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阳将此前落在郑淑身上的术法收回,一旁的魔女很是知趣上前将郑淑扶起靠在自己身上,邬阳缓缓搭脉。
只一瞬她搭在脉搏上的手倏地收回,怎么会?
邬阳回过头:“她经脉尽断,按理说我可以救,可她断裂的经脉上覆盖了重重道法,道法我如何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此时远在天边的天衍宗内,言老缓缓拉起言诗诗的手:“我们该走了。”
言诗诗觉得奇怪:“师尊,我们要去哪里?好突然。”明明他们刚才还在下棋,还说着晚上要去吃些什么,修士虽不需要进食,但她馋那家烧鹅很久了。
言老笑出声:“诗诗莫急,等我们回来就去吃,只是现在,有些事情师尊不得不做,诗诗也,不得不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64章 64魔域(四)
宋老面色一变:“怎么会有道法?”
邬阳摇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 我看不明白,只是我有天衍宗一符篆,方才符篆动了, 结合不是术法不是阵法,想来只有道法。”
说罢, 她拿出曾经在天衍宗言老给的符篆, 上面正闪着灵光。
“这符篆可传信至天衍宗,只是……”
利如适时接过话头:“你且联系,他们要什么, 自有我魔族来付。”
等的就是这句话。邬阳输入灵力进入符篆, 符篆上的笔触一点点点亮, 直到最后一笔。
邬阳启唇:“言老可在?”
此时言老熟悉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小道友, 别来无恙。”
邬阳诧异转过头看去, 正看见一道道印在地上明明灭灭, 儿言老与言诗诗的身影处于道印之中, 随着道印忽暗忽明, 道印消失, 言老二人的身影也随之而现。
“你们怎么来了?”属实是太巧了些。
言老的声音比此前爽朗不少,他牵着言诗诗迈出步伐:“小道友莫不是忘了, 我曾说过需要我天衍宗的时候,天衍宗会永远站在你身后。”
看着他们漫步走来的模样,曾经在天衍宗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她心口微涩:“无殊门之后, 是你们将华琚带走养伤, 我以为我们的买卖已经结束。”
她向来如此,一件买卖做成, 便再无谁欠谁,谁需得为了谁, 去做什么。若不是有魔族话在前,她也不会轻易联系。
“诶,此言差矣,怎的就结束了?我诗诗的灵根就值这么点吗?更何况,这一次我天衍宗是来还债的。”
“还债?”
言老故作高深:“自然是天机不可泄露。”
邬阳心绪一松:“怎的你们天衍宗也开始搞神棍这套了吗?”
言老笑出声:“小道友说的什么话,我天衍宗明明满门都是神棍啊,哈哈哈哈哈——”
邬阳也被影响跟着一同牵动了嘴角,言诗诗灵根换回,与言老而言便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他真的很高兴。
言老正走过来,符篆有灵,自动漂浮在言老身侧,言老点了点符篆:“我已经将你送了人,可莫要再回来了。不然我老人家多没面子。”
符篆嗡嗡作响,像是很委屈,毕竟邬阳拿了它之后,它甚至都没出来过,如今见得旧人,自得好好说上一说。
言老又点了点符篆,符篆在慢悠悠地回到邬阳的手里,邬阳想了想:“言老,不如符篆便还你,我留在身上,好似也什么用。”
言老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非也非也,我们神棍给你什么你且留着就是,自有它的用处。”
邬阳再也忍不住地笑开,还真以神棍自处了,她摸了摸符篆以示安抚,随后将符篆妥协收好。
宋老看着言老,神色焦急地上前:“这位道长,我家小姐——”
言老的手轻轻扬在身前打断了宋老的言语:“且放心且放心,你家小姐本也是我来此处的缘由。”
话音刚落,他顿在郑淑身前,回头看了眼邬阳:“如今这姑娘的命就靠这道法吊着,我解开道法只一瞬时间,你需得快,才能救下她一命。”
利如听言很是担忧,她递给邬阳一枚回灵丹,回灵丹能短时间回复灵力,没有副作用很是稀有,邬阳没有犹疑接过咽了下去,药力化解,灵力逐渐充盈。
她指尖轻扬,灵力注入落霞针中,随着修为的逐渐上涨,她对落霞针的控制也进一步提升。
“好。”
随着这一声好的落下,言老双手成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道半透明的八卦图浮现。
他的声音很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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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图融入了郑淑的体内,游走在郑淑经脉上逐渐与上面的道法融合,直到道法完全消解。
道法泯灭,郑淑岌岌可危的经脉几乎撑不住身体,郑淑惨白的面上眉头紧皱,细细密密的汗浮现额头,像是痛极。
邬阳眸色一凝,指尖牵引着灵力,灵力牵引着落霞针,倏地刺入郑淑体内,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修补是极耗心神的事情,她需得全身心地投入。
华琚站在邬阳身后,他浑身紧绷,调动鬼气环绕在邬阳身侧,是为护法。
利如看向身边的魔女,魔女了然下去准备此前利如吩咐的一干治伤的灵药。
言老牵着言诗诗走向了利如,利如不解,正要出声询问,言老摇摇头示意莫要打扰,他布下隔音术法之后才启唇:“你我还有一件事未了。”
利如想了许久,也未曾想出魔族与天衍宗的瓜葛:“道长这话我听不明白。”
言老摆摆手:“听不懂没关系,万事都有因果,你接受了果,不知道因也是常事,只是此时因我还不能说出,你此时的果我天衍宗也没有办法。
“可因果未了,天衍宗有愧,我这徒儿乃天衍宗建宗以来天赋最好的弟子,不如用她日后的一次询问作为偿还,你意下如何?”
无关魔族,只关利如。
言诗诗很是迷茫,此前师尊从未讲过这件事:“师尊?”
言老摸了摸言诗诗的头:“这是你师祖留下的事情,我们身为他道法的传承人,都是应做的。”
言诗诗恍然,她点点头,从自己的小荷包中找啊找,拿出了一枚漂亮贝壳,她递给利如。
神色很是认真:“这位姐姐,我很厉害的,我以后会更厉害,这是我找了许久才找到的好看贝壳,送给你作为信物,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问修道或者问情缘,又或者问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找到答案。”
利如更是迷茫,看着言诗诗认真的面容,她下意识接过。
结果的那一瞬,玄奥的感觉从天而降,好像有什么事情隐隐成了定局。她低头一看,手中的贝壳消失不见,而手腕上出现了一只贝壳图纹,美轮美奂,与消失的贝壳一模一样。
言诗诗郑重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回到言老身侧,很是乖巧。
此时邬阳倏地睁眼,由于太过伤神,她身上的汗湿透了衣襟,她指尖再次轻扬,落霞针纷纷从郑淑体内|射出,到达邬阳身前时又变得十分乖顺。
邬阳摸了摸落霞针,落霞针身上灵光闪现,这一路走在总是用术法居多,她也一直自认为不是一名好的医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落霞针总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她其实很是感激,即便她不是一名合格的医者,它也从未离去。
华琚的声音从旁响起:“阿阳可有不适?”
“我无碍。”只是费些神。
邬阳将落霞针收好站起身,宋老立时上前:“怎么样?我家小姐如何了?”
“经脉已经修补完全,性命暂且留下。”
宋老顿时老泪纵横,他不可抑制地要去牵邬阳的手:“多谢,真的多谢……”
邬阳眸色一冷,随后避开了宋老的触碰:“这是一场买卖,我救了你,你也不要忘了你答应的事。”
宋老不甚在意,他俯下身,看着神色逐渐舒缓的郑淑面上已然释然:“姑娘放心,如今我已没有念想,偷来的这些年,已经足矣。”
邬阳没有理会,只走向言老:“言老我还有一事要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言老笑吟吟看过来:“小道友尽管问。”
“郑淑与天衍宗几乎没有关系,就是郑家也与天衍宗没有联系,不知郑淑是如何中的天衍宗的道法?”
是的,就在方才她看出郑淑身上的道法与言老施展的道法出自一门,言老化解时才如此熟练迅速。
言老笑开:“小道友果然聪慧,不过中这一字用得不准确,这道法应是护她。”
邬阳挑眉:“莫不是你布下的?”
言老摇摇头:“非也非也,这道法,是我师尊下的。当时她流落在外,在我天衍宗短暂停留,曾不小心听了一段话,她年纪小,承受不住,于是经脉寸断,便要身亡。
“我师尊眼疾手快布下道法,将将要断裂的经脉及时接住,随后又布下数道道法将经脉团团护住,这也是这位郑淑姑娘后来经脉如此脆弱的缘由。”
邬阳敏锐地发现其中不对:“她到底听到什么?”
仅仅是偷听便是经脉寸断几乎身死,身死?灰袍人去过天衍宗,离开后,彼时天衍宗宗主,言老的师尊便死了。
“难道与先天衍宗宗主与那个人相关?”
“是。”
邬阳眸色一凝,上前半步:“你师尊到底与那个人说了什么?”
言老眉眼依然柔和:“不知小道友是否听过天衍宗天命一说?”
邬阳想了想:“世人传言天衍宗开宗师祖算破了天命随后身死道消,我以为令师尊之死是那人所为,难不成不是?是因为所谓天命?”
言老轻轻叹出一口气:“是,也不是。
“我师尊确实算出了天命,却是因为那人算的,那人所问是我师尊平生被问过最棘手的问题,他曾与我说,若是勘破他的道法便迎来大成,他将成为最接近天道的道士。
“可是若是说出,他也会死。我当时很是笃定,我以为师尊不会说,世人总给我们这样的人增添或多或少的神秘色彩,殊不知我们这样的人,最是惜命,师尊尤是。
“可他,还是说了。
“师尊总说我们这一行是与天争辉本就折寿,要惜命,所以不该参与的事不要参与,不该见的人就不要见。若是参与了性命便已经暗中标号了价格,死生早已不是自己的事情。
“最后这句话我一直没有参透,直到现在,我才真的明白。
“小道友,接下来我要与你说说这天命到底是什么,说完我便会死,这是我既定的命格,我也是,甘愿的。”
第65章 65魔域(五)
言老仍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样, 好像方才那番话并不是出自他口,他如此地从容。
邬阳听不了所谓甘愿二字,如果这世上的甘愿都有用, 为什么邬家还是会覆灭,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仍逍遥快活。
“我不听所谓天命。”
言老笑出了声:“小道友啊, 若我说, 若没有这所谓天命,你邬家不会死,邺珠不会被觊觎, 妖族妖丹不会被夺, 魔族少主魔骨不会被生剥, 即便也这样, 你也不要听吗?”
若你家族覆灭的源头是我天衍宗, 你也不会怨恨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邬阳别过脸, 错开了视线:“做这些事情的人并不是你, 也不是你师尊, 我虽对此事有执念, 却不会用你的性命去换,若你身死, 你的死亡没有任何意义,言老,不要做无谓的事。”
言老的视线另有深意:“怎么会没有意义?小道友, 你想做的事, 没了我可不行。”
邬阳眸色一厉:“我不信。”
“万事有因必有果,因在我天衍宗, 师尊临走前一定要告诉我天命几何,即便看着我满头黑发寸寸发白他也依然要说, 想来就是算到了这一天,我要承担他的果。这不是你听与不听,而是我,一定要说。”
言诗诗紧紧抓着言老的袖子:“师尊……我们说好的,要回去吃东南街头的烧鹅……”
话音的最后,她已经眼眶微红,她是言老唯一的徒弟,是言老道法唯一的传人,她却也因此对言老生命的即将逝去有最直接的触感。
在她还始终清澈的眼眸里,师尊的生命线,已经只剩下指甲盖的一点,师尊是真的,要离开了。
言老摸着言诗诗的头微微一顿,随后他面上展开最和蔼最和蔼的笑,甚至连眼睛都笑弯了些。三千雪白的发丝,让他在此刻像是染上光。
“诗诗,这是师尊交给你的最后一堂课,你年纪小,性格也软,为师从前常常担心,没有了我,你一个人可怎么办,但有些事情,早有了既定的轨道。
“更何况我们是修道的,孤独一事,总要习惯。这是为师交于你的最后一课,这最后一堂课,我们不讲道法,为师要教你的是,学会告别。
“诗诗,该结印了。为师教过你的。”
言诗诗眼眶已经通红,眼泪在眼眸里打转,倔强地不肯掉落,她紧紧抿着唇,细嫩的指尖熟练地结印,这是师尊曾经教过她无数遍,却一直不曾告诉她作用的法印。
她很乖巧,于是练得很熟。
玄奥的道印逐渐在言诗诗跟前浮现,随着这道道印的落成,另一道道印从言老体内逐渐浮现而出,与言诗诗手上的道印似有相同,又有不同。
这道道印逐渐延伸而出,与言诗诗手中的道印逐渐重合,逐渐形成了一道新的道印,这道道印融入了言诗诗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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