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白姿脸色明显不太好,可她自始至终只有紧抿嘴唇,隐忍克制。
温苧不算了解白姿,亦不得知她是什么性格。
可眼下这副紧紧攥着手里的包,骨节泛着惨白,眉心快要皱上天的模样,分明已经在发火边缘。
然她始终没有这么做的原因,也绝非是性格导致,而是碍于带她来这里的人。
宋子译极其注重形象,即使是吃顿便饭也喜欢盛装出席,常跟在他身边的人更甚。
温苧衣柜里的晚礼服都是为他而备,虽然现在都已经送给小区那位收垃圾的保洁阿姨。
白姿此刻的一举一动,皆绑定着宋子译在外的面子问题,她是想动手的,但绝对没那个胆子。
这点,温苧知悉得透彻。
或许只是在等宋子译取车的过程中,偶然间看到温苧,才想上来挑衅两句。
只是没占到什么便宜,反而把自己气得半死。
总之,温苧是挺爽的。
但她得快些离开了,在那人随时会回来之前。
这么想着,一道声音偏及时出现制止了她:“阿苧。”
很烦,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她未转身,只听见鞋跟踩着地面的声音。
直至那双黑色皮鞋停在眼前,她才不情不愿抬头,不似之前那般疯狂失态,反而沉稳内敛,一如往常对外所塑造出的形象那般。
站在白姿身旁,倒是郎才女貌。
“阿苧。”他眼底有柔情,慢悠悠道:“你瘦了。”
很老土的对白了。
她轻叹口气,有些无奈:“我们应该不是可以站在这里聊天的关系。”
饭点已过,身边偶尔会有经过的客人,每每与他们擦肩而过,便会作不经意间打量两眼。
毕竟他们三个站在一起,有一万个故事可以编写。
尤其白姿自宋子译来后,已然一副受伤害的娇妻模样,缩至他身后,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我们俩的事,不要牵扯姿姿。”显然,宋子译也这么认为。
温苧懒得解释,其实严格来算,温苧的确欺负她了。
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敢。
大抵是在白姿身边,宋子译不再低声下气,与她说话都带着快要溢出的骄傲:“反倒是你,和那个迟宴,究竟是什么关系?”
像是质问。
温苧不懂他提迟宴的原因,却也不想跟他多说:“与你无关。”
这回答,便被宋子译当做是默认。
他嗤笑,语气轻蔑:“像那种有钱的公子哥,怎么会有真心?”
她徒然冷下脸来,近乎警告:“不要用你龌龊的思想,去揣测一个你根本不了解的人。”
就算和迟宴不是那种关系,却也清楚他的品性教养,谁都有可能这样,唯独迟宴不会。
而她也听不得别人这么诋毁他。
“他跟你不过玩玩而已,别太天真。”宋子译面色沉沉,自傲狂妄:“温苧,离开我,你不会找到更好的。”
一如既往,贬低别人,抬高自己。
温苧觉得他不可理喻,抬脚打算离开,宋子译眼疾手快拦住她的去路。
温苧向后退几步,像避开垃圾般躲着他。
他没冲动到伸手,温苧也笃定他不会在这种地方乱来。
其实楼梯不算长,可他就这么挡住了去路,温苧避无可避。
“温温。”低醇的声音夹杂着笑意跌进耳畔,温苧抬眸看去。
楼梯尽头,一道颀长的身影倏然而至,黑色衬衫袖口被他挽至手肘处,露出两截白皙小臂。
缓步走下一个台阶,便立在原地不打算在动。
而后轻抬右手,冲温苧柔声哄着:“到我身边来。”
作者有话说:
文案第一幕出现,第二幕还会远嘛,当然不!
第29章
掌心交汇瞬间, 属于迟宴的体温也随之而来。
温苧大脑有一瞬的紧绷,下意识想抽回,他随即捏住她不安分的手指, 轻轻摩挲两下。
胜似言语上的安抚,她便不动了。
快走到门口时,他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侧头与他对视,嘴角抿起一抹弧度。
熟练地推开玻璃门, 而后牵着她慢慢走向路边停着的商务车。
互动自然到像是一对交往许久的小情侣。
宋子译呆在原地阴沉着脸, 狠狠拍打旁边楼梯扶手。
他怂了, 在迟宴出现的那刻。
谈话不知被他听去了几分, 内心却极度恐慌被他知道。
公司最近状况很不好, 很多项目都被无端延压,一切都发生在景江别苑那幕之后, 恰好迟宴也在现场。
隐约察觉出什么, 便在见到他们同时出现的那刻心生怨念。
他不信温苧会这么容易放下,想在她身上找回点自信, 顺便让她意识到与迟宴之间的差距, 不论她现在跟谁在一起,最终的归宿也只能是自己。
却在迟宴拉着她路过身边,冷眼说出那句“借过”时,一刻不敢耽误挪了身子。
而后眼睁睁看着他们牵手离开。
无形之中较量,他输得彻底。
可越是这样,他偏觉得温苧配不上迟宴。不过是个毫无名气的小设计师, 开着可笑的工作室, 每天享受着微乎其微的工作所带来的快乐。
能和自己这样的条件在一起, 已是她难得荣幸。
不过是图新鲜感, 等迟宴玩够了抛弃她,依旧要狼狈的回到自己身边。
到时他再不计前嫌原谅她,便又回到正轨。
他给温苧这个贪玩的机会,只要她懂得回头便是。
-
迟宴引她坐进车里,而后从另一边上车。
温苧手里的温度逐渐散去,只留下些许残余。
她低头抓了抓掌心,嗫嚅开口:“对不起。”
司机关上车门,迟宴靠在后排座,单手撑着脑袋看她:“为何道歉?”
她抿直唇线,动了动嘴:“好像总是把你牵扯进来。”
也不知是最近巧合太多,还是这人太倒霉,总会被她的各种私事所连累。
迟宴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耳根肉眼可见泛着红,一时间分不清是因何而故,他却忽然心情大好。
想起上一刻还停留在掌心里的柔软,倏然遗憾从饭点到车上这段路程太短。
想再多走会儿,一辈子最好。
抬手,将她耳边那缕碎发拢在耳后,唇边勾起温柔的弧度:“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终是做了,他一直很想做的事。
明显感觉到女孩僵住的身子,他笑意愈加明显,莞尔道:“待会有事吗?”
有的,还很多。
她耽误一上午了,下午必须赶回去。
想法递至嘴边,却来了个急速转弯:“没事的。”
这话一出,她自己都愣住了,总觉得脑袋不太清醒。
他轻嗯一声,继续道:“不介意的话,陪我去个地方?”
商务车发动在温苧点头应下之后,司机似是一早便清楚目的地,始终不曾讲过话。
车内安静的过分。
也是这时,温苧才想起身边少了点什么。
她歪头看迟宴:“迟先生,我们是不是忘记带着骐哥了?”
有他在和没他的车内完全是两种情况,经过来时那段时间,她甚至已经习惯耳边时刻存在聒噪的声音不停讲话。
迟宴目光微沉,语气淡淡:“不用管他。”
叫别人骐哥,叫他迟先生。
有点不爽。
温苧哦了声,转头看向窗外。
“温温。”
迟宴蓦地叫她。
这名字真的越叫越顺口,温苧都跟着听习惯了。
她回头,声音温温柔柔:“怎么了?”
柔和的阳光照进冰冷车厢内,将他笼罩其中,连带的,眸底也沾染上细碎的光,视线落在她眼睛,声音仿佛带着蛊:“叫我名字。”
车子驶入隧道,周围蓦地陷入一片漆黑,车厢内安静地仿若只能听到清浅平稳的呼吸声。
温苧很庆幸这段出现及时的隧道,不然她脸红的秘密一定会被发现。
待眼前重现光明时,她已强制自己恢复如常。
深呼吸后,一字一句道:“迟宴。”
简单两个字,像是用了很大的勇气。
笑意在他狭长的黑眸晕染开来,心情似乎是很好,蓦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一句“很乖”在密闭车厢内响起。
也有快要控制不住的情愫在心底悄然生长。
-
路上行驶了将近一小时,途中经过高速时,温苧是想问去哪里的,却因为某些不可控的原因不再开口。
车子停在一处宽阔平地,才下车,迎面吹来一阵秋风。
她没忍住打了冷颤,再一看迟宴,一件单薄衬衣,似乎比她穿的还少。
男人倒是不甚在意,领着她朝里走。
周围有跑道,却没有轮胎轧过的痕迹,她猜想,应该不是赛车的地方。
再往里走,青葱草地,稻草栅栏,更猜不到是什么了。
直到听见窸窸窣窣的马叫声,一转弯,便见到了这辈子都未曾接触过的东西。
印象里,应该是叫马厩。
肤色不一的马被围栏隔开,每匹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空间,四周环境舒爽清净,甚至闻不到一丝杂味。
与她想象中的马场不太一样。
有负责人上前迎接迟宴,手里牵着匹纯色白马。
那匹马身上没多少毛发,肤色透着莹白,品相绝佳。
温苧一眼便被吸引了注意,她虽未曾亲眼见过真马,却也对比得出这匹绝不一般。
“好漂亮啊。”
温苧没忍住,小声感慨。
负责人安耐不住吹捧的心,笑呵呵道:“小姐好眼光,这可是我们迟先生在国外高价拍回来的马,全国独一份。”
语气浮夸,温苧却清楚他不是在吹牛,毕竟对方可是迟宴。
迟宴上前,抬手顺了顺它的鬓发,“sun怎么样了?”
温苧心底一咯噔,这名字……
负责人答:“放心吧迟先生,已经完全好了,现在围着马场跑十圈都不成问题,你们来之前,我正打算带它去跑几圈活动活动的。”
迟宴嗯了声,侧身看温苧:“有兴趣一起,带它散个步?”
温苧早就安耐不住了,忙不迭点头。
不是谁都有这种体验机会的,若不是迟宴,她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迟宴颔首轻笑,吩咐负责人准备两套衣服,而后带着温苧朝更衣室去。
骑马服是很传统的款式,皮质外套至腰间处,里面一件白色衬衣,同色系裤子,黑色长靴到膝盖位置。
温苧换好出来时,碰巧撞见对面走出的迟宴。
再次感受到腰细男人带来的视觉冲击,长筒靴完美勾勒出笔直腿型,与平时那副正经的模样有些出入,此刻他身上多了几分难得的恣意张扬。
两人牵着白马走进赛道,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压根不懂骑马,甚至碰都没碰过。
迟宴垂眸,伸手抚上她头顶的马帽,声音温润:“别怕,我教你。”
隔着帽子,她都害羞。
“迟先生,你连教骑马都会吗?”
迟宴答非所问:“叫名字。”
温苧哦了声:“迟宴。”
她是真的把他当做至高无上的甲方爸爸才叫先生,毕竟哪有乙方直呼甲方大名的啊。
迟宴满意点头:“略懂,但能保证你的安全。”
照着指示,温苧左脚踏上马镫,用了两下劲儿,却因为身高悬殊始终没跨上去。
身后,一道身影靠进,熟悉的冷调木质香侵袭鼻腔,她机械式继续向上用力。
“别动。”他话音落进耳畔,距离近到能感受他喷洒而来的气息,下一刻,他握住她腰间两侧,靠近耳边慢条地理道:“帮你。”
温苧被掐着腰架上马背,他的手很快离开,微仰着头看她:“冒犯了。”
嘴角噙着明显笑意,分明心口不一。
温苧感觉腰间痒痒的,却不敢乱动。
她两手抓着缰绳,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迟宴执起牵引绳,亦步亦趋在前面走着,白马步调缓慢,动作弧度也不算大,她只紧张了一会儿便放松下来,试着享受骑马的感觉。
郊区落日较早,天边泛起淡粉云霞,整座马场被染上夕阳的颜色。
一前一后,他们的身影被印在绿色赛道上。
气氛缱绻旖旎,望着他的背影半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缓缓出声:“说起来,有件事还挺巧的。”
迟宴没回头,却沉声应了她。
“我大学给自己取的艺名,也叫sun来着。”
和这匹马的名字一样。
那时老师要求他们给自己取艺名,用作设计稿上的落款。
她恰好沉迷阅读一本外语书籍,书名便叫做《sunburst 》。
抛出这个问题,更像是在试探。
对于最近发生的诸多巧合与心底那抹不安,此刻在气氛的烘托下,竟莫名想探究出答案。
他脚步徒然停下,回过身,却是抬手抚摸白马的脸,动作缓慢轻柔。
视线落在它身上,却更像是沉浸在回忆里,想到某处,眸底蕴起温情,而后偏过头看她。
“所谓巧合,不过是存有私心的人蓄谋已久。”他神色依旧疲惫,却还是冲她绽出柔软笑意:“温温,我的私心是你。”
作者有话说:
沈骐: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谈恋爱忘记兄弟
第30章
阵雨来得又急又猛, 乌云低垂,黑夜降临。
回去的路程被耽搁,只得在马场民宿留夜。
温苧回房后没多久, 女管家便替她送来替换衣物。
一次性的,准备很充足。
置身于花洒下,耳边不断重播那段若明若暗的解释。
是表白吧。
温苧想问的,却被砸落在马帽上的雨滴声堵住了嘴。
只记得他那会儿先是低头,安抚受暴雨干扰情绪躁动的sun, 而后抬眸睨她两眼, 缓声提醒:“抓紧, 带你回去。”
温苧以为会是像之前那样, 他牵着sun, 而她继续坐在马上。
下一秒,他侧身握住温苧手背, 脚踩马镫, 轻松跨坐温苧身后位置。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整个圈在怀里, 顺着她抓住缰绳的手, 轻轻一震,sun便义无反顾朝前狂奔,俨然没了刚才的惊慌。
密集的马蹄声回旋在空旷赛道四周,她当下的心跳频率却比那节奏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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