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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琚了然,鬼气倏地增多将谢泽全然覆盖,不留一点空气,窒息一阵阵袭来,死亡的恐惧迫使谢泽出声。
“你等等!我说我说。”
华琚瘪瘪嘴,将黑气收了收。不中用,他还没玩够呢。
邬阳点了点桌子:“你要说的不多,只需要将你如何使用那阵法的方法告诉我就行。”
谢泽咽下一口血水,他眼神恨恨:“我早说了,你说的什么阵法,我不知道!”
啧。
她明明已经给足了机会。
邬阳引出金乌火捆住谢泽的脖颈,金色的火焰一点点燎在谢泽的脖颈上,是几乎钻心的疼痛。
“谢泽,你的灵根从何而来,你以为我不知晓吗?如今你是阶下囚,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她又施展了术法将谢泽的嘴封住:“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现下不想听了。”
话音刚落,火焰倏地放大,蔓延到谢泽全身,这是不同于窒息的另一种折磨。
无时无刻不存在的血肉上的灼烧,令空气都有些扭曲的燥热。眼前只有一片金色的火焰。其中种种几乎要将人所有的心神都磨灭。
邬阳很有耐心,仔细控制着金乌火,不让它危及谢泽性命,又不断地灼烧着一寸寸肌肤。
一个时辰后,她像是累了,抬手将金乌火收回。
谢泽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虚汗将被灼烧的血肉覆盖,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嘴皮干瘪,眼眸里的光已然涣散。
他躺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唔。唔唔唔……”
术法使然,他不能说话。
邬阳没有理会,眼神示意华琚,华琚了然跟在邬阳身后,两人准备迈步走出去。
在邬阳将要迈出步伐的那一刻,一只手握住了邬阳的脚,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他觉得他就要死了,或者这就是地狱。
邬阳面上闪过嫌恶,金乌火向下。谢泽急忙将手收回。
邬阳指尖微微一动,谢泽嘴上的术法解开,微弱的声音传来:“水,我要水……”
被金乌火炙烤一时辰,便是肉也要熟了,缺水是自然的事。修士身躯强悍,谢泽死不了,于是感受到的便是无尽的折磨。
邬阳没有理会,继续迈动步伐。
谢泽的声音陡然急促:“我说……我全都说!”
邬阳堪堪停住步伐,她将一瓶药扔在地上,谢泽饥不择食,颤抖着手将这药送入口中,入口尽是血腥味。
极度缺水的状态下他顾不得许多便已经咽下,咽下那一刻他有了一丝清明。
“你,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邬阳没有低头看谢泽,清晰的下颌透着冰冷:“如是它是什么还重要吗?”
华琚走过来将谢泽踢开,他瘪瘪嘴,很是不高兴。这种东西,怎么配喝阿阳的血。
若不是阿阳自己有决断,他都想将人砍了。
谢泽面上是一片灰白,是啊,都喝下去了,是什么还重要吗?
邬阳的金乌火又到了他跟前,他眼眸中闪过惧意,随后颤抖着手拿出一卷卷轴:“你要的,都在这里……”
第29章 29剥夺(10)
邬阳运转灵力将卷轴扶起缓缓展开, 金色的丝线在卷轴上缠绕着,是细致的阵法运转方法,她细细浏览后控制着金乌火将卷轴燃烧殆尽。
同时一道术法随着卷轴灰烬一同落在谢泽跟上, 身体的变化太过明显,谢泽神情龟裂裂开:“你又对我做了什么!你要的我已经给你了!”
不知名的药液, 不知名的术法, 他的心理防线已然决堤。
邬阳的声音透着漫不经心:“不知谢公子可否听说过人傀?”很有礼貌。
谢泽面上闪过迷茫,邬阳没有理会,背过身去, 背着光的背影格外的暗。
“我想谢公子这么在意你的兄长, 也一定想去看看他是如何找到张李两家杀人凶手的。”
她落下的是术法人傀。
六年前邬阳以三年修为不得寸进为代价对三合宗莫庸施展了此术法, 最终术法人傀成为破局转折, 猎人与猎物的位置霎时间逆转。
如今她金丹, 在谢泽几乎穷途末路的状态下施展人傀她不用再付出任何, 可术法人傀终究是术法人傀。她邬阳, 也仍然是猎人。
无殊门想要一个凶手, 她便给他们送去。
华琚跟在邬阳身后, 他有些担忧,自山洞出来开始, 阿阳便一直这般模样,整个人都被阴暗笼罩着,让人喘不过气。
他忍不住问:“阿阳, 你在难过吗?”
邬阳愣了愣, 这句话有些熟悉,她记得华琚曾问过。
总有一个人能在她平静的皮囊下察觉到她的情绪。
邬阳将自己沐浴在阳光下的脚尖收回阴影里:“没有。”
答案是一样的, 她没有时间难过。
她重新捏起术法,控制身形向谢临住处走去, 今晚的筹谋还有最重要的一环。华琚急忙跟上,飞扬的衣摆在两人身后悄悄交叠。
——
言诗诗像往常一样将谢临需要炼丹的药材一点点分类摆好,虽说她如今隐瞒着身份藏在此处,但因为得了谢临不少恩惠,她总想将事情做得漂亮些。
邬阳在此时踏入房门,言诗诗下意识回话:“公子药我已经摆好了。”
谢临的院子里不喊谢师兄,只喊公子,是这烂透了的无殊门所有人都在假装干净的一处。
许久没有回应,言诗诗觉得疑惑,回过身去,发觉是邬阳,她面上重新展开笑:“邬姐姐,你怎么来了?”
邬阳看着这双纯净的眼眸,罕见地沉默了一瞬。
言诗诗走到邬阳跟前:“邬姐姐可是有了什么收获?距离上次邬姐姐来间隔时间不长,我在谢临这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邬阳岔开了话题:“诗诗很喜欢谢临吗?”
言诗诗愣了愣,摆弄药材的手不自然收回:“他对我不错。”
言诗诗几乎没有出过宗门,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她身边的朋友也不多,邬阳拿捏不准谢临于她而言算什么。
谢临时无殊门宝贝一般的存在,是无殊门的七寸,要彻底瓦解无殊门,便要先瓦解谢临。有些事情不会因此止步。
她没有看言诗诗的眼睛:“我确实查到了些东西,如今你的灵根便在谢临的弟弟身上,今晚我会将你们的灵根换回。”
言诗诗心思敏感,她愣了又愣,最终忍不住小声问出心中疑惑:“邬姐姐,是要对付谢临吗?”
邬阳找寻药瓶的手微微停滞,她没有迟疑将药瓶从储物戒拿出递到言诗诗跟前:“是。”
言诗诗将药瓶接过,看着手中的药瓶渐渐出神。
邬阳的声音没有情绪:“若谢临对你好,半年前就该救你,他对无殊门的勾当不知晓又如何?他不是蠢笨的人,你处境如何,他难道一点没有察觉吗?纵容本身就是罪过。如今他看你有几分像从前便对你如此好,诗诗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好是一种补偿。”
言诗诗垂下眼眸,她没有那段记忆,但被换掉的灵根是血淋淋的事实,这些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只是人接受到的善意太少了,所以有时候总是想要珍惜一些,再珍惜一些。
邬阳摸了摸言诗诗的头,像往常一样。
“你放心,我会留他的命。”
前提是他能想明白,做了对的抉择。
言诗诗抬眸,眼里是一如既往的纯净:“邬姐姐你放心,谢临就算是死了也没关系的,我不会难过太久。”
还是一如既往的坦诚。邬阳紧绷着的情绪稍稍松开,一个晃眼间正看到夜幕降临,稍稍松懈的情绪又重新凝起。
“天黑了。”
言诗诗疑惑:“怎么了邬姐姐?”
邬阳将此前插在言诗诗身上的落霞针拔下:“你且在这里等我,针我已经拔出,一刻钟之后便可恢复修为,若是有变,记得保护好自己。”
这便是今晚邬姐姐要做些什么了,言诗诗乖巧点头,没有再询问。
邬阳翻手将落霞针收好,她转过身迈出步伐踏入了夜幕里,华琚紧随其后。
——
郑家此番是来换灵根的,他们不愿参与张李两家纷争,也不愿换灵根的事被广而告之,于是住在了最偏远的一处院落。
在知晓张李两家的案子之后,还从家中调集了不少高手来此,此番事关家中少主,可不敢耽搁了。
宋老心中有些不安,他正执着着,无论如何也要守在郑家少主郑淑身侧。
郑淑的声音很是温和:“宋老你先歇着,您都守了我多久,路上本就奔波,如今我身边高手众多,您还有旧伤在身,不必为我操劳了。”
宋老心中一直惦念着那神出鬼没的少年,当初他还小时抓他就废了不少周折,如今他羽翼已丰,来无殊门后又一直没有音信,实在是不可控的大变数。
“小姐不必在意老朽,老朽在这里才能心安。”
他当年刺杀连绵不断,险些就要死了,后来得郑家郑淑所救便顺势躲在了郑家,这六年,他陪着郑淑从无名小卒到如今郑家少主,其间多少艰辛都熬过来了,这换灵根一步,万万不可再出差错。
郑淑笑开:“宋老你莫不是——”
话还未曾说完,便有一道黑影陡然出现,他五指成爪,上面是一片骇人的血肉,这爪毫不留情冲着郑淑的腹部而去。
杀人手法与张李两家一般无二。
宋老面色一变,运转灵力一掌将要打在这手上,他另一只手将郑淑倏地退远。
“保护小姐!”
话音刚落便有数道身影出现在郑淑身侧。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郑淑面上的笑停滞在面上,她的声音从温和变得尖利:“去帮宋老——”
她身侧的修士加入了战斗。
黑影将将躲过了宋老这一掌,又侧身躲过另一修士的剑。黑影周身被黑袍覆盖看不清面容,迎敌的动作看似灵活,又处处透着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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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暗处的邬阳极力稳住手中的图纹,对方是元婴期,另加入的修士又是金丹,她面色有些发白。
华琚欲冲上前:“阿阳这姓宋的是从前带走我的人之一,他原是个化神,后来受了伤修为掉至元婴,不是一般元婴可比拟的,我去对他。”
斗大的汗珠划过邬阳的额头,她的声音不带情绪:“再等等。”
华琚只好又重新坐下,他看着邬阳苍白的面容,鬼气在体内不受控地汹涌:“那只等一刻钟。”
邬阳再次凝神,指尖再次变换,图纹几经变换,霎时间换了数十种。
这是她对术法人傀使用最盛的一次。
场下的黑影不断躲避着,他身形灵活,几次致命的攻击都以反人类的角度躲过,如同抓不住的泥鳅。
郑淑紧紧盯着场下的战斗,她捏着自己的衣袖,声音厉然:“此人在拖延时间,去打下他的黑袍看清身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老了然,再出掌时转换了目的,招招都旨在打下黑影的黑袍。
控制变得更加精细,邬阳咳了咳,图纹变换的速度再次加快,华琚在一旁看得心焦,他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就要上前。
而场中黑影的黑袍正要被宋老扯下。
此时远处有一道身形带着数十人将将赶到,那道身影脚步不似往常轻快,眉宇也紧紧皱着,不似以往明朗。
在暗处,一只素白的手将华琚暗红的衣袍轻轻抓住,力道不重,却将华琚焦急的举动停滞在此刻。
华琚回头对上邬阳那双黑沉的眼眸。
“他来了。”
谁来了?
华琚回过头正看见黑影的黑袍被宋老倏地扯下,而来到此处的少年在看清黑影面容时,面上的神情再也克制不住。
他的声音透着不可置信:“怎么是你?!”
黑影的面容落在所有人眼里,宋老停了,攻击黑影的郑家人也停了,本想立时上前将杀人凶手压下的无殊门数人也停了。
此时是落针可闻的寂静。
谢泽站在所有人的中心,他眼眸充斥着血红,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言说,却连嘴皮都不能扯动一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紧紧盯着谢临,想要从眼眸中告诉谢临些什么,从前他一贯妒恨的兄长在此时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快救我!快来救我!
邬阳轻轻吐出一口气,她手中的术法明明灭灭,带着十分灵气的灵光。
她缓缓站起身,看向场下众人的面容扯开一个极其疯狂的笑。
那双眼眸看着所有人,却没有所有人,有的只是看不见低的黑沉,和黑沉之下一直被压抑着的情绪。
金乌火燎遍了谢泽周身,独独将那张脸剩下没有被烧到分毫,为的就是此时,让所有人都看得无比清晰。
今晚这出戏,她搭好了戏台,请所有人来看。
第30章 30剥夺(十一)
谢临打破了宁静:“阿泽,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否有什么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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