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安直接将桑葚洗干净,拿给林瑶当零嘴。
林瑶吃完桑葚,听东子在前头喊有覆盆子,当即拍拍手上的会跑去凑热闹。
覆盆子拿回家做果酱最好不过了。
小妮也抛弃亲哥毛蛋,迈着小短腿儿跟着跑了。
两大几小热情洋溢去摘覆盆子,顾时安笑了声,提脚正欲跟上,忽然神色一动,挺住了脚步。
顾春梅叫她哥过来帮忙。
正高兴摘覆盆子的林瑶也定住了,疑惑道,“我好像听见有孩子喊救命?”
顾春梅还笑她,“怎么可能,这大山坳里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除非是遇上猛兽了。”
她这张乌鸦嘴啊,话音刚落,前面的深山里里就传来哭天喊地的呼救声跟某种动物呼哧喘息声,以及树枝簌簌破裂的声音。
顾时安黑眸陡然一变,从腰间拔出□□,叮嘱林瑶几人待后山发现的空山洞别乱跑,高大身影从斜坡上快速掠过,只几下便没了踪影。
不远处传来地动山摇的嘶吼声,紧接着几个皮开肉绽的小孩哭着跑了过来。
林瑶跟顾春梅迅速跑过去,抱着两个孩子往后山山洞里跑。
顾时东护着毛蛋小妮,在石洞里急的直跳脚。
林瑶他们刚跑回山洞,树林下面就蹿出一头青面獠牙的黑毛野猪,野猪似乎嗅到了上方山洞里的陌生气息,四蹄刨地,凶狠咆哮一声,就要扑到山洞来撕咬他们。
林瑶身边的孩子正要大哭,她眼疾手快捂着孩子的嘴巴,抱着毛蛋小妮屏住呼吸,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削尖的木头忽然从后方插进野猪的脖颈。
继而又是两声枪响,原本咆哮如雷的野猪轰然倒地,颈部被半截木头贯穿,鲜血汩汩的流出来。
林瑶紧绷的身体这才松了下来,她怀里的男孩哇一声哭出来。
顾时东气的跳出来骂,“哭个屁,野猪都死了!”
那个男孩不敢哭了,只敢跟另一个男孩抽抽噎噎的低泣。
顾春梅也惊的腿软手软,半天没站起来。
毛蛋和小妮倒是好样的,给林瑶抱在怀里,眼泪花花儿打着转转,怎么也没掉下来。
林瑶赶紧哄他们。
“我们小妮真棒,是个勇敢的小姑娘。”
“毛蛋也是个英勇的小男子汉,跟解放军叔叔一样厉害呢。”
这给俩小家伙儿夸的,立马挺直小胸脯,咧着小嘴儿笑。
林瑶把几个孩子护的好好的,自己起身的时候却因为半跪的时间太长,脚下发软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瑶瑶!”
“嫂子!”
两声惊呼响起,林瑶没有摔倒在地,而是被顾时安紧紧抱在了怀里。
男人温热的体温隔着布料传过来,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下人宽阔结实的肩膀,修长结实的躯体将她护的严严实实。
林瑶一抬头就撞进那双熟悉微挑的黑眸,男人的声音透着颤抖。
“你有没有受伤?”
林瑶微微一抬头,放佛找到靠山一般,这时候眼底的泪意才倾泻而出,撒娇道,“我手指头红了,可疼了。”
边上的顾春梅姐弟俩:“......”
都什么时候了,咱能不发狗粮不!
*
张家庄老张家。
这时节村里人都忙着割水稻,掰棒子,张家两个舅妈早下工一会儿。
家里还有亲戚呢,都说迎客的饺子送客的面。
张姥娘生日,早上吃了碗长寿面。
下午这顿饭,大舅妈回来烧水洗澡,换下衣服泡在木盆里,去灶房里挖了两大瓢地瓜面,嫁了一瓢玉米面,打算活点二合面擀面条吃。
她把想法跟二舅妈一说。
二舅妈爽朗一笑,“行啊,翠兰一家回来不容易,高低也得吃顿面条才行。”
说着,二舅妈就撸袖子去菜园子里摘豆角,等会儿打卤子。
大舅妈递给她一块香皂。
二舅妈可稀罕了,“嫂子,哪来的香胰子,味儿怪好闻的,跟外头那花香似的。”
乡下没有供销社,镇上才有,大山里去一趟镇上来回好几十里山路,二舅妈从来没用这么好用的香皂,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翠兰拿来的,说是瑶瑶买的,一共四块,咱两家分一分。”
“哎,瑶瑶这孩子好,不藏私。”
“可不是呢。”
俩妯娌忙活着,也没忘去屋里瞅瞅张姥娘。
老太太今个儿高兴,穿着新衣裳、毛坎肩在村里走了大半天,早在屋里躺下了,还打着呼噜呢。
过了半小时,天色暗下来,张大舅张二舅家来了,去田里帮忙的顾满仓两口子也回来了,一群年轻人还没回来。
张翠兰瞅瞅外头的天儿,暗沉沉的怕是要下雨,她问顾满仓,“老头子几点了?”
顾家有块老怀表,是顾爷爷当年打仗的时候从小鬼子那缴来的。
顾满仓看了看手上的老怀表,“七点半了。”
“都七点半了,几个孩子咋还没回来。”
别是在山里出什么事儿吧。
张大舅在屋檐下挂蘑菇,张二舅蹲在水井边上看盆里吐沙的河蚌,俩兄弟也抬头看了看外头。
张二舅起身套上粗布褂子,“我出去瞧瞧去。”
张大舅让他拿着斗笠,路上下雨别淋着。
张二舅接过来,看也不看直接夹在胳肢窝底下,气的二舅妈骂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大哥好心好意提醒你,你还拿上乔了。”
张翠兰拿着铡刀铡猪草,劝她嫂子,“二嫂,没事,我们兄妹从小都是大哥照顾来的,二哥啥性子我们不知道,张嘴不放好屁!”
还不如不开口呢。
这话一出口,一家子哈哈大笑。
张二舅咧着一张大嘴笑的最开怀,他把斗笠戴在脑袋上刚要出门。
外头东子个臭小子呼啦啦跑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还嗷嗷喊。
“大舅,二舅,有肉吃了,有肉吃了,我哥在后山被野猪宰了!”
啥玩意儿!
张翠兰铡猪草的手一抖,铡刀差点儿劈着一旁的的顾满仓。
第37章
“爸,妈,大哥给后山的野猪宰了!”
平地一声雷,顾时东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张翠兰心口上,她眼前一黑,差点就站不稳了。
亏着边上的张大舅扶了妹子一把,张翠兰才没瘫倒在地。
绕是这样,张大舅叼着的旱烟袋也掉到了地上,他眼睛登时红了。
顾满仓手里的怀表拿都拿不稳,颤抖着嘴唇,要哭不哭踉跄往前迈步。
大舅妈和二舅妈在灶房里擀面条,听到外头的话,二舅妈眼角的泪就滚了下来,大舅妈握着的擀面杖没拿稳,骨碌碌滚到墙角去,她嘴唇动了动,呜咽一声,“大好的日子这是咋啦,不就是去后山一趟,安子怎么就遇上野猪了,还让野猪......”
这年头后山的野猪凶残的很,绕是村里的老猎人遇上了都要绕道走,前几年,村里就有个小伙子上山采蘑菇,遇上野猪,逃跑路上摔断腿,养了大半年。
顾时安是老张家一家子看着长大的,又是家族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孩子,一家人心情沉痛,哭的哭,抹眼泪的抹眼泪。
缓过来的张翠兰浑身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挣扎着站起来,说什么也要去看儿子最后一眼!
顾满仓抱着她老泪纵横,“去,咱们都去。”
孩子走了父母总要去看一看。
老两口满脸泪痕,蹒跚着相携起身。
满脸星星眼的顾时东瞪瞪瞪跑回家来,一进门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疑惑,不是,有猪肉吃了,这么大的好事儿,大舅他们怎么这副德行呢?
顾时东舔了舔嘴巴,一脸期待地冲张大舅道,“大舅快点去村里叫人啊,我哥在后山宰了一头肥野猪,在山窝子里放着呢,咱赶快找人抬回来吃大肉啊!”
嘿嘿,今晚有猪肉吃喽!
痛哭流涕的张二舅闻言,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抬,抬野猪?”
“对啊,二舅你不知道我哥可厉害了,那么头大野猪,长面獠牙,四只蹄子跑的飞快,跑起来地动山摇,那家伙,老吓人了,我哥一根尖木头插在野猪喉咙上,又砰砰打了两枪,那野猪就四脚朝天见阎王了,哈哈......”
一口老血哽在喉咙的张家人:“.........”
臭小子手舞足蹈在那比划,压根儿没注意到老张家一家子喷火的眼神儿!
最后顾时东被愤怒咆哮的爹妈来了顿混合双打。
“兔崽子话都学不明白,害得老娘白哭了一场!”
张翠兰气得火冒三丈,手里的擀面杖砸在桌子上咣咣响。
顾满仓也气不打一出来,头一次想把老儿子揍个屁股开花!
老张家一家人皆眼神不善怒视着狗小子,顾时东捂着发红的屁股蛋子,委屈唧唧想解释,看老娘越想越气,又要过来削他,立马哇哇叫着跑了。
张翠兰要去追。
张大舅没忍住笑了,过来道,“行了,翠兰打一顿出出气就可以了,其实这事儿也不全是东子的错,孩子来家里报喜,心情激动把话说错了,咱们跟着听了一耳朵,也没想想孩子话是真是假,好在虚惊一场。”
大外甥没事,张二舅也跟着神气活现,“那可不是,咱大外甥可是上过朝鲜,打的美国鬼子满地找牙的战斗英雄,还收拾不了区区一只野猪。”
二舅妈白了自家老头子一眼,瞅你那德行,刚哭成孙子的不是你?
快五十的老头子了,一会儿哭一会儿咧着大白牙笑,丢不丢人!
张二舅表示,不仅不丢人,人家还超级自豪!
大外甥宰的肥野猪,当舅舅的吃起来贼拉香。
今天的这场乌龙,很快随着红旗公社社员们的喜悦而烟消云散。
大队长家当公安局副局长的外甥宰了一头野猪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在张家庄流传开来。
那头野猪足有三百斤,一般汉子扛不动,张大舅挑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拿着编的手腕粗的粗绳,把野猪捆了个解释,众人齐用力,才嘿呦嘿呦把野猪抬回了村。
林瑶他们也跟着一同回了村。
那几个调皮小子瞒着家里去山上打蜂巢,几家长辈闻讯而来,先是抱着孩子哭了一顿,然后又抓着揍了一顿,听说是顾时安三人救了自家孩子,几家父母感激不已,居然要领着孩子跪下来磕头。
林瑶哪见过这个场景,赶紧拉着不知所措的干顾春梅跑回家,让顾时安去解决。
毛蛋和小妮好好回了家,两个小家伙没怎么害怕,回来路上被照顾的很好,一到家就睡下了,二舅妈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拉着林瑶的手好一顿谢。
春梅是自家亲外甥女,瑶瑶可是嫁进来的媳妇儿,那么危险的情况下,瑶瑶还能护住她的孩子。
二舅妈把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
张二舅看林瑶的眼神也无比慈爱,张翠兰更是不得了,她本来就把林瑶当亲闺女,这下更是给宠的没边儿了。
获救孩子的家长纷纷提着谢礼来大队长家,他们手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能拿出手的都是鸡蛋、红枣之类的吃食。
老张家不收,那些家长说啥也不走,固执守在张家院门口。
就连冷脸的顾副局长出马也没用。
一家人迫于无奈收下了。
林瑶趴在窗口上看热闹,顾时安回来了,小姑娘白嫩脸颊被大太阳晒泛起红晕,仰头戳戳他,好奇道,“外头都说什么啦?”
顾时安捧着搪瓷缸喝水,“没什么,舅舅说晚上把野猪杀了,那头野猪三百斤,生产队留下两百斤,咱们家分六十斤,剩下的分给村里的五保户。”
这样啊,林瑶喜滋滋点头。
跟她盘算的八九不离十,这年头乡下打了野猪,大都是村里留下一些,有功人士拿一些,再剩下的就给村里的孤寡老人。
家里一下子多了六十斤野猪肉呢,林瑶盘算着,是烧锅包肉吃呢,还是炼成猪油呢。
不如吃一顿,然后其余的灌腊肠吃!
这年代腊肠就是过年也吃不到,去年老顾家才买了一斤猪肉,包饺子都不够,吃个毛线的腊肠!
绕是林瑶也舍不得一顿吃几斤肉,——虽然她空间超市里猪肉堆成小山,总要寻个正当理由把肉拿出来嘛。
林瑶想着,灌腊肠的时候她偷偷加上几斤,外人也看不出来吧?
至于家里人,吃肉的时候光顾着大口吞了,谁有心看看肉多没多。
林瑶回味起腊肠被炒的喷香,入口鲜香,肉的香味在嘴里爆开的滋味儿,就忍不住咽了咽哈喇子。
妈呀,她忍不住啦!
林瑶在那畅想腊肠的美好滋味,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放下水杯的某人一双狭长黑眸正幽深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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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警觉道,“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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