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是来寻臣的么?怎么不进去?”
正纠结间,一个声音传来,那人一身蓝色长袍,站在殿前的台阶上,超尘脱俗,不是安道源又是谁。
安道源自台阶走下,动作愈发轻盈飘逸。
“见过天师。”守卫向他行礼。
安道源冲他点点头,说道:“我同公主说几句话,你走远一些。”
那守卫点头称是,躬身离开。
萧霈云真见着他反倒不纠结了,她冷声道:“天师大人命令起我们大兴的守卫还真不客气呢。”
安道源淡淡一笑,说道:“我瞧公主殿下似乎有话同臣讲,自然不方便有别人在场,若公主介意,臣再将他唤回来便是。”
“那倒不必。我父皇呢?怎么就你一个人。”萧霈云佯装探望兴文帝,伸着脖子往那承安宫门口瞧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真的充满正义感又贴心
就是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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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阴阳调和
“皇上初修道法,自然要勤勉一些。”
他看着萧霈云装模作样地往里瞧,心中觉得十分好笑,故意开口道:“难道是臣算错了,公主是来见皇上的?那臣这便带公主进去吧。”
萧霈云闻言收回目光,疑道:“你知道我要来?这次又是算出来的?”
安道源双手揣在胸前,但笑不语。
萧霈云对他这个成竹在胸的样子真是恼恨极了,怒道:“谁说我来找你的,我是进宫给我父皇母后请安的,跟你没什么相干。”
安道源见她面上满是嗔怒,不觉开怀,忙道:“是是是,不是公主来找臣,是臣想同公主讨论一下驸马的命格了。”
果然一提到欧伯卿,萧霈云脸色骤变:“你想说什么?”
安道源笑容收都收不住,回道:“那要看公主想问什么,臣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不是想同我讨论驸马的命格么,不妨说个明白。”
“那公主请随我来。”
承安殿的西面是一面湖,萧霈云随他行至湖边,这时节天气正热,萧霈云手执团扇遮脸,躲避烈日暴晒,额头上却还是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安道源却长身玉立,一身清爽,好似这悬空的烈日堪堪避开了他一样,他那身广袖长袍,轻飘飘的迎风浮动,一点汗渍都没有。
他站在湖边的柳树下,叫道:“公主来这里吧,这边凉快风景又美。”
萧霈云不理他,转身走到另一棵柳树下站定,两人相距数步,天气太过炎热,她有些不耐道:“有什么话快说,若没有本宫这就回去了。”
安道源倒没再绕弯子,指着身旁的大柳树道:“公主不妨将这柳树根看作乾坤,树枝看作天道自然,这满枝的柳叶看作芸芸众生。众生皆因天地孕育,循天道而生长,正如此树,初春发芽,盛夏繁茂,深秋陨落,冬化作泥,年年岁岁,亦复如是,谁都逃不过。”
“既然谁都逃不过,那你所谓的长生之论岂不皆是废话么?这可是欺君之罪。”
萧霈云轻摇团扇,徐徐说道。
安道源摇摇头,他伸手从低垂的柳枝上摘下一片叶子,捏在手心笑道:“安家虽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却不随众生而生。”
他将那叶子掷入湖中,又道:“安家世代修习的道法,正是从天道中另辟蹊径,就像这片叶子,顺水而去也能活,并且不与其他人争抢,反而更加自在。”
萧霈云问道:“如你所说,若轮回才是天道,所谓长生之法岂不是逆行天道?”
安道源摇头道:“并非如此,公主还是没明白,轮回是天道自然,强者为尊也是天道自然,若能跳出轮回,成为更强大的存在亦是顺应天道的另一种活法。”
萧霈云似懂非懂,但她对这些不感兴趣,直言道:“那这跟驸马的命格有什么关系?”
安道源回道:“我算得驸马一生富贵无极,但却被……”
他说道这儿,上下打量了萧霈云两眼,又道:“被公主美色所迷,难以跳脱尘世,所以他的病才一犯再犯,想必驸马这次比其他时候都更为严重了吧,否则公主也不会如此伤神,我劝驸马修道,就是为了让他从此间挣脱,另寻天道罢了。”
萧霈云闻言大怒,说道:“一派胡言,驸马跟我在一起难道不正是富贵无极?你是不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癖好,你要么直说,本公主送你千八百个,别整天打驸马的主意。”
安道源愣了许久才明白她说的“与众不同的癖好”是指什么,他瞧着树下的萧霈云气呼呼地摇着团扇,双鬓的发丝被扇的凌乱飞舞,一双凤目满含愠怒地瞪他,模样竟然十分可爱,难怪那人喜欢。
安道源轻叹一声,说道:“公主不信则罢,反正躺在床上的又不是我,着急的也不是我。”
萧霈云登时被噎得哑口无言,这才冷静了下来,心想:自己不正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的么,现下怎么又忍不住自己脾气了。
她双眉紧蹙,又道:“我自然不愿同驸马分开,有没有可以化解的办法?”
安道源想了想,说道:“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
萧霈云一听有办法,双眸一亮,忙问道:“什么办法,你快说。”
“安家除了修习道法,还擅长炼丹之术,的确有一种丹药,可散去公主身上的阴柔之气,为驸马固本培元,但其功效却只能保持一年,并不是根治的办法。”
萧霈云又问道:“那一年后怎么办?”
“继续服食,年年皆需如此。”
“那对驸马会有什么害处么?”
安道源摇头,萧霈云长舒一口气,她觉得此法甚好。
安道源又道:“公主可别高兴的太早,需服此药的可不是驸马,而是公主您本人。”
萧霈云心情极好,把玩着手中的团扇,笑道:“那也不打紧,吃几副药有什么难的。”
“此药药性凶猛霸道,需连服三日,服下后会如烈火焚身一般,使人痛苦不已,常人别说连服三日,恐怕一日都难忍,公主身娇肉贵,恐难以承受。”
萧霈云亮起的双眼渐渐暗淡下去,她低头咬着唇,转着手中的团扇,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她才抬头道:“没关系,我可以忍得,药给我吧。”
安道源闻言一怔,从袖中摸出一个精巧的白玉瓷瓶,笑道:“公主勇气可嘉,驸马就那么好,竟让公主甘愿受此折磨。”
萧霈云咬牙接过瓷瓶,道:“与你无关。”
她转身欲走,想了想回过头问道:“我听闻你是安家数百年资质最好的,又听闻你年岁跟我父皇差不多,但本宫瞧着你比传言年轻许多,难道你已经可以长生不老?”
安道源笑道:“公主上次还说臣满脸皱纹,可以理解为当时公主是胡说么?”
这厮还挺记仇,萧霈云道:“我随便问问,你爱说不说。”
她说完果然转身便走。
“公主别着急走,臣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一个让公主既可以服药又不痛苦的办法。”
萧霈云回头,见安道源倚着柳树,笑得有些狡黠,皱眉道:“你要说便快说。”
安道源说道:“安家世代修习道法,某些天赋已深入骨髓,天生比别人老得慢些而已,倒谈不上什么长生。不过修习中有一种术法,不仅能使修道之人的修为日进千里,对女子也有无穷裨益,可消除痛苦,保青春常驻。”
女子对美貌总是十分执着,萧霈云自然也不例外,奇道:“还有这种法术?要怎么做?”
安道源直起身子,缓步走近萧霈云,在萧霈云身前半步站定,萧霈云秀眉轻皱,斥道:“说话就说话,站这么近干什么?”
安道源却毫无退让之意,他举目环伺四周,笑得十分神秘,说道:“这种秘技修法特殊,怎好大声说出来,自然是要靠近一些。”
萧霈云无奈,自己往后退了半步,说道:“那你快说。”
“此法就是……公主与我合修。”
萧霈云不明所以,她双眼清明,正自疑惑,问道:“什么意思?也要本宫辟个道场做你的弟子么?”
安道源见她满脸不解,笑的更凶了,说道:“公主早已嫁作妇人,不至于对房中情.事这般懵懂吧,自然是你与驸马怎么做就要与我怎么修。”
萧霈云这下听懂了,她又羞又恼,一把推开安道源,大怒道:“放肆,你敢羞辱我。”
安道源摊手道:“公主这可冤枉我了,合修之术对你我都有好处,青春常驻不是所有女人的梦想的么,公主何必避之如虎狼。”
萧霈云定了定心神,这安道源荒诞不经,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沉思片刻,说道:“你不是说此法可消除痛苦吗?那我是不是可以跟驸马……”
萧霈云还未说完,安道源摇头打断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驸马的身体如今可经不起这般折腾,何况修习此术的男女须有一个是修道之人,既然公主不愿意,那就只有让驸马来了,等他学有所成,你们就可以合修了,不过依我看,要等他学够火候,没有十年也得八年,不知公主等不等的及?”
萧霈云见此法不通,有些泄气,但听这安道源一再调戏,不禁怒从中来,她遽然抬头,逼近他半步,下巴微微抬高,藐视着比她高出半头的安道源,冷声道:“我警告你不要打驸马的主意,也不要打本公主的主意,否则本宫就把你送去净身,让你这辈子都不能修习什么合体之术。”
她年纪虽小,脸上一双凤目却生的极好,笑起来温柔可人,生气时又骇得怕人,安道源有一瞬间失神。
愣怔间她早已退后几步,随即唇角一弯,脸上厉色俱收,笑得格外天真:“这儿可不是你们木渝国,本宫若想杀你,法子多的是,就算你本事通天,你防的了一时还能防的住一世么。”
“公主别这么凶,吓死臣了,皇上恐怕……”安道源假作惊恐状,神色间却全然无惧。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也别拿皇上来压我,本宫到底是他的亲生女儿,我想杀你便杀了,难道我父皇还能要我给你抵命不成,你的那位渝贵妃又能奈我何?”
她出言威胁人的神态,倒是像极了那人,安道源失声笑道:“公主何必如此,其实您大可不必把这事想得如此肮脏,若驸马身死,公主还要为他守身如玉一辈子不成?既然此法能让驸马安泰,又能使公主身心愉悦,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您就权当是为了驸马身体不得已……”
萧霈云瞪着他,冷笑道:“天师这般想法与畜生何异?若是你心爱的姑娘与别的男人合修,你也能这般大度?还是你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喜欢的人?”
安道源有些忍受不了她尖刀一般的目光,将脸别至一旁,双眼望向湖面,笑道:“公主说对了,女人只会影响我修道,当然我不介意通过合修来提升自己,但花前月下这种事,只是浪费我的时间。”
“你倒是挺不要脸的。”
安道源也不恼,无奈道:“公主要臣想办法,臣只好实话实说,可说了公主又不爱听,要打要杀的,臣心里真是十分委屈!”
他眨眨眼,模样十分狡黠:“不过臣始终觉得公主会有用得着臣的地方,还是随时恭候殿下大驾!”
萧霈云此刻看他越发觉得恶心,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啦!!!女鹅奶凶奶凶的!
谢谢催更的小伙伴!谢谢你们支持!
第23章 落花不醉
萧霈云回到公主府内,侍女回话说欧伯卿曾醒来半个时辰,见不到萧霈云又昏睡了过去。
她除去外衣进了内间,欧伯卿此刻正沉睡着,曾经清朗俊逸的他如今形容枯槁,好似随时都会驾鹤西去一般。
萧霈云在他身旁躺下,想着今日安道源对她说过的话,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才使他这样痛苦,欧伯卿睡梦间双眉紧蹙,极不安稳,萧霈云心疼不已,她左手轻抚欧伯卿的眉头,希望梦里他不再难受,右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欧伯卿似受到安抚,逐渐沉静下来。
炉内熏香燃尽,萧霈云顺着他的脸颊抚摸,不知不觉困意袭来,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朦胧中萧霈云好像置身于一间屋内,大红的喜字贴在窗户上格外惹眼,喜桌上摆满喜饼吃食,两旁红烛都已经烧过大半,烛泪胡乱地堆满烛台,弄脏了喜桌上的喜饼,烛芯在空中跳动,发出毕毕剥剥地声响,整个屋里的光影都摇晃起来,想来夜已深,不知新娘子等了多久了。
这时有个男人推门进来,他长身玉立,身形极好,一身喜服穿得潇洒不凡,可惜看不清他的容貌,他似乎没注意到萧霈云,径自走向喜桌前,拿起桌上的剪刀将那燃黑的烛芯剪去一截,屋内光线才重新稳定起来。
他转身走进内间,那红幔高悬的喜床上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新娘的凤冠霞帔倒是极讲究,上好的缎面做底,金线绣着百鸟朝凤图,她的领口开的有些低,露出一对纤细的锁骨,脖子上挂着一串八宝琉璃璎珞,衬得她肌肤如玉,诱人至极。自这个男人进来,她就把背挺得笔直,双手一动不动合放在膝上,看得出她有些许紧张。
男人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身旁坐定,却迟迟不掀盖头,萧霈云有些着急,说道:“你成婚之前都没有喜娘教过你么?现在要掀盖头了。”
那男人却似听不见,不仅他听不见,新娘也听不见,萧霈云有些奇怪,又说了两遍,还是没人理她,这时新郎对新娘说了什么,萧霈云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却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那新娘闻言忽地揭开盖头,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剪刀,直插那新郎心口。
萧霈云大惊,这时从天外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和瓷器摔碎的声音,把萧霈云拉回现实,原来是在做梦。
但这叫声却不似来自梦中,她豁然睁开眼,看见床单被鲜血洇红一大片,她“啊”地大叫一声,忙坐起身,这血正是睡在她身旁的欧伯卿所吐,此刻他半边脸沾满了血,嘴角还不停地往外渗。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门外,溶月听闻两声尖叫,忙推门进来,一看床上躺了个血人,半边脸上全是血,宛若修罗,吓得当即昏了过去,萧霈云大脑一片空白,哆嗦道:“快,快去找太医。”
她伸手擦去欧伯卿嘴角的血渍,颤声道:“你撑住,太医马上就来了。”
血还是不断往外渗,怎么也擦不完,欧伯卿已经不省人事,这么一大片血,萧霈云怕极了,她惊慌失措地用手去堵住他的唇,却依然能感觉血在她指尖流动,她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泣不成声地呢喃:“求求你别再吐了,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新月当空,温君├吹氖焙颍整个公主府一派兵荒马乱,人心惶惶。几个身穿官服的老头子站在屋檐下争吵着什么,旁边的房门大开,侍女们一盆接一盆的清水往里送,又一盆接一盆的暗红色浑水往外端,看得人心惊肉跳。
“见过统领大人。”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同时也惊动了其他几位太医,众人纷纷朝他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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