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
“吃肉吃肉。”他说。
看看就连荀子、宋玉都被忽悠地留下,这都开春了,也丝毫没有说要回自己国家的意思,可见大家要么有留下来的心,要么就是正在纠结。
范增想,既然是公子想留的人,那他自然也得使力,要不然到时候他没什么功劳,那就难办了。
他举起酒杯,走向了荀子。
增无才,略有三分谋略罢了。
苏檀看着众人,不由得眯着眼睛笑起来,举着奶碗温声道:“来,喝酒喝酒。”
一群人在梅花林中,就着那盛开的梅花,和冰冷的残雪,倒是好生闹了一通。
韩非坐在众人堆里,看着自己教出来的学生,很是满意。
虽然他的学生是老师的弟子。
比他地位都高些。
亲自教导的弟子,和在学宫中教导的弟子,是两码事。
荀子举着酒杯,他原就身体好,只是年迈了些,如今练了碧月残金神谱,更是精神头特别足,和一旁的韩非不相上下。
“来来来,吃肉吃肉,这汤炖得也不错。”
一听荀子说汤,苏檀赶紧盛了一碗奉上,笑眯眯道:“师父喝汤。”
嬴政:咳。
苏檀赶紧又盛了一碗,递给嬴政,乐呵呵道:“父王喝汤。”
见他满意了,众人不由得哄堂大笑,公子扶苏这一手端水,真真叫人看着就乐。
王贲:咳。
看见他也跟着闹,苏檀提起酒坛,乐呵呵道:“当初上学,贲日日来接,实在是辛苦了,不若多喝两杯。”
说了就给他倒了一大碗。
王贲痛快喝下,大喊了一声:“痛快!”
苏檀摇头失笑。
王贲自己喝完了,就抱着酒坛子敬了一圈,还说是代公子扶苏敬酒,他年岁小,喝不了酒,就只能他来替代了。
有嬴政在,众人也不敢灌酒,便喝了一轮。
喝了酒,到底都胆大很多。
开始热热闹闹地聊起天来,苏檀乐呵呵道:“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农家就要忙活,要紧赶慢赶地育种。”
玉米种子三百斤,棉花种子三百斤。
若是想要利益最大化,在育种上就一定做做到万无一失。
那二百亩地,来回犁了好几遍,农家肥早就沤好了,就等用了。
这早春的第一茬玉米,也得三月份百雪消融的时候育种。
为此,甚至折腾出来了玻璃。
就为了建造暖房。
刚开始没有玻璃的时候,嬴政甚至打算造一个很大的琉璃暖房,苏檀想,这下的本钱也太多了。
还得是玻璃来,材料简单便宜,烧制也简单。
有了小视频给的方子,跟瓷器一样简单,甚至作为瓷器的釉,也更好一层楼。
“不若去看看玻璃暖房?”苏檀吃饱了,又有劲折腾了。
范增:“这是何物?”
听见这四个字,众人发现,要么听得多了,要么说得多了。
这真是……
等众人坐上马车到的时候,不由得惊呆了。
面前的一幕,堪称神迹。
不过人高的玻璃房,透过透明的墙体,能看见木材的骨架,一眼望过去,像是看不到头的水晶,看着就很是震撼。
苏檀上前,摸了摸玻璃,不由得满脸微笑。
“玻璃易碎,所以铺了两层,而这个高度,只能容矮小之人进去耕作,高大之人若进去,全程不得站立,比较辛苦,但也没办法,两个月的时间,这是能赶出来最多的玻璃了。”
打算在咸阳城郊再建一个玻璃厂,到时候就会有很多很多的玻璃了。
范增上前,颤颤巍巍地摸了摸玻璃。
冰凉的触感,和全透明如水晶一般的存在,让人恍然以为,这是天上才有的宫殿。
“这木材连点雕花也无……”他心疼极了。
苏檀摇头失笑:“用来育种的,做那么漂亮做什么。”
荀子也跟着上前摸了摸,彻底服气了。
他每次以为,这是公子扶苏的极限了,没想到对方转瞬就能拿出让他更加惊叹的东西来。
“这玻璃暖房,就为了育种?”
“若是造成宫殿,引七国来贺,将玻璃以贵价卖于六国,岂不是……”
荀子说着,又纠结的住口。
士人怎可满口铜臭,都是扶苏在他耳朵边上说多了。
苏檀闻言,小小声道:“这大块的玻璃,都是自己用的,卖出去的,还在制作,大概会和黄金一个价格。”
是黄金,不是金。
时下的金是铜。
荀子沉默了。
论做生意敢出价,还得是公子扶苏啊。
那胆子大的。
苏檀腼腆一笑,温温柔柔道:“那些玻璃,比琉璃还通透漂亮,什么颜色都有,还做出各种珠花。”
反正这钱他赚定了。
“等到时候,一统六国后,玻璃的价格就会降下来,做成日常的瓶瓶罐罐,争取让黔首都用的齐,现在价钱贱也没用,家家户户吃不饱,一点闲钱都没有了。”
苏檀笑眯眯道。
范增:……
荀子:……
现在已经不避人了。
以前还会扯一下,说秦国没有征伐六国的心。
其实他们和秦国王室走这么近,就算回到自己的国家,也很难让他们相信,他们对自己的国家没有二心。
苏檀看着几人装听不见却又竖起耳朵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
“这也瞒不住呀,希望大家能给天下黔首一个太平盛世,到时候呀,流芳百世,学说流传,又岂在话下。”
他说着,打开暖房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暖融融的,感受不到一丝风。
荀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这里面怎么这么暖?”甚至还有暖炉,也不知做什么用的。
“这是烟道,可以给暖房中加温,保持恒温,这样种子的发芽率会更好。”
嬴政也是第一次看见实物,他躬身,跨入暖房。
他身量极高,这暖房对他来说,略微局促了些,他却丝毫不介意,看着里面被清理的很干净的地面。
“为何还画出格子来?”他问。
“这是种棉花的,到时候把棉花种子炮制好了,就塞格子里,然后到时候把格子一掰,就可以直接种到地里了。”
苏檀认真解释。
荀子试图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什么叫棉花,却没有一点印象,不由得问:“这又是何物?”
突然觉得秦国跟他们不是一个维度了,竟然有许多没有听过见过的东西。
这玻璃暖房、这听不懂的棉花。
第66章
苏檀微微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个无从解释。
荀子看向一旁的嬴政, 试图听他的解释,然而嬴政也不知到底何为棉花,他根本没有见过。
于是——
一行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留下满腹疑惑,这才各自散了。
到底什么是棉花!什么是棉花!这般大费周章, 肯定是好东西!
苏檀没有答疑, 就是要留点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才能让人心心念念的心肝都跟着痒痒。
他窝在嬴政怀里, 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嬴政摸摸他的小脑袋, 轻声道:“困不困?寡人抱着你, 你睡觉吧。”
苏檀摇头,一脸我不会困。
但是在男人温暖的怀抱中, 他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真皮座椅还是很舒服的。
嬴政垂眸,看着小孩恬静可爱的睡颜, 不由得轻笑出声。
他带来很多变化。
嬴政很是庆幸, 他穿越后,是在秦国, 而不是在楚国或者赵国,要不然就算秦国奋六世之余烈,也没有什么用。
没有人能够抵挡这些。
能让人吃饱饭的良种,能让人暖和起来的棉花,改善收成的农家肥。
还有先进的冶铁术、造纸术。
这些都令他叹为观止。
咸阳城如今和往常截然不同了。
他也变化了很多,扶苏提出了很多他以前根本不会在意的点,比如礼贤下士, 比如民为重、君为轻。
就算是口号, 他都没这么喊过。
王室就是最重要的。
但是现在,公子扶苏在民间的威望极高, 大家非常喜欢他,却并不妨碍大家依旧尊敬他。
给嬴政带来一个全新的没有经历过的道路。
原来和黔首也可以很平淡的立在街角聊天。
很快就到了章台宫,嬴政没有叫醒扶苏,抱着他进了正殿,放在一旁的软榻上,又拿起一旁的折子开始批阅。
他突然间想到,第一次听见扶苏说什么三百竹简尽化一书,只手可握时,他就像是听见小儿最可爱的想象,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是真的。
他案头摆放着整齐的书卷,那折子都是折成一样的大小,摆在他面前等着批阅。
这样想着,他不由得勾唇浅笑。
苏檀一睁开眼睛,就对上这么好看的笑容,顿时也跟着露出大大的笑容,软乎乎的唤:“父王~”
他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凑到嬴政跟前,看着他批阅折子,是南郑的折子,说南郑现在已经学了赤脚医生手册,也学了盘火炕、制作菽乳等。
苏檀跟着看,不由得眯起眼睛笑了。
“这执行力,真不错。”若是换个君主,也不是法家思想,可能还真没这么好推行。
以儒家为代表的政权体系,从来都是伴随着贪腐的。
这是不可泯灭的人性。
“你还有什么好法子,尽管都拿出来便是。”嬴政随口道。
苏檀闻言笑的无奈:“不要太过依赖玄女,以如今秦国的水平,是领先全世界的。”
再没有谁比秦国发展的更好了。
嬴政闻言点头。
他低声道:“那攒攒功德,别扣你性命也挺好的。”
苏檀点头应是,他确实想攒寿命了。
毕竟他那寿命值,时时刻刻就在红线上。最起码攒个六十岁吧,活这个世界的六十,就已经很长寿了。
苏檀想,他还是有一颗长生不老的心的,毕竟想要回家找他的妈妈爸爸。
嬴政将他搂在怀里,低声道:“草木发芽了,锐士营也该动起来了。”
那代表着进攻六国的开始,也代表着楚姬要上战场了。
苏檀一想,就有些心疼。
“希望她能平安归来。”
还有王翦、蒙武、王贲、蒙恬、李信、韩肃等,都在锐士营里。
没想到,这里面还添了一个人。
王贲的妹妹,季姬。
她年岁虽然很小,身量也不高,但一身蛮力能压着王贲锤,而且她的五感敏锐,于兵法一道上,也颇有研究。
而且她碧月残金神谱也练的很好。
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小姑娘。
王翦原本有些舍不得,但是架不住楚姬在锐士营,要有人和她相互依靠,那季姬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苏檀闻言,也有些紧张,压低声音道:“那玉米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了。”
有吃不完的粮草,才是打胜仗的根本。
“不会失败的。”嬴政道。
他见识过玉米的生长能力,实在太厉害了。
苏檀想想不由得笑了:“那就得感谢韩国了,送来郑国给我们修渠,渠成通水,此地便成千里沃野,再无缺水危机。”
嬴政也跟着抿着唇,露出一抹微笑。
所以这个举措,当时得到了一贯的支持。
秦国走了很多弯路,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弯路,最终造就了秦国的强大。
“你近些日子,该学商君书了吧?”嬴政问。
苏檀垮着小脸:“要学的东西真的好多啊,而且全文背诵,每句话都是知识点,实在让人心中幽怨不已。”
嬴政哈哈大笑起来:“你现在……很幸福了。”
他那时候,整日里缺衣少食,动辄流浪奔波,却还是要读这么多书,而且可没有这么多名师围着教,而是一个客卿教的。
苏檀想想,和嬴政的童年比起来,他确实要幸福的多。
他立起来冲着政爹勾勾手指,示意他侧耳过来。
嬴政好奇,便凑了过来。
苏檀伸出胳膊抱住他。
“啾。”
“啾啾。”
“啾啾啾。”
苏檀神色认真,在他额头亲亲,在他脸颊亲亲,在他鼻子亲亲,完了又害羞地笑。
刚穿越过来时,他没有这么胆大,敢随意的亲嬴政。
嬴政被亲,还有些愣怔。
他从未和人有如此亲昵的行为,见此倒也不讨厌,甚至能察觉到其中的温情。
“啾。”
他反亲在苏檀的额间。
“哎嘿~”苏檀捂着额头,笑眯眯道:“今天不洗脸了。”
他政爹亲他了!
看着男人神色中的柔软,他就放心些许,人心中有柔软,才能对百姓柔软,政策也能软和些。
他总是希望政爹能够好好的,希望秦朝并不止于二世。
嬴政笑着捏捏他的脸,自去忙了。
苏檀呲着牙齿嘎嘎乐,寻思父子情培养到这份上,等长大了,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把他发配去修长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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