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大概是经济原因。”邱天平静地开口。
“啊？”汤圆惊异。
邱天扯了扯唇瓣：“你们出生这个阶层，大概很少遇到吧。但这世上因为负担不起生活而放弃梦想的人，太多了。交不起学费的更是比比皆是。”
汤圆的生活环境同样很优越，以至于一时没有想到。
可她出身福利院，经历过困苦，所以很明白。毕竟当初要不是老师捡到了她，她现在也不知道会在哪里。
季晏安静地垂下眸，继续看那平板上寥寥的教育背景。
…
讲座果然很精彩。
整场下来，顿觉所获颇丰。结束时已是傍晚，随着人流从后门出来后，蔺澜萻便请陆满吃饭。
她知道小满对这个的兴趣其实一般，她是为了她抢的票。
几分钟后。
BB大附近的某小餐馆里蓦地响起石破天惊的一声——
“什么？！你在相亲？！”
蔺澜萻闭了闭眼，夹起一筷子胡萝卜塞住对面人的嘴：“小声一点。”
陆满囫囵吞下，十分着急：“不是，你才20岁。而且谁知道相亲对象靠不靠谱啊……”
蔺澜萻了解她的关心和担心，笑着又夹了块红烧肉：“安啦，我有数。不会随便乱来的。”
可陆满依旧忧心忡忡：“说到底，还是因为蔺爸爸……那什么莫名其妙的遗嘱嘛，早给你们不就好了？但是萻萻，为了几幅画，真的不至于……”
“我明白的。”蔺澜萻微微笑，“只是我不能什么也不做。总得试试，万一呢～”
即便最后结果仍不尽人意，至少她努力过。
陆满皱着眉，点了点头。她是知道好友的梦想的……可是她们差钱。
这就是现实。
“你放心～”蔺澜萻努力做保证状，“就算是相亲，我也得遇到一个愿意嫁的才能成啊。虽然不能保证将来一定圆满，但至少在这一刻，我会抱着‘有未来’的想法，和对方走到一起的。”
“否则，我找个假结婚的不就行了？”她调侃道。
陆满不由捂了捂脑袋。
是哦……其实凭小萻的美貌，她有的是“浪”的资本。
但她偏偏对感情和婚姻抱着十分认真的态度。大概是因为，她对「家」这个字，太小心了。
因为珍视，所以慎重。
“嗯！”陆小满捏起拳头，“那我就祝你——一见钟情、情难自己、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蔺澜萻：“……”
她真的谢。
“所以——”陆满凑近她，“有没有遇到什么中意的人选啊？”
第16章 喂~某人，择偶须知在这里
“中意？”蔺澜萻挑了挑眉，“你说相亲对象啊？”
“对呀！”
陆满挤挤眼：“仔细想想，现在的人闪婚也蛮多的。一拍即合，荷尔蒙的冲动什么的～”
蔺澜萻觑了她一眼，表情一言难尽。“你要说介绍人牵线的那几个的话……”她以手支颐，果断道：“那还真没有。”
陆满晃晃脑袋：“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看吧，哪有那么容易。
似想到什么，蔺澜萻翘了翘唇角，悄然抿去眼底的涟漪。
“所以有什么具体标准吗？身高长相什么的，我也好留意留意。”说来惭愧，两人母胎solo，又忙于工作学习的，陆满也不知道蔺澜萻喜欢怎样的人。
择偶标准吗？
蔺澜萻还真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
对面立马用筷头轻叩了下盘子的边沿。敲黑板——
没有标准才是最难的标准！
“不过，的确有几个条件，希望‘他’最好是那样的。”蔺澜萻慢幽幽地开口，“首先……”
陆满飞快打开手机里的备忘录。
“不要是政客或者经商的人吧，尤其家里开公司这种，利益纠葛太多了。日子难过。”从蔺家就能窥见几分，还不算什么大企业，就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水深。
很麻烦。
不想招惹资本家。
陆满一边记一边总结：“懂，那就比如教师、医生、技术人员？或者普通白领、蓝领，都挺好。”
“然后，如果两人结婚，我也有几个需求，希望彼此都能迁就达成吧。”蔺澜萻勾唇笑，“不过这些条件，到时亲自问下对方就好。”
陆满点了点头。貌似并不复杂，这样的条件应该不至于成为门槛吧。
毕竟，找个妥当的平凡人家，总比立志嫁入豪门要容易得多？
她有数了！！！
…
一顿饭后，蔺澜萻先把陆满送回BB大。
冬日昼短，转瞬天黑。
两人站在校门口道别，全然未觉不过几米开外，恰泊着一辆高级轿车。
黑色宾利停在路边，车窗紧闭，没有开灯。轻易就融进了夜色里。
窗外的灯光泻进来几缕，光线忽明忽暗。主驾驶座上的人，单手扶方向盘，另一手捏着手机，放在耳边。屏幕映出的光落在轮廓，勾勒出一道过分好看，又十分清隽凛洌的弧线。
俊美清晰。
“嗯，我要回了。”
男人的目光穿透挡风玻璃，落在前方那道纤细的背影。电话另一头汤圆正和他说着什么，季晏回答完，便放下了手机。
视线不曾偏移。
讲座结束后，他们又留下来和宋老讨论视频光影，直到夜幕降临。他该回了，可季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停在了这里。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但不应该是这个人。
尽管他有些抱歉，在还未了解背后原因之前，几乎是先入为主地误会了蔺澜萻。
原来「好找工作」不是她的借口，她的确是为了生活，并非他以为的「没有规划，不在意未来，肆意挥霍光阴」。
可两个人的世界，终归还是不相交。
男人唇线紧抿，眉眼淡得 冷清到不近人情。
他绷着脸，指尖搭到了汽车启动键上。下一秒——
一滴水落在车窗上。
…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毫无征兆的。
“我去！贼老天，不带这么突然的！”陆满手忙脚乱地拉着蔺澜萻往一旁的屋檐下躲。
“小萻你要不要等我拿把伞给你？”
蔺澜萻看了眼毛毛的细雨丝：“不用了，我怕错过公交。站台又不远。”
她指了指街边，然后拿帆布包撑在头顶，也不给陆满挽留的机会就冲进了雨里。
“快回去吧！小心一会儿雨大了。”话音都不及落下，就一阵风儿似的跑远了。
留下陆满站在原地，伸着一只‘尔康手’。
还有，路旁轿车里的男人。
季晏甚至已经解锁了车门，却见蔺澜萻毫不犹豫地跑向站台，站定到队伍的尾巴，然后朝她好友的方向挥挥手。
……场景莫名熟悉。
倏尔，女孩站在午后银杏下微笑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季晏慢吞吞地收回了手。
黑色车影缓缓启动，驶上主道，汇入了虹灯闪烁的川流。城市霓虹的光不断掠过，投进沉黑的眼睛里，浮光掠影。
他本想，送她的。
第17章 我心，意迟迟
蔺澜萻发誓！
她绝对没有做出什么制造巧合偶遇这人的拙劣戏码，更加没有变态到跟踪他。
所以，当再一次见到季晏的时候，她差点没把“清白”两个字亮在脑门以证无辜。
“呵呵呵呵……”少女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好巧啊？”
距上次两人在小餐馆也才一个礼拜，没想到深更半夜的，居然又会在她打工的店里遇到。
城市两千万人，试问两个陌生人连续碰三面的概率是……？
季晏显然更为意外。
可又有一种……诡异的破罐破摔之感。
昨天还在BB大见到的人，此刻又出现在了眼前。
男人眸底闪过一丝什么，很快便趋于平静。他看了眼她身上的店员制服：“你在这工作？”
“对。”蔺澜萻迅速回归角色，“你来用餐？可是……”她面上露出一点歉意，“今天的餐品已经卖完了。”她正准备收拾。
季晏挑眉。虽然已经半夜11点多，可既然是夜宵店，怎么会出现没东西可卖的情况？
似乎看出对方的疑问，蔺澜萻笑笑：“先生是第一次来这儿？”
季晏愣了愣，才低低“嗯”了一声。
他平时很少在公司附近吃饭。今天会议结束得太晚，他又留下来看文件，出来的时候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只有这家小店，在街边亮着暖黄的灯。夜色里摇曳出一点微光，像在指引着夜归人。
他仿佛顺着某种指示，自然就走进了这里。
“本店夜宵时间，每天只卖一种餐品，卖完为止。”蔺澜萻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家店名叫「迟意」，位于B城东区的商业圈，周围有很多写字楼和园区大厦。
白天，它是一家咖啡馆，出售咖啡和简餐，这附近白领多，生意也不错。到了晚上，则变成一家卖宵夜的店，营业时间是21点以后。
店长大概是受到《深夜食堂》的荼毒，夜宵的菜谱只有一样，而且客人没的选择，卖完即止。
都说这家店任性，蔺澜萻却觉得，店长应该是个温柔的人吧。
当这个区域大部分的店铺都结束了营业，白日熙熙攘攘的热闹也逐渐归于冷清，这里却点燃了灯光。抚慰着熬夜晚归的都市人。
偶然深夜，结束一天的忙碌——骑楼一盏灯、一碗热汤，温暖着每一颗疲惫的心。
正如某一天，她同样驱从着内心的渴望，走近了这个光源。
于是，她就找到了——一份新的晚班兼职。
…
“所以，店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了。”
听完蔺澜萻的解释，季晏才慢吞吞应了一声：“哦。”
他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看上去仿佛还有些失望。
大概是真的又累又饿？
……饿着肚子的感觉的确很难受。蔺澜萻眼底浮现一点纠结。
季晏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然后，维持着笔挺的姿势，动作缓慢地转身。
脚步刚要挪动，对面女孩忽然冒出一句：“你吃海鲜吗？”
“吃。”季晏有点想笑，但回过头来的表情偏偏一本正经，“我不挑。”
蔺澜萻点头：“那你坐一下。”然后转身去了后面。
店里没有其他人，季晏随意找了个位置，开始打量起店里的环境来。
他并没有等待太久。女孩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两个海碗，放了一碗在他的面前。
季晏垂下眸子。一碗海鲜汤面。
热气腾腾的，伴随着扑鼻诱人的香味。
他还笔直地坐着，就看见蔺澜萻摘下围裙，也在对面坐了下来，拿起勺子开始吃面。
“这是……”男人像是漫不经心地开口，“专门给我做的？”
他刚才看了眼，今晚的限定似乎是热酱汤。
蔺澜萻的回答却让季晏颇为打击，“只是今天剩下的食材。”她又抬了抬眼：“所以放心吧，不要钱。”
季晏：“……”
“店里每天售卖餐品，用的都是新鲜食材，从不过夜。所以店长允许我带走当日剩下的材料。”这也变相算一种薪资福利了吧。
哦。
所以，现在是相当于他吃了她一半的“福利”吗……男人面无表情地想。
“怎么不吃？”蔺澜萻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小心面坨了。”
季晏不慌不忙地拿起筷子：“谢谢。”
出乎他意料的，蔺澜萻做的居然相当美味。面条顺滑挂汁，汤头鲜美，十分好吃。
对季晏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平时三餐都靠家政的人而言，极为新鲜。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汤。
“怎么样，还可以吗？”蔺澜萻唇瓣微微一抿，莫名有些紧张。
而季晏已经用实际行动肯定了她的手艺，很快一碗面就见了底。
女孩带笑眨了眨眼。
店里安静又温暖，两个人捧着碗面对面而坐。
看着眼前的男人姿态优雅地夹起一个虾，蔺澜萻忽然有些出神。两个人一起吃晚饭的场景啊……
随即她心下又生出一点柔软。
看来这人是真的饿惨了。
“你就在这附近上班吗？”她忍不住问道。这边聚集了很多办公楼，是B城出了名的商业圈。
季晏面色如常地点了下头。
对面的人顿时露出同情的表情：“你们公司不人道啊……居然让员工加班到这么晚。还不管饭！”
季晏动作一顿，须臾，低声吐出一个字，“嗯。”
蔺澜萻十分了然：“所以我就说，这些资本家，最会剥削人了。”
她眼里满是‘我懂我理解’的神色，“有这样的周扒皮老板，你们一定很辛苦吧？”
季晏：“……”
++
季·老板本人·资本家本家·晏：那可真是太辛苦了。
第18章 你的相亲怎么样了
蔺澜萻锁上店门。
已近深夜12点，街边倒还有零星的路人，安静地飘零着。
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只听到树叶摩挲的细微声响。
“你很会做饭？”
季晏开口打破了寂静。
“啊？”蔺澜萻转眸。
“很好吃。特意学过？”
“哦，没有。”蔺澜萻干巴巴地答道：“多做做就会了。”唯熟练尔嘛。
季晏挑眉：“多练就可以？”他笑了，“这一套似乎并不适用于我们家的女性。”
“嗯？”家里女性？
“我大嫂就是，多少次都一样，拿火候和调味毫无办法。不过她至少能安全出入厨房，换了我妈……那是要炸屋子的节奏。”
噗。蔺澜萻忍俊不禁：“是不是这么夸张？”
对方的语调轻描淡写，“大概比你现在所想到的，再夸张一点。”
“这样啊……”少女声音带出一点笑意，“那你们家的女生一定很幸福。”
这下轮到季晏好奇了：“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有人宠着啊……”其实哪有什么学不来做饭的。区别只在于，是不是‘不得不’罢了。
一旦到了“没办法”的境地，人总要“成长”的。
她的妈妈，曾经也是双手不沾阳春水、连煮个米饭都不会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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