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时予只远远的瞥了一眼,一次也没有穿过。
有两次他洗澡出来,我特地把睡衣拿给他,都被他找理由推开,换上他经典的银灰色真丝睡衣。
曾经无比嫌弃和抵触的东西,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却被周时予在离婚后穿在身上,想想也是讽刺。
穿不穿的,什么都代表不了。
“他伤的不轻,我让医生看过了,都是外伤,没有生命危险。”暮江寒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淡声解释一句。
他还是这么的通透,我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说实话,这种被人动辙猜透心思的感脚真不咋地。
原来破门前,在外边和黑衣人缠斗的人是周时予。
据我所知,周时予会时常健身,不过是为了保持身材,但并没有练过武。
有一次在酒吧被醉鬼突袭,结果他一个清醒的人没打过醉鬼,鼻梁骨差点让人打塌。
这说明他的个人战斗力属于比较弱的。
今天晚上他一个人面对两名训练有素的彪形大汉,可以说是找死,他不会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做了。
我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为了我,但就是为了九月,他的举动也足以让我头疼。
是的,没有感动,只有头疼和烦躁。
不想和他牵扯,更不想欠他。
这世上我欠谁,都不想欠他。
一别两宽、从此不见,最好!
结果却是他为我受伤。
这份情,我该如何还!
我叶扶苏生平最怕欠人情,这下,人情欠的大发了。
警察把黑衣人全部带走,要我和南风过去配合笔录。
这可招惹了暮江寒。
他死盯着说话的那位。
二人显然是认识的,暮江寒盯的死紧,警察同志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率先败下阵去,摸摸鼻子,扔下句话转身走了。
“瞪也没用,笔录必须做,找个时间过去把笔录做了。”
“还说,受害人不做笔录,办不了案是不是?”
警察同志敏捷的蹦了一下,精准的躲过暮江寒暗戳戳的一脚。
这时,招待所的值班经理抱着脑袋跌跌撞撞的冲过来,脚步踉跄着,几次差点摔倒。
“暮先生?您怎么过来了,这,天,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我草,还有血,天哪,不是死人了吧。完了完了,工作保不住了。”
值班人员见到破坏严重的走廊,也是目瞪口呆,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我很纳闷,刚才的打斗声那么大,值班人员不可能听不见,可连个人影儿都没见到。
而且这么大的一层楼,二十几个房间,居然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安静的可怕,似乎整个招待所里只有我们三个住客。
所有的一切,都在说明着三个字:不正常。
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暮江寒面色阴沉,抬眼瞄了那人一眼,凉凉的说,“上班时间,疏于职守,有话和警察说吧。”
那人僵在当场,被一位警察小哥哥拉住说要带回警局配合调查。
他哭丧着脸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然后跟着上了警车。
暮江寒以我怀有身孕受到惊吓为由,把我带上救护车,实际上不过是拗不过我想要陪着西风的心思。
十多个警察押着犯罪嫌疑人在走廊上踏出咔咔的威严声音。
还有三名招待所的值班人员,直到被带上警车,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一个个萎靡不振的,像是没睡醒。
西风上车后就一直在昏迷之中,随车的医生做了急救措施,说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晕厥。外伤看上去很可怕,实际上并没有骨折、骨裂、内脏损伤等严重情况。
我还是很担心。
流了那么多血,身上那么多伤口,得多疼!
想着想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越流越多,无声流泪变成低低低的呜咽。
暮江寒安慰我,说她们从小接受严格的训练,对于如何在打斗中保护自己有着深刻的理解,要我不用担心。
可我就是认为他说的是屁话。
花朵似的女孩子,被打成猪头,还是为了保护我,这都不担心,我还叫人吗?
当时那些黑衣人下手是毫不留情,把人往死里打。
换句话说,西风用自己的本事让自己免于受到重创,救了自己的命。
我是真心疼她,也愧疚的要死。
如果不是我没用,什么都得依靠别人,她又何须受这种苦。
如果可以,我愿意让那些伤口出现在我的身上。
第205章 一起去街上要饭
如果不是我没用,什么都得依靠别人,她又何须受这种苦。
如果可以,我愿意让那些伤口出现在我的身上。
尽管她们是受了暮江寒的指派来保护我,保护我的人身安全是他们的职责。
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叶扶苏就值得她们付出生命。
暮江寒用她们,一定是给钱的。
生命只有一次,是无价之宝,除了生而养的父母,没有人值得她们付出生命。
可是,她们真的为我付出出了。
自此,西风和南风在我心中的地位上升了一大截,由原来的助理直接上升为生死相交的好姐妹。
未来如果有那样一天,必须牺牲我的生命才能让她们活着。
我,叶扶苏在此发誓,一定会眼都不眨的用自己换取她们活下去的机会。
当然,前提是,我要先生下我的小九月。
此生,我要小九月和我父母哥哥一直幸福快乐。
这是我的执念,任何人和事都不能改变。
这次的事件,暴露了钱贵的野心,也让我看不明白周时予。
一个在事情面前从没有站在我身边的人,为了我的安全,不惜和受过专业训练的打手动手,就挺意外。
这个人情是欠下了,以后找机会再还吧,不然也没有其他办法。
从招待所到医院并不算远,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就是这二十分钟,我一眼不眨的看着毫无意识的西风,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心如刀搅。
暮江寒一直关注着我,见我太过紧张,伸出大手悄悄的握住我另一只冰凉的手,用他的体温温暖我。
肌肤上立刻传来温暖润泽的触感,心里头安定不少。
他就是这样,哪怕陷入再深的困境,也有办法让我平静下来。
好比小时候,我不小心摔倒,一屁股把隔壁奶奶家的鸡腿骨坐断了,那个奶奶拎着瘸鸡去我家找我奶奶算账,嚷嚷的全村儿的人都知道了。
我奶奶气的说要打断我的腿,吓的我跪在院子里没命的哭。
然后暮江寒来了,他在我身边选了个地方也跪下,趁着我奶奶去找鸡毛掸子,趴在我耳朵边儿上小声说,“没事,奶要打就打吧。一会儿我和奶说打断你左腿。回头我惹个大祸,让我爷打断我右腿。等长大了,要是没人要瘸子干活儿,挣不着钱。咱俩就互相搀着,一起去街上要饭。”
那时候我很小,但也知道要饭不是啥正经儿的好营生,本能的就想拒绝。
转念一想,反正有他在呢,他要呗,他负责要,我负责吃,不操心不费力的,不挺好吗。
在他再三保证要来好吃的都先给我吃之后,含着泪答应了他的馊主意。
躲在一边偷听的奶奶没憋住笑,扶着栅栏笑到前仰后合。
我也不知道奶奶这是拥护啥笑成那样,只觉得可能连要饭这条路都会被截断,哭的更厉害了。
小二十年过去,回头再想,就觉得他那时说的简直就是屁话!
救护车一路呼啸着驶进星南人民医院。
车刚停稳,几名早已待命的年轻小护士冲到救护车前,把我和西风接下车。
我没受伤,就是情绪不太稳。也不用特殊照顾,自己下了车。
西风血葫芦似的,医护也很惊讶,把人安排进急救室,唰地关上急救室的门,让我们到一边儿去等。
暮江寒要南风在急救室门前等,他带我去做全身检查,让南风有什么情况及时打他的电话。
尘埃落定,我才发现小腹在隐隐的作痛。
便没有拒绝暮江寒的安排,高度配合的跟着他去做检查。
所谓的全身检查,其实就是做了一个全方位的CT扫描,发现我没有任何外伤和器质性病变之后,说我情绪不稳是心理因素,要我找一位心理科的医生对我进行心理疏导。
医生几次建议抽血化验一下血液指标,被暮江寒全部回绝。
他不回绝,我也得回绝。
家训难违。
好在他先回绝了,省得我再想办法找理由拒绝。
心理科诊室无人值夜班,暮江寒一个电话,不到半小时人就来了。
“医生,她刚刚失手伤了人,心理压力特别大,烦请医生帮助疏导疏导。”
我不由纳闷。
西风晕着,南风也没有和他单独交流过,他是如何知道我伤了人的?
医生是位中年偏上的女医生,身材丰腴,人很温柔。
她问了我几个问题,我一一回答后,她总结的说人的情绪绝大多数都是在受到某种刺激之后,发生重大改变,从而产生心结。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原因并加以疏导,很可能由心结变成真正的心理问题。
女心理医生郑重强调,人一旦患上真正的心理疾病,治疗起来是非常困难的,还存在极高的复发率。
暮江寒一听就紧张了,一边试图打开我攥住的右手,一边要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用不着紧张,因为他会全权为我兜底儿。哪怕要他的命,他也毫不吝啬。
不得不承认,他最后一句话让我成功破防。
权且不管真的还是假的吧,敢于说出来生命的交予,已体现出他绝对的诚意。
这小子,够哥们儿,能处。
至少在此时,他对我的关心,是真诚的。
医生要我把心里想什么如实的告诉她,她只有了解症结所在,才好对症下药。
我回想起掷出匕首的那一瞬,男人身上的血不断的涌出来,染红了我的眼睛。
即使闭上眼睛,眼前也是血红一片。
不知道男人的伤重不重,会不会死。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可能会成为一个杀人犯!
我只是情急之下,只是想要给西风报仇,只是想帮帮南风,只是想要我们都活下来。
有错吗?
所有危险的来源都是我,我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坐视不理,更不可能无动于衷。
还有那个关于我血液的秘密,我迫切的想要知道,可所有人都瞒着我,这让我的心理压力非常之大。
曾经几次想要强迫爸妈说出秘密,又害怕招惹他们伤心,每次鼓起勇气想要问,又几次把冲到嗓子眼儿的话吞了回去,无疾而终。
可,这些话,这些事,让我怎么说!
只能保持沉默。
那血腥的一幕,我分外不愿回想。
便自己做了个茧,企图把自己困在里边。
似乎只有窝在茧里,便可不用去管世上的纷纷扰扰,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第206章 不是你家的苏苏
那血腥的一幕,我分外不愿回想。
便自己做了个茧,企图把自己困在里边。
似乎只有窝在茧里,便可不用去管世上的纷纷扰扰,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暮江寒和我一起长大,知道我不想说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撬不开我的嘴,便找了借口把我带去一间豪华的单间病房,要我什么也不想,好好的睡一觉。
我被安置着在松软的病床上躺好,暮江寒为我盖上带着清新味道的纯白色被子。
我按着剧烈疼痛的太阳穴,浑身上下无比疲惫。
窗子外的天空亮透了,阳光像调皮的小女孩儿,悄悄的探头窥视我,因为不想自己被捉住,便只守着窗子,不肯走的太近。
身边安静下来,我疲惫的强迫自己睡一会儿。
脑子却像一部停不下来的机器,保持着高速运转。越是不愿回想那一幕,那一幕越是拼命的在脑海中晃动。
黑色的衣裤、狰狞的笑容、下流的言语、锋利的匕首、滚烫的血液,渐渐湮灭的眼神......
头痛欲裂!
根本睡不着。
“别动,输液呢,小心滚针。”一只温暖的大手按住我,肌肤相接触带来的安心触感极好的安抚了我的躁动不安。
心情渐渐的平静下来。
西风的手术仍在继续,我的心也在半空中提着。
南风没有明显的外伤,暮江寒安排她去休息,让他带来的人守住病房和急救室,杜绝一切人员来往。
我粗略数了一下,一间病房,里里外外,安排了十五个保镖。
清一色的年轻男孩子,面容尚显稚嫩,却都带着肃杀之气。
他们每个人都像一把尖刀,把病房围得如同铁桶一般。
安全得到保障,又有熟悉的人在身边陪伴,心情顿时放松不少。
我躺在床上,用力的呼吸着暮江寒身上特有的冷香,心跳渐渐平稳。
情绪得到放松,疲惫之感铺天盖地而来。
那么累,那么想睡。
但只要一闭上眼睛,那血腥可怖的一幕就会出现在眼前,不得不睁开眼睛。
暮江寒发现了我的脆弱,伸出大手在我头顶揉了又揉,温柔的哄了我好久,要我将情绪下沉,要我什么都不去想,只安安稳稳的睡觉就好。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我闭着眼睛支着耳朵细细的听着,大脑里无比清醒。
他几乎把天下所有的好话都说遍了,我才真正的镇定下来。
他见我情绪稳定了,试探着打开我的右手掌心。
右手被碰到,我本能的瑟缩一下,把手移到被子里。
“苏苏乖,你的手受伤了,在流血,我们得帮助它,对不对?你也知道自己的血有多么珍贵吧,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血液的秘密,对不对?”
我沉默着不肯应声。
我的手没有流血,我自己知道的。
因为我没有感觉到疼,也没有闻到清冽的冷香。
他是在试图用血液刺激我,让我对外界的反应激烈一点。
脑海中又出现黑衣男人的满身血迹,还有他倒在血泊这中的一幕。
“告诉我,听话,无论是什么事,我都可以和你一起扛。”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让我的防备之心一降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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