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洪姨娘不仅幻听,还出现幻觉了!
洪姨娘说,她看清了那个人影,是一个披着袈裟的和尚!
可这怎么可能呢?
李府近日并未有生人来,况且,这么大一个活人在府中晃悠,丫鬟小厮又不是摆设,怎么会看不见呢?
连续几日的折腾,使得洪姨娘愈发消瘦,形容枯槁,整个人就像是······像是一具没有生气的人偶,大有行将就木之态。
此事闹得有些动静,李夫人也差人送了些山参之类的补物过来。连李大人也知晓了,听闻李远请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还言说要带洪姨娘去寺庙里求个平安符之类的。可没成想,洪姨娘昨夜竟然没熬过······
温佑棠听李远说完后,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节哀。
恰好这时,马车也在李府停下了。
大概是又忆了一遍洪姨娘的惨剧,李远此时的状态不是很好,红着眼同温佑棠道,“温先生,我爹大抵是为了让我娘早日入土为安,急着要下葬。可我知道,此事定有蹊跷,我娘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肯定是······”
李远哽咽着,将话继续说下去,“肯定是······另有原因的。烦请温先生帮帮忙,还我娘一个公道。”
温佑棠听他讲了一路,说无触动是不可能的。扶着他要行礼的手,“李公子有如此心意,定能孝感上天,还洪姨娘一个真相。温某不敢妄言,但一定会竭尽所能。”
两人下了马车后,李远领着温佑棠往院内行走。在回廊处被小厮叫走,说是老爷寻他有事。李远连连抱歉,只得另差了一个小厮带着温佑棠先行过去,自己又匆忙的去大厅。
没了李远在旁,带路的小厮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在前方行着,阿成总算逮着机会同温佑棠搭话了。
“少爷,这不是都有丧事了嘛,怎的这府上未见半尺丧幡?”
温佑棠闻言也扭头四处打量了一番,“洪姨娘是妾室,按规矩不可大肆操办。”
又经过了一个小花园和几条小径后,终于来到一个院前。这会儿才瞧见院外挂着白幡。
带路的小厮将他们带到院门口后,行了一礼又匆匆离去。温佑棠和阿成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该等着李远来,还是先进院里。
“少爷,您说,这洪姨娘是为何惨死?”
温佑棠瞥他一眼,“你瞧见了?洪姨娘同你说了,她是惨死不是病死饿死的?”
阿成不高兴的嘟囔一句,“洪姨娘没同我说,她儿子自己说的呀!还说让你还他娘一个公道呢!”他突然来了劲儿,兴冲冲的同温佑棠八卦,“少爷,您说,会不会是妻妾争宠闹的?就像是话本里写的那样:”
“夫人不满妾室勾搭老爷,独得恩宠,于是想了一处计谋,然后安排了一个小丫鬟去······”
他话还未说完,便挨了温佑棠一个爆炒栗子。
虽然木疙瘩的脑袋敲着疼的可能是对方,但确实丢面。“少爷,您打我干嘛?”
温佑棠没好气,“你说打你干嘛,在人灵堂前编排,我打你是轻的!要是躺在里面的是我,铁定被你气的蹦出来诈尸!”
阿成嘴硬,“诈尸还不好,正好合了李少爷的心意······咦,对了,怎的没瞧见洪姨娘的魂魄?”
“青天白日的,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温佑棠感觉自己早晚要被阿成给气死,看来木头做的身体还是不行,榆木疙瘩一点儿都不错!
“对,像我一样这么倒霉,死了都还要被奴隶,永远翻不了身!”
温佑棠气结,“你再说一遍?我没给你做心是吧?还是你本就没长心?”
“是少爷您没有心,自然也就忘了给我做心。”阿成飞快的说完这句话,吐了吐舌头,转身就往院子里遛。
他打嘴仗赢了温佑棠,正乐着呢,结果一回头就撞了人。
“温兄,你也来了?”
温佑棠迈过拱门,正好瞧见阿成撞上的那人。“许少爷,你也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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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了吗这不是!
哦,对了,想改个文名。感觉现在这个文名一点都不符合内容,起名废~
第1章 儿化水(三)
许仲阳今日穿的是官服,头一回瞧还有些不习惯。
见温佑棠看过来,许仲阳也不避讳,抬手展了展自己的衣袖,“有人往刑部报了案,我便来看看。”
温佑棠目光依旧落在那身官服上,愣了愣,问他,“你不是在侍卫队吗,也管刑部这些事儿?”
许仲阳倒是爽快,“前两日刚调的职。”
温佑棠略微思忖一番,也想出了大概。
之前柳府一事,虽说是许仲阳在中间牵线搭桥,解了柳小姐的困。但还是落了个烫手的山芋--张贵妃的星月宝匣。
再看看许仲阳当下,应当是想了法子,将宝匣又完璧归赵了。只不过他毕竟是供职于侍卫队,近身侍候圣上,柳大人再信得过许仲阳的为人,也害怕那一万中的万一,保不齐他哪天就说漏了嘴。
估计是张口向圣上要了人,将许仲阳调职---也算是在自己这个刑部侍郎眼皮子底下了。
想通了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再回想将才许仲阳的神情,温佑棠似乎品出了一丝无奈。
阿成撞了人,本应道歉的。他抬头一瞧,对方竟然是这老熟人,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往温佑棠身后挪过去,嘟囔着嘴瞥那人,“少爷,您说着李公子,既然都请了您来看,为何又去报官?既然信不过您,何必······”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是许仲阳听得见的程度。又或者说,本就是说给他听的。
许仲阳随即解释,“温兄,你莫要误会,不是李公子报的案。今日一早确实有人来报案,只说是东福巷第二座宅子,之后那人便没了影儿。”
“近日科内人手短缺,都忙得紧,无暇顾及于此,又不好放置不管,我也是将才过来,只比你们早到一小会儿。”许仲阳微微一笑,“温兄,我自然是信你的,现下有你在,我倒轻松不少。你无须有何顾虑,按你的法子来便是。”
温佑棠也笑,“那敢情是我替许少爷办了事,许少爷可就又欠了我一个情了。”
“这个好说。”
许仲阳身后跟了两个同样身着官服的人,其中一个刚从屋内出来,附在他耳旁言语几句后,许仲阳点点头,朝那人使了个眼色。而后才回身朝温佑棠拱拱手,“温兄,既然李公子还未到,那咱们先一道查看下吧。”
温佑棠颔首,跟着许仲阳一同往屋内走。
时间虽紧,但从这院内的布置也看得出是用心了。白幡挂满了院内,丫鬟小厮们都换上了丧服,小厅正中央,停放着一座红木棺椁。
里面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应当就是洪姨娘了。如同李远所说,她很瘦,很憔悴,即便是葬仪师又重新给她梳洗上妆,也依旧遮不住那股焉劲儿。就像是极度缺水的植物,像油尽灯枯的烛火---总之,可以看出她生前确实遭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
温佑棠转身朝向许仲阳,“许少爷如何看?”
许仲阳皱着眉头想了想,“既然李公子请了温兄过来,定然是觉得洪姨娘的死有些蹊跷,而又恰好有无名氏报了官府,如此的话,咱们先请仵作来查看一番,温兄以为如何?”
“许少爷想的周全。只是,如若无外伤,仵作难免要剖尸,如今李公子与李大人皆不在此,可是要等一等?”
既然报了案,此事便归刑部,按理说应该将尸体带回刑部的。只是洪姨娘怎么说也是李大人的妾室,许仲阳也不好做这个恶人。“那就依温兄所言,咱们等等吧。”
主人家不在,温佑棠和许仲阳顾着礼仪,也未做其他。只好在院内由小厮领着,四处查看了一下。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李远才匆匆而来,他脸色不是很好,皱着眉头唯有愠气。踏进院门时还低着头似乎在想事,在快要入厅内时,才回了神瞧见灵堂内的站着的几人,缓了缓脸色,“温先生,抱歉,让您久等了。”
温佑棠也颔首,“无妨。”
李远身后还跟着一人,同李远差不多的年纪,昂首挺胸,器宇不凡。细看之下,同李远还有些相似。
那人朝许仲阳和温佑棠行了一礼后,径直看向许仲阳,“许公子,家父有请,还得劳驾移步。”
许仲阳回了一礼,“大公子客气了。烦请大公子带路。”临走时,回头看了看温佑棠,“温兄,回见。”
那人领着许仲阳离开时,路过李远身旁,微微叹了口气,拍拍李远的肩膀,“二弟,你节哀。爹也是因姨娘病逝,这才心情不畅,将才的事你也莫放在心上。如今天气炎热,即便是为姨娘着想,还是早日入土为安的好。”
李远没动,闷声回了句,“谢大哥提醒。”
如此看来,那人便是李府的嫡长子李临了。
李临点点头,伸了手请许仲阳先行。李远这时才回身,目送着两人出了院门。
不知是错觉还是眼花,温佑棠在李远转身时,好似从他脸上看见了一丝阴鸷。眨了个眼的功夫,李远已经回身走到他身前了,“温先生,真是抱歉,将才家父为我娘一事,将我找去了书房,这才耽搁了这么久。实在抱歉。”
“无妨。李公子有如此孝心,想必令尊也甚感欣慰。”
李远闻言却叹了口气,“怕是要让温先生失望了,家父与我意见恰恰相反,他觉着,我娘的尸首最好早日下葬,可我不仅不从,还执意要······”
说到这儿时,李远看了看温佑棠,面带歉意,“温先生,不好意思,我没有说您不好的意思,只是家父向来不信神鬼一说,所以······”
“李公子不必感到抱歉,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家父有此看法,也实属正常。”温佑棠笑笑,算是替自己解围,“对了,李公子,将才我瞧着许少爷也在此,他身着官服······莫是······”
李远慌忙摆手,“温先生您莫多想,许公子不是我请来的。听说他调职刑部了,想必是家父请来此的。我绝没有不相信先生的意思。”
“李公子言重了。对了,将才许少爷说,为了查清洪姨娘死亡的真相,想让仵作来勘验一番,不知李公子是否介意?”
“这个······”李远犹豫了一瞬,“虽说我怀疑我娘之死与邪祟鬼怪有关,但既然温兄提议,就让仵作来勘验也好,如此方可排查。只是,我娘生前注重仪表,再加之家父有些反对我做这些,还望温兄让仵作留意手下,给我娘留个体面。”
“那是自然。”温佑棠点点头。
将才许仲阳走时,留了一人在此。温佑棠回头朝向那人,脑中思索的话还没说出口,对方便立马会意,小跑着往院外去。不多时,便领着一名仵作进了灵堂。
那仵作随身携带着一个箱子,甫一打开,便有一股味道散发出来。再看看里面的东西,大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弯刀匕首镊子。温佑棠往后退了退,拉过伸着脖子往那处瞧的李远。
“李公子,想必这场面会有些令人不忍,咱们还是到外间聊聊洪姨娘身前的事吧。”
李远思忖一番,点点头,“也好。”
人跟着温佑棠往外间走时,还是在回头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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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历史渣啊,涉及官职或者其他职能制度的,就请大家假装有这么回事吧。
第1章 儿化水(四)
洪姨娘是第一位李夫人身边的婢女,抬了姨娘的身份后,但因着心中对李夫人的愧疚,也没像其他高门妾室一般,一朝得势,牌面齐全。
相反的,洪姨娘在李府算是极为低调的。李夫人过世后,洪姨娘本本分分,也未有趁此往上爬的心思。后来李从勉娶了新夫人,洪姨娘还是老老实实,守着自己的一片小院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要说是宅斗结仇,还真不太可能。温佑棠想不出来,这个为人低调的姨娘是招惹了谁。
而且,由于洪姨娘太本分,在院里伺候的人也就一个方婆子,一个小丫鬟,还有几个洒洗小厮。方婆子月初时候病重,这才将那丫鬟提上来做了贴身服侍的婢女。
李远将跪在灵堂的丫鬟叫过来,“温先生,这便是我娘身边伺候的丫鬟阿菊,您有问题直接问阿菊即可。”
那小丫鬟看着十五六岁的模样,被李远带到温佑棠身前时还有些怯生生的,缩着身子朝李远看了一眼,后者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抚慰,“阿菊,你别害怕。这位温先生是来帮咱们的。先生问你什么你只管老实回答就是。”
阿菊捏着衣角,点点头。
只可惜,温佑棠并未问出什么来。也不知是阿菊年纪小,还沉浸在姨娘病逝的恐惧中,还是面对温佑棠这个外人有些放不开。再加上她也是刚被提上来的,所以知道的也不多。
基本上,和李远同温佑棠所说的相差无几。
“那之前呢?李公子先前说,之前在姨娘身边伺候着的是一个方婆子。不知现在可还在府中?”
李远有些为难,“不瞒温先生说,方婆子算是我半个奶娘,月初时候,她同我娘告假说是生了重病。我娘念及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再加之方婆子年事已高,伺候人的活也有些心有余力不足了。”
“方婆子签的是活契,我娘便同家父商量后,直接将活契还与她,另又给了一笔安置费,放她回乡养老了。”
“那可能再找到?”温佑棠追问。如今来看,这事有些棘手。李远断定洪姨娘生前受到了惊吓,不仅出现幻觉还幻听,可身边的丫鬟小厮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这种状况是最初是何时出现的?可知道是因为何事受了影响?洪姨娘有说过甚?这些,都无从知晓。
“这个……那我让小厮去打听打听。”李远想了想,“温先生,可还看出来其他问题?或者有其他需要问的吗?”
“暂时没有了。”
“如果先生有甚需要的,直接同我说就好。只是此事,要麻烦先生了。”
温佑棠有些头疼,还得同李远客套,“李公子客气了。令慈在天有灵,见李公子有此孝心,定十分欣慰。”
李远脸僵了僵,愣了一瞬,一张脸又换上落寞的神情,“是我不孝,没能让她看见我娶妻生子,看我建功立业······”
“······”温佑棠便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又听李远道,“家父将才将我叫过去,我因此事与他起了争执。所以,此事还望温先生费些心,尽快查明真相,还我娘一个公道,以藉她在天之灵。”
“温某定尽全力······李公子可有期限?”温佑棠突然想起来,既然李远再三交代,必定是李大人同他施了压的。
李远还是那张让人揪心的脸,“三天。是我无能,只争取了三天的时间。”
好不容易推了李府的晚膳,又谢绝了李府的马车,出府门时,恰好看见了许仲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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