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人打不过, 那么整个魔族呢?
此时邬遇白正好迈入前厅, 邬阳撤下隔音术法:“兄长, 西南方向。”
话音刚落, 她提着月九的衣襟飞身而去,华琚跟在邬阳身后。方叔还没反应过来:“这又是怎么了?”
此时魔族的人马正火速集结, 为首的正是那日阻挡华琚的花长老。
邬遇白远远与邬阳对视一眼,随机立时转过身,手下一挥, 落下一道掺杂着阵线的术法将那为首的花长老围困在原地。
另一只手推了一把方叔:“快走。”
方叔终于明白了场下局势, 立时转身飞身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利如看着被带走的月九眼眸微缩,她好看的眉眼再也持不住冷静, 她跟着飞身向前,速度前有未有的快。
“你们要与魔族为敌吗!”
飞身而上的邬阳远远回头, 看着利如几欲不顾一切上前的模样最终没说一句话。
邬遇白围困之术独有门道,无论是会阵法的还是会术法的都不能第一时间解开,他看着上前的利如指尖轻扬,将要把围困之术落下。
邬阳抬手阻止了他:“没关系,她追不上。”
是的,打不过,自然也追不上,利如只能看着几人扬长而去,月九的身影从清晰变成一点,最后消失不见。
她面色颓然,松了魔气任由自己从半空中落下,魔女面色一变立时去接,当看到自家少主时又顿住了脚步。
她看见从来都爱干净的少主瘫坐在地上,半身尘土,她听见几乎从未哭过,就是魔骨被夺也未曾哭过的少主此刻竟带着哭腔。
她在说着:“我还没来得及与你说一声欢喜……”
——
几人速度极快,半刻的时间,便重新来到曾经从深渊出来的地方,邬遇白终于找到了机会:“阿阳,你是如何来到魔域的,在魔域可是发生了什么,此刻又是要做什么?”
此处魔族也是知晓的,不可久留,邬阳划开月九的手腕,用灵力将涌出的鲜血接住,随机覆盖在这层富有韧劲的屏障上,屏障被血液腐蚀,出现了一人身形的空缺,里面是看不见底的黑。
“且进去再说。”
话音刚落,邬阳将几人依次推了进去之后一同迈入,屏障在此融合,将最后一点光亮隔绝在外。
许是月九在此,周围的残魂不敢上前,邬阳估摸来时的方向在前面带路。
“此处是深渊。”
邬阳继而将如何被灰袍人逼入深渊,如何遇到邬氏先祖,深渊的来处,术灵与灰袍人的元婴等等一一说明,又将在魔域时发生的事一一交代,最后落下一句话。
“阿兄,我欲打开深渊,对在此处的邬氏术法进行修改,进而彻底掌控深渊,彼时那人的元婴便在我手,我们有绝对的胜算。”
此处漆黑,看不清邬遇白的面容,只在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听到了邬遇白极沉的声音:“阿阳,此事不若我来。”
邬阳看着前方逐渐熟悉的地界,不急不缓地回复:“阿兄,此事我已然决定,我对术法的研究比兄长更盛,我来有最大的把握,若我不幸一朝身死,没有我,那个人想要做的事情也做不成,后面的事情交于阿兄,也更稳妥。”
邬遇白沉默了一瞬,于理,事情确实是如此更加妥当,可于情。
“阿阳,你做的已经很多很多了,我们是一家人,我既得以自由,便也该让我承担一二。”
邬阳弯了嘴角:“阿兄,就是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到了这一步,我若不能亲手拿下那灰袍人,我意难平,而且兄长哪里是一点也不做,此时喊兄长一同,便是助我一臂之力。
“深渊开启,残魂将不被束缚,还请阿兄与方叔为我拦住残魂为我争取一线时间。”
邬遇白还想在说些什么,邬阳已经祭出赤绫,一道明明暗暗的魂体出现在几人跟前。
“啊,好快啊,你这就把术灵带回来啦?”
邬阳双手交叠,行下晚辈礼:“见前辈安,术灵晚辈已经带回,只是晚辈有一事想问,若是术灵变成了人,我修改术法一事,术灵能否保持原来的模样。”
“咦?”
邬氏先祖飘过来,他面上带着兴味围着月九转了一圈又一圈,许久之后,才立住身形,他召来赤绫在手中揉捏。
“真是稀奇!我的老朋友变成了人!还变成了魔族!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看着月九,伸手去捏月九的手臂,竟捏在实处。
“哇以前摸你都不是这种手感诶,老朋友。”
月九瑟缩着身体,面上很是迷茫:“前,前辈,见前辈安。”
邬氏先祖的手顿了顿,他面上新奇的神情顿了顿,随即他松开手倏地飘远,声音也跟着沉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来你已经不是他了。”赤绫跟着飞过去,蹭着邬氏先祖的手臂,邬氏先祖的情绪通过赤绫传到邬阳这边。
那是无言的孤独,从前千年的岁月只有他一人,后来好不容易衍生了术灵,他有了伴,可术灵被带走,回来的术灵又变成了月九。
于是,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术灵由术法衍生,你既要修改术法,便相当于直接修改术灵,术灵能否继续存在,术灵是否还是现在的术灵,这些都是未知数。”
像是说服自己,也是说服邬阳。
邬阳看着邬氏先祖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月九,从前的术灵回不来,所以,月九也回不来了吗?
月九带着笑的声音从旁响起:“没关系的邬姑娘,等你拿到魔骨,带给利如时,记得告诉她,我很高兴,遇到她就已经很高兴了。”
邬阳涩然:“没有别的了吗?”
月九摇了摇头:“没有了。”
其余的再说,也不过是徒增念想。
邬阳将种种情绪抛在脑后,前因皆已说明,万事也已经俱备,如今,她该开始了。
她接过邬遇白递过来的家主令,划开手腕落在家主令上,家主令迸发血红的灵光,成为此间唯一的亮色。
邬氏先祖似有所感,他的视线从远处移过来,精准的落在邬氏家主令上,他的眼眸在那一瞬间变得没有一点情绪。
像是被什么牵引,他的魂体从远处一点点飘过来,身后逐渐浮现一道法印,是曾经邬阳见过的,此处邬氏术法的缩影。
魂体的手点在邬氏家主令上,那一瞬,刺眼的红光变成了白色,如同太阳一般的光亮。
“咔哒。”
像是锁进入了锁芯的声音在所有人心中响起,邬氏先祖的身体在那一瞬好像有了实体,邬阳轻轻抬眸,正与邬氏先祖的眼眸对上。
这双眼眸里,依旧没有一点情绪。
邬阳心中一惊:“前辈。”
邬氏先祖的身形一点点融入了身后的法印之中,他的眼眸在看着邬阳的这一瞬才有了一丝软和:“小姑娘,记得来寻我。”
下一瞬,法印飘得极远,直到消失在所有人跟前。
邬阳不自觉摩擦着手中的家主令,才发现家主令已经没有了光泽。
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此时却有一束天光从上空落下,将常年不见光的深渊照亮了一瞬,照亮的还有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残魂,有的只有手臂,有的只有半张面容,有的只有一只眼眸,争先恐后地朝着几人而来。
邬遇白反应极快,他飞至上空,指尖成印,七星图在上空出现,星光点点,将每一个将要从那一点天光处出逃的残魂困住。
那正是用家主令打开的深渊裂口,邬氏术法围困深渊多年,根据术法的自我保护极致,所有想要靠近术法的活物无论是什么,唯有杀无赦。若是打开了深渊,术法定会陷入修复深渊裂口之中,此时趁机进入修改,便能获得更大的胜算。
也是邬阳一早便计划好的。
以一人之力围困残魂还是吃力了些,邬遇白一向温润的声音有些急切:“阿阳,快去。”
他能抵挡的时间,没有多久。
唯一的出口被堵住,残魂气极,冲着剩下的几人而去,华琚滔天的鬼气在此刻扬起,与所有围上来的残魂争斗起来。
他另一只手扬起旗帜鬼灭,此处无风,旗帜却无风而动,每一次的扇动都带出无上鬼气,无形的压迫从它身上蔓延,就是残魂,那也是魂魄,鬼灭对魂魄有天然的压制,于是无数残魂被困在鬼灭的范围内。
方叔腰间别着的毛笔被他拿在手中,他随手一画,灵力化作的墨汁拦住了其余趁机要靠近邬阳的残魂,空间中扬起了墨香。
方叔,原是书院第一人,他的文墨,可抵千军。
他们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底牌,将所有残魂尽数拖住,于是一道没有残魂的路从邬阳脚下蔓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邬阳扯着月九的领子,左手轻扬落下数道轻身术在两人身上,她与华琚方叔两人对视一眼,她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只需要一眼,便能将其中的话全部说清。
我会回来的,这一次有你们在侧,我便不会输。
她回过头,微微上挑的眉眼带上逼人的气势,她拎起月九,左手轻扬将数道轻身术落在两人身上,随后身形一弋㦊晃,朝着法印消失的方向而去。
第73章 73深渊之主(二)
“嗡嗡嗡, 嗡嗡嗡——”
邬阳皱着眉头醒来,随手按下枕头旁边的手机。不一会,手机继续响起, 她只好起来按下接通键。
“哪位?”
“我,我是妈妈。”
她沉沉的睡意骤然消失:“我没有妈妈。”
那方中年女性的声音带着生硬:“邬阳, 别说这种气话, 我生了你,怎么不是你妈妈呢?
“你现在多厉害,接替了养父母的公司, 混得风生水起的, 你弟弟要的也不多, 就是个工作, 这对你来说多简单的事, 无论如何你们都是亲姐弟, 就帮你弟弟这一回, 好不好?”
养父母?她也配提养父母?
“你莫不是忘了, 我邬阳是什么样的人, 是,帮你儿子找个工作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那又如何?我偏不。”
那方的声音变得急切:“邬阳!要不是,要不是妈妈,你哪里会遇到现在的养父母, 你现在手里的一切, 也有我一份功劳,你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为什么不做?”
邬阳生意骤冷:“若不是你?有意思,如今你是来邀功的吗?你将我扔在外头的时候, 想过今天吗?你既提了这件事,那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如何也想不通是你这样的人生了我,以后你们母子见了我最好绕道走,否则,出现在我跟前,我只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她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熄灭,重新变得灰暗,邬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披散着,眼眸下的黑眼圈格外清晰,她闭了闭眼,脑中陡然闪过一些画面,是一群穿着古装的人,而一身红衣的她左手环绕着红绸,手上是一圈明明灭灭的图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是方才做的梦吗?
她想要仔细去回忆,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她晃了晃头,起身洗漱。
此时门被打开,正是一名职业装女性,她熟练的进入厨房,煎了个鸡蛋。
邬阳从厕所出来时,她正好将早餐摆在邬阳身前的餐桌上:“老板,今早的行程是九点与何总开会,十点乘坐飞机前往纽约。”
她继而拿出一份合同摆在邬阳跟前:“还有一份需要签字的合同。”
邬阳吞下煎蛋,打开合同粗略浏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小语,将我的私人号码换了。”
小语接过签好字的合同:“好的老板。”
下一秒,她看着合同上的名字很是疑惑:“老板,您……是改姓了?”
邬阳抬眸,看着合同上的名字,上面签下了正是邬阳二字,她放在餐桌上的手倏地握紧。
邬阳?邬……为什么?为什么看到这个字的时候她会这么悲伤?邬,到底是谁的姓?她又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就叫邬阳?她不是随养父的姓,姓黎吗?
她抿了抿唇,将视线从邬阳二字上离开:“合同再去打印一份。”
小语识趣没有再问:“好的老板。”
邬阳的视线无意识地落在自己的左手上,她是左撇子,这是几乎没有人知道的事情,因为养父母不喜欢左撇子,于是她也就学会了使用右手,往后的生活里,她也极为克制地将所有的习惯都改成右手,没有一点破绽。
她左手动了动,在餐桌上划开一道图纹,图纹繁琐,在落下第一笔的时候却极为流畅,就像是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图纹落下的那一瞬,仿佛有流光闪过,邬阳立时起身,看着没有一点痕迹的餐桌不言语。
不对,脑海里的记忆可以被篡改,被蒙蔽,被隐藏,身体的却不会。她一定是忘记了什么,忘记的也一定是极其极其重要的事。
她快步走到玄关,将门倏地打开,早晨的初阳落下,将她的视线剥夺,那一瞬脑海里出现了无数的声音,最多的便是不同声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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