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君┳头,双眼微眯,嘴角牵起,斜睨她笑道:“美是很美,不过还得劳烦你同太子说一声,我好领回家。”
萧霈云见他话无好话,侧头看那女子,女子身着粉白色衣裙,圆圆脸上双目垂泪,我见犹怜,朝萧霈云姐弟行礼:“见过公主,三皇子殿下。”
眼前女子姓林,原是东宫的洒扫宫女,样貌姣好,头些年太子刚完婚,太子妃脾气直性子急,两人时常拌嘴,某日太子喝多了酒,误打误撞要了这小宫女,后来宫女怀孕,诞下一女,因出身卑微,只抬了个奉仪,太子地位尊崇,年少风流,没过两年又有了赵良娣,早把这小宫女抛诸脑后,平日里这等身份上不得台面,其余众人虽然甚少提及,倒也都识得她。
看她哭得梨花带雨,愁容满面,萧霈云蹙眉,看看温君┯挚纯此,疑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奉仪抹抹眼泪,哽咽道:“公主别误会,奴婢女儿从昨夜开始发热,哭闹不止,这会儿也不见好转,奴婢别无他法,只好来求见太子殿下。只是今日宫中大宴,奴婢进不去,适才看到温统领出来,才想烦请温统领代我转达。”
萧霈云点点头,为难道:“皇兄随父皇去御书房议事,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林奉仪闻言,一张小脸急得通红,绞着袖子直跺脚,大哭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萧霈禹被她哭的心烦,出言道:“生病了找太医便是,皇兄又不懂医理,寻他就能好起来么?”
温君┮话炎テ鹚后颈的领子,提到自己身边,冷言道:“皇子殿下要寻谁,自然寻的到,这宫里可不是个个都如三皇子殿下这般面儿大。”
萧霈禹倒未着恼,萧霈云却恼了,一把拍开他抓着萧霈禹领子的手,白了他一眼,怒道:“说谁脸大呢。”
说完转向林奉仪,问道:“怎么回事?”那林奉仪哭哭啼啼说不出一句囫囵话,萧霈云也烦,只是看她心急如焚,不便发作。
不过,萧霈云也猜得出一二,无非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罢了。
太子妃出身名门,心性高傲,自然看不上林奉仪这等以色惑主的宫婢,赵良娣独得盛宠,嚣张跋扈,两人明争暗斗,平日里有什么不便撒的气恐怕都落在了她身上,想必她们母女在东宫的日子十分艰难。
萧霈云心下了然,却对温君┑奶度尤为恼火,心想道:温桓德高望重,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儿子,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见了她老是管不住嘴,时不时嘲讽她两句,再冷笑两声,实在不招人喜欢,别是温老头下朝回家路边捡来的吧。
但又想起刚才大殿之上温桓禀奏前那副神态,两人犟起来倒是如出一辙,说不是亲父子自己也不信了……
温君┛此走神,大手一挥,正拍在萧霈云右肩伤处,虽已无大碍,但伤口受力还是会疼,只听萧霈云吃痛地闷哼出声,温君└辖羰帐郑急问道:“没事吧?”
他倒是没用几分力,奈何男人手劲大,这无意的一掌下去,也够萧霈云受的,他满含歉意又道:“对不住,我下手太重了。”
萧霈云疼得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说道:“我最近没开罪你罢。”
饶是温君┢剿劓移ばα常这会儿也收住了:“真不是故意的,我让你还回来就是,多少都行,喊疼的是狗。”
萧霈云听了倒是受用,却也不理他,唤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林奉仪这才止住抽泣,一一拜谢,回东宫去了。
林奉仪走后,萧霈禹便缠着温君┝啡,温君┎焕硭,萧霈禹便死皮赖脸抱着他手臂,温君┫悠的抽出手,萧霈禹又粘上来,如此反复,萧霈云实在看不下去了,拉开萧霈禹,正色道:“人家喜欢美娇娘,不是你这种傻小子,你也不必理他,知道么?”
温君┧眉一轩,冲萧霈禹点点头:“你皇姐说的没错,老子这双手除了摸兵器就是摸女人的,臭小子这就滚吧。”
说着又把萧霈禹推开些许,萧霈云捂住萧霈禹耳朵,怒道:“温君┠慊挂不要脸,阿禹还是个孩子,你别在他面前污言秽语,胡说八道。”
第6章 混世魔王
萧霈禹掰开她的手,一本正经朝她说道:“皇姐我不是孩子了,再过两年我也能出宫建府了。”
末了又转向温君,讨好问道:“师父喜欢什么样的兵器、美人,等我建府后统统搜罗来,你常来教我练功,兵器美人尽数归你。”
萧霈云听得目瞪口呆,这小子自小就好武,平日里被宠着惯着,是个谁都不服的骄横性子,被他气走的夫子、教习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现在却好声好气地喊温君彦一句师父,倒是难得。
“师父?什么师父?”
温君┲钢缸约海昂头抱臂,一脸得意!
萧霈禹连连点头,正色道:“前几日我刚拜的师,我师父可厉害了。”
温君彦和萧霈禹,两个混世魔王起初谁看谁也不顺眼,但大魔王出来混的时候,小魔王还穿着开裆裤嗷嗷叫,到底经验老道,更胜一筹,是以温君彦浑起来萧霈禹也吃不消。本着你不服我,打到你服的原则,温君彦实打实揍了萧霈禹几顿。这厢萧霈禹碍于面子,硬咬着牙不吭声,心想着小子报仇,十年不晚,越是打不过越不能输了气势,萧霈禹越战越勇,每次被打的也就越狠,但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打脸,他们自己不说,宫里也没人知道,一来二去,两人竟打出了感情。
萧霈禹心服口服,硬要拜他为师,温君彦心里盘算着他打皇子这件事,万一哪天东窗事发,就凭萧霈云那护短的性子,怕是要百倍千倍的还回来,但做了他的师父就不一样了,再怎么样,小魔王总不能纵着她殴打自己的老师吧,于是他也开开心心地收下了这个徒弟。
虽然制服了小魔王,有了师父这个名头,但这血腥的过程到底不敢让萧霈云知道。
看着萧霈禹满面崇拜,也没有趁机告状,温君┒倬跣∽铀逞郏招呼他道:“也罢,今晚满月,老子带你去小树林里吸收一下日月精华。”
末了又冲萧霈云眨眨眼:“一起来啊。”
萧霈云双手背在身后,身子转向一边,道:“我不去。”
说完冲萧霈禹下巴一抬,怏怏道:“你刚刚还说要同我说悄悄话呢。”
萧霈禹摸摸鼻尖,走过来拉住萧霈云的衣袖,讪然道:“一起嘛,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再不练都要长草了。”
萧霈云的外祖父是大兴有名的武将,未投军前曾独自行走江湖,遍识天下英雄好汉。
其中有一位人称东篱先生的,武功造诣独步天下,一手精钢软剑使得出神入化,萧霈云幼时得他亲授,但女儿家志不在此,学了几年,剑术平平,后来这位宗师大约觉得这块顽石不开化,终难成璞玉,遂拂袖离去,数年未曾相见,萧霈云依旧不思进取,如斯荒废。
萧霈禹拉着她的衣角不撒手,磨着她要她一起去,萧霈云连连摆手:“不了不了,真不去了,一会你姐夫该找不着我了。”
两姐弟尤在这边拉扯,那厢温君彦脸却黑了,他丢下一句话,早已转身走远:“要来赶紧,老子不等人的。”
萧霈禹松开皇姐衣袖,追赶几步,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她,很是为难,萧霈云轻笑,冲他挥手道:“快去吧,不生你气了!”
萧霈禹疾步追上温君彦,回头朝她做了个鬼脸,萧霈云看着一大一小慢慢走远才收回目光……
方才多喝了两杯,现在酒劲上来,萧霈云双颊绯红,香腮微热,夜风吹动她的衣裙,鬓边几缕青丝随风而动,凭添几分妩媚,她闭上眼微微仰头,似在享受这微醺的醉意,月华倾泻,与长乐宫的灯火交相辉映,丝竹管弦不绝于耳,恍若置身天宫之中。
不远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立在廊下,黑色身影挺拔结实,手里拿着把折扇徐徐挥动,正是欧伯卿的兄长,任户部侍郎的欧裕。
他身旁的欧伯卿一身白衣,衣襟上有金线绣的暗纹,夜色里衬的他面色更加苍白,此刻他直视沐浴在月光下的萧霈云,欧裕顺着他的目光瞧去,道:“倒是从未见过你这般神情,今日才发现公主殿下已是豆蔻佳人,也难怪这么多年温家那小子对她如此上心。”
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比起贵妃娘娘还是稚嫩了些。”
欧伯卿闻言收回目光,转头觑他一眼:“与我何干?”
欧裕笑道:“这男人和女人乃是天地自然,阴阳调和,怎会不相干?”
欧伯卿不理他,复又看向萧霈云,一个宫女匆匆向她奔去,似乎同她讲了些什么,萧霈云微微蹙眉,似有些嗔怒,同那宫女说了几句,随后又招来步辇,往东宫的方向去了。
也许是被萧霈云传染,此刻欧裕也觉得不耐起来,见他不予置评,只默默注视着萧霈云走远,心下恼火,道:“女人总归是要哄的,哄开心了,自然对你俯首帖耳。”
欧伯卿闻言,笑道:“竟能驱动你来做说客,果然美艳红妆皆是杀人利刃。”
欧裕合起折扇,道:“那渝贵妃前后托人给我传了四回话,烦不胜烦,眼下她已急不可耐,我只怕再逼下去,会伤及自身。”
欧伯卿悠悠道:“还不到火候,就是要她着急,只有命悬一线,生死攸关,她才肯真心为我所用。”
“你就不怕逼急了,她破罐子破摔,来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现在除了依靠我,她别无选择。”
见他神情笃定,欧裕也不再多问,他这个弟弟向前走一步,心里早把后面九十九步都算好了,再稳妥不过,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败在女人手里的不知道有多少,他能做的也只有在旁多多提醒。
酒劲上来的萧霈云坐在步辇上昏昏欲睡,她原本不想跑这趟,只不过她派去的小宫女来回话说太医署门口的药童拦着,未见到当值的医官,那药童说今日宫中大宴,要留下待命,不敢擅离职守,还说内有贵人看诊,说什么也不让进去。
待搬出萧霈云这尊大佛,也只开了些去热的药来敷衍,只说人手不足,实在走不开云云。
萧霈云心中明了,知道有人故意为难,竟然连她都不放在眼里了,着实可恨。宫里这些腌N戏码日复一日,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她换了个姿势索性打起了盹儿,直到溶月上前来唤,她才张开眼。
皓月当空,太医署周围药香馥郁,十分怡人,她此刻已清醒大半,见那四方庭院大门紧闭,门口蹲着一个身穿灰色短衫的药童,正无聊地逗弄一只蟑螂,他听到OO@@的声音,回头见这么多人,很是错愕,但还是起身上前见礼:“恭迎贵人,不知尊驾是……”
“此乃公主凤驾,还不快开门接驾。”溶月上前斥道。
那药童闻言噗通跪下,朝萧霈云磕了三个头:“不知公主驾到,请公主恕罪。”
溶月见那小童趴在地上,并未起身的意思,大声斥道:“你听不见么?还不快开门,叫里面的人出来接驾。”
“这……这……”那小童口舌结巴,还不住地偷瞄萧霈云的脸色。
萧霈云见他言行怪异,神色慌张,问道:“怎么,本宫不方便进去么?”
那小童兀自不语,这厢太医院大门倒是开了,先是跑出七八个药童,衣着打扮与跪在萧霈云面前的这个一般无二,而后一个身着紫袍,脚踩黑靴的医官缓缓走出,他在萧霈云面前一丈处站定,微微弯腰拱手,朝萧霈云行礼:“微臣李严见过公主殿下,不知公主前来,失了礼数,还望公主宽宥。”
萧霈云见他三十多来岁,颏下已蓄起了短髭,修剪得很是整齐,他低眉敛目,模样倒是显得十分恭顺。
“太医署闭门谢客,这小童又拦着本宫座驾,怎么,是院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
李严抬头,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靠坐在步辇之中,双手悠闲地搭在两侧的扶手上,一袭绛红长裙上,用金线绣着大朵盛开的牡丹,繁丽雍容,乌发编盘的精致,一根流苏金步摇颤巍巍垂在耳旁,更衬得她艳若桃李,夜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很是摄人心魄,一时竟走了神儿。
萧霈云倒未留意他的无礼,她身侧的宫女轻咳一声,朝李严使了个眼色。那李严回神,忙收回目光,眼睛移向萧霈云脚尖的绣鞋,不敢再乱看乱瞟。他凝神回道:“公主说笑了,这太医署内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是连日下雨,湿气太重,微臣趁夜燃了些药草除湿,又怕熏到旁人,这才命他们关起门,留一小童看守,也是担心有贵人身体不适,以便随时传唤微臣。”
“如此倒是我多心了。”说话间,她两只玉指轻敲扶手两下,抬辇的侍从屈身,稳稳降下步辇。萧霈云站起的一瞬,红裙曳地,楚腰蛴领,虽身着繁复宫装,却轻灵如仙女一般。
她径自往院内走,李严侧身,拦住萧霈云去路,那李严只闻一阵香气扑面,心神微动,不敢与她对视。
“你不是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么?为何拦我?”
第7章 医府药香
“公主勿怪,先前微臣说过,院内燃着药草,味道十分难闻,微臣实在怕污了公主。”
萧霈云看向他,那李严垂眼看着地面,神情自若,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萧霈云心中仍觉得古怪,她哦了一声,绕过李严,站定在先前拦驾的小童身前,那小童低垂着头,双手绞着的那片衣角已皱成一团。
萧霈云问道:“你很怕我么?”
那小童抬头看她,只见公主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忙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小人粗浅,没见过大场面,所以有些紧张,并非……并非害怕。”
萧霈云转身坐回步辇内,裙摆铺了一地,她斜倚着身子,十分慵懒,道:“本宫近日总觉得颇不顺心,胸中烦闷,时常想打人出气,不知以李太医之见,能不能治。”
那李严闻言一愣,道:“这……心病还需心药医,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公主多想些开心的事,自然心中开阔,平日里往风景宜人的地方去,也能舒缓胸中郁结。”
“说的也是。”
李严用眼角的余光瞥去,步辇内的红衣美人玉手托腮,秀眉微蹙,做沉思状,少女娇态毕露,不觉看呆了。
片刻,萧霈云叫道:“来人,将这童子抓起来,痛打五十大板。”
李严闻言大惊,这童子还未满十五,这五十大板下去,怕是活不了了。只见萧霈云身后走出三个壮实内官,忙喝止道:“且慢。”
那几个内官充耳不闻,上去便按住那童子的左右臂膀,那童子奋力挣扎,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李严见喝止不住他们,忙上前阻拦。那童子到底年岁尚小,用尽全身气力也未能挣脱,一会便没了力气,只能跪在地喘着粗气。另一个内官不知从哪变出一根粗麻绳,三两下就将那童子绑得结结实实,手法很是娴熟。
萧霈云见他们缠斗正酣,使了个眼色,另有几名内官便往太医署院内冲去,李严顾不上匍匐在地的童子,忙去阻拦闯院的内官,竟阻拦不及,李严面色煞时铁青。待他们推开门,只见院内除了药草之外空空如也,他这才松一口气,抹了把汗,猛然抬头看见萧霈云正意味深长地冲他笑,将他的反常之举全看在眼里,更觉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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