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老气得面色一红:“你!”
利如的声音从旁传来:“花长老,不必拦了。”
那长老只好退下,华琚沉沉的眼眸看向月九,月九一惊,立马在前面带路。
华琚将邬阳抱得更靠近自己了些,指尖微微颤着,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此时邬阳的状况,无论是脑中与邬阳缔结的术法誓海,还是与邬阳缔结的死契,都无不在响着警报。
阿阳,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我一定可以救你的,若是救不了,那就一起死,拉着全世界,一起死。
——
正如其名,月湖是一弯宛若弯月的湖,因为正处人魔的交接处,一边水温宛若温玉,一边水温如同冰窖。是两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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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九停在月湖的路口:“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给你们护法。”
“多谢。”
话音刚落,华琚大步走向前,小心翼翼地抱着邬阳沉入冒着热气的一边,湖水不深,华琚坐下,将邬阳靠在自己怀里。
邬阳的身体过于空缺,方一落下,便有灵力争先恐后地往邬阳身体里钻。
温温热热的水温和灵力的温养让邬阳唤回了一丝清明,她睁开眼,才发觉手下是一片冰凉的硬朗胸膛。
因为正在水中,两人衣襟浸湿贴在身上,又因为水流飘在水里,邬阳层层叠叠的裙摆在水下宛若一朵艳红的花,印着华琚的黑衣,两相交缠。
水温让邬阳的脸颊微微发烫,她将手挪开,停滞在空中,细白的指尖带上些微的粉。
“华琚,我们,在哪里。”她的声音因为受伤而喑哑。
华琚的睫羽沾染了一两滴水珠,他微微低头,这水珠滴落,正落在邬阳的脸上,邬阳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眼时,华琚的面容已经近在迟尺。
他说:“阿阳,我们双修吧。”
邬阳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当下就想起身离开这里,却又因为伤势过重重新落入华琚怀中,激起一片水花。
“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华琚将额头轻轻与邬阳额头想碰,他合上了那双邬阳不敢对视的眼眸。
“阿阳,你的识海裂了,而我以人身修鬼术,拥有强大的神魂和最弱的修为,我还身有邺珠,与你的血脉交相应和,我是你最好的炉鼎,采补了我,你的识海,就可以好。”
邬阳思绪再次陷入混沌,明明每个字她都听得懂,此刻却觉得这句话难极了。
“华琚,这件事,不该带上其他,在此时不合适,我们会有更好的办法。”
华琚抿了抿唇,他睁开眼,眼里是化不开过于浓烈的情绪,比这满湖的热水,都让人心中熨烫。
“阿阳,你喜欢我吗?”
不知是因为这湖水太热,还是受伤太重,邬阳的大脑像是被热气环绕,找不出能得一丝清凉的豁口。
她细弱的声音中带着少见的坚定:“喜欢的,华琚,你是我最最喜欢的人,是我能交于性命的人,是我唯一可以没有一点负担就可以放在身侧一同战斗的人,只有你可以。”
这是她第一次在华琚跟前说这些话,是她积攒了很久很久,才足够的勇气。
回应她的是华琚温凉的唇,蒸汽沾染在华琚面上又重新化成水,水从眼角划过,经过面颊,嘴中融入两人相贴的唇瓣中。
却是咸的。
邬阳下意识半睁着眼,她缓缓伸手去触碰华琚的脸颊,将上面的水珠一点点擦去,在将要触碰到华琚的眼角时又矜持着不再往上一分。
华琚一手拦住邬阳的腰,另一手将邬阳放在自己面颊上的手握在手心,唇齿进一步加深。
于是邬阳半睁着的眼再次合上,被握紧的手指尖微微颤着。
华琚轻轻触碰邬阳的额头,神魂强势而温柔地去叩响邬阳识海的门,邬阳允了。
于是他们来到了邬阳识海里的那片熔浆里,在熔浆深处的那片虚无边缘,有一道因为剑伤而产生的豁口,豁口的周围是细细密密的裂痕。
像是要碎了。
华琚将邬阳抱在怀里,他与邬阳十指交握,随即心中默念双修心法。
随着心法的进行,华琚带着邬阳来到了豁口边缘,神魂没有实体,邬阳看不见,也摸不着,只觉得有一团云时而捏捏她的手,时而摸摸她的脖子,时而带着她不断地游离。
每一次触碰都带着惊人的战栗,她觉得若是在外面,她的汗毛一定根根立起。
于是她想要逃,方一逃脱,便被这一团云紧紧团住,严丝合密,她迎来更大的战栗。
她有些恐慌:“华琚……”
华琚沉沉的声音应下:“嗯。”
本以为这能换来一丝空隙,却不曾想,这声应下后,这团云又带着她游离,不断流转在识海的各处,树林,岩浆,每一处都沾染了华琚的气息。
最后华琚又带着她回到了这里。
这次换华琚唤她:“阿阳。”
邬阳找了许久才在一片沉浮的思绪中找到自己的声音:“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下一秒便被剥夺了声音,那一瞬有铺天盖地属于华琚的神魂力量袭来,逐渐交缠着她的神魂,最后与她的神魂融为一体。
而那识海的豁口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融合,直到全部愈合。
在一片空白中,邬阳的思绪飘远。
好像他们从未说过爱,只是矜持着喊对方的名字,若能得到对方的立时回应,便是莫大的心安和隐秘的欢喜。
原来爱便是我喊了你的名字和你每一次坚定的回应。
——
在此时的是魔域边缘,一名月白色的修士与一名长衫书生正在魔域出口站立,而跟前是始终封锁的魔域大门,和面无表情的魔将们。
邬遇白心下焦急,面上柔和的线条也带上几分锋利。
“这位道友,我妹妹正在里面,我们虽为人族却没有恶意,如今情况危及,还请通融一二。”
方叔正拿着那熟悉的纸笔,上方是邬阳的一句:“身处魔域,性命无虞。”
原来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只是看到的时候已经等不到回信了。
“这位大哥,就是将我们抓进魔域的大牢也行,我们要进去救人。”
魔将面色不变,像是没听到一般,没有动摇一分一毫。
血脉相连,邬阳如何邬遇白也能感知一二,尤其是性命危机的时刻,便是翩翩君子如他,此时也克制不住了。
他打下一道术法,术法还掺杂着玄奥的阵法意味,直直落在了几位魔将身上,灵力霎时间爆开,而上方带着的阵法又将魔将束缚着。
“先礼后兵,也不算失礼,得罪了各位。”
魔将面上终于有了变化,魔气荡开,与邬遇白的灵力对上,另一方又打向邬遇白随之而下的阵法上。
而邬遇白反应极快,立时带着方叔在空隙中迈了进去,他速度极快,等魔将挣脱时已经看不清人影。
魔将的声音肃穆而庄严:“戒备——敌袭——”
第70章 70魔域(九)
七日后, 雷劫出现在月湖之上,雷劫落下了四十九次,直到整个月湖的湖水都被荡平, 邬阳两人才在一片尘土中走了出来。
月九有些迷茫:“发生了什么,怎么你就化神了?”
不是就受了伤, 然后疗伤, 而且不是才元婴中期吗?
邬阳不自在地别过脸,将自己被华琚握在手里的手收回背在身后:“许是几次经历生死,便时机已到, 这里灵气充沛也有条件, 便晋升了化神。”
原先她还不信, 如今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最好的炉鼎, 原本识海修好她便打算作罢, 可华琚又缠着她纠缠了许久, 直到上方雷云密布她才恍然时间的流逝, 色令智昏, 古人诚不欺我。
华琚面色红润, 神清气爽,他贴在邬阳身侧, 嘴角弯也弯不下,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多么愉悦。
月九总觉得两人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 他挠挠头:“是这样吗……那邬姑娘运气还挺好。”
邬阳看着月九澄澈的眼眸, 心情很是复杂,她几欲开口, 却还是没能说出。
月九这时拍了拍脑袋:“喔我想起来了!就在你们进月湖之前,有两名人族男修入了魔域, 不知所图几何,不过听守门的魔将说,那男修是来找妹妹的,现在魔域正在抓他们,利如说你们也是人族为了避嫌,你们不要乱走先回魔宫。”
两名男修……找妹妹?
邬阳敏锐,她从储物戒中拿出法器纸笔,上方正有方叔的回信:“三合宗已经倾覆,那灰袍人一人坐守三合宗,他修为出奇的高,凡是妄图去三合宗分一杯资源的都为他所杀。
“他每一处出□□劫都会劈下数日,世人愈加惊惧,如今三合宗地界已无人敢犯,现下正僵持着,魔域未知过多我们且来寻你。”
这是十日前的,彼时她正在闯斩仙台。
“魔域入口魔将阻拦,公子察觉阿阳性命垂危,硬闯之,阿阳若是安好,还请回信。”
这是七日前的,彼时她识海将碎。
“时隔七日,公子说阿阳正在转好,却始终不得阿阳回信,今日我们为魔族小王爷所抓,公子,公子他……被那小王爷看上了,如今为了掩人耳目,如今正在王府躲藏,阿阳看到请回复。”
这是今日的,她刚能回信,等等,嗯?被小王爷看上了?邬遇白?
邬阳提笔落下一行:“七日前重伤,如今我伤势好全,修为也进阶,不知兄长处境如何?”
对面很快回复:“这,这……不如请阿阳过来王府一看。”
也行,不过此事是误会,还需得跟利如说清。
邬阳抬眸:“那两人一人是我兄长,另一人是我家长辈,他们是来寻我的,我可前去与魔族少主解释一二。”
月九挠挠头:“原来是邬姑娘的家人啊!早说,我们这就去说清楚。”
若是邬遇白也来了魔域,那么家主令也在此,那方灰袍人在魔域出口守株待兔,控制魔域迫在眉睫,那么月九……
“月九,我还有一事要与你说。”
咋咋呼呼走在前面的月九回过头:“怎么啦?说起来利如生我的气我还没哄她呢,七天了,我现下心慌得很,我还有些想吃利如做的梅花糕,不知她是不是不愿意与我做了。”
他皱着眉头一下一下勾着手指头,明明是他心下记了许久的烦恼,邬阳却觉得,他其实活得很快活,有自己喜欢的事,在乎的人,还有人护他左右。
他明明拥有这样简单又明媚的一生。
邬阳深吸一口气,将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头:“没什么,我们且去。”
晋升化神后,邬阳的速度更进一步,华琚提着月九,三人不过半刻便到了魔宫,利如正站在宫门前,月九看到利如之后神色欣喜地跑过去。
“利如——”
人未到,声已至,利如亦是眉眼一亮,立住的脚步下意识向前走,走了几步之后,她像是才反应过来,停住脚步,面上原本暗含欣喜的神情也收了收。
她刻意别过脸:“这么多天,那天说好的解释,你也没有。”
月九围着利如转了又转:“利如利如,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们都七日不曾见了,我都想你了,而且我还想吃你做的梅花糕!”
利如嘴角弯了弯,又克制着压下:“说这些没用的,你惹了我不高兴,还想吃我做的梅花糕?想得真好。”
话虽这么说,她身后拿着食盒魔女默默将食盒递了递,月九立时接过,打开食盒,正是一盘精致的糕点。
利如没有看月九,声音也故作肃穆:“没有梅花糕,只有荔枝糕,我做多了,算是便宜了你。”
月九立时将利如抱在怀里悬空转了一圈,放下时,捏起一枚糕点送入嘴中,他高兴极了:“荔枝糕我也喜欢!利如真好,利如天下第一好!”
利如克制着没有上扬的嘴角终于弯了上去,她终于笑开:“你自然什么都说好。”
殊不知那食盒里,数块荔枝糕中藏了一枚梅花糕,故作矜持的少女将一枚梅花糕藏在了荔枝糕中,好似这样,这盘糕点就不是为了某个人所做,如她所言,只是做多了而已。
这画面过于美好了些,少年慕艾,多么诚挚的情感。
邬阳心下涩然,她好像总是如此,总是要亲手将美好打碎,最这世上最大的恶人。
身侧的华琚站向前,轻轻捏了捏邬阳背在身后紧绷着的指尖:“阿阳。”
邬阳下意识回复:“嗯。”
利如像是才发觉邬阳华琚两人,她有些不好意思,正了正神色,又变回了人前的魔族少主。
“想必那闯入人族的事二位已经知晓,在抓到他们之前,你们在此处住下即可。”
“这应是误会,那二人一是我兄长,二是我家中长辈,我要做的事,也需要他们的助力,待我们汇合,便可去做我要做的事,彼时您的魔骨也可带回。”
利如神色一松:“竟是邬姑娘的人,只如今我也不知那二人在何处,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邬阳想到邬遇白被看上一事,她咳了咳:“在魔族小王爷那里,其中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得而知,还请少主带路前去王府。”
利如面上的神情一滞,随后面颊几不可见地僵了僵,她的声音也生硬不少:“小,小王爷?咳咳,这,这,请问令兄可是生得温文尔雅,很是英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下邬阳都快维持不住神色了:“家,家兄确实生得不错。”
利如咳了咳,她召来魔女:“近来寻人族一事沸沸扬扬,姑姑就没有一点动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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