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姜雅莫名替原主委屈了一下,上头一个女主光环的姐姐,下边两个弟弟,合着她注定就是讨人嫌的存在是吧?
要说姜雅自己更委屈,无聊看个小说,怎么就莫名其妙穿到这儿来了。
“二丫,你给我快点儿!还等着我喊你几遍?你说哪有你这样的,干啥啥不行,死懒不动的货,将来嫁到婆家,人家还不得嫌弃死啊,摊上个脾气爆的,一顿打死你!”
宋士侠的声音还在不停轰炸,姜雅从床上坐起来,披着棉袄发了会儿懵,正琢磨着要不要起来去上工,听见外头她那便宜老爹压着声音说:“一大早晨的吵吵什么,你听听你这个嗓门。”
“怎么了,我还不能说她了?”
便宜爹大名姜茂金,人称姜老大,因为在村里姜姓茂字辈几十号族兄弟之中排行老大。姜老大皱眉看了宋士侠一眼,眼神不善,宋士侠到底有些怵男人,扭头进了厨房。
姜老大跟着进了厨房,低声骂道:“怎么地,说你还委屈了?满村里还有谁不知道你闺女刁吃懒干、又懒又笨的,你看看旁人,你看看你大姐,人家在外头满嘴夸自己闺女,秃头都夸出花来了,你可好,一句好话没有,你怎么就不跟你大姐学学?”
宋士侠立刻反驳道:“我夸她什么呀?夸她懒、夸她性子差,夸她干啥啥不行、光会吃?她要省心我能说她孬吗,整天气死人,她倒是有什么能给我夸的呀。”
“那你就使劲骂,使劲嚷嚷。”姜老大的声音也带了气,低声呵斥道,“你还嫌她名声好了呢?谁家这么大的闺女谁不自己多夸夸,也好找个好婆家,她这都十九了,连个婆家都没有,你还想不想她嫁出去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我这不是在家里说说吗,家里孩子我还不能管了……”
“你在家里说说?你看你动不动扯着嗓门数落这个那个,左邻右舍可都听着呢,跟你说多少回了,家丑不可外扬,儿女大了该说亲了,有丑你自己不遮你还往外宣扬?一张嘴就是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一张嘴就是贬低自家人,咱家就你一个好人!猪脑子,说你还不认了。”
宋士侠不吱声了。
姜老大瞪瞪眼睛说,“我可告诉你,年前我就专门托了村里几位老婶子给她找婆家呢,没准就有私下里来打听相看的,现如今谁家说媒不得打听打听,你往后给我注意点儿。往后两个儿子也是,家里的事情你少往外说。”
宋士侠被姜老大一通骂,拉着个脸赌气道:“那我不管了,行了吧?以后这个家里我啥事也不管,我整天操心劳力还来错了,你自己管吧。队长可都敲锣了,我上我的工去了,你们爷儿们爱咋地咋地。”
姜老大没理会她这些怨言,从墙边拿起铁锹,犹豫了一下说:“这丫头这两天是有点蔫巴,可能真肚子疼,要不叫她别去上工了,把家里好好收拾收拾,你瞅你这家里乱的,猪也没喂。你回头帮她告个假。”
宋士侠干农活是一把好手,顶个壮劳力,收拾家务却不太行,平常早上她就管做饭,像喂猪喂鸡、洗衣、打扫院子这一套都是姜二丫的活儿。今早姜二丫没起床,可不就没人干了。
至于姜老大和两个儿子,乡下风俗,哪有男人刷锅洗碗做家务的,要让人笑话的。
姜老大吩咐完,把铁锹扛到肩上,招呼两个儿子出门走了。宋士侠听着村头急促的锣声,当当当催着集合了,便匆匆抓起腾筐背在肩上,冲西屋喊道:“二丫,你爹叫你别去上工了,在家歇半天。肚子疼起来喝点粥,回头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先把猪喂了啊,那个猪都饿得叫唤了。”
外头终于没动静了。姜雅又躺了会儿,天光大亮才爬了起来,一边慢吞吞洗漱,一边盯着隔壁邻居的墙头看。
隔壁家的那个傻儿子贺大成,怎么跟她老公贺成那么像!
不光名字像,长得也有七八分像。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她拐带贺成穿过来了?姜雅没法确定,毕竟她整天看小说,可没见过谁穿书是拖家带口的。
可是想想这个“贺大成”,姜雅心里又有些无法接受。
原书中贺大成大概就是为了衬托女主姜芫的美而存在的。贺大成在原书中是跟女主一起长大的傻子竹马,脑子有点问题,半憨不傻的,性格十分孤僻,跟谁都不说话,就只有女主是他的朋友玩伴。
一个傻子却痴恋村花女主姜芫,每次出场都是冲着姜芫发花痴,笨拙地讨好她。贺大成从小护着姜芫,认定姜芫是他的新娘,还说姜芫小时候答应过嫁给他。
男主顾星洲插队来到小岭村后,很快跟姜芫互相吸引,贺大成就开始排斥讨厌顾星洲,防着他,阻挠他和姜芫接触,反倒成了男女主的爱情催化剂。男女主定情后贺大成各种发疯闹腾,跑去动手要打顾星洲,却被心疼顾星洲的姜芫一顿责骂,白白当了笑话。
一想到贺大成顶着贺成那张脸,干出来花痴纠缠别的女人的那些事儿,姜雅心里就特别不舒服。
这么一个人,就算他长得跟贺成一样,姜雅也接受不了。要是个壳子,那她绝对不会要的。
姜雅刷牙洗完脸,便拿了把木梳,站在院里一边磨磨蹭蹭梳头,一边留意听着隔壁院里的动静。贺大成人虽然脑子不灵光,却也年轻力壮人高马大,干活有的是力气,按说这个时候应该上工去了,可她刚才隐约听见贺大成的娘骂他懒病、又说他耽误上工别去了之类的,这会儿又听见隔壁院里好像有动静,院子里似乎有人走动。
姜雅心里一动,梳好两条辫子,进屋拿了个高点儿的板凳出来。
她打量着墙头,正琢磨着从哪儿方便爬上去,悄悄观察一下那个贺大成,没想到墙头忽然爬上一个人来。
这人穿了个破烂流丢的军绿棉袄,土爆了的锅盖头,大长腿,高高瘦瘦,姜雅悄默声看着他利落地翻上隔壁院子的南墙,一扭头,冷不丁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仔细看这张脸,去掉土鳖的锅盖头发型,忽视邋遢的胡茬子,皮肤再稍微白一点、胖那么一点儿……跟她家贺成简直一个模样。
姜雅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人也盯着她瞅。
“姜雅?”
姜雅眯眼盯着他瞧,半晌没动,对方显然也有些搞不清状态,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眼神一亮,有些惊喜,渐渐在她的面无表情的打量下又有点迟疑了。
姜雅盯着他,忽然凶巴巴质问道:“贺大成,你想干什么,又爬我们家墙头?”
“你不是我媳妇儿姜雅?”
“呸!谁是你媳妇儿?臭流氓!”
贺成:“……”
见他一脸懵逼,姜雅追问一句:“你先回答我,你干嘛呢,爬我们家墙头想干什么坏事?”
贺成在墙头挪了几步,走到她正对的位置坐了下来,坐在墙头上居高临下盯着她看。
姜雅没好气地一个白眼瞪了回去。
结果贺成噗嗤就笑了,问道:“姜雅同学,你搞什么呢?行了别装了,化成灰我也认得你。赶紧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姜雅:“……”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花棉袄,大辫子,小腰儿一尺七……穿过来后她年龄从29变成19岁,体重足足少了三四十斤,这怎么认出来的?
第3章
真是贺成啊!贺成也来了。姜雅身体一松,心里像是有个什么东西落了地,忍不住就笑了。
贺成扶着墙头跳下,走到姜雅面前问:“媳妇儿,咱俩这是……是不是发生什么灵异事件了?”
“先别说这个,你先告诉我,你怎么认出来我的?”
贺成嗤笑一声:“我自己媳妇我还能认不出来?反正我就知道是你。”
“我听你扯。”姜雅也嗤了一声,在这个陌生的异时空,看着近在眼前的贺成,她心情不禁轻松起来,忍不住调侃道,“你看清楚,本姑娘今年才一十九岁,这么瘦,这么漂亮好看,你凭什么乱认媳妇儿,确定不是见色起意?”
“嘁,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十九岁长什么样。”
贺成其实也具体说不清怎么就笃定是她的,大概就是……直觉?
反正那种感觉,这个人就是他媳妇姜雅。两人初中同班,高中同校,大学在同一座城市,正式恋爱到现在11年,毕业就一起去了羊城工作,结婚也有五年了。
原本也有点狐疑,直到姜雅白了他一眼,啧,那熟悉的小眼神!
姜雅说:“拉倒吧,我敢肯定,我十九岁那年体重也比现在胖至少十斤。”
贺成对她此刻的关注重点有些无语,体重这两个字对女人到底有多在意,有点肉不好吗?吃外卖、少运动加上过劳肥,大学毕业工作后姜雅的体重节节攀高,减肥节食之类的也没少折腾。
贺成想说她现在这叫皮包骨头,看着姜雅一脸喜滋滋的样子没敢说出来,敷衍了一句:“对对,确实苗条了许多。”话题一转问道,“雅雅,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是说,你对这地方什么都不知道?”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些信息,姜雅忙问,“你先告诉我,你现在是谁?”
“我是你老公贺成啊,还能是谁?”
“你不是贺大成?”
这话问得奇怪,贺成却默契地听懂了,他想了想,便把今天这一早晨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跟她都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寻思翻墙出来看看情况吧,爬上墙头就看到你了,亏我还一直担心你,结果你不光装不认识,还指着我大骂流氓!”
姜雅:……嘿嘿……
贺成说:“除了你,从我早晨醒来到现在,统共就见过两个人,反正我都不认识。那个瘦猴一样的小青年自称是我弟,还有那个农村妇女,她叫我大成,听口气应该是我什么长辈之类的吧,目前我还不能确定。”
姜雅幽幽告诉他:“你说的那个农村妇女是你亲妈,那个瘦猴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你在这个世界叫贺大成。”
“!!”贺成愕然地睁大眼,“……还真穿越了呀?”
姜雅也有些纳闷,她穿来后,脑子里就有了“姜二丫”的记忆,拥有原主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贺成却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她读过原书?
姜雅费了些工夫跟贺成解释了一下他们穿书这件事,贺成有些不可思议,他平常也不看网文小说,实在觉得这说法也太离谱了。
事情本身就够离奇了,哪里解释得清楚。姜雅跟他说:“或者你也可以理解成,我们穿梭时光隧道,进入异次元空间,来到了八十年代的平行世界。”
贺成也只好接受了这个说法。来都来了,管他几维空间、什么世界,姜雅和他都在,到哪儿都是家。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一阵悠长的喊声,姜雅侧耳听了听,好像是哪家老奶奶在喊小孩回家。
这个时间人都上工去了,村里空寂下来,留在家里的便只有干不动活的老人带小孩。老奶奶拖长的腔调很有特色,听起来像唱山歌一样。
得亏没什么人,这要是刚才让谁听见了,或者瞧见贺大成翻墙过来跟姜二丫说话,还不知得闹出什么事儿呢。姜雅跑过去把大门栓上,指指屋里叫贺成进去说。
姜雅把贺成带进她住的西屋,屋里一张床,一张木桌,床头一个放衣服的小木箱,一把很有年代感的木椅子。贺成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看到桌上有个小圆镜,赶紧拿起来照照。
黢黑,瘦削,胡子拉渣,土爆了的锅盖头。
贺成嫌弃地放下小圆镜:“这怎么跟非洲土著似的,怪不得你都不敢认我,我十九岁也不是长这样啊。”
“您老现在可不是十九岁。”姜雅说,“你现在应该二十四了。”
贺成愕然:“你说我到这儿就忽然比你老了五岁?不能吧?”
“真的。”姜雅说,“你比姜芫还大了一岁,你跟她,从小一起玩,长大爱上她,可痴情了,以前就干过爬墙头偷看她的事儿,不是一回两回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根本都不认识她。”贺成听着媳妇话里的调调不对,赶紧喊冤,语气一顿,狐疑地乜了姜雅一眼说,“怪不得呢,所以你刚才是故意装不认识我,还骂我臭流氓?”
姜雅笑了下:“没有,我那不是为了试探你吗,我总得先确定一下吧。”
“也就是说,咱俩都是炮灰。”贺成问道,“你说姜二丫嫁了个家暴男,结局凄惨,那贺大成呢?”
姜雅说,贺大成的结局书里好像就没怎么提,反正是打了一辈子光棍,傻子一个,只能跟着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生活,给弟弟一家当牛做马干农活,日子可想而知了。
“记不太清了。”姜雅心虚笑道,“你也知道,我看书囫囵吞枣的,跳着看,这些不重要的角色,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贺成手指隔空点点她,“你个学渣,看个书也不认真,你就不能好好看。”
姜雅:“我哪知道啊,早知道我还背诵全文呢!”
姜雅跟他说了一下知道的情况,今天是1980年的正月十六,春节刚过,姜家堂屋有一张挂历年画,她特意看过了,阳历3月2日。
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岭生产队,位于中北部大平原,地方好像挺偏远的,主要是姜二丫长到十九岁都没出过远门,最远也就到过公社驻地,具体行政区划她都说不清。
贺成问:“你刚才说那个瘦猴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那我难道是拖油瓶?”
“那倒不是。”姜雅说,“你娘是坐产招夫,招夫养子,你继父等于是招赘到贺家的,隔壁院子房子都是贺家的。”
这事情村里人都知道,至于具体怎么回事,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姜雅可就不太清楚了,村里老人们应该知道的比较多。
姜雅仔细跟贺成说了下贺家的人口情况,他娘叫包兰香,继父邵保魁,作为继父在村里名声似乎还不错,起码对贺大成这个继子一直和声和气,没听说打骂过。家里除了“瘦猴”弟弟邵春来,还有个更小的妹妹叫邵春红,刚上初中。
“你说贺大成是傻子?”
“反正村里人背地里都叫他傻子。”
“天生的?”
“好像不是。我也不太清楚,他傻的时候可能还没有我呢。”
姜雅想了想说,“依我看吧,其实也还好,就是不算聪明,性格比较孤僻,不爱说话,待人接物有点迟钝,他好像是有点社恐怕人,见人不说话绕着走,平常在生产队干活都正常,照样拿一个壮劳力的工分,就只会出笨力,分派他干什么就干什么,闷头干死活,脑子不会转弯。”
贺成一琢磨,那正好,反正他初来乍到谁都不认识,正好继续装傻。
两人聊了会儿,贺成肚子咕噜噜叫了,问道:“你早晨吃饭了吗?”
他一问姜雅也觉得饿了,这年头农村还没真正敞开肚皮吃饭呢,除了农忙扛大活吃硬饭,平常村民家家晚上几乎都是喝粥,一夜睡醒早就消化个精光了。
姜雅那两个便宜弟弟都是正当能吃的年纪,肚子就像个无底洞,有多少吃多少,会给她留饭,但是肯定不够两个人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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