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愈加迷茫:“不是,你喊我九爷干什么,我还年轻地很, 唤我九爷属实是喊老了。”
他的眼眸纯净温良, 面上的魔纹蔓延至下颌,却不能沾染这双眼眸半分, 与邬阳记忆里总是带着意味的年迈眼眸截然不同。
莫不是九爷的后人?邬阳又将视线凝滞在魔纹上。
传言只有真正的魔族人才会衍生魔纹,无论是妖堕魔, 还是人堕魔,最终也不会是魔,不会拥有魔纹。就是魔族与外族通婚,带着外族人血脉的半魔也不会拥有魔纹。
魔纹是真正的魔族人唯一的象征。
月九拥有魔纹,毫无疑问他是魔族人。可这件事太诡异了,莫不是这世上真有如此相似的两人吗?加上月九还说自己是从深渊而出,此事的疑惑太多,又处处立在关键之处,她直觉不对。
月九看邬阳不说话,以为她被吓到,急忙将刘瑟推向一旁:“你看,你都把人吓到了,现在这两人身受重伤,你若是要杀,也是轻易得很,不若让他们试试利如的病,我们从没见过外来的医修,若是真的有用,也不一定。”
无论有什么猫腻仅仅凭借此刻的信息也无法得出结论,最好是,不着痕迹地接近。
邬阳再次抬头是眼眶已经微红:“这位,这位军爷,我们二人本是去秘境寻些珍稀草药,只不知为何竟迷了路,往后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还是这位月公子将我们带出,若是没有他,我们还困在那不知名的地界呢。”
月九听言立时上前,他眼眸里带着光:“哪个秘境?你们是从哪个秘境出来的?难道我也是从那个秘境出来的?那个秘境里可有其他魔族人?有没有与我生得相似的?”
接连的疑问让邬阳眼眸微暗:“月公子……是在找自己的父母吗?”
说起来,月九为何能将他们带出深渊?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月九正要回复,刘瑟上来打断了他:“将这两人带入地牢!”
月九立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是,刘瑟,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为什么还要把人带去地牢!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那名唤刘瑟的魔修很是无奈:“月公子,不要他们的命我便已经是妥协了,不明不白的人还不是从魔域入口进的魔域,例行是要关上一段日子细细询问的。”
例行行事。
邬阳了然,她垂着眼眸,顺从被榜上了双腕,两人被带离此处。
月九气急败坏的声音远远传来:“我要去找利如!我不信,等我找了利如你还不放人!刘瑟真的是很,很过分!”
这月九,抛开身上所有的疑点不看,性格干净得过分。可这是魔域,月九与魔族人,明眼人都能看出不一样,是如同在骨子里的不一样。
他身上到底有什么辛秘?
——
魔族的地牢阴暗见不到光,魔族尽是魔气,灵力少得可怜,邬阳捏着术法一点点从魔气中汲取灵力一点点将灵力补足。
华琚拿出一枚夜明珠,不知从哪寻来,光亮仿佛让四周的温度都回升了不少。
邬阳转过身,去捏华琚的脉搏,伤势仍是这样重。
她拿出落霞针,引出少得可怜的灵力开始整治华琚身上的外伤,等腰间最后一道伤口缝合后邬阳摸了摸额头上的细汗。
“你的鬼气可否自行恢复?”
华琚的嘴角从邬阳给他治伤开始便没有压下来过,若他是某种小动物的话,此时身后正欢快地在摇尾。
“阿阳莫不是忘了我身有邺珠,能用的鬼气少是因为我受伤过重,又险些被炼化,等伤势好全,恢复不是问题。”
说到伤势他终于想起了什么,面上的笑被担忧替代。
“倒是阿阳,你的伤如何?此处的灵力,是不是不够?”
邬阳又刻下几道术法加持在己身,进一步吸收周围的灵力,她拿出法器纸笔:“此时能否完全恢复已经不是重中之重,我恢复得慢,在这魔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知此处能否将消息传出。
她试着落下一行字:“身处魔域,性命无虞。”
对面久久不得回信,不知是遇到了危险,还是魔域限制了法器纸笔的运作,邬阳抿了抿唇,将纸笔收进储物戒中。
方一收好,月九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为什么你们就是不信我?我早就说过,他们不是坏人,你们怎么不信我?”
刘瑟的声音由远及近:“月公子你心思单纯,不知人族险恶,这一次是少主发了令,月公子且放弃吧。”
下一瞬月九的声音已经近在迟尺:“你还说!利如也不信我,我还不是为了给利如治病!”
邬阳看了华琚一眼,华琚瘪瘪嘴,站在邬阳身后,低着头,努力看起来畏缩一些。
邬阳抬起脸,面上的讨好十分真实:“月,月公子,不如让我试试,万一,万一我行呢?”
月九像是有了支持:“刘瑟你看,吴七自己都愿意的!”
刘瑟晃了晃被念叨了一路的头,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公子啊,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二人只是驱逐出境,若不是你,应直接格杀才是,更别说让他们直接接触少主了。
“少主的病就是因为当初那名人族,我们也是因为那人族才关闭魔域几十年,月公子且放过我吧。”
月九不依不饶:“可是我从没见过那人族,我遇到利如的时候她已经病了,我也没从她的病上看出人族的影子,我只知道你们对人族有偏见!”
趁着刘瑟将牢门打开,月九乘机带上邬阳与华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带着人走。
嘴中还不断念叨着:“只是看看,利如又不会少块肉,而且还有我在,哪里会出什么事。”
后面刘瑟面色一变,立时提着枪追来,每一次枪|刺过来,月九都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刘瑟也不敢伤到月九,只处处掣肘。
邬阳看似慌乱地错落着步伐,实则不着痕迹地带着月九躲过刘瑟的枪,她面上仍是怯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远处也有值守的魔修察觉想要加入战场,一时间人数倍增,混乱进一步加重。
直到一道冰凉的女声传来:“阿九,你怎么又在闹了。”
这道女生仿佛沁着腊月的冰水,从远处缓缓落在,让此处混乱的气氛凝滞了一瞬。
魔修们纷纷推到一旁,双手合十,声音恭敬:“见过少主。”
邬阳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身着紫纱的女子缓缓走来,她步步生莲,面上带着一片面纱,面纱上垂着的紫晶随着步伐摇晃着。
将唯一露出的眼眸印出摄人的冷光。
若不听声,不看眸,只觉得她是个婀娜的女子,可若听声,又不经意对上了这双眼眸,便再不会注意到她身上的女性特征。
只会觉得这人深不可测,寒凉如梅。
只一眼,邬阳便能初步判断,这利如,不是简单角色。
她的到来让月九安静了一瞬,他面上罕见地出现心虚:“利如,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他们给你瞧瞧病,你知道这是我见过除了我之外唯一的医修。”
利如美目落在月九上,看着躲躲闪闪的眼眸她心底一松,随机声音柔和了一瞬。
“阿九,我又没有怪你,你怎的先说了委屈。”
面对月九,她有别样的温柔。
这语气月九极为熟稔,他面上立时展开笑,随即走到利如身侧,自然挽着利如的手腕:“那不如看看,就是看看,不会怎么样。”
利如这才将目光落在邬阳身上,方一对上邬阳的眼眸,她便挑挑眉,随后又将视线落在邬阳身后的华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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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只停留了一瞬便收回,她的声音依旧寒凉:“两位是不是普通修士骗得了阿九可骗不了我,你们是何身份有何目的我不感兴趣,我魔族回避纷争已久,如今也不想沾染一二。
今日我看在阿九的面上不留二位性命已是仁慈,现下还请二位离开吧。”
只一眼,只需一眼。
邬阳眼眸沉沉,看向利如的神色不再如开始那般怯懦,若是别的魔族她尚且没有把握,可偏偏今日见的是利如。
偏偏她曾以邬落落为师尊,偏偏邬落落曾与她提过关于魔族一二。
她也只一眼,便能看出这利如的病症所在:“不知这位姑娘,是否缺了一块魔骨?”
第62章 62魔域(二)
本已经转身打算离去的利如在听到这句话时迈出的步伐停滞在空中, 空气好似一同被控制在这一瞬,就连月九也没了言语。
过了半刻,利如才将脚收回, 她缓缓转过身,再次落在邬阳身上的视线少了许多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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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邬阳面上笑得温和无害:“人人都说魔族的象征是魔纹, 其实不然, 魔族真正的象征是那一块魔骨,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有206块骨头,魔族却有207块, 而多的那一块, 乃是浑身精血所在, 是如同性命一般重要的存在。
“人不在魔骨在, 人仍可活, 可人在魔骨却丢失, 便是死生由命, 全看他人心情几何。
“你修为高, 步伐也稳, 按理说本应该气息绵长,极有规律, 可你的心跳却常常停了一拍,气息也随之紊乱,这在先天不足的凡人倒也不稀奇, 可你是修士。
“鄙人不才, 曾跟着师尊接过一名丢了魔骨的病人,那人与姑娘症状一般无二, 魔骨的丢失与你们而言便如同心脏缺了一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痛, 我说的,可正是姑娘症状?”
邬阳每说一句都像是重重踩在利如的心口上,她没有情绪的眼眸进一步变冷,一个人族,对魔族少主的身体如此清晰,于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若这人不能为她所用,便只能,杀了。
“你胆子很大。不怕我杀了你吗?”
邬阳提着的心缓缓落下,她仍是那副无害的模样:“姑娘不会,因为我是唯一将姑娘情况说得清晰的人,便是月九,也治标不治本,不是吗?”
利如嗤笑出声:“你能治本?除非拿回魔骨,此状无救。”
邬阳翻手拿出落霞针,碧色的针闪着流光,格外好看。
“不知姑娘可否见过此针?”
月九看到落霞针先站不住脚:“就是这个针!利如,我就是因为这个针才觉得这人厉害的,利如利如,这针我从没见过,但是本能地觉得厉害,我也觉得这针说不定能治好你。”
利如看了月九一眼,月九立时噤声。
她并没有将视线落在这针上:“你的筹码不该是我见没见过,知晓不知晓,而是你自身在此刻能做到什么,就算这是神器,你不会用,又能如何?”
邬阳意外挑眉,这世上少有人不看虚名。
她咳了咳,声音放平:“若说现在,我确实不行,可若等我伤势回复,修为回到巅峰,我有五成把握用一块兽骨,代替你的魔骨,让你即便没有魔骨的情况下,依然能与常人无二。”
月九立时神色激动,他险些跳起来便要冲到邬阳身前,被利如轻手拦住。
利如的视线在邬阳身上再次徘徊,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最后凝滞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上。
“你想让我,替你养伤。”
邬阳笑开:“仅仅是养伤,如何能够。”
利如挑眉:“说起来,最近外面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方一发生,我魔域便出现了你们二人,你说,巧不巧?”
邬阳不急不缓地接过话:“世人都说魔域消息闭塞,原来不是,只是世人不知魔域,而魔域知世人罢了。姑娘所料不错,那就是我的手笔,想来也不影响我与姑娘的买卖吧?”
利如收回了视线:“如何不影响?我帮了你,你的仇家找上门来,又该与谁分说去?”
邬阳笑出了声:“可那是三合宗啊,姑娘莫不是说笑了,那不也是你们魔域的仇人吗?我想,拿走你魔骨的人,就是三合宗的人吧?”
话音刚落,一道魔气打在了邬阳脚下,将地面灼得焦黑,魔气的余韵仍在,继而将邬阳的裙摆尽数割断,再有一寸,便是双腿也不复存在,邬阳不见一丝后退。
打出魔气的利如缓缓将手收回:“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邬阳依旧不急不缓:“我毁了整个三合宗,姑娘不谢我,竟要杀我?”
利如气笑了:“你若是能将我的魔骨带回,奉为我魔域的上上宾也不为过,你不过是灭了个宗,人族宗门更替与我魔域何干?”
邬阳对魔族本有猜测,如今利如魔骨丢失,她又确定了三分。
“抛开这其中种种,在下还有一事也尽在心中,想来姑娘的魔族,与整个魔域而言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吧,若不然,怎会闭塞多年。”
这话说得冒犯,利如下意识伸手将要打下致命的魔气,华琚似有所感,鬼泣弥漫,将两人包围。
利如看着突然出现的鬼气,手上的动作一滞:“鬼气,邺都的人?”
华琚没有看利如,只查看邬阳是否受伤,他话也说得漫不经心:“邺都城主在此,还请魔域主来见。”
竟是邺都城主,这两人到底什么来头,可他们知晓魔域的辛秘太多太多了,无论是什么身份,只要活着,便于魔域无异。
利如眸色一凝,指尖松了又握紧,几经反复,仍没有结论。
邬阳再次对上利如的视线,语气十分温和:“或许,我们的敌人,是一样的呢?你要拿回魔骨,我要杀掉取走你魔骨的人,我们要面对的人,分明一样。”
利如声音陡然升高:“你想的太简单了,那不是一个你想杀死就能杀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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