富冈义勇连同他的纠结一起被塞了个踉跄。惯性带着他的手用力,雪亮的刀锋撕开刀鞘,令人屏息的湛蓝像翻涌的海浪一样冲上刀尖在空气中炸开,仿佛四散的水汽在一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映照在主人瞪大的同色眼睛中,一点一点地缓缓化开。
真菰&禾井&刀匠:“哇。”
富冈僵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好一阵子才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他茫然地摸摸他的刀,湛蓝的光芒在刀身上流动,好像下一刻就要滴下来把他的手指染成蓝色,他抬起头来。
鳞泷先生和锖兔在笑,真菰和两个师弟一起小声惊呼,刀匠一边绕着鳞泷先生滚动一边发出“不愧是你”的奇怪声音。
而刚刚把刀塞他一手的白发师妹咬着锖兔的衣角流下眼泪,每一个字都渗出嫉妒的毒汁来:“呜呜呜靠,我也想学这个——”
富冈义勇:“噗。”
“!”朝日难以置信地回头看锖兔——“他刚是不是笑了?他笑什么,他是不是想打架!”
锖兔拍拍她头转移她注意力,让她不要憋不住真的说出来:“要是那时候听我的话选了玉钢,你现在也有了。”
“是啊是啊~”刀匠笑眯眯地凑过来:“其实我今天带了哦,玉钢。”
“怎么样,鳞泷新收的小姑娘?现在反悔的话,我还是可以给你锻一把刀。”
朝日看看锖兔刀刃上漂亮的青蓝色,有一点心动。
反正鬼杀队的主公说不要钱诶……
“那就麻烦——”
“你敢!!”
“!!?”
朝日愣了一下,被这一声暴喝吓得一哆嗦,差点咬到舌头,她环顾了一圈想看看是谁意见这么大,却发现大家的嘴都好好地闭着。
???
“怎么了?”刀匠被她的急刹车弄的也很迷茫,关切地看向她:“还有什么顾虑吗?”
朝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你们……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真菰歪了歪头:“有什么声音?”
朝日看看鳞泷左近次,面具下面看不出老人的表情,但朝日能感受到他关心并且疑惑的目光,显然他也没听到啥。
“哦哦那可能是我刚幻听了,总之就”“你休想这样羞辱我和兄长!!!!”
“……”
朝日沉默了,她忍着从后背窜上来的寒意把后半句话拐了个弯:“总之就先不用了,谢谢您。”
屋子里的人诧异地看着她,明明这小姑娘刚刚就是一脸心动的样子。
“别任性,你现在的刀没有办法杀死鬼的吧?”锖兔皱起眉头。
朝日发誓她听到了一声冷哼。
白发小姑娘狐疑地看向了放在自己手边的两把长刀,然后那个声音瞬间就安静了。
什么什么,朝日激动起来,我难道也能拥有传说中天选之子的金牌外挂——随身老爷爷了吗!
“是……啊,”她试探着出声:“这该怎么办呢……?”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她的疑问,老爷爷现在开始装死了。
并且这话听起来实在是太阴阳怪气了,锖兔给了她一手刀。
……活着真的太艰难。朝日捂着额头,顶着一屋子怀疑的目光眼泪汪汪地想。
鉴于自己稀烂的刀术还需要依靠刀,朝日来不及思考她每天抱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试图和这位打商量。
「您看这样,我们留一把日轮刀,平时不用,就只砍了鬼之后用来补刀好不好?您要是不高兴,我们可以拜托刀匠先生做成短刀。」
这刀沉默了好一会,就在朝日快要维持不住脸上对刀匠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的时候,幽幽的男声慢吞吞地响起来,混合了显而易见的不高兴和某种受了委屈但是不说的奇怪矜持。
“……你这是当自己在养外室么?”
朝日:“……”
“对不住对不住,”她冲刀匠露出一个歉意的眼神:“我连我现在的刀都没办法好好运用,就先不嚯嚯其他的刀了。”
“你是认真的吗?我锻刀到现在都没见过拿着不能斩鬼的刀出任务的傻子。”
没有业务的刀匠讲话逐渐不客气。
白发小女孩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好一会没说出来一句话,最后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刀。
“嗯,抱歉辜负您的好意,但我果然还是不想放弃相依为命的伙伴。”
只比她的刀高了一点的小姑娘脊背挺得笔直,向刀匠和培育师保证:“我会和这孩子一起加油,争取早日成为配得上它们的剑士的!”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阳光嘛,”她笑嘻嘻地说:“总能找到办法的。”
……然后朝日光速成为了刀匠最喜欢的孩子。
戴面具的中年男人抱着她哭的稀里哗啦说她是个知道爱惜刀的好孩子,和其他鬼杀队动不动就把刀打断的混账们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可惜他锻的刀不能找到这样的好归宿。
朝日客气:哪里哪里,是我没有这样的福气。
拥有福气的锖兔和富冈在刀匠看向朝日的和蔼目光和看向他们的威胁眼神的巨大对比之下,压力大的胃都要开始痛了。
师兄摸着朝日的脑袋,为她的男子汉行为感到欣慰,但是又担忧她没有日轮刀遇到危险,带着她送刀匠出门,请刀匠为她想想办法。
刀匠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表示他知道了。
只有林太郎非常疑惑,他拽着真菰的袖子小声问师姐:“朝日姐姐平时是这样的来着吗?”
明明这小姐姐又怕痛又怕死的,连训练被师兄打到都要哼唧半天甚至赖在地上不起来,怎么突然就这么——小孩儿想了半天,想出一个和他师兄非常默契的形容词——这么男子汉?
朝日的微表情真菰已经很熟悉了,回忆了一下这孩子刚刚脸上笑嘻嘻,眼睛里憋不住写满了“我好苦”的样子,黑发碧眼的小师姐把食指竖起来比在唇上。
“嘘——”
不过,她抬头看向培育师,有点担忧:真的不需要问问她是怎么回事吗?
鳞泷左近次摇头。
其实关于她怎么了这件事,锖兔和富冈是离真相最近的。拿到刀的第二天朝日就狗狗祟祟蹭过去问他们的刀会不会讲话,富冈就非常简单地表示没有,锖兔要更气人一点,他很怜爱地把自己的刀给朝日玩了一会,避免她因为太憧憬日轮刀而出现什么心理疾病。
而朝日的刀在这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声,任凭她怎么勾引都坚决不讲话,对她意见真的很大。
……但是好用还是像以前一样好用。
朝日看着这把自称是弟弟的刀,再看看那把至今她都拔不出来的哥哥,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但是很快她的注意力就得到了转移,锖兔和富冈的伤养好了,两个人都接到了任务。两个少年穿着簇新的衣服,笔直挺拔地站在院子里,鳞泷先生看了一眼他俩,又看了看还套着小花和服,看起来实在不严肃的朝日,问她想要什么样的羽织。
朝日想了想,觉得鳞泷先生可能不会做炼狱杏寿郎那样的帅气款式,在真菰式小花布和锖兔式格子花布中开始犹豫。不犹豫不要紧,一犹豫就发现富冈义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也想要一半锖兔的格子花布。
他居然还很坚持。
行吧,漂亮衣服只配强者拥有,当着锖兔的面,在原则性问题上一定要和富冈公平竞争,朝日抽出刀。
莫名其妙衣服就被分配了的锖兔忍无可忍,挽起袖子把他俩都打了一顿,然后提上刀走了。
羽织的事情就被暂时搁置了下来,伤还没好的朝日还没有任务,就和真菰一起接过了照看两个师弟,并顺便帮鳞泷先生做点家务的工作,和她的白毛鎹鸦一起狼狈为奸,招猫逗狗,快乐的不得了。
她看起来实在和别的同龄孩子没什么区别,与她刚来的时候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样子相去甚远,以至于真菰渐渐忘记了她曾经表现出的些微不同。
黑发的小姑娘坐在试炼用的大石头上,看着太阳沉入远方的森林,秀气的眉间微微蹩起来。
天黑了。
……朝日还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们!我!毕!业!了!(诶嘿)虽然研究生那边因为签证问题还是去不了,但是可以先快乐放个暑假——
大正秘密传闻:
膝丸:你这是当自己在养外室么?
朝日:您要但凡能
生个男……能斩鬼,我也不想的呀。
朝日(对刀匠):我对我家那位一心一意。(正色
朋友们,底特律真香啊!我永远喜欢仿生人——
下一更大概在三四天之后,然后申榜会隔日一段时间这样!
感谢所有追更留评加收藏投喂的朋友们!我超爱你们的!!
第11章 十[没有人比我更懂见义勇为]
朝日在干什么呢?
朝日肩胛骨上开了个巨大的血洞,有她半个手臂粗的藤条穿过她的肩膀扎进她身后的女孩身上,两个人像过节的腊肉一样串在一起悬挂在空中。
为什么说像腊肉呢?
在一片漆黑中,朝日背手用一个别扭的姿势从背后抽刀,难以置信地发现在这样的剧痛中她头居然开始晕了。
“!!这玩意能从伤口吸血!!”
朝日是在黄昏的时候中招的。鳞泷先生倾情赞助了她一笔费用让她下山买她喜欢的花布,准备回来给她做羽织。朝日被店家热情招待,在让人眼花缭乱的一墙花色中对一匹白色和金色相间的一见钟情,闪电般付钱带走,抱着布心满意足地拉开门,眼前就突然黑了下去。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什么都看不见,劲风袭来的时候朝日还是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抽她的刀,然而朝日出门的时候为了方便不被人发现,刀是背在身后的,这刀对她来说太长了,刀尖被刀鞘卡住,晚了一秒钟。
她身后传来一声痛呼,像是迎面中了一枪,朝日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一具柔软的躯体上,两个人叠在一起向后直飞,又在半路被一股巨力咬住,硬生生拐了个弯,吊在了空中。
朝日这个时候才感觉到疼。
眼睛逐渐适应了突如其来的黑暗,面前的景象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
朝日捂着肩膀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的乖乖。”
她几乎是立刻就想把她后面吊着的人摇醒并逼问她她到底为什么要来这种可怕的地方,以及既然活腻了还喊什么救命这些重要问题,但当务之急还是——
朝日沿着扎穿自己肩膀的那条什么东西,艰难地向后摸索着,在它与躯体相连的地方,摸到了清楚的轮廓。
太好了,这人伤到的也是肩膀,那一时半会应该死不了了。
她松了一口气,开始试图用不撕开伤口的姿势拔刀。袭击她们的东西在一击得手之后就彻底地不再动了,简直就像活的东西突然失去了生命力一样,完全变成了没有感情的输血导管,朝日在若有若无的一点微光下看到它浓绿光滑的表面,和尖端开着的一小朵蓝花。
甚至于被她的刀割开的时候,还会有深色的汁液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妙啊。
潮湿浓稠的奇异腥味从四面八方拢过来,黏在她的发丝,皮肤甚至睫毛上,朝日屏息静气,头皮发麻,把长刀挥出残影,感受着刀柄传过来的诡异手感,连疼都忘了,在心里捂住眼睛尖叫。
因为太害怕了她锯的飞快,那截树藤一样的东西一眨眼就被她切断,朝日抱着她后面那姑娘结结实实地砸到了地上,石子树枝扎进洞穿的伤口,差点把她送走,她咬紧腮帮子让自己不要痛出声音,过了一会视线才重新亮起来。
……如果让朝日想象一个类似“万魔之窟”,“地狱绝景”,“伏地魔老巢”之类的地方,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在见过藤袭山的手鬼之后朝日觉得自己当得起一句见多识广,但现在看来她真的距离一个谦虚的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明明她上一秒买布的时候还是黄昏,这里却黑得像是午夜,高得望不到顶的巨树沉默着密密麻麻地扎在地上,粗|壮得过分的树根从土地里拱出来,在厚厚的腐烂落叶中露出狰狞的一小段,暗红和幽蓝的蘑菇伞盖和花见缝插针地落在上面,闪烁着让人腿软的微光。
而在朝日上面,视线所能望见的最顶端,是一片看不到边的,影影绰绰,仿佛在呼吸一样浮动着的漆黑。
……这绝对是到了异世界吧!
这地方仿佛阴间,只
有朝日几分钟之前刚买的布,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带着灿金色鹤翼纹的布料洁白得格格不入,似乎还残余着落日余晖的温度,是她唯一熟悉的东西。
这下好了,号称刀穿不透,浸水不湿的鬼杀队服也没穿出来,布也没带回去,鳞泷先生搞不好要以为她是故意骗钱的了。
朝日叹了口气,心疼地看了一眼她美丽的布料,亲了它最后一口,然后牙齿咬住一边把它划开。
不愧是很贵的布料,连划开的难度都和她以前用过那些破布条不一样。
她半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纸包的药粉,非常感谢几天前心血来潮把这玩意装进了裤兜的自己,被那根不知名玩意刺出来的伤口因为血一冒出来就飞快地被吸走了,这会儿正处于一个十分诡异的干瘪状态,由于被扎了个完美的对穿,朝日甚至能感觉到风从里面穿过去时让人想吐的奇怪凉意。
朝日飞快地扑了把药粉上去拿布把它绑住了。
她像只踩进陷阱的兔子,在确认伤口没有继续流血之后才终于定下神来,看了一眼和她一起掉下来的女孩。
很明显叫朝日来的就是她,朝日刚刚抱着她摔下来的时候痛的烦躁,一落地就把她掀到了一边,这会儿不得不把她翻过来躺好。她受的伤和朝日的类似,因为那根藤蔓一样的东西是把她们当作腊肉进行处理的,所以伤口都没什么血。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女孩,瘦的皮包骨头,头发像枯草一样粘在脸上,朝日不得不给她整理了一下仪容,才确定了她的人类身份。她看上去奄奄一息,眉毛可怜地皱成一团,就连朝日把她肩膀上的藤条抽出来的时候,也只是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呜咽。
朝日松了口气,把塞进她嘴里的布条拿出来,给她简单地上药包扎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她的脸,试图把她拍醒。
奇怪的是这姑娘刚那么痛都没醒过来,朝日拍了拍她反而就醒了。
木村早季醒过来,在漆黑而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一双灿金色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顺着这双眼睛向下移,看到苍白的皮肤,眼下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依然清晰无比的朱红纹路,和垂在胸前的雪白长发。
——一个小女孩,正双手托腮,蹲在她上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
她一个翻身,顾不得扯痛的肩膀,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几步,土下座把头低进地里胡乱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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