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身体,严丝合缝地跟他贴在一起。
蒋俞白抱着她,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另只手抚在她的眉间,轻轻揉开。
第二天陶竹醒来觉得累,蒋俞白本来劝她请个假再睡一天,但是她歇不下来,因为今天有一场考试。
后面的两周也都是考试,考完试有一场直播,原计划是直播的第二天陶竹就回老家,但水果由于后台数量设置错误卖超了,导致货源不够,陶竹没敢当甩手掌柜,跟着售后处理完,才回老家。
繁春的枇杷年年滞销,唯独今年,因为陶竹在直播里带货,不仅小乡村的枇杷售罄,还帮邻村也卖出去了不少。
爷爷本就是个爱热闹的人,这次陶竹回家,他颇造出少年有成,荣归故里的景象,彩炮里涌出来的彩色纸带从陶竹下公交车跟到了家门口。
幸亏她这次回来待的时间短,要是待的时间长,陶竹毫不怀疑爷爷会给她安排一次全村巡演。
只回来三天,陶竹哪也没去,就在家待着,观察陶九的情况。
陶九的手术已经过了半个月,虽然是“癌”,但如王雪平所说的,这不是一个很大的手术,陶竹回家时陶九已经出院有几天了,除了饮食上要注意的地方多,其他时候像个没事人一样。
陶九并不知道陶竹已经知道了他的病情,第二天去换药的时候欲盖弥彰地说要去市区公园里锻炼,陶竹也就配合着他假装不知道,但她有些不放心,在陶九走了十分钟后追了出去。
陶竹看见陶九站在公交站台前,从厚夹克里掏出来准备好的病历,但抬起头的时候,表情却不太好。
陶竹从公交车站牌后面跟过去,无意间听到了另外两个同样在等车的伯伯对话。
“你还敢找他做小工?他在北京把人给撞死了,回来自己就得了癌症。”
“啊?把人撞死了?”
“撞死啦!”那人说的好像亲眼看见了一样,“一个女的,肚子里还有个娃娃,一尸两命给撞死啦!听人说那娃娃头都露出来了,就是缠上他了!报应!”
这都是哪跟哪?陶竹站在公交车牌后,看见陶九用尴尬但又讨好的笑容看着正在说话的两个伯伯。
陶竹认得这个表情。
村里大多数人家的果园冬天都不忙,冬天没事的时候,会打些盖盖房,清理果汁厂机器这样的零工,一来打发些时间,二来能赚钱。
本村的互相都认识,大家招呼一句就去了,邻村的则需要本村有个组织者,而负责组织的,就是刚才问话的高付金伯伯。
陶九本就嘴笨,自从出狱后愈发内向,就算被人误会了也不会解释,试图用这样讨好的笑容,让人家不要排挤他。
可是,人家不就是知道你这样,才敢这样当着你面欺负你的吗?
爸爸的生活已经很难,还让人这样欺负,怪不得这次爷爷奶奶来车站接她,陶九都不敢来。
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也许他们还当着陶九的面说过更过分的话,陶竹就觉得自己所有的血气都涌上头顶,冲到他们面前,忍着心里的火,叫造谣的人:“谷二叔?”
谷礼明看见冲到他面前的少女一愣,随即笑道:“是小桃儿啊?你也要出去?”
“不出去。”陶竹看着他,血管绷的死紧,“我就是听到你讲话了,我是来问问,我爸爸什么时候把人撞死了?”
刚看陶竹站出来陶九都没反应过来,听到她这么说他眼皮一跳,过来试图拉住她。
“你不想知道吗?”陶竹撒开陶九的手,指着谷礼明,“不想知道自己把谁撞死了?”
农村有听风就是雨的习惯,本来可能第一个人说撞伤,第二个人就成了撞死,第三个人就一尸两命,谷礼明听到的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手消息了,自知不占理,顾左右而言他:“我车来了,我先走了,你们聊。”
“好,咱们聊就咱们聊。”陶竹坐在他刚才的座位上,跟高付金说,“伯伯,咱们村的水果不都是你组织卖的吗?回头我直播不收谷二叔家的,您帮我记着点。”
陶九又拽了拽陶竹,还冲她使眼色,让她别太过分。
陶竹知道陶九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以和为贵,他怕她做的太过分,会让他们一家人都过的艰难,
曾几何时陶竹的性格跟陶九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在北京人和事见多了,她就知道,讨好没用,陶竹跟他说:“咱们回去说。”
抢打零工就是为了那点钱,但他们都见识过陶竹带货的本事,跟卖水果比,打零工赚的钱简直不值一提,谷礼明都要上车了又回来:“小桃儿你可不能这样啊!有什么误会不能说开?”
陶竹:“是我不说吗?”
“是!”谷礼明说,“我是背后说闲话了,我承认,我跟陶九道歉!”
陶竹摇头不屑道:“谷二叔你不用这个态度,好像是我逼得你一样。”
谷礼明仍嘴硬:“那你断我们家生路啊。”
“我才刚卖过一次水果,以前你们家没活着?”陶竹反问,又想高价卖水果,又想抢做小工的名额,天底下哪那么好的事都让他占了,陶竹很硬气,“是你在背后先造谣的,我管不了你的嘴,但你也管不了我的行为,对不对?大不了全国的水果那么多,整个繁春的水果我都可以不卖!”
高付金一听这话急了:“别啊小桃儿,他瞎说归他瞎说,咱们别连累其他人啊,咱们这里的人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啊。”
陶竹看着谷礼明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一句话没说。
高付金站起来:“这样吧小桃儿,回头我帮陶九出头,谁要是再敢说陶九的事,绝不姑息,你看怎么样?”
“我不是来捂你们嘴的。”陶竹冷静地说,“我不是一家独大一言堂,我今天站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想给我爸讨个公道,想知道流言蜚语从哪来,怎么止住。”
高付金当即就把这事揽在身上了,说晚上就给她答复。
事情闹到这份上了,陶竹知道陶九心里不踏实,就跟着一起去医院换药。
摇摇晃晃下山的公交车,父女俩的对话很简单——
陶九:“你知道了啊?”
陶竹:“知道了。”
陶竹:“他们当着你的面这么说你,你委屈吗?”
陶九:“好像是有点。”
当天晚上,高付金就带了他查出来的结果登门拜访。
事情的一开始,是陶九不设防,告诉了别人自己这几年没能回家的原因,然后被以讹传讹,高付金挨家挨户走访的这一个下午,相当于已经站在陶九这边,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已经告知了事情的真相。
陶九觉得这样就够了,陶竹亦不再追究责任,只要求说过这些话的人,跟陶九道歉。
临走前,高付金最后带了句话:“对了,谷二不放心,让我帮忙打听,回头还收他们家的水果吗?”
陶竹看着陶九,陶九说收,她也就点了点头。
“养了个好女儿啊。”高付金对着陶九感慨道,“这回要不是你的女儿,你这个脏水可就洗不清了。”
陶竹低头笑了笑,心里却在想,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它直接和间接能做的事,太多太多了。
-
短暂的三天假期结束,陶竹回到北京后工作的更加拼命,过年当天都在直播。
看她这么拼命,柴瑞更放心不下,担心是她家里除了什么大事,但是陶竹矢口否认,表示只是想多赚钱。
因此,柴瑞在公司里给她取了一个非常土的外号,叫“拼命陶小娘”。
直播来钱比想象中的快,由于陶竹的直播频次高,转化率高,来找她合作的商家也越来越多,坑位费水涨船高。
到来年四月,陶竹的卡里已经有了整整一百万的存款。
而由于她在直播中不断宣扬繁春,也让繁春成了一座新晋网红城市,吸引了大批游客去当地旅游,半年带动地方经济过亿。
“小桃子Z”从昔日水果网红,成了官方认证的正能量助农网红。
从前落后的山村繁春,在陶竹的宣扬下,因为四季如春,被去过的游客们亲切地称呼为“小春城”。
在这段时间里,陶竹和蒋俞白真正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
甚至连她和柳书白见面的时间,都比和蒋俞白见面的时间多。
而刚巧,在之前几年的历练之下,蒋中朝对蒋俞白的能力认可,对蒋俞白委以重任,调任为集团总裁。
众人津津乐道的蒋家兄弟争夺,没开始,便已经结束。
蒋俞白这一年比过去忙了很多,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陶竹好好在一起待一会儿的时候,已经是又一年夏天。
他的车出现在曾经来过无数次的地库,在他的车旁边,停着的是柴瑞的车。
董事长,和公司经理,本该是不相关的两个人,却因为陶竹,而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柴瑞下班进车库,打着了车刚准备走,却发现自己的车前横了一辆庞然巨物。
车上那双睥睨众生的眼睛,正漠然地看着他。
第58章 阳光玫瑰
车上人有些眼熟, 柴瑞仔细看了看,按下车窗,迟疑道:“小桃儿哥哥?”
大概是疯了。
蒋俞白自己也不太敢相信, 他会做出这样的事。
是想认识她身边的人吧,蒋俞白这样安慰自己。
他按下自己的车窗,看着这个陶竹口中最常出现的名字:“最近你们都在一起?”
“嗯。”柴瑞说, “工作嘛,比较忙。”
蒋俞白抬眉:“只是工作?”
柴瑞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而是笑了下问道:“哥哥是要审查吗?”
没有答案,但已经是答案。
哥哥。
蒋俞白脑海里涌现出无数个她和她身边人介绍他是“哥哥”的画面,咬了下后槽牙:“我是来告诉你,你没希望。”
无声的硝烟在空气中弥漫。
柴瑞也不急着下班了,打量着陶竹的哥哥。
他坐着的车,他腕上的表, 无一不在彰显他的身份和地位, 但是, 陶竹却是为了赚钱拼了命的人。
柴瑞有点看不懂他们的关系。
蒋俞白:“她跟你们在一起喝过酒吗?”
柴瑞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但他给人压迫的气场就让人不得不答:“喝过。”
蒋俞白:“Jybis的干红。”
确实是这个牌子的酒,当时陶竹在外面庆功宴,陶竹指名要这个牌子的酒,但柴瑞仍然不知道陶竹的哥哥为什么要说这个。
“她只喝这个牌子的酒,因为是我教她喝的。”蒋俞白的视线自上而下, 缓声道, “如果你注意听的话,她的英语发音是极其标准的英音。”他顿了顿, “也是我教的。”
柴瑞听懂了,也明白了他们的关系至少不是血缘关系上的兄妹, 他说:“所以,你要说,她是你亲手养大的?”
蒋俞白一言不发,不置可否。
柴瑞笑了下,笑容里有同病相怜的意味:“所以,现在当你亲手养大的女孩儿活出真正的自我,你发现你离不开她,所以慌了?”
如胸口中弹,蒋俞白的瞳孔微不可见地缩紧。
他被说中了。
他身上有一部分只属于自己的灵魂永远留在繁春,只有在陶竹那里,他才能找到那个敢拼敢尝试,能体会到人间烟火的他。
蒋俞白无法准确描绘出自己对于陶竹的感情,但他知道,在他们两个人当中,更离不开对方的,是他。
可他能感觉到,她在离开。
他好像不该抓,也抓不住。
柴瑞的车开走了。
陶竹下楼,拨弄着手机,跟他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眼睛便再没从手机里抬起来过。
蒋俞白忽然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不止荒谬,还很可笑,路灯和车尾灯映在他表面平静的脸上:“小桃儿,当初你为什么想跟着我?”
陶竹手倏地一顿。
像情侣分手一样会回顾最初在一起时的情景的一样,陶竹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她给出的回答和曾经的答案如出一辙,连自虐时的感觉都大差不差:“不是说过吗?是想看你们的世界。”
蒋俞白喉结上下一滚,吞回所有的情绪:“现在看到了?”
陶竹小心翼翼地“嗯”了一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的情绪,他说的话,都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陶竹紧紧地攥着手机,指甲微微泛白。
也确实,蒋俞白确实想过说这样的话,但这不是他真正的目的。
就像闹分手的人,不是真正想分手一样。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伦不类,陶竹乖的像是不吵不闹的小猫,蒋俞白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说了什么,她会照做。
因此,他只是淡淡地警示道:“既然跟着我,就得跟别的男人保持距离,懂么?”
太好了,不是让她走。
陶竹手指松开,抿唇:“嗯”
-
这天的对话像没发生过似的,他们继续白天各自忙各自的,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
直到有一天,蒋俞白早上醒来,发现床上的掉的长发越来越多。
家里每天都有阿姨打扫,因此地上很干净,但陶竹不习惯别人碰她的床,所以头发掉得多就很明显。
蒋俞白随手抓了一把,蓬蓬松松的占满了半只手。
他皱了皱眉,走到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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