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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刚才被公子敲了他脑袋一记，他都要当场大笑出声了。
“这这这......”掌柜被霜降挤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脸色由红转青又转白，打翻了调色盘一般。
的确，他一个掌柜的，若是店里有账本出了问题，他还不上报，那罪名可就大了，而且伙计也知道那些东西放在哪里，又哪里是他说没有，就没有了的。
他知道今日这事情，是一定瞒不过去了，就是看最后姑娘打算怎么处置他了。
“姑娘，三姑娘，是我的错，是我一时起了歪心思。”掌柜想通这点后，急忙跪下来认错，脸上不止满是后悔羞愧。
甚至连眼泪都是说来就来：“可是姑娘，我也是为了书斋着想啊，签出去如此优厚的契约，我们根本没有赚头的，我初初接手这么几个月，看着书斋月月亏损，我是心急如焚夜夜难眠啊！我愧对大夫人啊！”掌柜的哭的赤诚，边哭他还边狠狠的锤自己的胸口，似是因为自己辜负了大夫人的看中，极为心痛的样子。
这演技，完全的浑然天成。
“那，这几个月的营收，也没见涨啊！”若不是陈糯糯昨日仔细看过账本，只看掌柜的这番表演，都几乎要信他说的真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既然掌柜的也说明白了，的确是因为他的私心，做下这背信之事。”陈糯糯不再看那掌柜的表演，而是转身朝着那书生和书。
她朝着他们分别一福身，态度诚恳：“此事完全是我们书斋内部出了问题，才委屈两位既浪费了时间，又平白受奚落，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
陈糯糯的郑重的道歉后，又提出了解决方案："这几个月被他昧掉的收益，我们书斋三倍赔付给公子。
另外再拿出五两银，算是单给这个小哥的赔礼礼金，并且写明此事的前因后果，张贴在门口，正式的给公子和这位小哥赔礼道歉，公子意下如何？”
那从先前就脸上基本没有出现过波动的公子，此时听到陈糯糯提出的这些条件，脸上也是露出明显的惊讶神色。
这样的道歉，还能说如何，他原本以为的也就是店家给补上这几个月的收益缺额，然后口头道个歉，都已经算极为妥帖了。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有诚意，而且不止是他，就是对于书童小鱼，人家都一视同仁，一样赔偿一样道歉。
不过转念一想，今日这事情已经闹出来了，书斋这样做，虽然一时失了点面子，但却既妥帖解决了事情，又顺便累积了好口碑，倒是面面俱到了，也难为对面这小小年纪的姑娘家，做事就如此周全。
人家有礼，公子也不是得寸进尺之人：“并不用赔付三倍银钱，只需把按照原来的金额结算即可。”他推掉了要多给自己的那部分赔付，但却没有替书童推掉那五两银子。
不慷他人之慨，及时那个他人是他的书童，就这行事，倒是让陈糯糯对这个书生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点。
见事情已经完全处理好，陈糯糯不由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找的什么破掌柜，尽添麻烦，竟然还好意思说亏损。
谁不知道书斋十二个月有八个月都是亏损的，陈家开这么一家书斋是为了赚钱吗？还不是为了在一些寒门士子中预投资，经营一些未来可能用的上的人脉。在这方面，听说老掌柜一直做的不错，结果他倒好，当上掌柜的还没几个月呢，净得罪人了。
岂不闻龙傲天的名言，莫欺少年穷。
亏的她今日撞上了，不然还不知道这贪婪又自以为是的家伙，如此行事，未来会给陈家埋下什么祸患呢？
“既然公子没有其他要求，那咱们也顺便把先前的合约补一补吧！”陈糯糯朝鹌鹑一样缩在一边的伙计使了个眼神，结果那伙计一动不动的。
然后陈糯糯才发现，自己还带着帷帽呢，人家哪看得到她的眼神啊！
“咳咳咳......"在自己内心一阵无声狂咳，稍微缓解了不为人知的尴尬，她重新出声：“伙计，把原先老掌柜留的的合约拿来。”
伙计整个人猛的一震，然后极为巴结越过还瘫跪在地的掌柜，跑去拿了合约，再恭恭敬敬的在陈糯糯面前放下。
陈糯糯略一扫合约内容就干脆的按下了她手里的那枚印章，而对面的书生也签下来自己的名字并按了手印。
合约一式两份，当完整的一份回到陈糯糯手里的是，她拿着纸张的手猛的一抖，差点就让合约掉到了地上。
在乙方那里，赫然写着【李璟疏】三字。
李璟疏其人，寒门士子出身，却是才高八斗，是三元及地的状元郎。而且他不但会读书，混官场的本事也不差，高中之后就一路高升。
在原书里，陈家最后败落之时，李璟疏已经官拜礼部尚书，他算是一个彻底的帝党。
但回想书里写过，陈家被追究罪名的时候，其中就有一条是礼部提的——逾制，这罪名定是有他的手笔的，但其中是不是有李璟疏的私心——因为曾经还落魄的时候，被陈家书斋羞辱，所以抬抬手就能报当年之仇，就顺手报复一下这种心理在，就很难说了。
陈糯糯稳了稳手，然后又很顺便看到了合约前面李璟疏的笔名——沧澜客。好嘛！正是她之前追过连载的话本作家，一个怎么看都有望成为大神的作家。
笑的若无其事的让伙计把该给的银钱给人家，陈糯糯特意的撩了开帷帽的纱帘，就是为了能狠狠的瞪几眼那瞎了眼的掌柜。
既得罪未来大佬又赶走下金蛋的鸡，他这样的，是怎么好意思长眼睛的啊！明天就赶他去庄子上捡牛粪去，哼！
李璟疏看着这位陈家小姐见到自己的笔名后，态度忽然就有了微妙的转变，还特意露出脸，就为了能凶巴巴的瞪几眼掌柜，忽然就觉得有一股笑意闷在胸膛，快要冲口而出。
她这个样子，倒是比之前处理事情周全妥帖的样子要可爱鲜活很多。
......
终于处理好书斋的事情，想到晚些还要和娘亲汇报，还要重新选掌柜，明日还要见胭脂铺的掌柜，陈糯糯就感觉自己仿佛被掏空，为什么忽然就事情那么多啊！她悠哉的大家小姐生活呢？怎么就不见了呢？
“走，我们回家。”她要回去咸鱼躺，至少今日还有小半日可以悠闲的咸鱼。
可惜，陈糯糯这几日，可能是和顺心这个词语犯冲，家里此时别说悠闲了，简直都要闹翻天了好嘛！
第28章 第 28 章
陈糯糯一回到自己的院里，留守的夏至连着秋姑姑都一起迎了出来。夏至脸上带着迫不及待的起诉欲，秋姑姑脸上带上欲言又止。
反正两人都是一副很明显有话要讲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陈糯糯好奇的问。她刚才进门一路走来，就感觉家里下人们间的气氛有点不对。
一个缩头耷肩小心翼翼的样子，陈家不是什么管束严苛府邸，只要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对家里的下人也以宽和为主，平日里家里伺候的下人们可不是这么一副，生怕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样子。
而此时夏至和秋姑姑的态度，就更是说明今日家里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三老爷今日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大闹了一场！”夏至一脸的叹为观止。
“大姑娘回家了，哭着闹着说要和离。”秋姑姑一脸的纠结头疼。
“......”陈糯糯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有点讶异，她猜到家里有什么大事发生，却没想还竟然不是一件。
“大姐姐怎么了？”陈糯糯马上开口问的就是大姑娘陈娴的事情。
老太太和三叔之间，嫡亲的母子，就是为了什么事情吵一吵，也吵不出什么大问题，况且说是吵，十有八、九还是三叔单方面的在为什么事情闹脾气而已。而且就算真吵起来，她也管不到老太太，三叔那里啊。
可陈娴这里就不一样了，嫁出去几年的猛然回了家不说，这次竟然一个人千里迢迢的回来了，还竟然一回来就提到了要和离，这里面事儿可就大了。
秋姑姑扫视了一圈院子，瞪了几个支着耳朵偷听，手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洒扫小丫头几眼，忙把陈糯糯拉进了屋。
“姑娘，你今日出去后不久，大姑娘就回家了，只简单套了一辆马车，身边只跟着陪嫁过去的杨嬷嬷和果儿，连行李都只有几个包裹，风尘仆仆的，那样子不像是好好回来的......倒像是逃回来的。”秋姑姑说有些犹豫。
“逃回来？不至于吧！可能只是比较充忙才显得狼狈。”陈糯糯回想了一下，她大姐陈娴今年二十四，六年前嫁的是当年的二榜进士郑闵。
郑闵虽然是寒门子弟，但是年轻俊朗又有学识，虽没有高中状元，但是在二甲里排名也是前列的，完全就是一副年少有为的样子。
正好当时陈娴原本相看好的夫家，因为牵扯进一桩贪污案出了事，婚事自然也就不成了。当年还是宣平伯先看上的郑闵，又借机让陈娴看过郑闵一眼，陈娴没提什么反对意见。
他就又对着郑闵那边略做了些暗示，郑闵当时完全是喜不自禁的来提亲的。此后郑闵和陈娴成亲，他前几年一直在帝都熬资历，陈家这里也多有帮衬和提携。
直到三年前外放鹿州，陈娴自然是带着一双儿女自然也跟着去的。
而在鹿州的这三年，无论是节礼还是信件，来的也都很是正常，虽然能感到因为郑闵寒门出身，陈娴手头并不很宽裕，但说差，日子应当过的也是不差的。
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忽然就这么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回家来了！
“你可知道为什么大姐忽然就提要和离，郑闵做了什么？”陈糯糯姐夫都不叫了，既然到了让她姐姐都想要和离的地步，那郑闵就配不上她一声姐夫了。
“我听杨嬷嬷说，郑闵去任上的第二年，就接了家乡的父母亲，还有未成亲的弟弟和没出阁的妹妹一起到鹿州生活。”秋姑姑似乎还在考虑要如何措辞才比较合适：“听说姑爷家里人，和大姑娘有点......处不来，不够这个应该不是主要的原因。”
听到这里，陈糯糯就基本已经猜到是个什么状况了。
她大姐姐陈娴虽然是庶女，但到底是第一个女儿，她父亲宣平伯，对这个女儿是有几分上心的，不然当年也不会连亲事都操心。而她娘亲虽然对庶女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但是该给的该教的，也不会漏了什么，
所以陈娴绝不是那种被打压着长大，性格软弱可欺的那种人，甚至可以说还有些高傲。当年若不是郑闵有一副好皮囊，让陈娴一眼看上了，然后又有宣平侯这个做父亲的看过，说人品才华都是不错，陈娴也有些着急定亲，还真不一定能嫁给他。
陈娴一直觉得自己是低嫁，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所以当高傲的媳妇遇上凤凰男可能脾气也不是很好的家人们，陈糯糯几乎都能想象的出，那到底是怎么样一副火星碰炮仗的场景了。
“姑娘，大姑娘如今还在夫人院子里哭，她还说......还说若夫人不帮她，她就去宁州找伯爷给她撑腰去。”宣平伯如今正在宁州任职，不过算算时间，到明年，他在宁州的这个任期就满了，按照原书的剧情推断，他明年应该是人在帝都的。
"按照杨嬷嬷的说法，郑闵的家人两年前就搬去鹿州和他们一起生活了，但是这两年的信件里，大姐也没见提起这事情，可见她还是能应付的来那家人的，那何以事情忽然就闹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你刚刚还没说完的那个原因是什么？”陈糯糯问道。
陈糯糯能理解陈娴对郑家人的不满为何从来不对娘家提起，一是为了维持面子，二是事情还子啊她可掌控的范围，那么这次陈娴的归家，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触发点，让她暴怒到无法忍耐。
“听说，是郑闵的老家有同族的人上门打秋风，然后说出，郑闵在老家有一个和离的前妻和养在大伯家的儿子。”秋姑姑把声音压的很低。
“什么！”刚才都还能维持平稳表情的陈糯糯，此时像是遭遇了狠狠的一击，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原本还以为可能是郑闵想要纳妾什么的，没想到这凤凰男比她想的更不是人。
听完秋姑姑的话，陈糯糯心口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她猛的把手里的茶杯狠狠的磕到了桌子上。
张嘴就骂：“该死的渣男，他怎么不出门被撞死，竟然早有妻儿还敢来我们家骗婚。爹当时到底是怎么选的人，不是说仔细探过人家的人品的吗？”
“姑娘，虽然这事情是郑家做的不地道，但你一个姑娘家，不好这样口出恶言诅咒人的，也不好这样质疑父亲。”秋姑姑到底是平日里看着姑娘规矩的，听到陈糯糯的激烈言辞，连忙劝阻。
“他这种事都做得，我还骂不得了！”陈糯糯更气了。
若只是大姐和郑闵的家人斗法，即使他全家都是极品，陈糯糯觉得陈娴也是不输的，但是竟然是老家藏了妻子和儿子，这就是人品和原则性的问题了。
只听到这个事情，就足够让人怒火中烧，两个女人，郑闵这渣渣对得起哪一个？
”走，我们去娘亲那里去！”陈糯糯一甩衣袖就要往大夫人的院子里冲。可刚跨出了门，就又停了下来。
她和陈娴年龄差的多，以前姐妹情也就平平，虽然她是真心给陈娴抱不平，也想要能帮到她。但是这么冲过去，陈娴若知道自己知道了这件事，可能会觉得难堪。甚至可能也会觉得，在她这个妹妹这里丢了脸。
深吸了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陈糯糯才重新带着丫鬟往外走。现在的她只是一个骤然听见大姐归家，去迎接她回家的妹妹。
至于什么郑闵，什么郑家人，若陈娴提起需要帮助，她会尽自己所能，若陈娴不提，那她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妹妹。只是希望能陪她一起渡过目前这段难熬的时间。
第29章 第 29 章
大太太院里，陈娴狠狠的哭了一场，哭的自己脑袋昏沉沉，两只杏眼都肿的不能看了。
“行了，哭的我脑仁疼，你歇一会儿也让我歇歇吧。"大太太无奈的看着这个女儿，示意身边丫鬟再给她端一杯茶水。
陈娴克制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哭，停下来后眼泪虽然不流了，但身体还因为哭泣余韵在一抽一抽的。
但哭过这么一场后，心里这些天一直堵着不能发散的那股气倒是去了好些，倒是不再像之前那样，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般让人难受了。
“哭好了？哭好了就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看看你这都是什么样，以前教你的都白教了。一回家就寻死觅活的哭闹，还说什么不给你做主就找你父亲去，你这么能耐你直接去宁州去，我拦你了？”
大夫人看着陈娴这狼狈样子，却并没什么多余的安慰的话，安慰什么安慰，对着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女儿，想到还要给她收拾烂摊子，她气都气饱了。
被大太太这么一通训，陈娴既委屈又有些讪讪：“太太，我那不过就是一时嘴快，太太您是知道我的，我并没别的意思。”
上午陈娴一路风尘好不容易回到家，见到大太太就是哭，就是说要和离。
“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要和离了？”大太太这样沉稳的人当时都被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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