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办法留我一次,还是再设计个场景,让我同情心泛滥?
我并不想接听,只是电话响个不停,这次自动挂断,下一通马上响起。
最后一次了,有什么话或事一次性说清楚也好。
划开接听键,没等我说话,张家荷的哭声直接扑满我的耳朵,听的我心口一震。
“苏苏,苏苏你能不能来一下医院。时予出车祸了,好多血,医生说很严重,有可能,有可能...呜呜呜。”
有可能后边是什么,很容易猜得到。
我突然想起夜里的那个梦,只觉头皮一紧,浑身发冷。
上辈子离婚路上发生车祸的一幕再次重演。
漫天大雪、呼啸不止的风、到处都是的汽车残骸、红蓝闪烁的车顶灯、来来往往的人,还有被放在担架上,血肉模糊的死伤者。
前生是我,这辈子是他。
难道我和周时予的婚姻,一定要用鲜血和生命祭奠吗?
一晚上发了三次极端天气的预警,这么大的风雪,周时予他要去哪里,为什么会发生车祸...
脑子里开始嗡嗡的响,乱成一窝粥,一个个恐怖的场景像从天而落的雪花,朝着我,纷至沓来。
张家荷的哭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刺耳,她一直在和我说话,要我去一次医院,因为周时予在被人从支离破碎的车里拖出来时,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这么狗血的桥断,我以为只会发生在无聊的电视剧中,却不想现实真的如此。
“苏苏,妈求求你,来看看他,万一...你们也能告个别。妈知道他不是东西,伤了你的心,你要离婚妈不怪你。可是,他可能快要死了,妈真的不想他到死都合不上眼睛。好不好苏苏?妈求你了。”
我围着被子僵硬的坐着,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愣愣的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跃的通话时长。
张家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越来越远,仿佛来自天际。
身上的睡衣被冷汗湿透了,小腹隐约的不适。
我用手按住小腹,心乱如麻。
难道亲情竟如此的玄妙,连肚子里的九月都感受得到她亲生父亲生命垂危?
周时予会死吗?
哪怕我再恨她,为了九月,我都不会真的希望他死。
张家荷的声音不断的钻入耳朵里,我的心仿佛长满荒草一样,凌乱不堪。
我妈敲了两下门,不待我出声,就推门进来了。见我正对着电话发呆,眼圈儿一红,冲过来就把我抱在怀里。
“苏苏不怕,你想怎么办,爸妈全力配合你。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我们得听你的意见。”
显然,家里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去不去呢?从内心来讲,我不想去。
上辈子我死了以后,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是一直跟我的身体在一起。
从发生车祸到出殡,周时予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
就连我的丧事,都是暮江寒听到我死去的消息,从未知的外地千里迢迢赶回来给我办的。
我还记得他风尘仆仆的站在我身边,握着我冰冷僵硬的手,哭红双眼。
他骂我眼瞎,骂我是个傻瓜,骂我不负责任,怎么可以把九月一个人扔下。
他骂了足有半小时,也痛哭半小时,然后开始拨打电话,为我准备丧事。
第115章 都来得及
他骂了足有半小时,也痛哭半小时,然后开始拨打电话,为我准备丧事。
出殡那天,灵堂里到处插着我喜欢的满天星。
他抚摸着照片中我的脸,哭得泣不成声,一直在说对不起,如果他早些回来,或许我就不会死,都是他的错。
浮在半空的我那时非常想要告诉他别哭了,认识二十几年,他从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他能来给我收尸我已经非常开心,至少我没有无处安放,是我该谢谢他。
可我只是一缕残存的意识,急成什么样都没办法把这些话说给暮江寒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隆冬季节,在我墓碑前坐一整夜。头发被北风吹的像乱草一样,身上的衣服变成满是褶皱的破布。
葬礼上,周时予仍然没有来,好多人窃窃私语,说孟夏肚子疼,八成是要生了,周时予正守着呢。
好几个人骂他是白眼狼,自己的老婆去世看都不看,却陪着小三儿待产,完全忘了没有我根本就没有现在的周家,更没有周时予在锦城的呼风唤雨。
这话勾想大家的共鸣,曾和我爸妈关系非常好的几位叔件,开始缅怀叶家当初的风光,继而感叹我这个不孝女把叶家从巅峰推到灭亡。有今天的下场,实在是我咎由自取。
我听着这些话,既后悔又难过,可意识是没有眼泪的,我的难过只能干巴巴的折磨我,让我没有办法自救。
或许是肉体的消亡,意识不再受禁锢。
我在人世消散的最后一个瞬间,看到孟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时予抱着他们刚出生的婴儿,两个人都笑得温柔而慈爱。
而我的小九月,她一个人留在空荡的别墅里,抱着我亲手缝给她的娃娃,和管家爷爷相依为命。
管家是陈叔,一个照顾我从小长大的老人家,对小九月和对我一样好。
如果没有陈叔,我不知道九月在那个世界会不会无家可归、四处流浪。
可陈叔也老了,行动迟缓,老态龙钟,不知道还能照顾九月几年。若是连陈叔都走了,九月该怎么办,谁能陪着她捱过一个又一个又冷又长的夜晚。
恨啊,我好恨。
周时予,你曾那么冷酷的对待过我和九月。
今天轮到你,我凭什么去看你!又凭什么满足你最后的心愿!
你配吗!
如果我去看你,又如何对得起可怜的九月和枉死的我。
“苏苏,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快看看妈妈,别吓妈妈呀。”
妈妈温热的手拍在我的脸颊上,将我从上辈子的痛苦中拉出来。
泪水就那么在眨眼的一瞬充满眼眶。
委屈、痛苦、愤怒、后悔等等一切情绪,全部一起,随着泪水涌出来。
“妈我不去,我才不要看他,他爱什么样就什么样,死了也和我没有关系。妈我恨他,九月,九月。”
第一次,我痛哭出声。
重生以来,第一次,我按着剧烈疼痛的心脏,趴在妈妈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好,不看,咱不看,不哭,还有九月呢,别太激动,注意身体。爸妈和你哥都在,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们都支持你,不哭了,听话。”
有了妈妈的安抚,我的情绪逐渐平复,躺在妈妈怀里,默默流泪。
手机里的通话还没有挂断,张家荷在电话的另一端,还在不停的哭诉。
“家荷,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周时予的所作所为给扶苏带来的伤害,我们并没有进行深究,我希望你们也能正视问题,不要搞事情。
时予车祸受伤,我也很遗憾。但这不是扶苏的错,对于一个背叛爱情和婚姻、且已签过离婚协议书的人,苏苏去看,是她的人情,不去看,也是她的本分,没人有权力因此给她做道德绑架。
我希望你冷静点,不要打扰苏苏,让她心情愉快的养胎,且不管周时予会如何,终究给你周家留下一条血脉。如果你继续对我女儿造成骚扰,后果恐怕不是你能够承担得起的。”
妈妈按开手机的免提键,冷肃的把事情摆给张家荷听。
对于周时予和周家,我爸妈早就不满了,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了他们。
“叶夫人,你也是妈妈,请你体谅我一个做妈妈的心,别让时予就这么...”张家荷显然没能明白我妈的意思,还想要强求。
“周夫人说的对,我也是妈妈,所以心疼我的女儿。你为你的儿子着想,我也要给我的女儿撑腰。她们原本应该有一个幸福圆满的小家,可因为周时予的严重错误,让这一切毁于一旦。我的女儿没有错,出轨的不是她,周时予发生车祸也与她无关,你没有权力对我的女儿提出任何要求。”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周夫人,我再强调一次,你的儿子出车祸是你们自己家的事,与叶家任何人都无关。我希望你清醒理智的对待这件事,不要再来骚扰我的女儿。否则,后果周家自负。我不想多说,再见。”
我妈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一边,担忧的凝视着我,温暖的手掌抚摸着我的额头,让我慢慢的平静下来。
“妈妈,我后悔爱上周时予了。现在还来得及,对不对?”
“乖啊,我的苏苏是世上最勇敢的女孩子,便是错了,现在改也都来得及。更何况,你只是爱了一个不值得爱的人而已,爱情无罪。好了,不想那么多了,再眯一会儿,早餐好了我叫你。什么都没有你重要,好好养我的小外孙,我可是准备了很多礼物,就等着他出生送出去呢。”
“谢谢妈妈。”
我哥和我爸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我房间,一直在门口安静的站着,满脸的心疼。
四位姑娘守在门口,一个个面容严肃。
七个人围成一个铁桶,把我护在中央,不会再受一点点伤害。
我爸扶着我妈出去了,我哥在离开前告诉我,“去不去都随你,不必有任何顾忌。有哥在,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第116章 什么东西
我爸扶着我妈出去了,我哥在离开前告诉我,“去不去都随你,不必有任何顾忌。有哥在,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我知道了,哥。”
不知我哥交代了什么,四风没有进来。
应该是要给我一个可以安静思考的独立空间。
我一个人重新躺回床上,只觉身心俱疲。
屋子里安静的恍若真空,我不由再次想起夜里的那个梦。
是偶然,还是预知?
周时予会死吗?这与前世完全不一样的重生,让我也拿不准未来会是什么样的一个走向。
上辈子的婚没有离成,因为我的死,让周时予不仅直接丧偶,还代管了我的公司。
我不由庆幸,和他痛苦纠缠的后面几年,我渐渐看清楚了他的丑恶面目,几次想要自裁离世,然后歪打误撞的留了份遗嘱,把叶家所有的一切和我在周家赚来的属于我的所有,全部留给九月。
我的律师和陈叔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属于九月的一切拿回来,然后护着她长大。
会的吧!
躺了大概十五分钟,暮江寒给我打电话。
“喂,江寒哥。”刚哭过,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看样子你都知道了,什么决定?”
“我不想理。”
“嗯,跟随自己的心就好。苏苏,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不是自己,还有九月。”
电话挂断,暮江寒的话循环着在耳边播放。
我会后悔吗?九月长大后知道这件事,她会怎么想?
前世的小九月对周时予感情很深厚,明知道不被爸爸喜欢,仍然每天坐在窗前等着爸爸的车开进院子里。
如果周时予真的因为这场车祸有点什么,我自私的剥夺了她和父亲最后的见面机会,她,会不会怪我?
想了一会儿,我有了决定,赶紧爬起床梳洗。
我要去,不是为我,只为九月。
如果周时予真的不成了,就当作是女儿和他最后的告别。
爸妈听说我改变主意,并没有多惊讶,真正的做到了支持我的所有决定。
妈妈招呼我快点吃饭,然后一起去医院。
我没有答应,这是我的事,没有必要折腾父母。
就算他们要去,也等今天过去之后再说。而且我认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走出家门,寒风扑面而来。
锦城的春节前后,冷到滴水成冰。
雪大概下了一夜,院子里清出一条小路,其余的地方积雪很厚。
南风开车,西风坐副驾,东北二风一人一边守着我。
车缓缓驶出小区,来到宽敞的马路。
应该是大雪的原因,路上的人和车都非常少,偶尔见到一辆车,也是在雪地里蜗牛一样的爬。
雪又白又亮,刺得我眼睛发花。
这么大的雪,周时予出去干嘛,真是脑袋穿刺了。
到达医院时,周时予已经结束手术,被送进加护病房。
病房是单间,对外提供一面玻璃墙,在外面就可以清晰的看到里边患者的情况。
周母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的盯着玻璃墙内浑身缠满绷带的周时予,眼泪无声的流。
周父的眼眶通红,手和周母握在一起。
一场车祸,这二位倒变得恩爱了。
孟夏也在。
几天不见,她脸上的伤好了点,头上还是黑森森一片头发茬。
她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回头一看是我,登时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谁让你来了,你怎么有脸来?都怪你,要不是你,哼,你这个罪魁祸首,你走,我不准你来。”
“你不让你来我就不来?真拿自己当盘菜了,什么东西!”我不屑的看着被东风拦住的孟夏。
“我是时予最爱的人,他喜欢我,只有我才配陪在他的身边。你不是要离婚了吗,还来干什么,这里没有你的地方。”孟夏歇斯底里的喊叫,用空着的那只手来抓我,被西风一把打回去。
来的路上我特地嘱咐过了,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尽量避免动手,她们太强了。万一动手伤了孟夏腹中之子,我会无法原谅自己。
毕竟孩子无辜。
我不是圣母,只是因为我不是她们,不能和他们做一样的事。
之前打她是因为不知道她怀孕,现在知道了,不可能再动她。
没有我的命令,她们只是架住孟夏,并没有打她。
“我确实急着离婚,可你时予哥哥宁可伤了自己,也舍不得离,这怪得了我?有本事你把他叫起来,让他马上和我去民政局。我敢保证,你立刻能看到离婚证。怎么样,做得到吗?”
这边动静这样的大,周父周母断不可能听不见,甚至于他们已经走过来,就站在孟夏侧面不远的地方。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孟夏闹而没有制止,这让我很无语。
这是想借着孟夏的嘴,发泄他们心中对我的不满。
决定离婚后的我,确实让他们很没面子。
我真是呵呵了。
儿子躺在里边意识全无,作为父母的却要在外边搞事情,不服都不行。
你们的脸面比儿子的命还重要吗?
尤其周母,我不来你求我来,我来了你和我玩儿下马威,不怕威没抖起来,自己摔下马吗?
这对父母,真是够叫人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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