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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灵灵简单收拾了下桌面，推开椅子：“那我现在下来。”
李钦臣点头：“好，顺便带上我儿子。”
她呆了一秒：“什么？”
“我说栗子。”
第7章
黎灵灵出门前，又被他提醒了句：“外面冷，穿外套。”
电话挂断，她看了眼上面的信息时间，离他的信息发过来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李钦臣怎么突然出现在她家楼下的……
他又不知道她会打电话给他，该不会傻站着等了很久吧？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黎灵灵自己摇摇头，晃了晃脑子里的水。不可能不可能，李钦臣才不蠢。
这个点，爸妈都睡了。
黎灵灵蹑手蹑脚出门，比平时半夜点外卖还要小心。
门口的感应灯在听见她的脚步时恰好亮起。
她关上大门，往左边看过去。
晚饭时分下过一场雨，叶片上的水珠被风一吹便往下滚，啪嗒掉在少年额前的黑色碎发，顺着滑落在他高挺的鼻骨上。
李钦臣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羽像是被潮湿的雾气打下，覆在眼睑。他似乎在放空思绪，整个人难得一见的怔愣。
抬手，指骨屈起擦掉鼻梁上的水珠。
他穿了一身黑色，人影英挺凌厉，周身线条锋利凛冽。一半脸隐在树下的暗处，表情疏疏冷冷，瞳孔漆黑又漫不经意。
一掀眼皮，正好看见她盯着自己有一会儿的视线。
眼神对上，黎灵灵走上前去，手无所适从地揣进口袋里：“走吧。”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没提起什么和好不和好的话。
就像幼时无数次吵架之后，李钦臣总会先低头来她家门口带她去吃宵夜，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又慢慢地比肩而行。
栗子乖巧地跟在身后。
虽说樊羲和李钦臣两方都说没打架，但黎灵灵还是将信不信地在打量他脸上和身上有没有出现伤口痕迹。
脸上倒是没发现有什么事。
不过看到他一直插在兜里的手之后，她内心的疑虑已经越来越大。
黎灵灵随口道：“这个点罗森应该关门了，没有关东煮。”
家附近的这家罗森便利店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制，于是两人去了商业街那边，这里的夜市正繁华。
地上有水洼。
怕栗子的脚踩太脏，李钦臣索性单手抱起它走。
黎灵灵其实不太饿，和他慢慢走着，指了下旁边的奶茶店：“我吃过晚饭了，喝点东西吧。”
李钦臣：“喝奶茶你会睡不着。”
“那就喝果汁。”她手搭在点单台那，指了一杯柠檬汁，“要这个。”
他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付钱，就这么几秒钟时间，黎灵灵看清了他指骨上的破皮和淤红。
“……”
还说没被打，她实在不明白男人的自尊心。
还有樊羲他们这群狗东西！
黎灵灵越想越气，又无语又内疚。跟在他旁边走着走着，表情都快要皱成一团。
李钦臣突然伸手敲了下她捧着的那杯柠檬汁：“很难喝？”
“啊？没，挺好喝的。”
黎灵灵琢磨着也不能开口问他怎么挨打的，轻轻地叹口气。猛地又听见他问了句：“沈帆是谁？”
“……”
那口气又被吸上来，她侧过头，仿佛听错般：“你说什么？”
到了干净的路面，李钦臣把栗子放在地上。他也好像没说过那句话似的俯低身，身上那件薄卫衣被扯出宽直肩膀和青涩脊骨的线条。
男生虎口掐着小狗的脖子，轻轻揉了揉。也没看她，只是低眼重复一句：“沈帆，不记得了吗？”
“记……记得。”
她只是好奇李钦臣为什么知道这个人。
李钦臣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站直身，睥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清薄的唇角微动，似笑非笑：“还记得啊？”
被他这种语气莫名弄恼，黎灵灵看着他心直口快地回答：“不就是我前男友嘛。”
被她坦白承认，李钦臣反倒收敛了点神色。
他跟着栗子的脚步顺势走到了路边的关东煮小摊车边，拿过一个煮杯，一边往里面加东西，一边泰然自若地继续问：“谈多久了？”
“四个多月吧。”
黎灵灵如实答，顺便看了眼他往杯子里加的食材，海带、鱿鱼卷、章鱼小丸子……都是那老几样。
她是很念旧的人，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改变，喜欢吃的口味也没变过。
李钦臣慢条斯理：“哪认识的？”
黎灵灵兴致怏怏：“游戏城。”
小摊车老板：“要酱吗？这边扫码谢谢。”
李钦臣拿了个辣椒酱，付过钱转头：“他和你一样大？”
“太多了，这个脆骨丸拿一串就好了！”她挑出来放回去，又被老板淡定地塞回来。这才慢吞吞地答，“……对，他隔壁学校的。”
“怎么谈的？”
黎灵灵这次支支吾吾地没说话。他皱着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就正常谈啊，约会牵手抱一抱。”
谈恋爱不就这点事，我还能让你看我笑话吗？她不满的情绪就快要摆在脸上，但李钦臣毫无知觉。
他变本加厉地深入：“不接吻吗？”
“……接，接呗。”
“怎么吻的？”
“就那样吻啊，你没看过电视剧？抱在一起啃那种。”她编不下去了，恼羞成怒，“哎你问这么多干嘛！”
李钦臣看着她的表情，淡声说：“我好奇。”
“……”
黎灵灵拿过煮好的关东煮，径直往前走，不耐烦地嘟嘟囔囔：“有什么好好奇的，好奇你自己也去谈一个呗。”
嘴里那口章鱼小丸子猛地烫到了上颚，她瞬间眼含热泪，立马把锅甩在身后的李钦臣身上。
他发什么神经，又到底是谁给他透露的她前男友的风声。
“黎灵灵，最后一个问题。”
吃人嘴短，她气鼓鼓地转身：“你问！”
“怎么分的？”李钦臣手指微蜷，眸色深邃，“他让你难过了吗？”
对上他像是在关心的视线，黎灵灵有点不忍心撒谎了。怎么分的呢……当时，她是这么和两个小姐妹说的———
“交往才四个月，他居然就想牵我手！这我必须得分啊！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那时候才上高一，一直情智未开的黎灵灵还是个乖宝宝。和李钦臣说实话的话，以后嘲笑她的人不会又多了一个吧？
黎灵灵纠结了两秒，破罐子破摔：“没有，我提的分手。”
像是清楚他会问出下一句，她嘎吱嘎吱咬着丸子，让他停下询问：“不是他让我难过，是我让他难过了。我出轨了，我的出轨对象是学习！”
“……”
“你知道吗？”她拍着胸口，颇为得意，“我，上学期的成绩从来没跌出过年级前十！”
李钦臣终于望着她笑了笑，手抄进兜里朝她走过来。眉弓轻抬，赞赏语气真情实感：“嗯，我家灵灵很厉害。”
被夸了，黎灵灵一下顺毛：“我们现在回去吗？”
“去那玩玩？”
他下颔点了下旁边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牌，是家游戏城。
这是黎灵灵常来的地方，但李钦臣嫌弃里面音乐声太杂太大，很少能在里面待上多久，更别说主动想往里面走。
他买了游戏币过来，转身看见黎灵灵停在投篮一分钟的游戏机那。
她见他看着这里，也随意开口问：“你要玩这个吗？”
李钦臣已经投了币：“你能投多少？”
“我不怎么玩这个。”黎灵灵想了下，“樊羲他们常玩。”
他已经玩起来了，看似问得毫无痕迹：“他呢？沈帆。”
这也好奇？黎灵灵翻个白眼：“35、6吧。”
游戏上面显示出一个47的数字，李钦臣在最后两秒收手没投了，淡声一句：“你那个前男友太菜。”
“……”
说这么多，就为了这一句是吧。
看似贬低的是沈帆，但黎灵灵总觉得他在笑话她。
李钦臣手掌心搭在她脑袋上，摸了摸她黑茸茸的发顶，语气像是真的在跟她商讨：“以后眼光提高点，行吗？”
黎灵灵有点愣地看着他。
———“灵灵？”
一道女声从后面传出来，于悠吃惊地朝他们这跑过来。看清了小姐妹旁边站着的另一个男生，一下呆住，“为什么转学生也在？”
“……”
黎灵灵棒球服里面是条长到脚踝的睡裙，长发披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是居家的状态。
她手上捧着杯关东煮，嘴里那满满一大口年糕还没吃完，说不出话。
嚼吧嚼吧，她索性低头往李钦臣手上的那杯柠檬汁喝了一大口。李钦臣也很顺手地递过去，低声一句：“慢点吃。”
“你们……”于悠看着这俩莫名其妙的默契和相处方式，脑袋里有些荒谬的想法冒了出来。
“我们认识，以前家里是邻居。”黎灵灵终于顺了口气，也没继续瞒着。
李钦臣没反驳，点了下头。
黎灵灵拿过他手上喝空的柠檬汁塑料杯：“等下，我去把这个扔了。”
她人刚走，于悠就探过头来：“李同学，你被威胁了的话就对着我眨眨眼。”
他晃了下手里的游戏币，眼皮掀起朝门口那边的背影睨过去：“是好朋友，我和她认识十几年了。”
“十几年？那不就是青梅竹马！那为什么之前在学校……”于悠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哦，她应该是跟你吵架了吧。”
但想到之前在学校那几天的事情，于悠又不是很确定地说：“可是灵灵对你很恶劣很坏啊，你们真的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吗？”
李钦臣回过头，反问她：“她怎么不对别人坏，只对我坏？还不够证明我在她那最特殊吗？”
“……”
刚丢完垃圾跑回来就听到这一句的黎灵灵：“？”
他在放什么狗屁，扯什么歪理。
第8章
本来于悠还对他们这层关系保持怀疑，但看见黎灵灵那只不近生人的法斗都乖乖蹭李钦臣的腿之后，算是给这说法给盖板了。
几个人都是在深夜偶然遇见，没聊几句就各自告别。
穿堂风肆意地从巷口吹至深远的暗处，少年人穿着一身黑，步伐稳健又不紧不慢。
他抱着肥胖的栗子，上衣被迫贴紧宽阔平直的肩背，窄瘦的腰腹线条一览无余。
黎灵灵本来只是想在他身后躲风，蓦然抬头看见他那道清瘦腰线时顿时愣了下，莫名想起他回来那天在家里浴室刚出来的样子。
耳尖微微泛了热，她索性走到他旁边吹风，喊住他：“李钦臣，你刚才在和小悠胡说八道什么？”
他手背上青筋凸显得明显，一下一下抓着狗脖子安抚，偏眼：“什么？”
“你说我不对别人坏，只对你坏啊。”她虽然觉得这是事实，但又不想承认全是自己的错，“那你说你是不是活该的？”
虽然并没明说是在因为什么事情闹不开心，但彼此心里都有数。
李钦臣停住脚步，耷拉眼皮下是漆黑的瞳孔，直直看着她：“是我活该。”
“……”
他妥协得太快，黎灵灵反倒不知道还要怎么继续责骂。低眸，正好看到栗子的爪子在不安分地挠他指骨上的伤口。
她拍了下狗头阻止它的行为，别别扭扭地小声道：“你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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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记着李钦臣因为自己被打了一顿，黎灵灵难得起一大早买了两份早餐在公交站台那等他。
00:【别买早饭，我给你带了。】
这两天开始开学考试，早上不用按照早读时间到教室，也不用按规定穿校服，他俩慢慢悠悠地一起走到了学校校门口。
李钦臣放慢脚步，黎灵灵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把他落在后面，不解道：“你走这么慢干嘛？”
他一手插兜里，一手勾着自己的书包。声音带着点懒散的低哑，一副倍感荣幸的惊喜样：“我能和你一起进去？”
“……”
她前几天对他是有多恶劣？
至于吗？
黎灵灵拉了把他那件polo衬衫的下摆，往前不耐烦地说：“能能能，快点走。”
本来他俩的长相就是在年级里挺瞩目的存在，这会儿一进校门又是以这种相近的姿势相处，没多久就被不少人盯着看，看完还得和身边人议论两句。
黎灵灵也是有自己想法的，一开始是想着不理他，不想让他在学校沾半点她的光。
但经过昨天那件事之后，她觉得应该补偿一下李钦臣。
“你也真是的，明明跟樊羲说一句和我认识就行了……就一根筋，瞎捱个什么劲！”
她在前面低着脑袋嘟嘟囔囔，李钦臣没听清，正要凑近再听几句就被一声“臣爹”给打断。
两个人俱是一愣，都往身后那道声源方向看过去。
黎灵灵现在看见樊羲这暴力狂就烦，正要指着他那伙人骂一顿。
谁知道他们几个直接对着她打了声招呼，而后就对着她身后的李钦臣勾肩搭背，一口一个“臣爹”叫得亲亲热热。
“臣爹吃早餐没？”樊羲谄媚地拿出东西，“兄弟们敬上一份三号铺子最难买的糯米鸡！”
“哎看考场没？臣爹待会儿坐我后边，不过你无须担心！这次考试虽然被年级组那群人布下天罗地网，但我的手机信号加强器已经准备完毕！”
“对！实在不行，我们还有最原始的办法。”
“臣爹，你今晚放学有什么贵干吗？要不我们———”
“停！”黎灵灵终于听不下去，走上前，扯着李钦臣的领口把人提出来，“你们刚才叫他什么？”
“臣爹啊。”樊羲乐呵呵地解释，“你是不知道我们昨儿放学碰到吴鹏那伙小瘪三了，我们臣爹以一挑四，逆转乾坤！当得起兄弟们一声‘爹’！”
周峥：“对对对，深州一中一片天，谁见我臣爹不递烟！”
李钦臣：“……”
众人：“……”
沉默两秒后，人群里发出一句：“…峥仔，咱没文化可以不用强求这个口号。”
这一伙人在这喊实在是太他妈中二病了。
黎灵灵有点受不了：“所以你根本不是被他们打伤的，是自己打架弄伤手的？”
她眼里隐隐冒火，紧盯着他没有否认的表情。
“行，你等着。”
她背影怒气冲冲，樊羲那伙人看着有点后怕：“臣爹，不是让你忍着点她吗？怎么又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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