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霈云想起那札记里的内容,一行行一幕幕,字字带血,如今提起,满心皆是悲怆!
萧霈廷甩开她的手,冷笑道:“那又如何?”
他昂起头,将双手负在身后,看着萧霈云冷冷道:“父皇是君,霍渊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功高盖主,本就是死罪,要怪只怪霍渊不懂收敛,父皇不过是做了一个帝王该做的事罢了!”
“萧霈廷,你还有没有人性!”萧霈云死死盯着他,又道:“萧安,还记得么?霍凌昭他善待了你的女儿,她还活着!”
萧霈廷闻言一震,对上萧霈云的眼,不过转瞬,便恢复如常。
“当年他的母亲……”萧霈云闭起眼,不忍说下去:“可他却把母后安葬在西山上,还有阿禹……”
“不过都是些哄骗你的小手段罢了!”不待萧霈云说完,他便冷冷打断:“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感动成这样,你不配姓萧!”
“小恩小惠?萧霈廷,那可都是你我的至亲!”萧霈云怒吼出声,只望他清醒!
谁知萧霈廷摆摆手,说道:“行了,你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了,我脑子里没你那么多情啊爱的,我只知道,若不是他,父皇母后都不会死,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他说完转身往门口走去,萧霈云看着他的身影冷冷道:“你到底是心疼父皇母后的死,还是舍不得那张龙椅?”
“随你怎么想,我无所谓!我待你始终如当初在沅西镇那般,我成功之日,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其余的,就不必跟我说了,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哪也别去!”
他行至舱门,回身又道:“对了,之前霍凌昭杀了镇北王的世子萧睿,你可知他的尸身藏哪了?”
第95章 霍起萧墙
“我不知道!”萧霈云无意识答道,心里还在想着二人方才的对话, 待反应过来他说什么, 猛然抬头道:“你怎么知道这事?”
镇北王手握重兵, 他的世子骤然离世,这不是小事,霍凌昭怎么交代的, 萧霈云不知道, 但他决计不会这么傻, 说是自己杀的!
萧霈廷看她反应, 唇边漾起抹诡异的笑意, 船舱的门吱呀又推开了,进来的是个四方正脸的男人, 看起来约摸五六十岁,两鬓已然花白, 一双鹰眼炯炯有神, 精神头一点儿也不比身边的萧霈廷差。
“公主殿下安好!”他淡淡开口道。
萧霈廷回过身, 亦笑道:“妹妹,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镇北王!”
从他一进门, 萧霈云便知道, 她被利用了。当初萧睿要玷污于她,所以霍凌昭将他杀了,当时在场的除了自己,就只有欧太傅和霍凌昭。
霍凌昭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欧太傅只是恨萧家,对霍凌昭感情深厚,就算对他失望,也绝对不会拉镇北王这尊大佛来对付他,到底会是谁呢?
各方势力的眼线无孔不入,不管是谁,霍凌昭恐怕都会有□□烦了!
萧霈云沉下心来,默了默,说道:“萧世子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他的尸体藏在哪里,我就更不清楚了!”
“果真不清楚?”萧霈廷阴阳怪气地问道。
萧霈云往前逼近两步,瞪着萧霈廷说道:“不清楚就是不清楚,即便想报仇也不该胡乱栽赃,你如何笃定萧睿是霍凌昭所杀?”
“栽赃?”萧霈廷闻言冷笑:“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到现在还想着为他开脱。”
“你――”
“二位不必争吵!”镇北王萧阳淡淡开口,他瞥了萧霈云一眼,那目光如离弦的利.箭,直直穿透人心底,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只听萧阳又道:“公主可知道,有个词叫欲盖弥彰!”
萧霈云强稳心神,迎上他的双眼,沉静说道:“王爷想说什么?”
“其实您承不承认,都没关系!原本再过三年,犬子便可回北境,与老夫团聚的!”他踱步走向船舱窗口,“他自小懂事听话,去到京城后终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今他惨死异乡,老夫又怎能不查个水落石出,任他枉死?”
萧霈云闻言皱起眉,心中一阵冷笑,懂事听话?如履薄冰?
当日在西山偏殿,他分明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若非如此,霍凌昭也不会怒极取他性命。
萧霈云有些懊恼,怪她自己没有对萧霈廷设防,先前他那一句本是试探,萧阳就躲在船舱外听着,她那个下意识的反应反而坐实了他们的猜测,说起来,她无意间害了霍凌昭。
但这萧阳不是一般人,她只怕说多错多,索性缄口不言。她抬眼看向萧霈廷,他亦向她投来目光,如今萧霈云已大致猜出他复仇的来龙去脉了!
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门外的小兵来报,说物资储备已完成,即可便可起航。
“这江山是时候物归原主了!”他仿佛没听见小兵的话,只远远看着外面的景色,好一会儿萧阳才回过头来,他看了萧霈云一眼,说道:“公主殿下且安心住下,其他的事不必忧心,血海深仇老夫自当为殿下讨回。”
说罢,便率先出门去了!
萧霈廷也要走,萧霈云伸手将他拦住,冷冷凝视他。
他推开妹妹的手,嗤笑一声,问道:“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有些事不明白,想请教你!”
“你说便是,何必要这么生分!”萧霈廷有些受不了她的眼神,正襟说道。
呵!生分!
“沅西镇上那四十条人命,是不是你杀的?”
萧霈廷没料到她问的是这事,愣了一愣,笑道:“是霍凌昭告诉你的?”
“不管是谁,是不是你做的?”萧霈云看着他,她语气虽平和,态度却咄咄逼人。
“是我做的!怎么了?”霍凌昭没有骗她,果然是他做的。
萧霈云叹口气,无力问道:“为什么?”
萧霈廷满不在乎地笑了,回道:“当初我手头缺人,所以用了他们,可事后我用不着了,就这么简单!”
“是用不着了,还是害怕了!贩卖私盐,可是死罪!”
“这也是霍凌昭告诉你的?”萧霈廷呵地一声笑了,他又问:“他还跟你说什么了,你不如一次全说了,我也想知道,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隔着血海深仇,你还能这样帮他!”
“他没有给我下迷魂药,也不需要我帮他,他说的都是事实!”
“是我杀的,我承认,他们可都是大奸大恶之徒,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萧霈廷居高临下看着她。
“那也轮不到你来主宰他们的生死吧!”萧霈云冷冷看着他,一字一顿说的清楚:“萧霈廷,你做不了皇帝,你无德无能,暴虐不仁,就是把江山给你,你也坐不稳。”
“啪――”一巴掌打在萧霈云脸上,他低斥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这一巴掌真疼啊,一直疼到萧霈云心里,她憋着一股气,豁然抬头看他,眼中尽是讥讽之意。
萧霈廷被她眼神刺痛,这一巴掌,不止打在萧霈云脸上,也打在了自己脸上,他盛怒之下对她动了手,不正应了她口中所说的“暴虐不仁”么,萧霈廷手心微微颤抖,背在身后捏成了拳。
他抿了抿唇,冷冷道:“你以为霍凌昭就是什么好东西么,你恐怕不知道,七年前,他杀了一个书生,名叫张孝全的,他父亲可是京中有名的大善人。”
“……”这事她知道,霍凌昭曾说是为了绊住温桓。
萧霈廷未留意到她神情,继续道:“张孝全一死,他父亲将手中田产物资尽数出手,离开了京城,去了章州,他也和镇北王一样,不惜一切代价,要取霍凌昭的命!”
萧霈云心头一惊,那张大善人去了章州,她喃喃道:“这些年,也是他在背后帮你?”
萧霈云起先还觉得疑惑,萧霈廷所学乃帝王之道,他并不是个会做生意的,能把心思打在贩卖私盐敛财上,委实不容易。
但即便他有这个心,仅凭他一人之力,也难以执行。如今就说的通了,私盐背后的一切恐怕都是这位张大善人在操控。
“一个富甲天下,一个手握重兵!阿云,你说,我到底能不能成功!”萧霈廷说完这句,大笑离去。
萧霈云大概能猜到他起事的来龙去脉了!
这些年,他躲在偏远的沅西镇,一来是为了避人耳目,二来恐怕就是为了那位张大善人。
贩卖私盐,利润巨大,萧霈廷小心翼翼经营多年,虽说赚了不少钱,却始终见不得光,正经良民谁会去他手底下做事,但这大摊生意管理起来也颇不容易,他自然缺人手,再加上此时正逢太平盛世,他定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招兵买马。
他能用的人,无非就是赵四那种将头绑在裤腰带上的土匪强盗,这便也能解释烟云坊上那帮乌合之众的由来了。
彼时他空有万贯银钱,却无朝廷助力,所以他才会铤而走险,在烟云坊密会朝廷的人,也就是霍凌昭说的,他在给皇帝送钱送人送兵器。
烟云坊之后,他才知道这些绿林豪匪虽凶悍,却不易控制,终究难成大事,所以他便用萧睿之死做文章,搭上了镇北王,图谋的不过就是他手中的十万大军!
萧霈云轻叹一声,她终于明白了,萧霈廷如今是要效仿霍凌昭当年啊!
可惜萧霈廷已走,不然她真想当面跟他说一句,他这般心智,实难成功!
他如今的境地,的确和当年霍凌昭类似,甚至看起来比他当年要好的多,可细细琢磨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当年,朝廷在明,霍凌昭假死退居暗处,他利用西北旱灾,挑起暴・乱,靠的是借力打力,当时西北暴民围困京城,平王出兵勤王也算师出有名,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他才能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可现在是太平盛世,萧霈廷所倚仗的,不过是两位丧子的老父亲,表面看起来有兵有钱,可成一翻大事,实则太过天真。
这些东西,他有,难道霍凌昭没有么?
他把持朝政多年,中枢大权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他所拥有的只会比萧霈廷更多!镇北王手中,也不过区区十万兵马,即便虚报了,也绝不会超过二十万,霍凌昭只要不出京城,他们又能拿他怎么办。
不出京城?
萧霈云正寻思着,蓦然被这四个字闪了一跳。
若他不肯出京城,镇北王他们必然会想方设法将他弄出来!
萧霈云蓦然想起她落入运河那一夜,霍凌昭在猎洞里与她说的话――
“你说过,他斗不过你的!”
“我是说假如!”
“没有这种可能。”
“原本是没有,现在我也不确定了!”
……
那一夜,她以命做赌注,强行逼霍凌昭停了手,拼死保住了萧霈廷的命,同时也暴露了他的软肋,萧霈廷就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才派人去葫芦谷围堵他们,那些人招招致命,朝霍凌昭而去,能杀死他最好,若杀不死……
杀不死,便以她为诱饵,诱其入瓮,再杀一次……
想到这里,萧霈云不禁打了个激灵,这寒彻入骨的冷意瞬间浸透她的四肢百骸。
所有的事都顺了,萧睿死在西山上,远在边境的镇北王不知道,漂泊江湖的萧霈廷不知道,但在行宫狩猎的庆元帝要查却不难,他自然也想杀霍凌昭夺回大权,可他自己不足以与霍凌昭抗衡,所以将萧睿的死透露给了他父亲。
镇北王如今倒真成了香饽饽,不仅是萧霈廷依托的乔木,更是庆元帝手中绝佳的兵刃。说到底,都是自己害了霍凌昭!
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滚落,萧霈云蓦然想起慧儿成亲前那一日,她去找燕老头,要他照看慧儿,可燕老头却对她说“如今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在没有哪里比沅西镇来的舒心惬意,京城那浑水你不淌也罢,别到了最后,成了权利之争的祭品,那才是追悔莫及!”
那时她身不由己,也不明白他话中含义,如今看来,竟是一语成谶,他何其英明,竟将她后半生的境遇说的一清二楚!
萧霈云仰起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流下,原来她果真是权利斗争下的牺牲品,前半生被枕边人算计,后半生被亲兄弟算计,她这一辈子,多像一个天大的笑话啊……
可凭什么,每次都要被你们利用!
萧霈云狠狠抹去面上眼泪,心中激愤一簇而起,这一次,我就偏不如你们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这周可能就要完结啦!但具体不知道会是啥时候!
新文《我当反派那些年》预收已开,这本走感情流甜文,麻烦小可爱们点个收藏,鞠躬!下面奉上文案!
唐明珠也是听了一回书才知道,别人口中那个坏人姻缘、欺负姐妹、面丑心黑、又奸又恶的大反派,说的原来是自己。她当时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黑,气死了过去。
重生后的唐明珠破罐子破摔,立志做一个合格的反派,可第一次做坏事的时候,心里还是慌的一批,最后慌不择路躲进了贺明琅的琴桌下。
贺明琅上辈子信错了人,枉送了一条命,这辈子,欠他的他都要讨回来。所以唐明珠头次在他面前干坏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抓住她的小辫子,胁迫她为自己做事,后来他才发现,这凶巴巴的小丫头外强中干,日子过得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东窗事发之时,他忽然良心发现,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小姑娘闺房,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孰料满院灯笼亮起,后母来了个捉奸成双,就这样,私奔未果,反倒促成一桩姻缘。
成婚之初,他说:你叫明珠,我叫明琅,咱俩这名字,听着就像兄妹,决计不会生出感情!
后来他权倾天下,拥她在怀,笑说:咱俩这名字,听着就是一对,生来就是天作之合。
呵,男人!
纸老虎伪反派女主vs真腹黑深城府男主
第96章 深夜潜逃
天色渐晚,沧州城城门已闭, 驻城的守军见一队银甲军遥遥奔来, 挥旗制止道:“来者何人, 速速止步!”
风淮打马上前,自腰间取出令牌,大喝道:“银衣铁卫有要事入城, 速开城门!”
“银……银衣铁卫?”守城的驻军验过令牌, 确定是真, 即刻大开城门。他们入城后立即四散开来, 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这样大动干戈,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有人脚底抹油,偷偷溜去通知了沧州知府。
彼时知府大人尚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乍听穆武侯亲临, 只当自己睡糊涂了, 沧州这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堂堂穆武侯怎么会来, 随即翻了个身, 抱着满怀温香软玉便要重新入梦去。
谁知心腹一把将他拖下床, 说果真是穆武侯亲来,知府大人愣了一愣,醒过神来,光着腚便下了床, 到处寻衣裳。待到穆武侯跟前时,发现那俊美的男子正守在渡口处审着什么人,看衣着应该是渡口的帮工、船夫,满满当当跪了一地。
“侯爷,查到了,这银票的票号,的确是出自北疆!”
“大人明察,小的万万不敢撒谎啊,那些人出手阔绰,就给了这么张银票,还说……不用找了!”那船夫伏在地上,身子微微发抖,本来以为今日遇到条肥鱼,这一张票子够他舒舒服服过上大半年,谁知票子还没捂热,大半夜的便被人从梦里拎起,银票也给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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