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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姑姑眼神慈爱的看自家姑娘，看她那副亏大了的心痛模样，要忍的很辛苦，才能忍下快冲口而出的笑意。这小丫头，怎么越长大，这性子倒怎么越发的跳脱活泼起来。
虽说有时候执拗起来能气死人，但大部分时候倒都是让人爱的不行。
“姑娘，井水来了。”夏至端着一盆冰凉的井水也进来了。
“夏至你拿鸡蛋和沁透井水的帕子轮流给我敷眼，看能不能好一些，谷雨你打发个小丫头出去问问，那掌柜的要是用了饭就给上些茶水点心，要没有就带去先用饭。”陈糯糯走到软榻上躺着接受敷眼，一面吩咐安排那来的太早的掌柜。
“让他等着就是，哪用的着姑娘还操心他用没用早饭。”秋姑姑听到就在一边嘀咕着姑娘太心善，一个把铺子经营的都要关门了掌柜，哪值得费这份心。
......
外边门房侧面的小厅了，胭脂铺的掌柜把手里的各色配方和大夫的医案翻了一遍又一遍。又第16次的在心里全面复盘，该怎么给姑娘请安，该怎么呈上证据，该怎么解释这些胭脂配方没有问题，该怎么向姑娘说这段时间那些人的疑点，他甚至连自己该怎么措辞该用什么表情都在脑子里细致的模拟了。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做出的胭脂，真的没有问题的，他要让姑娘相信绝不是胭脂的问题。掌柜的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又一次的在脑内开始了模拟问答。他这个状态，别说什么早膳了，连丫鬟给他上的茶，都一口没喝的。
“陈掌柜，请随我来。”就在他要开始第19次复盘的时候，终于有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来传他进去了。
第31章 第 31 章
反正都要腾出时间见掌柜的, 陈糯糯索性把谷满仓也叫了过来，把这件事情一趟解决了。
陈糯糯是在大太太一贯理事的偏厅见的胭脂铺掌柜和谷满仓，因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所以意思意思的拉了一层纱帘作为隔绝。
“小人陈昊，见过三姑娘？”陈掌柜略弓着身进来, 可以看得出来他很是紧张, 在跨过门槛的时候，甚至脚下还绊了一下, 差点就摔倒了。
这是一个三十出头, 看上去温和斯文的年轻人，和大部分掌柜或油滑或精明的样子比起来, 他显得略有些木讷。
陈昊因为进门的时候出的那点小状况, 整个人更加的紧绷了起来，他低垂这头, 紧紧的捏着手里的配方分析册子, 直把那本册子都捏出了印记, 手还在下意识的揉捏书页的页脚。
“这会儿是该先把册子递上, 还是该先请安？”即使先前已经模拟了无数遍，真站在这里，陈掌柜却还是呆滞住了。
“小的谷满仓，见过姑娘。”直到一道声音在身边响起, 陈昊他才恍然觉察，刚刚跟在他身边走进来的, 还有这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虽然是年轻了很多, 但谷满仓明显比陈昊更从容机灵。
他行完礼后, 站在旁边的谷雨对他使了个眼神, 他便知道姑娘要先和这木木的掌柜说话。
陈掌柜看着那人请安完就直接朝此后在边上的一个丫鬟处走去, 然后似乎是在汇报什么，因为声音不大，陈昊没能听见。
但他下意识的知道，那个少年汇报的事情，一定是和他管的胭脂铺有关。
“对，铺子，铺子！”想到铺子，陈昊紧张的飞了一半的魂总算是全部回归了，他又是一个深深的鞠躬，把手里的那叠册子呈上：“三姑娘，这就是玉春堂各色脂膏的配方，我......小人都带来了。”
“玉春堂的事情，我也略听过一些，陈掌柜你可是把好好的一家铺子经营的声名狼藉啊！现在可是整条街都知道我们家的铺子以次充好，用坏了客人的脸。”陈糯糯淡淡的出声。
她虽然知道这掌柜大半是被设局了，但是后续处理的那么乱七八糟，也的确是他无能。而且其中是不是有以次充好，也不好说。
陈掌柜听带帘后传来的清淡女声，脚一软就跪下了：“姑娘，小人……小人实在不敢如此做，铺子绝没有以次充好之事。”
“今日让你过来，也是给你个机会，说说吧！”看陈掌柜反应这么激烈，说跪就跪，就差给她咚咚咚磕头了，坐在纱帘后头的陈糯糯都被他吓了一大跳，却还要维持高深莫测的状态。
“姑娘，这些册子里是配方，所有用料账本都有记载，铺里的成品和原料全都有据可查。”陈掌柜暗中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让疼痛让自己冷静，然后把在自己酝酿了不知多少遍的话，一股脑快速给说了出来。
“除了三款秘方和八个惯用的古方之外，玉春堂新配的方子共有五个，全都是先经过大夫核验，又试验超过三个月确认过安全后才敢做出成品放在店里卖的。
那三款秘方基底料也全是大夫看过的，小人也分开方子让验过，绝对是安全的配比，也全是试用超过三个月，确认安全才开始售卖的。"
一说起脂粉还有配方这些事情，那陈掌柜明显放松了很多，从一开始的磕磕巴巴到后面的侃侃而谈，显然他对店里售卖的那些东西，是心里有数且很有自信的。
“那出问题的，是秘方配制的脂粉？”陈糯糯问道。
“不，那些上门说用出问题的，是店里原本销量最好的雪肤膏，那是个经典老方子了，我前年改过一回，加强了润肤的效果，这也都好好的卖了两年了，一直很有口碑。
可偏偏上半年开始，就有人来说用坏了脸，当众在店里闹，小人当时就带她去找医馆大夫看，大夫也说的明明白白，是湿疹。
那人非说是雪肤膏激出的湿疹。当时她胡搅蛮缠非要铺子十倍赔偿......"说到这里，陈昊满脸懊悔之色。
“钱不算多，你想着息事宁人，便赔了，结果麻烦一发不可收拾？”陈糯糯猜出来后续。
陈昊擦了擦脸上的汗，也掩饰了一下略微泛红的眼角，他家本就干的脂粉行当，自从得到主家看中，让他经营玉春堂以后，他真的是尽心尽力。
可以说是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那上面，眼看着玉春堂一年比一年好，可哪知道今年......
”都是小人思虑不周，自从陪了钱后，那些人就强说是店里有钱有势买通了大夫，就是用坏了脸，也只拿银子打发，闹了几天，后来小人想要把人扭送官府，告他们讹诈，结果却在找不到人了。
此后却又有几批人来店里闹，也说坏了脸，他们也不要钱了，闹一波人就不见，闹一波人就不见，然后店里声誉就侧底垮了。”说到这里，陈昊已经语带哽咽。
他重重磕了一个头：“都是小人无能，可铺子里的东西真是好东西，是没问题的啊！”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昨日也在铺子里拿了样品，既然你把方子也带来了，具体事宜等府医再核查一遍。若真没有以次充好，偷换材料这种事，府里也是讲理的，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这事情说来，掌柜的是要负很大责任的，第一件事情出来的时候，只想快点了结，当时选择了赔钱了事，反正是因为开了这个口子，后续事件就不好处理了，最终导致整体崩盘。
而陈糯糯之所以有轻轻放过的架势，自然不是因为她心软。
其一，有人有心算无心，这个坑没跳可能下个更大的坑也是要掉进去的。
其二，陈糯糯昨日就翻看铺子里的产品，这陈昊自从当了掌柜后的确尽心尽力，而且还开发了好些新品。一打听，他家从卖入陈家之前 ，就是做的胭脂水粉的行当。
现在看来他可能当掌柜还欠点机敏，但却很适合当研发人员。
“谢三姑娘，谢三姑娘，小的绝不敢做下种丧良心的事的。”陈昊自然也听出陈糯糯话里的意思，他吊着好几个月的心，听到这话，总算是放下了一大半。
他们家从爷爷那辈就被陈家买了，他算是陈家家生子。
他们这样的奴仆，容易得到主家信任，但同时，几代人的身家性命也全捏在主家手里，一旦犯错，不但自己可以被随意处置，就是家人都难不一定能保全。
如今听姑娘这话，甚至是不深究的意思，陈昊自然放松了很多。
“你先回吧，这几日照常经营，后续整改到时候会通知你的。”陈糯糯挥退了陈昊，谷雨也上来，附到耳边，把哥哥谷满仓调查出的消息细致和陈糯糯说了。
“我哥哥去仔细打听 ，那斜对面马上要新开的胭脂铺，的确是就简家小姐在管。”谷雨一上来就确定了陈糯糯先前的猜测。
"我哥他还打听到，的确有人在街面上放出玉春堂胭脂，用了烂脸的流言。那些人说给钱的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圆脸姑娘，打扮的很是体面，看着像是哪家的小姐。对了，他们还说那姑娘嘴角有一颗贪吃痣。”谷雨比划了一下自己嘴角。
她一说圆脸和贪吃痣，陈糯糯马上就能对号入座了，她虽然知道剧情，但知道的也只是文字的描述，书中人在她脑海里是没有具体脸的。
可简悠白身边，一个叫福满的一等丫鬟，也正正好是一个圆脸嘴角有痣的丫鬟，如此明确的描述，那就绝不会是巧合。
果然在背后搞事情的就是简悠白。
“谷雨，你晚些拿些银子去给你哥哥，让他找人放出消息，就说咱们家的铺子是被新开的那家用下作手段搞垮的。
重点说这几个月有人再三来碰瓷的事，最后再提一提那家新铺子背后站着的东家。就说那好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内眷把简家姑娘牵出来。
消息不要放的太刻意，最要紧是别让人察觉是我们在放消息，你让谷满仓不要着急。”
“是，姑娘。”谷雨恭敬应道。
线已经埋下，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时机发酵了，陈糯糯拿团扇遮住脸，露出一个得意又阴森的笑。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错觉，身边的丫鬟只是感觉，姑娘怎么抽抽着嘴角笑的奇奇怪怪。
而且：“姑娘，你前两天不是还在说别人，这入秋了还在用扇子很奇怪吗？怎么今日自己也拿起团扇来了？”霜降嘴快的问。
“多嘴！”拿团扇扑蛾子一样的扑了一下霜降，陈糯糯又小心的收回自己的扇子。
虽然并不很应气候，但架不住它好看啊，而且此时她有些昏沉的脑子，也很是需要扇点凉风来清醒清醒。
事情算是解决了大半，昨晚没休息好的疲乏又开始侵袭陈糯糯的脑子了。
“姑娘，要不您还是回去再略躺一躺。”谷雨看着她眼下脂粉都没掩饰下的青色，有些心疼道。
......
“四姑娘，奴婢打听到一个消息，今日下午有贵客来访，但是老太太只偷偷通知了三姑娘一人。”另外一处院子里，陈软软的丫鬟水合匆匆的告知了她这个消息。
“三叔吵着闹着都不愿意给五妹妹定下的亲事，是我求都求不来的。老太太给三姐姐安排着相看了一个又一个，却是一分都想不起我来，有什么奇怪的呢，在这个家里谁看的到我呢？”
陈软软盯着窗外，眼光不知道落在何处，说话的语气冷冷的，空空的。
“所以姑娘才要自己争取啊！”水合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她压低了声音：“无论是七皇子还是今天下午会来的贵客，都是姑娘的机会。
姑娘您看大姑娘那样的，听说当年还是伯爷亲自选的姑爷，再有才华有什么用，高中为官也洗不掉身上的穷酸味道，就那样的人，还闹的大姑娘千里迢迢回了娘家，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姑娘若不给自己争取，以后可能连大姑爷这样的都没有，那日子可怎么过！”
或许是水合的声音压的太低，听到耳中带着些嘶哑，竟如毒蛇吐信恶魔低语一般。
偏偏......
“水合，帮我试试新衣。”陈软软明显是听进去了。
“姑娘，老太太院里来人 ，说是下午有贵客要来，许是需要姑娘们去见见，让姑娘先备着衣裳妆容。”原本守在外面的丫鬟蜜合进来笑盈盈的禀报。
陈软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欢喜混杂，而显得有些扭曲的神色——原来老太太也叫了她的吗？
若老太太知道下头那一个个的小心思，她真的要冤的念阿弥陀佛了。
这次她是真没什么相看的念头，纯粹就是待贵客的态度，或许还夹杂了一点——让那些没见识的小辈涨涨见识的心态。才吩咐了让各房做待客的准备。而且也都只是说准备着，没说一定要见。
结果因为先前出门的那趟操作，倒是让一个个的都有了误会。
……
“藏慎，这次真是要多谢你。”和周则衍一起被迎进陈家，古景川觉得他这波稳了。
接下来只要和老太太或是大太太套一套交情，再把怀里的信交出去，再帮忙解释一下，郑闵那事儿就顺利解决了。
周则衍只轻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反正他定位明确，今日就是块敲门砖。待会去和老太太请个安，剩下就没他什么事了。
第32章 第 32 章
在知道周则衍要来家里拜访的时候, 老太太和大太太还是挺讶异 。
虽然是些交情，仔细算起来的话，周则衍也算的上是老太太的晚辈, 但他的母亲是三公主，老太太是旁支, 只能说是有同在一个圈子的熟悉和面子情, 完全到不了通家之好的程度。
不然既然人家递来拜帖，自然是好好招待的。
只是没想到真正想要见他们的不是周则衍, 他只是替好友古景川牵个线。更没想到, 古景川竟然是受郑闵所托来的。
而此时，周则衍早已经随便找了个看看花园的借口, 避开他们的谈话了, 非礼勿听。
“藏慎公子这边请。”陈光翰笑着在前边引路，态度很是和煦热情：“府里的花园, 有一批庄子上新送过来的秋菊, 开的很是不错, 就在花园那边的停秋亭, 亭子那边还有一小片紫竹，也很是不错，公子或可随我去一观。”
今日主要负责接待是三房老爷陈光翰，虽然他前日才和老太太吵了一架, 此时正式僵硬的时候，但谁叫伯府的男丁在外任职的在外任职, 在外读书的在外读书, 一时之间除了三老爷还真没正经能出来接待男客的人。
陈光翰一向对那种文采风流极负盛名的才子没好感, 这大概是出于学渣对于学霸的天然排斥, 所以在听说接待的是藏慎公子的时候, 陈光翰其实并不很情愿。
这万一人家和他聊写诗作画，聊经史古籍，他该如何回答才不丢脸啊！昨晚三老爷可是为了这个辗转反侧一夜没睡，为了今日接待这位他甚至昨晚都跑去睡书房了。
虽然最后是看着话本子睡着的，但三老爷还是觉得自己为了这场接待付出了太多。
但见到周则衍本人的第一眼，那些所有的不情愿全都烟消云散了。无他，这人实在长得太好看了。所有好看的人，在三老爷这里都是有特权的，没错，颜控就是这么坦荡。
他此时甚至很是后悔今日没把闺女带来大房这边，昨日老太太也通知三房有贵客要来，或许会叫姑娘们去见见，他当时还在和老太太怄气呢，特地吩咐女儿，不用理。
但今日真见到了这位声名在外的公子，才后悔了，如此容貌，世间轻易不可得，不来长长见识，可是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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