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轻轻念着岑迦南的名字。
“岑迦南,岑迦南,岑迦南……宝宝,如果你能听得见娘亲说话,你爹爹的名字叫岑迦南,他会来救我们……一定会。”
成婚多日,他们头一次被分开这么久,也头一次这般的思念。
作者有话说:
感谢:
读者“荞麦”,灌溉营养液 +1 2023-10-28 12:47:30
读者“-Nnxhxxy”,灌溉营养液 +1 2023-10-28 00:06:19
谢谢灌溉哇!
第127章
◎“剪她的头发,本王要剥他的头皮!”◎
谈宝璐在厢房中枯坐了一整夜。
静悄悄的厢房中只有水钟声陪她度日。
赫东延已被废不能人道, 夜里不曾偷偷摸进来碰她。
这一整晚里,谈宝璐在心中一刻不停歇地琢磨着对付赫东延的办法。
有身孕后她不敢随身带毒, 怕药粉的药效会无意间伤害到孩子。去绣坊时又以为赫东延已被关押进天牢,不会再有什么危险,所以也没有将那把小火铳随身携带。
谈宝璐不禁懊悔,如果现在能弄到一把火铳就好了。
只要她有一把火铳,她就能将赫东延的脑袋崩掉半个。
翌日清晨,两名侍女入屋服侍照顾她。这些婢女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全被挖去了舌头, 口不能言,宛如会动的灵巧的木偶人。
看来赫东延对她非常谨慎,切断了她能对外接触到的一切途径。
她尝试着请求侍女们帮她将绳索解开, 但她们无奈地冲她摇了摇头。
谈宝璐只得作罢。
早膳算得上丰盛,有刚出炉的松软面饼,枸杞雪梨熬煮成的药汤, 。
赫东延从不在吃食上苛待她,可她没胃口, 更没有心情。
她将手放在小腹上, 想了想腹中可怜的孩子, 硬逼着自己吃下了一些面饼和汤水。
侍女们收拾碗筷退下,赫东延又进屋来看她。
他亲自端来了铜盆和面巾,然后将白毛巾放入水中浸透。
赫东延是个从没有照顾过人的,他生下来要么当假皇子要么当假皇帝, 过得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甚至不知道用水洗脸, 应该先试一试水的温度。他便沸水烫得跳了起来, 捏着耳垂, 嘶嘶乱叫了一通。
他撂下毛巾, 出去另接了凉水,缓缓冲兑进铜盆中来,再重新浸润了毛巾,笨拙地将毛巾交叠,盖在谈宝璐的面上,仔细擦拭。
不过是做了一件再微小不过的小事,赫东延却像打了胜仗一般得意,他拧干毛巾,微笑着问她:“宝儿,我待你可好?”
谈宝璐扭头不理。
赫东延并没有因她的冷淡而气馁,继续说:“宝儿,你现在就是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在跟我犟。等你明白了,你会回心转意的。世间哪儿有几个男子会为自己的女人亲手洗脸呢?”
谈宝璐难以置信地转过头,说:“赫东延,你有病吗?如果你不把我捆起来,我不会自己洗脸?”
“又闹脾气。”赫东延冲她宠溺地笑了笑,端着面盆出去了。
不一时,赫东延端着一小碟糕点又进来,温声细语地对她说:“宝儿,这次我真的想起来了,你最喜欢的吃食是莲花酥,对不对?”
赫东延将那一小碟莲花酥推至她的面前。
谈宝璐冷漠地看着他。
赫东延长了一双天桃花眼,双眼含露,眼下卧蚕似月,只要他想,就能情意绵绵地看着女人。后宫中的女人有的是屈服于他的权势,有的直接被这虚伪的深情骗了去。他现在就在用那副神情望向她,能够让世界上任何一个善良心软的女人愿意原谅他。很可惜,谈宝璐既不善良,也不心软。
她冷眼看着赫东延的惺惺作态,偶然瞥见他的腰侧佩戴着几样东西。那是一把剑鞘,但剑鞘下还有什么,寸把长,呈长管状……
谈宝璐抑制不住心中的狂跳,如果她没看错,这应该就是一把火铳……
“陛下,准备好了。”这时突然有人过来敲门,请赫东延出来议事。
赫东延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将莲花酥放在谈宝璐面前,说:“宝儿,你在这儿歇会儿吧,别惊着了我们的孩子,我去听一听他们又有什么事,回来再喂你吃。”
赫东延撩袍出去。
出去时却没关严房屋门。
他还是这么自大、自以为是。
以为她只是个妇人,听不懂他们正在商议什么。
实际上她一直在帮岑迦南办公,对朝中事知道得并不少,甚至比赫东延本人看得还要清楚。毕竟以赫东延的政治眼界,他分辨不出来自己手下的人谁对他是愚忠,谁又是见风使舵。但岑迦南会告诉她哪些人是可靠的,哪些人是不可信的。
她默默地听着从门缝里陆陆续续飘进来的话语——
“是找来了吗?”
“当然没有,没这么快,不可能这么快的。”
这些人的声音谈宝璐听出了七七八八,这些人都是反对岑迦南执政的保皇党。难怪赫东延能从天牢逃出生天,原来都是这些人暗中相助。
“你可保证?”
“我保证!此地远在深山之中,岑迦南的人再快,想搜查到这里也得个三五日。这四五日,还不够我们另换一个地方?岑迦南养的那群小畜生,寻人多是依靠嗅觉,这座宅院附近全是硫磺,它们鼻子再灵,也不可能嗅到那个女人的气息。”
谈宝璐若有所思。原来此处是深山,又富产硫磺。她听说盛产温泉的地方硫磺味重,从大都出城后百里有好几处温泉,被富商达官们圈起来修建了山庄,难道她现在就被藏身于这儿?
“依我说,要不就把她放了吧……”这些保皇党内部出现了内讧,有人打了退堂鼓,“现在外面已经闹翻了天,哎,抓了太皇太后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闹成什么样了?”
“现在外面至少有四波人在找。岑迦南不用说,他现在就是条疯狗!不,疯狗都没有这么疯,保皇党他是一家一家的杀,烧了好几家了。
“岑迦南这么疯就算了,毕竟这是人老婆。结果那个周兆也跟着疯!还以为他会是保皇党呢,没想到新帝登基,他第一个倒戈了。
“现在的这个新皇帝,似乎对她还有救命之恩,待她如自己的亲姐,下令掘地三尺不屑一切代价都要将人救回来。
“这个弟弟甚至都不是亲的,她还有个亲弟!她亲弟是新科状元,周兆的首徒,正是走马看花春风得意,人家也铆着劲儿要救人呢!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何苦跟他们对着干?!”
这时又有人开口道:“那就挟天子以令诸侯。”
“挟什么天子,令什么诸侯?”
“跟岑迦南谈判,让他把新帝杀了,我们就把人交出去……”
“如何做?”
“今日先割掉她的一只耳朵,明日再割掉她的一根手指。听说岑迦南非常喜爱这个妻子,她的妻子腹中还有他的骨肉。我们一日寄给他一样,要不了多久岑迦南就会被彻底逼疯。”
“不可。”这是赫东延的声音。
“陛下……”
“你们,”赫东延语塞,半晌道:“你们不可伤她……”
“陛下,在这节骨眼上,万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啊!”有人痛心疾首。
“陛下!”有人恨铁不成钢。
他们保皇党拥护旧主,是为了跟岑迦南对着干,而不是追随一个窝囊废。
赫东延好似被架在火上烤,他犹豫半晌,道:“先剪一段头发吧,若对方不肯退让再说……”
说话声渐渐变笑,那些人走远了。门扉吱呀一响,赫东延折了回来,谈宝璐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岑迦南不会同意你们这种要求。”
赫东延闻言抬头一愣,半晌方才明白她是说刚刚外面那群人说的事。
赫东延笑了起来,说:“宝儿,那都是男人的事,你不用管,我们来接着吃糕点。”
他拾起莲花酥,喂到她的嘴边。
谈宝璐紧皱着眉,食不下咽。
但赫东延压根没有放弃的意思,他不在乎她刚刚用过早膳,不在乎她会孕吐,他就只想她吃下自己准备的糕点。
谈宝璐突然弄懂了赫东延这些天到底想做什么。
他就是掉进了一个牛角尖里。
他要跟她玩一个扮演深情的游戏,他是这个游戏里情深似海的大情圣,他用无边的深情感动了她,然后重获了他们的爱情。
他压根不在乎她愿不愿意陪他演这出戏,也不在乎这出戏压根就没有任何意义。他就是不甘心这世界上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到这地步,竟然敢不接受他的爱。
谈宝璐垂下眼皮,在心中幽幽道:好,非要玩,那她就陪着他玩,直到把他玩死。
她轻启唇,用牙尖轻轻从赫东延的指尖咬下了一小口莲花酥。
软糯香甜的酥皮便在她的唇间化开,她什么味道也尝不到,好像在麻木地嚼咽着碎木屑。
但发自肺腑的欢喜的笑容爬上了赫东延的面颊,他激动地站了起来,然后又坐回来她的身边,说:“宝儿,你肯吃了,你真的打算原谅我了?”
谈宝璐说:“不然我还能哪里去呢?”
“太好了,太好了,”赫东延喜出望外地喂她吃完了东西,又抱着她来到梳妆台前。镜子里倒影出两个人的身影,一个迷恋沉溺,一个冷漠麻木。
赫东延用一把木梳为她梳头发,“我以前经常听说丈夫会为妻子梳头,我们却一直没有机会这么做。”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足足两世,才有今日这么一场亲近。”赫东延动情地说:“上一世,我迫不得已才将你推了出去,这一世,我用我的命发誓,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伤害你。宝儿,你信我吧。”
谈宝璐透过镜面看见赫东延在她身后取来一把铜剪,裁下了她的一节头发,然后悄悄藏进了胸口里。
赫东延说真话也好,说假话也罢,谈宝璐的内心不起一丝波澜。
她只想求生路,但她没有武功,没有帮手,她唯一能利用的,就是赫东延这番自我感动。
她眼波流转,柔声说:“我试试吧。”
这一句假意迎合令赫东延喜出望外,他激动地捧住她的双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当真?当真?!你当真愿意与我再试一次?”
谈宝璐飞快转开目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藏匿起她眼中的鄙夷和不屑。然而这个举动落入赫东延眼中,却像是春心萌动地女子对心上人露出了羞涩之情。
“自然是真。”谈宝璐回答,“陛下可以将我的绳索解开了吗?陛下刚才的话总不是骗我的吧?”
“当然不是!我这就解开,让你受委屈了……”赫东延立刻为她解开手腕上的绳索。
他从喃喃自语变成喜极而泣,“宝儿,你终于想通了!我等到了这一刻!你看,我们这样多好。”他甚至伸出手去碰谈宝璐的小腹,“我们连孩子都有了……”
谈宝璐努力地吸了口气,自我安慰。
何必同一个死人斤斤计较?
她异常艰难而缓慢地将目光从枪口移到赫东延的面颊上,佯装不经意地将话头引开,“陛下腰上挂着的是什么东西?真稀奇,从没见过呢。”
“这?”赫东延沉浸在快乐里,他毫不犹豫地解下了腰间的火铳,说:“这是西洋来的玩意儿,叫火铳。你没见过吧?”
谈宝璐两眼放光,伸手想去碰。
赫东延却飞快地将火铳收了回去,搁在她可能够不着的梳妆台上,说:“这不能乱碰的,这个的威力太大,一般人用不明白。”
其实赫东延自己就不大会用,随身带着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独一无二的身份。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谈宝璐不仅会用,还用火铳杀过五个人。她不介意再多杀一个。
谈宝璐望着梳妆台上的火铳,眼睛一眨不眨。
忽然一片土灰掉落在了赫东延的脸上,房间开始震动起来。谈宝璐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紧接着整个房间真的开始剧烈晃动,木架陶瓷一个接一个地砸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怎么回事?”赫东延立刻起身出门问询。
谈宝璐飞快将赫东延遗落在床榻上的火铳捡了起来。
她熟练地打开弹槽。
一共六枚火药,一枚都没有动。
她将火铳藏进袖中,赫东延气急败坏地折了回来。他将她抱起就往外走,边走边怒骂道:“岑迦南那条疯狗找过来了!他竟在炸山!宝儿,我带你走,我绝不许他抢走你!”
*
翱翔的猎鹰盘旋在天空,它们硕大的黑色羽翅展开,几乎遮天蔽日。
赫东延抱着谈宝璐逃走一炷香后,岑迦南的人马发现了隐蔽在此处的温泉山庄。
岑迦南大步走进厢房,他周身外溢出来的杀气和煞气,足以令人退避三舍之远,只有他亲手喂养大的吃生肉的猎鹰,才敢在这时候降落在他的肩膀上。
徐玉侯鸣等人默默跟在岑迦南身后,默契地一言不发,悄无声息地指挥着手下的人快些搜寻线索。
同时赶来的还有周兆、赫西汀和谈杰的三队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搜寻了整座山庄。
谈杰两眼喷火道:“我一定要救出我的姐姐!”
岑迦南在囚禁过谈宝璐的厢房中默立,他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冷漠地扫过干净整洁的床榻,床杆上被绳索磨损后留下的划痕,梳妆台上一把木梳,案几上吃了一半的点心。
一缕剪断的碎发飘落在地上,岑迦南将这缕发丝拾了起来,缠绕在指尖,然后放在鼻尖前轻轻的嗅。
面前的铜镜突然在众目睽睽之间爆裂成了无数碎片,每一块碎片上都倒影出岑迦南腥红的眼睛。
“剪她的头发,本王要剥他的头皮!”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宝贝灌溉!
读者“四月樱花”,灌溉营养液 +10 2023-10-29 14:47:58
顿顿顿!
开心(*^▽^*)
第128章
◎“我上一世也没有。”◎
耳边山风啸啸, 山野中的道路并不平坦,八面嵯峨, 四围险峻,道路两侧生长着高耸的乔松白杨,杈枒上垂下茂盛的藤萝苔藓。
谈宝璐被抱上一匹烈马,赫东延骑马带着她夺路而逃。
不知狂奔了多久,赫东延一行人在一处枝叶灌丛茂密的平地停下来休整。
吊在最尾的下属策马赶来,说:“岑迦南已经搜到了山庄,现在正往这边追来。听说他下了死命令, 只要找到保皇党,就地处决,格杀勿论。”
这群人曾经都是高官, 日子过得不错,若没有今日这事,是能拿俸禄平安一生的。奈何一时脑子发热, 没想清楚,站错了队, 落到如今境地, 不由瑟瑟发抖。
也有人心志坚定, 一心要反,大声怒骂:“这个岑迦南,还是这么心狠手辣!”
103/107 首页 上一页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