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说什么的都有。
有乐见其成, 觉得早前严许的态度便能察觉出已经有了几分端倪, 如今也意料之中的。
也有暗中非议,说这两人早前还是兄妹身份, 沈莓这才离开严府多久就与严许定亲了, 肯定从前就暗通款曲了。
但这些人也就只敢偷偷说两句, 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嫉妒而已。
沈莓如今的身份摆在这, 连亲事都是太子妃亲自在张罗,那些不好听的话没人敢摆上台面来说,听到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严夫人反正是没听到也不在意的,她忙着准备聘礼,还要选日子过礼, 两人的庚帖也已经交换过了,礼程一刻不耽误。
只是由于现在也临近年边,瞧着迎娶的吉日最早也是明年了。
严许与沈莓说起时, 还叹了口气:“娘说想要定明年开春的日子,只是这样今年除夕便不能与皎皎一同过了。”
沈莓现在到底已经离开严府, 两人又在说亲却还没过门,她若是与严家人一同过年,怕是有人要说她上赶着了,对她不好。
是以今年他们便不能一同过除夕了。
沈莓想到这儿也有些惆怅,她最近因为这个原因,确实连严府都去得少啦,只是严许耐不住,总要在晚上翻墙过来看她。
久而久之,沈莓院里的仆从也都习惯了,一到入夜便自动回屋,绝不在外头多待。
沈莓听了严许的话也是一叹:“那我今年要一个人过除夕了呀……”
她好像还从没一个人过过呢。
严许瞧她有些低落的模样,更是舍不得小姑娘孤单,他想了想,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今年我下午用完团圆饭便来找你,陪皎皎一起守岁。”
至于怎么来,自然还是翻墙。
沈莓闻言微微抬眸,杏眼里有亮晶晶的笑意,她知道他从不会让自己一个人。
“那我便等着哥哥啦,拉钩。”
姑娘伸出小拇指,严许笑着勾上去,还轻轻晃了晃:“好,拉钩。”
彼时两人都以为,今年的除夕应当与过去并无什么不同,严许也打算不随家人去玉山温泉别院了,今年就在京都陪小姑娘。
而经过严夫人与太子妃的商量,迎亲定在了三月初八。
“原本元月也有个好日子,就是离着新年近,也太赶了些,定在三月正好开春,风清日明,极好。”
严夫人是这么与严许说的,严许自然也没什么意见,等天气暖和些也好,冬日迎亲若是天气不好,也总还差点喜庆。
既然日子定下了,接下来的一切等待便都顺理成章起来。
沈莓不能时常去严府了,她得忙着绣自己的嫁衣,沈梨还给她来了信,事无巨细地安排了她的嫁妆单子,还有太子妃亲自帮她张罗,这些都无需她操心。
只是等待成亲的日子总是会让她有些紧张,沈莓不知其他人会不会这样,有一次在慕百年来府里找她叙话时说起,还叫她好生打趣了一番。
说她是不是太期待了,才这般紧张。
沈莓听着她大大咧咧的话,一下便有些脸红,支吾着说:“才没有。”
她即便是在聊天时也没把手里针线放下,虽然不用她缝制一整件嫁衣,但上头的许多纹样却是她亲手绣的。
若是不快些,她怕到时候来不及。
左右最近已到年关,外头冰天雪地的,还是待在屋子里暖和。
只是慕百年捧着脸有些无聊地嘟囔了一句:“哎,我不喜欢冬天,都不怎么能出门,而且近些日子你和严许在忙成亲的事便算了,陆世子和真儿姐姐也不知在作甚,时常也约不着人,就剩我一个,好不寂寞。”
沈莓闻言,想起此前严许与她说的,似是陆博恒对陶真儿有意,她忍不住抬眼看向把自己本就圆的脸挤得更圆乎乎的慕百年,笑着问:“阿年,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成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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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慕百年一脸呆滞,说出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我有个娃娃亲啊。”
沈莓:!
她惊的手上的针线都停了下来,睁大了眼睛:“怎么没听你说过呀?!”
慕百年摸摸头,自己也有点莫名:“我没有说过吗?那可能是我忘记了吧,我又没见过那人,都说了是娃娃亲嘛。”
她心里向来是不装事的,没叫人问起根本想不起来这茬。
沈莓瞧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突然想起早前真儿姐姐与她说的“不开窍”,就是因为她以前不开窍,真儿姐姐才不与自己说哥哥的心思。
没想到有那么一日,她竟然也能看着别人,心里想起这三个字了。
就是不知道都开了窍的真儿姐姐与陆世子日后会如何……
沈莓不自觉就关心起好姐们的姻缘来,因此倒是奇异地分散了一些自己的紧张心情。
日子在不知不觉便至除夕这日。
沈莓虽一个人在府中,但是也早几日便与下人们一道儿将府里布置了一番,挂灯笼贴窗纸,府中大家一起弄,倒也不觉得孤单了。
一切弄好后,除夕这日一大早,邱姨便领着下人们笑眯眯来给沈莓拜年,沈莓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小红包,大家热热闹闹的一早上便过了。
待到下午时要做团年饭,沈莓说想着反□□中就她一个人,吃不了多少,索性打了个边炉,拉着春华和秋姨坐在小桌边一起吃。
还给下人们也开了几桌,让他们自己围着吃,一时间屋子里也热气腾腾的,不显冷清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莓其实是个挺容易满足的人,早前担心一个人在府中过除夕会有些的奇怪,怕自己不够开心,现在看着一屋子的人也觉得挺好的了。
打边炉本也身吃起来就比旁的团年饭要久些,沈莓与大家吃了一个多时辰才散。
她的身子都吃的暖呼呼的,脸也被边炉的热气熏的红彤彤的,在踏入积雪未散的院中时,一片银装素裹之下,姑娘便显得越发娇艳。
像雪里一株盛放的红梅,叫人看了移不开眼。
待沈莓回了院中,取了披风后在软榻上坐下,她摸摸肚子,嘟囔了一句:“好撑呀……”
今日吃的好像有些多了,饱了之后便不知不觉犯困起来。
没过多久,春华看到自家小姐在软榻上就这么睡着了,赶紧找了绒毯来给她盖上,没去叫醒她。
现在睡会也好,晚上的时候城里有花灯看,还要守岁,也得熬一会呢。
沈莓躺在榻上,睡的安安静静的,连身都没翻,直到感觉脸颊好似被人轻轻抚过,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嘤咛一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窗外天边已经被夕阳染红,紫红的晚霞瑰丽,给云彩拖拽出长而艳丽的裙尾,乍一看,如梦似幻。
沈莓眨了眨眼睛,恍惚间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看到严许坐在榻前,正垂眸看着她。
他幽深的眼眸里像藏着夜空中无尽的星海,轻易便叫人沉沦。
“哥哥……”
沈莓迷糊地看着严许,喃喃出声。
然后便被眼前的人俯身轻柔的送了一个吻。
这个吻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不带欲、望,便更显缱绻深情。
严许轻触姑娘的唇后便又抚了抚她的发,声音里带上些笑:“起来了,我们出去看灯。”
沈莓揉着眼睛坐起身,嘀嘀咕咕地应“好”,片刻后想起后知后觉问了一句:“哥哥是怎么进来的呀……”
严许眼皮都不眨一下:“翻墙。”
沈莓:啊,是她问的多余了……哥哥自从开始翻墙后就再不走正门了。
她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几分,然后又伸出小手去推严许道:“我要梳洗一番,你去外头等我哦。”
严许笑着应下,顺势握住姑娘的手又亲了一下她的指尖。
沈莓觉得有些痒,细白的下手蜷缩了下,红着脸催促着他赶紧出去。
待严许离开,她才兀自小声道:“哥哥最近越发喜欢这样了。”
喜欢笑着亲亲她,也不带什么欲、色,就是很亲昵的碰碰。
越临近要成亲了,他似乎越有些耐不住。
沈莓想着想着有些脸红,叫了春华进来给自己挽发更衣。
在春华打开黄花梨的衣柜时,她看到了自己挂在柜中的嫁衣,如今已经都缝制好了,比起沈莓想的要快了许多。
她忍不住偷偷弯了弯唇角,待得明年三月,便要成亲了呀。
沈莓心里有些期待又好奇,不知日后的日子会如何?
只是一想到可以日日都跟怀琛哥哥在一起了,她便会满心欢喜,觉得此生好像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他们的往后余生,都会相伴相护。
原来话本中“一生一世”,便是最浪漫的四个字。
沈莓唇边噙着不自觉的笑意,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镜中的姑娘娇艳动人,她竟已经有些想不起过去瘦瘦小小的她是什么模样了。
待春华给自己收拾好,沈莓抚了一下裙摆起身,裹上狐裘,又看了眼镜中明艳的姑娘,笑着离开屋子。
年轻公子正站在雪地中等她,一身玄色大氅如白雪中的一泼墨,眉眼如画,清俊无双。
沈莓看到严许时便会不自觉露出笑来。
她提着裙摆朝他小跑着迎了上去,眉眼弯弯地软声道:“我好啦!”
公子便会习惯性拉一下她的狐裘,将人围的更严实些,在雪中漾开温柔笑意:“那我们便出发了。”
彼时黄昏已经渐暗,街市的灯笼都亮了起来。
两人一起到了跟好友们约定的街口,今日说了要五个人一起在除夕夜看灯的。
陶真儿和慕百年彼时已经等在那儿路,见沈莓和严许过来,陶真儿还故意“哎呀”了一声:“真是稀奇啦,明明我跟表哥住一个府里,结果竟然没能跟表哥一块儿出门呢。”
沈莓如今已经渐渐习惯了小姐妹们的打趣,严许更是面不改色:“嗯,翻墙去了。”
他承认的飞快,惹得慕百年大笑。
笑完后她又垫着脚往前头看了看,扁扁嘴:“就差陆世子了,今日他竟然不是第一个到的,真是叫我诧异。”
陆博恒这般积极爱凑热闹的人,往日里这种时候比他们谁都到的早,今日却成了最晚的那个,当真是稀奇。
待她说完这话后,四人又等了片刻,陆博恒才姗姗来迟。
可他的神色却有些微妙,嘴里说着“对不住对不住,来晚了,一会我请几位妹妹吃糖炒栗子做赔罪”,眼睛却看向严许,似是有什么话想说。
严许只一眼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走入人群中后,他有意让沈莓与两个小姐妹走在了一处,自己微微落后一步。
三个姑娘叽叽喳喳说着话,沈莓走在中间,一只手挽着一个,笑的开心。
严许与陆博恒走在她们身后,在喧闹中,他看向陆博恒:“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要与我说?”
陆博恒点头,脸上竟然有几分正色,他微微凑到严许身边,低声道:“我父王好似有些不对。”
严许闻言神色一凝,眸光深沉:“哪儿不对?”
陆博恒抿了抿唇角,终于道:“早前我不是与你说他最近给我的回信十分简短,我以为是被我烦着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今日我又收到了家书,却觉出有几分不一样来。”
这封信其实跟之前的几封一样,都是话些家常,写了那么四五行。
问题其实出在陆博恒上一封去信上。
“我幼年与我父王曾经自创一套暗语,那时候我们觉得新鲜,还时常用暗语说着玩。”
“我上一封信心血来潮便也藏了一句在里面,给我父王装可怜说我又是一人在京中孤零零过年,可他给我的回信里,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出这句暗语,只字未提。”
第66章
陆博恒来京时是十二岁, 早就是已经是半大的少年,在被召入京前于平南王的封地上过了好一阵自由自在的日子。
平南王本就一介闲王,有了封地其实也不怎么管事, 陪着儿子整日里招猫逗狗寻些新奇玩意儿,活像个顽童。
他膝下还有一女, 比陆博恒小两岁, 三年前也已经说了亲,如今嫁为人妇了。
除此之外,平南王府便没有其他小辈了。
这个王爷并不重色,娶妻之后对再纳几房小妾也无甚兴趣, 说白了, 就是只喜欢玩。
陆博恒先前担心过怕妹妹出嫁, 自己又远在京都,二老在封地的府里便有些孤单了, 结果发现他父王好像根本不受影响, 给他的信都懒得写多了。
起初他觉得可能是父王又找着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忙着研究呢, 可这次这暗语他没认出来,却让陆博恒心里起了些异色。
只因为在去年他也在几封信中用过这暗语,当时父王的回信可不是这样的。
但凡他在信中藏两句,父王就要藏四句,他藏四句, 父王就要藏八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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