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怜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姐弟两又低声商量了半小时,苏志宇喝了酒,兴奋过后开始犯困,打着呵欠起身,正打算上楼的时候,苏志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苏心怜道:“爸被关进去好一阵了,姐,你要有能力的话,就把他救出来吧。我听说他好像生病了,也不知道难不难受,有没有想念我们……”
苏心怜脸上的笑容彻底敛了下去,不过她没有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只浅浅地应了一句:“嗯,我会找机会跟承轩说一下的。”
霍承轩回国的消息已经彻底被传开,如今正是京都最炙手可热的贵人,偏偏苏心怜不知道什么缘故,这几日反而没怎么跟霍承轩黏在一起。
此时听她这样说,不仅会和霍承轩和好,还会拜托霍承轩救人。
有霍承轩出马,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的呢。
苏志宇顿时就放心了,哼着歌身子上楼,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他上去后,苏心怜又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很久很久……
……
几天后下午,沈惠惠放学后和同学告别,然后朝校外走去。
沈惠惠和霍廷虽然是在京都重逢的,不过霍廷显然对京都非常不熟悉,见到什么都十分好奇。
沈惠惠见他对京都古文化这么感兴趣,索性带着她一起到处走走,参观参观博物馆,见识一下华国古代各色建筑文化等等。
刺绣也是古文化传承中的一种,要说对刺绣的了解,没人比得过绣芬和姚家人。
恰好霍廷住在她现在的房子里这件事,沈惠惠也不打算瞒着绣芬,原本还想牵线让绣芬霍廷见个面,顺道还能让霍廷见识一下华国刺绣文化。
没想到霍廷临时有事要去一趟上海,过几天才回来。
霍廷这个行程安排来得匆忙,也透露出了几分古怪。
一个无法在京都立足的普通人,好不容易有了住处,现在不急着在京都找工作,反而得去上海一趟,而且去几天就回来……
这种行程安排,沈惠惠在自己前世的父亲身上经常见到,一般这种都是出差工作的,难道霍廷其实有工作,只是没跟她说?
“等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找个机会问一问他吧。”沈惠惠这样想着,才刚走出校门不久,下一刻,两个人出现在她的跟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沈惠惠小姐。”
拦住沈惠惠的是两位中年人,此时,那名中年女人念出了沈惠惠的名字。
沈惠惠一愣:“你们是……”
“我是凌嘉石母亲,凌梅夫人的助理,你可以叫我玉姑。”中年女人道。
凌嘉石母亲的助理?
玉姑?
这名字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再看这两人的着装,与四周的人格格不入。
九十年代,受到西方文化影响,人们的服饰都偏向休闲风。
眼前这两人,却穿着暗色系的仿古服饰,不是几十年后流行的那种改良汉服,而像是清末民初流传来下来的旧式风衣服。
沈惠惠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穿什么衣服是人家的自由,她自然不会凭靠衣着去判定一个人,便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前阵子小陈生病,只剩下凌嘉石一个人在学校,听说是你帮了他的忙,才让他找到回去的路。”玉姑道,“主母……凌夫人得知这件事情,很感激你,想要见你一面。”
沈惠惠微微皱眉。
凌家人的作风都是这样的么,只是举手之劳区区一件小事,他们似乎都很喜欢把这些事情放大似的。
沈惠惠当即道:“我和凌嘉石是校友,互帮互助本就是应该的。那天迷路的不管是凌嘉石,还是别人,我都会帮这个忙,举手之劳,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沈惠惠说完,转身就要走。
“那么凌嘉石少爷花在你身上的钱,也不打算还了吗?”玉姑立即道。
已经走开几步的沈惠惠回头,见玉姑说完那句话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神情似乎早就料到了,沈惠惠是个想占便宜,赖掉这笔钱的人。
“听说你打算把这笔钱还给少爷,但这么多天了都没动静……”
“我是打算还钱,但凌嘉石每次请客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不确定他到底请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所以需要时间盘点一下。”沈惠惠道。
“既然如此,那小姐就更应该见见我们夫人了。”玉姑道,“少爷的卡是夫人给的,花的每一笔钱都能查得到,小姐想要银行流水,我们立刻就能打出来,这样一来,你就不用那么麻烦,到处找人调查了。”
玉姑道:“还是说,小姐不急着还钱,想要拖个五年十年的,让这笔账不了了之……”
“行,我可以跟你们走一趟,但你们凭什么证明自己是凌家人,万一是不知道哪里跑来的人贩子要拐走我,我跟你们走,岂不是自投罗网了吗。”沈惠惠道。
玉姑笑了一下,朝四周看了一眼。
刚下课不久,一些没有住校的老师一一从学校内走出来。
玉姑走到校门口位置,接连跟好几个老师打招呼。
有专业老师,有辅导员,甚至连主任都有。
“玉姑啊,你们那店里排队太久了,我等不及啊,什么时候能安排安排大伙儿,一起吃个饭,不用你们请客,也不用你们打折,只要能让我们排上,吃一口就行,我这辈子没什么爱好,就是好这口吃的,这京菜啊,还得是你们凌家最正宗。”主任和玉姑显然很熟,一见到玉姑就絮叨起来。
“您说笑了,只要您想吃,我现在就给你安排上,今晚就能吃到。”玉姑笑道,跟主任说话时,她笑容真诚明媚,明显与面对沈惠惠时不同。
“真的?”主任一喜。
“还能骗您不成。”玉姑道,“您想去哪家门店吃,随时可以去,就说是我玉姑吩咐的就成,不止是您,学校的老师们,都有这个待遇,毕竟我们嘉石少爷在学校里,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主任一听有好吃的,顿时笑得牙不见眼:“这说的哪里话,凌嘉石是个好孩子,就算不是你们凌家的人,我们也会好好对待他的。”
两人客气了一番这才分开。
主任走后,玉姑回到沈惠惠面前:“你们学校的老师都认得我,他们总不可能配合我演戏,这下相信我的身份了吧。”
“只是去看一眼流水还钱,还完就行了?”沈惠惠道。
“当然。”玉姑道,“夫人时间宝贵,希望小姐别在拖延时间了,请。”
凌家和姚家一样,都是传统世家。
沈惠惠虽然没怎么跟凌家的人打过交道,但姚家的人,却是接触了不少。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大家族的人,要追着她还钱,不过明确了对方的身份后,沈惠惠戒心降低了不少。
这笔钱沈惠惠确实是打算还给凌嘉石的。
现在有机会一笔勾销,沈惠惠也想趁此机会了结这件事。
她走上前,跟学校的老师同学纷纷打了招呼后,这才转身跟随着玉姑一同上车。
汽车门关上,车子启动,一路疾驰,直奔凌家。
沈惠惠眼看他们路过一家又一家银行,始终都没有停下,疑惑地道:“不是要去银行打流水吗,而且我手里也没现金,必须要去银行一趟才有钱还给你们。”
玉姑闻言,嗤笑了一声,似乎很不屑听沈惠惠说自己银行有钱这件事。
她敷衍道:“夫人已经在等了,不能让夫人久候,这些琐碎小事,等见过夫人再说吧。”
沈惠惠微微皱眉。
玉姑说要她还钱,她才上车的,现在上了车后,还钱又变成了琐碎小事。
也就是说,这群人一开始就是冲着让她去凌家,跟凌嘉石母亲见面来的,所谓还钱,只是个饵罢了。
沈惠惠也算历经过不少大风大浪,此时心中顿觉不对,隐隐有种危机感,她当即露出了为难之色,捂着肚子道:“我肚子有点儿疼,想上厕所,能不能让车先停下,我方便一下再回来。”
玉姑瞥了沈惠惠一眼:“小姐,这种手段我早就见多了,在我这不奏效的。宫里的管事嬷嬷听说过吧,没点儿手段,怎么管得住那些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小宫女呢。”
沈惠惠脸色微变,不仅仅因为他们骗了自己,目的不明,更因为玉姑这句话,让她感觉……不太正常。
这种不正常,和当初见到小陈时一样。
有种古代封建社会的人,出现在了现代社会的诡异与违和感,令人十分不适。
“你是不是宫里的管事嬷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一位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正常人,这里人人平等,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差距,就是见了中央上的领导高官,我们也是平等交流,没那么多规矩。”沈惠惠道。
“就你还见过□□……”玉姑嗤笑了一声,随后想起沈惠惠当年因为宁平县的事情,上过新闻,指不定还真见过领导,被领导嘉奖过。
想到这,玉姑微微皱眉,不过很快释然。
领导每年嘉奖的人才,没有千个也有百个,和领导有过一面之缘而已,难道领导还能因此成为她的亲人,为她出头撑腰?
这点儿小事她也能特地拎出来说,果然是粗鄙之人。
车子来到了市中心区域,在一栋四合院前缓缓停下。
和普通四合院不同,这是一栋三进院落。
同样是古建筑,虽然比不得织星园富贵,但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三进院落,都不是平头百姓能够拥有的。
大门上的匾额写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凌府”,底下落款盖着金章,显然也是某个朝代九五之尊御笔。
光着匾额,就价值连城,能与姚家放在一个档次的传统世家,确实拥有非常人可比拟的底蕴。
“到了,沈惠惠小姐,请。”玉姑说着,一旁负责开车的中年男人也死死盯着沈惠惠,一副深怕她逃跑的模样。
事已至此,沈惠惠没在多言,从车子里下来。
跨过门槛,三人来到了会客前院,只见一名身着旧式服饰的中年女人,正坐在主位上等候着他们。
女人留着一头长发,梳成了仿古发髻,一袭黑灰色的旧式服饰,与四周的环境一样古色古香的同时,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闷古板。
她的嘴角微微下垂,法令纹木偶纹很深,虽然浑身上下无一不精致,但看起来十分却刻薄严厉。
从长相上看,与凌嘉石有几分相似,想来应该就是凌嘉石的母亲,凌梅女士了。
凌梅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也穿着比较仿古的衣服,梳了个有点儿像古代小丫鬟的发型。
她们两一个在给凌梅扇风,另一个跪在凌梅的手边,低头恭顺地为她按摩胳膊。
玉姑把沈惠惠带到之后,走到凌梅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到一旁候着。
这画面,沈惠惠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适应。
凌家的这些人,明明生活在现代,穿着现代的服饰,但举止做派,却跟古代人一样。
而且不是姚家那种古典优雅,而是充斥了阶级与封建的腐朽,与现代社会简直格格不入。
沈惠惠才刚这样想,下一刻就听凌梅道:“见到长辈不行礼,不问声好,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
第129章
◎一更◎
问好, 行礼?
凌家要是客客气气将沈惠惠请来,见到同学的家长,沈惠惠自然是要主动问好的。
但凌家这是请她来么?
分明是把她诱骗过来的。
沈惠惠没阴阳怪气骂人都算她有素质了, 怎么可能还会嘴甜地主动问好。
再说这行礼……
常规的操作基本是笑着点点头,略微正式一点的场合, 就是晚辈向长辈伸出手握个手, 长辈要是慈爱的话,拍拍晚辈的肩膀什么的。
但凌家这架势……所谓的行礼, 不会是要人下跪磕头吧……
沈惠惠心中吐槽到起飞,面上倒是不显, 温温和和地道:“母亲只教导过我以礼待人者, 人以礼待之。我家人丁虽不兴旺,但也各个登记在册, 还在世的长辈, 不论关系亲疏, 都多多少少都一一见过面, 只有那些过世的族亲尚未见过, 不知您是……”
凌梅脸色一沉, 瞬间变得铁青。
沈惠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咒她死吗?!
这年头, 正值国家改革开放百废待兴, 还遵循老传统的, 无一不是老古板。
这也是老古板,就越忌讳一些东西。
沈惠惠这一番话, 虽然没有骂人, 但在凌梅看来, 比骂人还要恶毒上千百倍!
“放肆!”一旁的玉姑立即呵斥道, “这位是凌嘉石少爷的母亲,凌梅夫人。常人想见夫人一面,比登天还难,有幸踏入凌家,见到夫人玉容,是祖坟冒青烟,感恩一辈子的幸事,你不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就算了,竟然敢在夫人面前口出狂言?!”
玉姑厉声呵斥的同时,四周的凌家下人也纷纷盯着沈惠惠。
沈惠惠站在大厅的中间,正前方是高高在上的凌梅,左右侧和身后,全都是凌家的人。
人的目光虽然无形,但落在实处后,却像是有一定的重量,将沈惠惠层层环绕,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今天但凡换个普通的女大学生,肯定会被这阵仗架势吓得够呛。
还好沈惠惠什么场面都见过,这群人的目光再凶狠,沈惠惠只当做没看见,半点也没有露怯。
凌梅坐在上方,将沈惠惠脸上每一个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让玉姑把人“请”过来,在沈惠惠看来是很失礼的事情,但其实在凌梅看来,是给沈惠惠天大的面子。
凌家这样的府邸,普通人想看一眼内部结构都没资格,更何况登门入内,亲眼见到身为家主的凌梅。
要是沈惠惠自己找上门,凌家大门这辈子都不会为她打开。
今天之所以破例,纯粹是她心疼儿子凌嘉石,凡是凌嘉石在意的东西,凌梅都想亲自插手解决。
没想到这沈惠惠竟然蹬鼻子上脸,有幸进凌家一回,竟然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态度也极度失礼。
果然是山沟沟村落里粗来的粗野丫鬟,既然沈惠惠给脸不要脸,那她也没必要再客气了!
这样想着,凌梅换了个姿势。
一旁的丫鬟闻弦知雅意,立即递过来一杯茶盏。
凌梅伸出手,优雅地接过来,低头轻轻抿了一口,又放到丫鬟的手上,然后她下巴微抬,姿态高贵地看着沈惠惠念道:
“沈惠惠,南省福水村人,小学和初中都在镇上完成学业,初中毕业后,跟随母亲前往省城,之后考入京都的学校。父亲沈勇,长期混迹于县城赌场,母亲绣芬,工厂流水线女工……”
凌梅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厅殿,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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