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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擦唇◎
清晨, 宋樱醒来的时候齐辞尚未起床，垂眸看着横在被子上的手，她睡醒后清醒的脸有些发烫。昨夜她腹痛难受, 齐辞掌心贴在被子上，一下一下慢慢揉着她小腹, 动作轻柔, 是她难见的温柔。
宋樱前半夜确实是被难受的小腹折磨得睡不着，到了后半夜, 齐辞给她揉着肚子，揉着揉着舒服多了, 她睡得踏实。
床幔层层叠叠, 能透进来的光线没有多少，帐子里还有些暗, 是以宋樱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她动了动身子, 转过身去时正撞上齐辞的眼神。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正盯着她看。
宋樱有些慌乱, 坐起身子问道：“我吵醒世子了？”
换做是以往,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与齐辞同床, 而且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齐辞。
几缕乌发垂落，寝衣衣襟有些凌乱, 锁骨露出一角, 而她尚未察觉, 呆呆看着同床的男子。
“没有，我醒了有阵子了。”齐辞跟着也起了身, 手指探过去理好她衣襟, 问道：“好些没？要不要再躺会儿？”
宋樱抿唇, 看了齐辞一眼, 又匆匆埋下头去，“好多了，昨晚谢谢世子。我不睡了，起来走走。”
齐辞笑笑，不打算再揪着这让她难为情的话题。他撩开一半床幔，唤了丫鬟进来伺候宋樱梳洗，而后又被丫鬟扶到轮椅上，去了净室。
拢了拢暖和的被子，宋樱唇瓣轻轻抿起，真希望齐辞的腿快些好起来，他不应该被轮椅拘着，他会驰骋在马背上，在战场上散发光芒。
*
上午。
宋樱吃罢早饭后在屋中站了一会儿后，肚子忽然又难受了起来，坐着难受，站着也难受，无奈下她又回床上躺着了。
她庆幸齐辞不在屋中，否则又要在他面前丢脸了。
半个身子跟蜗牛一样蜷缩，她捧着暖和的汤婆子放在小腹上。忽然，紧闭的房门被打开，张二推着齐辞进门后便离开了。报春也是，将托盘放到床边柜子上也离开了屋子。
宋樱拢了被子，靠在床头，恹恹地看了眼冒着热气的碗。
棕红的汤中卧了两块荷包蛋。
她蹙了蹙眉，厌弃地挪开目光，许是身子不舒服，有了点小脾气，“我不吃这个。报春怎么回事，她知道我不喜欢这味道的，怎么还煮了红糖鸡蛋。”
齐辞推着轮椅来到床榻边，“我吩咐的。”
他端了碗，手指握住勺柄，轻轻搅动，用勺子将荷包蛋弄碎一些，又舀了一小勺鸡蛋和红糖水递到宋樱唇边，“喝了就不难受了。”
宋樱没什么精神，蹙眉看向齐辞，唇角别开勺子，“我不喜欢这个，不喜欢吃白煮鸡蛋，它有……”她难为情，声音小了几分，“有股鸡屎味。红糖水甜甜的，但和鸡蛋一起就不好喝了，我不喜欢。”
她拿手捂住唇，连连摆头，情绪一上来说不吃就不吃。
以往在娘家时，母亲见她难受，也让她吃红糖煮鸡蛋，但她一尝到味道就有些恶心，有次还吐了出来。
“听话，吃一点，一小勺。”齐辞耐着性子，将碗放回柜子上，握住她手腕，将她放在唇上的手拿下来。
“难怪你难受，齐韫就不这样。齐韫说这要趁热喝，喝了后肚子会舒服很多。”
宋樱怔怔看着齐辞，有些不敢相信，“阿韫妹妹？所以世子早上去了露落园？”
她脸逐渐红了，难为情道：“你怎么还把这事跟阿韫妹妹说了。好丢脸。”
倘若是她在与齐韫无意间的聊天中谈及此事倒也还好，但齐辞去问女子这等私密的事情。又想起昨晚的窘迫，宋樱羞得将头埋进被子里，这两天时间，她感觉把这辈子要丢的脸都丢光了。
齐辞扯着她手中攥的被角，“不丢脸，身子不舒服就要说出来。我是你丈夫，倘若连你身子为什么难受都不知道，岂不是可笑？”
“再捂下去，脸更红了。”齐辞手上用劲，将被子扯开。
宋樱脸确实红了，两只耳朵也热，她靠在床头看着碗里蛋黄是蛋黄、蛋白是蛋白的鸡蛋，神色复杂，“不想喝”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齐辞那别扭的性子竟还去问了齐韫此等事情，倘若她使小性子不吃，是不是太任性了？
这厢，齐辞激道：“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怎么连吃这甜甜的东西也跟上战场一样。”
玉勺中只有一点蛋白和蛋黄，宋樱蹙着眉，伸出一个指节来，比划道：“那就只吃一点点，只吃一点就不吃了，但还是可以喝完红糖水的。”
齐辞脸上有了笑意，勺子递到她唇边。
宋樱想自己舀来吃，但齐辞不让。
她靠在床头，被齐辞一勺勺喂着吃完了半个煮鸡蛋。
末了，男子指腹拿着锦帕，落在她唇角。宋樱身子一僵，愣忡不敢动，眼睛也忘了眨一样，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
“脏了，擦擦。”
齐辞像对待珍宝一样，轻轻擦拭她唇上的水渍。
擦完后，齐辞侧身放东西。
锦帕离开后，宋樱忽觉被男子手指碰过的唇还留着灼意，她下意识伸手碰了碰被他擦拭过的唇角，但又怕被齐辞发现，忙把手收了回来。
齐辞回正身子，宋樱挪开了眼，若无其事地看着除了床榻前，屋中所有的陈设。
织锦屏风旁空空的，那处原来是放了罗汉榻。
“世子，什么时候购置新榻？”宋樱看向齐辞，说道：“屋中放了榻方便，适才我不舒服，想稍稍躺躺都没地儿，坐在凳子上又难受，只好回床上躺着。”
齐辞看了看那有些空的地方，目光又挪回宋樱身上，“夜里你还睡榻吗？”
宋樱先是将这话在脑中过了过，反应了一阵好像是明白了齐辞的意思，眼睛瞪大了些，生气道：“所以世子是故意把罗汉榻搬走的，连书房里的榻也是世子故意弄坏的！”
“不是，”齐辞摸摸她头，说道：“都是我让张二砸的。”
不是故意弄坏的，是他派人砸的。
宋樱面露愠色，气呼呼看着齐辞，有种被他抹干吃尽的错觉。
===
午饭后，张二搬了张新榻安置在寝屋中，比先前那个大，样式也好看，坐上去软软的很舒服。
等下午的时候，苏婉清来了，这可把宋樱高兴坏了。
宋樱笑着拉小姐妹坐在新榻上，“我正愁下午的无聊时光怎么过，你就来找我聊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齐辞硬要她吃的红糖煮鸡蛋有了效果，她肚子不难受了，人也有了精神，在这开心的时候苏婉清来，她更是欢喜。
苏婉清笑道：“世子派人来传信，邀我来侯府陪你解闷。”
“他？”
宋樱惊讶，万万没想到是齐辞，惊讶之余不好意思，悄悄拢了拢衣袖，掩住心思。
她下意识看了眼屋中，没发现齐辞的身影，细细回想，仿佛这新榻送来后，她就没看见齐辞了，也不知道齐辞去了何处。
这厢，宋樱手肘被苏婉清戳了戳。
“上次你说世子是为了和那人有事谈，那这次呢？邀我来总不是为了和我谈事吧。”苏婉清点破道：“世子待你挺好的，你难道就没有一丝心动？”
宋樱清澈的眼睛看着苏婉清，想不明白，“心动？”
她只知道齐辞喜欢她，但自己对齐辞的感情，她不清楚，但至少是不讨厌他的。
苏婉清敲了敲宋樱额头，笑道：“我的笨杳杳，就是你俩相处时，你可有心跳慢半拍、或者突然不好意思的时候？脸会不自觉红，还会害羞地离开。”
手指点了点桌面，宋樱垂眸，目光就直直落在小几的糕点上。
香腮微动，宋樱想到那次齐辞给她包扎手指和擦药，又想起昨晚给她揉肚子，两颊逐渐发泛红，心底泛起悸动，她忙支起手肘，手背撑着两靥。
苏婉清将宋樱的表情尽收眼底，眼底含笑，“这么说，是心动喽。”
“我还不知道是不是。”宋樱轻呷一口茶水，慢慢平复住心情，说道：“不提他了，我们聊点别的。”
等她再确认一下，确认一下是不是对齐辞心动了。
苏婉清开了个新话题，道：“那我跟你聊聊这段时间京城都发生了哪些趣事。”
宋樱有了兴致，仔细听苏婉清说的话。
……
两人聊着，忽然从暖阁中传来响动，声音有些小，好像是什么摔了一样。
宋樱起初没在意，以为是仆人在暖阁搬东西，可没过多久，响动又传入寝屋里。
“砰——”的一声，尤为响亮，宋樱似乎还听见了张二的声音，他好似在喊齐辞。
声音有些小，听不真切。
“去看看？”苏婉清也听见了，提议道。
宋樱点头，和苏婉清一起出了寝屋，来到紧闭的暖阁前，凑近了些尚能听见暖阁里的动静。
两人相视一眼，停在暖阁门外。
“世子，不练了，这都摔了十次了。”
张二急急劝说的声音从暖阁传出。
“扶我起来。”齐辞说道，良久后似乎是张二没有举动，他音调高了几分，厉声道：“耳朵聋了？我让你扶我起来！”
大抵是张二去扶摔倒的齐辞起来，暖阁中安静了片刻，紧接着又是一阵跌倒的声音。
结合张二适才说的，不用想也知道齐辞又摔了。
“杳杳，我先回去了。你快进去吧，世子需要你。”
苏婉清离开了水梨院，宋樱怔了片刻，暖阁里又传来动静。
摔得结结实实的声音。
宋樱担心，那声音刚落便推开门。齐辞坐在地上，束起的发冠略显凌乱，他大概是没想到宋樱会突然进来，看见门口站的女子后有些愣住。
“你来干什么，出去！”齐辞背过身去，手指攀到轮椅，试图借力起身坐回轮椅上。
“我不出去。”
宋樱不怕齐辞的凶吼了，况且齐辞如今的模样，她怎么可能放心出去。
她看眼张二，厉声说道：“你出去，没有吩咐不准进来。”
暖阁打开的门被张二关上，将凛冽的寒气阻在外面。
宋樱来到齐辞面前，她蹲下身子，和摔倒的男子平齐，没有因为他摔了而嫌弃瞧不起，反而心疼道：“世子，薛太医说腿没知觉前最好不要练习站起。腿无知觉，没有力，没人搀扶着站起肯定是要摔的。”
宋樱扶齐辞起来，让他坐回轮椅上。
柔软的掌心放在男子膝盖上，宋樱乖巧温顺地蹲在他身前，“我知道世子肯定不甘心往后都在轮椅上度过，但这种事情急不得。世子蛊毒刚解除，得好好养身子。”
“世子饱受寒冰蛊的折磨，光我知道的就硬抗了两次，很厉害的。我想，用不了多久，在薛太医的治疗下，世子的腿一定会有知觉的，所以在此之前，世子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她抬头看着面色冷峻的男子，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忽上忽下，像是振翅翩舞的蝴蝶。
齐辞凝眸她姣好的容颜，紧绷的唇松缓，没回答宋樱的话，反而说道：“你心疼了。”
被齐辞一点，宋樱像是被窥探了心事一般，没来由地慌乱，那贴在男子膝盖上的手掌慌忙挪开，却被他先一步握住手腕。
他手掌宽大，虎口一握便能将她整个手腕包裹住。
“你是心疼了。”
齐辞又道，似乎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不会松手，目光也从未离开过她。
宋樱抿唇，掌心在他的回握下又放回了他膝盖上，倒没了早前对他的防备之态。
“应该是心疼了吧。”
宋樱轻声说了句，她偷偷抬眼，发现齐辞正垂眸看她，她目光闪了闪，又急急忙忙低下头，盯着他那金丝花纹的衣袍。
宋樱闷头说道：“世子先把手松开，我要起来。”
齐辞笑笑，像是如愿以偿，他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挑，顺了她意，松开了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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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心疼◎
夜色渐浓, 院子里上下点了灯笼，烛光照得处处都是明朗的，浓得化不开的天上垂挂稀稀疏疏的星星。慢慢的, 下了一层雾，像是只无形的手笼罩着整个院子, 清冽的月光在薄纱缭绕的云雾中倾洒下来。
屋中, 床上两个凑近的身影被烛火映照在床幔上，好不亲密。
宋樱卸了头上的珠钗, 绾起的发髻也被放下，绸滑柔顺的乌发被一根头绳束在身后, 短短的碎发从额前垂落, 即便是不打扮，她也是娇美好看的。
换了宽松的寝衣, 宋樱跪坐在床尾, 搁置两日的按摩又被提了出来。
她乖巧跪坐在齐辞身侧, 凭着记忆寻到腿上的穴位, 拿捏好力道仔细按摩, 揉着。
男子的小腿肚比女子的粗, 紧实的肌肉硬，宋樱每按一次都需要用点力气, 否则就没效果了。
只不过她按摩久了, 手指酸累, 动作也就慢了下来，偶尔还会歇一歇, 松松手腕。
齐辞发现了她的费劲, 俯身而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轻轻揉了揉她手腕, 说道：“不按了，明日薛太医例行针灸，针灸也是一样的效果。”
宋樱摇头，坚持道：“不行，只按了小腿，膝盖有处重要的穴位还没揉，大腿也没按。我不累，手上还有劲。”
她才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
齐辞烦躁她这执拗的态度，皱眉道：“我说不按了就不按，睡觉！”
他握着宋樱的手，硬拉着她躺回床上。
男女力量悬殊，齐辞又是行伍出生，宋樱那点小力气挣脱不开，但她可不认输，甫一被齐辞硬拉到枕头上躺下，又起身。
起身时带着身后的被子，宋樱机灵地将被子横在两人之间，让齐辞一时抓握不到她。
宋樱顺着爬到床尾。一番动作，束在身后的长发垂落胸前，松散又凌乱，她没去管头发，跪在在床尾，梗着脖子凶他一眼，硬气了几分，凶道：“今日按摩完了才睡！”
声音再凶，也透着软软的味道，在齐辞耳中，这不算凶人的话，甚至觉得她这副模样好看。他靠在床头，目光落到她身上。水光潋潋的眸子一如既往地灵动好看，他想，什么时候能吻上这双好看的眼睛就好了，让她心甘情愿凑过来让他亲吻。
齐辞毫不避讳，也没有掩饰他眼底的炙.热，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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