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墨对席烟那个茶饮店略微做过调研,像他们这种实体店,利润可高可低,除非卖概念。
但卖概念需要时间的沉淀,最简单粗暴的就是一次性将营销铺出去。
假设提高长堤十倍营业额是他的期末课题,他绝对无法顺利毕业。
但薄总居然说得十分轻松。
曹子墨立即给席烟打了电话,暗戳戳希望一会儿薄总不赶他走,好让他学习学习。
这头席烟一听到薄望京能帮她翻十倍,整个人从头到脚好像被闪电劈了一下。
不得不说,很有诱惑力。
除了钱的吸引力之外,店铺流水问题确实困扰她很久。
一直没有高人帮忙解答。
席烟让曹子墨把电话给薄望京,“有条件吗?”
她被他整怕了。
薄望京刚才没想要条件,她一提,心绪不大爽快,明明说一句“没有”这页就算揭过了,他慢悠悠玩着手边的矿泉水瓶不吭声。
过了会儿,席烟以为信号断了,“喂”了几声。
薄望京才不紧不慢地回,不知是自嘲还是嘲她,语气很冷,像冬天坏掉的船桨,没一点盼头。
“看来你一点儿没把我话放心上。”
席烟没听懂,愣头愣脑不知道他怎么又不高兴了,问:“哪句?”
薄望京也不解释,说了三个字,“来医院。”
计程车提前叫好了,在酒店门口,席烟走回去让司机多等了五分钟,道了几句歉。
司机乐呵呵地说:“没事,等三十分钟也行,你老公说一定要接到你,怕你走丢找不着人,多付了好几倍的钱,”
席烟梗了几秒。
上车后,司机时不时瞥眼后视镜,“长得也好,难怪你老公疼你。”
席烟扯了扯唇,“从小到大就长这样,以前也不见他喜欢。”
因是陌生人,所以她说起这些肆无忌惮。
司机果然被她的话惊到,忍不住找补:“我看他说话细致,又考虑得很周全,应该不能吧……”
“男人有时候不擅长表达,或许、或许……”
席烟打断他,“去他医院要多久?”
司机果然没再聊,答道:“十五分钟吧,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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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个小时没见,席烟觉着薄望京整个人要碎掉了一样。
他本就皮肤白,被医院顶灯一照,跟叠了个对比度极低的日式滤镜似的,在视线焦距中虚化成明暗不清晰的轮廓。
但是他一看人,上位者的气势又出来了。
别样的风情。
席烟看他挂点滴的钩子上还有两袋,估摸怕有什么问题,速度很慢,看了眼时间,说:“打完得十一点了吧。”
她左右看了圈,没瞧见曹子墨,问:“你助理呢?”
薄望京好似十分体贴,“他下班了。”
那她不是得和他一起回去了,席烟闷了阵,进入主题:“我总觉得你在骗我,但因为你是薄望京……”
她停顿了会儿,薄望京抬眼跟上,“怎么?”
席烟扬了扬眉,坦诚道:“这方面大家都说你是奇才,我选择相信你。”
旁人的恭维,薄望京没什么感觉,席烟别别扭扭夸两句,听也听不够,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又起了将她藏起来的心思,让她日日夜夜想不了旁的,全世界只剩他一个。
他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扶手,舒缓突如其来的情绪,明面上依旧平静无波,“以前你生病,央我回家,我读不明白你心思,今儿明白了。”
他指尖一顿,光影从他长睫间扑簌抖落,瞳孔呈现淡棕色。
“我第一次做人丈夫,婚姻不同于其他,是比较笨拙。”
“想和我太太说声对不起。”
薄望京扬起下颌,与席烟四目相对,“你可以转告她么?”
他言语停顿缓慢,咬字清晰,光明磊落地承认自己的错。
席烟一下怔住,鼻子忽然酸楚起来,不为他的道歉,而是为了那份暗无天日的等待在此刻得到了正名。
她忍住情绪,咬了咬唇,冷静道:“她说她接受,但是太迟了。”
薄望京道歉有多不容易,正因为席烟了解他,才切切实实明白他这句对不起的份量。
但他又是一个极为自私的人,这些情绪席烟被动接受,接受他的改变,接受他的控制欲,好似所有她得全盘接受,包括他现在还在新鲜阶段的好感。
她压抑着不让加快的心跳频率影响自己,清楚的意识到,薄望京于她就像一个炸弹。
是血肉横飞还是夷为平地后浴火重生。
她赌不起。
席烟深吸一口气,冷静道:“不是说给我上课吗?”
薄望京乌眸一直锁定着她,从他说出对不起那句话开始,就没离开过,显然,他的小玫瑰遮掩情绪的能力越发精湛,他快要读不懂了。
他伸手将人扯到腿上来,“带病讲课,就不给点好处?”
席烟踉跄了几步,旁边人看过来,以为两人是什么恩爱小情侣,没好意思多看,摇摇头别开了眼。
她低头想挣开,发现他拉住她的是打针的那只手。
一用力,一抬高,血就冒了尖儿。
她挣得越厉害,薄望京越是眼尾带笑,凉悠悠的晃进她瞳孔里,手背的青筋顶起苍白的皮肤,为了将她拉过来,长指不管不顾贴着她手腕。
又疯又病。
输液管里的血跟过山车一样,席烟看得心惊,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儿,她不挣扎了,站在薄望京面前,抿了抿唇,不大理解他的行为,“你别以为这玩意儿没事,弄不好真会出人命。”
薄望京看着管子里血色慢慢变浅,轻描淡写道:“命没了能听你为我哭几声,也挺值。”
第43章 是我的边疆
这话也就骗骗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
人都死了, 听几声哭有什么意义。
席烟压根没往心里去。
临近十点,许多人打完回家了,薄望京本就选了大厅后面的位置, 旁边陪母亲打针的一家人离开之后, 更加空荡荡。
席烟侧坐在薄望京腿上,刚开始他问了几个选商铺地点的问题,手原本搭在她腰上, 一会儿又放在背上,说着说着不规矩起来,直接从她外套底下伸了进去。
席烟立马绷直脊背, 瞪他:“公众场合!”
薄望京姿态肆意,毫无忌惮,勾着她里头的扣子玩,“哪儿有人?”
席烟连忙背身捂住,她发现薄望京这个人胆子非常大,不怕被人听见, 要是她怂了开始求他,他的兴致反而越高, 巴不得被人看出来他俩是一对。
譬如此刻, 他将人腰枝套牢, 慢悠悠拉过来,耳语似的咬她的耳垂,“公众场合怎么了, 他们敢看吗?”
“我亲我太太有什么错儿?”
他唇边吐出来的热气钻进席烟耳朵里, 她整个人麻了半边, 不敢动作太大引几十米远的护士听见。
他们这个位置前面有根大柱子,轻易没什么人看见, 但光想着就够刺激。
席烟单眯着眼,脖子弓得虾似的,低声骂:“薄望京你再这样我回去了。”
“我对你这样,是不是脑子里除了我想不了别的?”薄望京不要脸地嘬了一口她锁骨上边的细肉,出了声儿。
这声落在席烟心上仿佛炮仗,她羞恼得立马站起,忘记薄望京把着她腰,惯性使然又坐了回去,“你还没说到重点呢,这也算给你好处了,到底说不说?”
薄望京盯着她泛粉的脸颊以及通红的耳朵,全然是他的杰作,喉咙沉沉溢出丝笑意,“烟烟你不聪明。”
他的脑袋骤然离开她脖子,席烟觉着冷得慌,下意识拿手抹去潮湿的痕迹,半路就被人拦了,神色寡淡威压,“不许擦。”
随后拉高她的衣领和外套,要温度不要风度地将扣子扣上,这外套这样穿就废了,一点不好看,放平时席烟早就让他手挪开了,但现在觉得非常有安全感。
“我怎么不聪明了?”席烟很在意。
薄望京身子靠上椅背,浑然天成大佬仪态,挑着眼瞧她,似笑非笑,乌眸藏着点深意。
“听过色令智昏这个词儿么。”
席烟一愣。
薄望京淡淡吐字,“茶饮店算什么,钓住我,薄氏集团都是你的。”
席烟舔了舔唇,不解风情地说:“给我我也管不来,我不要。”
“你教会我怎么赚钱,我和你分成,刚好能还了你帮我交的租金。”
薄望京唇边笑意收了收,俩人之间的气压降了几个度,冷道:“我们什么关系,值你算这么清?”
他看着女人认真执拗的眉眼,嗤笑了声,“你那仨瓜俩枣还不够我发BM工资,真想感谢我,你得想想别的法子。”
席烟想了阵,觉得自己挺亏的,这钱是薄望京自己要给,都没经过她同意,到头来还得她费神感谢他,说:“你自愿的,我为什么要想法子。”
薄望京难得被她脑回路拐得回不来,要划清界限的是她,一会儿又不肯了。
他盯着她的脸,见她无辜地眨眨眼,忽然明白过来,无奈失笑。
她只是单纯就事论事,懂得感恩,这么好猜的心思,他也没琢磨透彻,心心念念以为她要和自己分得清楚,偏偏还被拿住了情绪,又酸又闷,心脏一缩一缩喘不过气。
想清楚后薄望京心情好了许多,神情也变得温柔起来,“那便不想了。”
“嗯,我自愿的。”
薄望京难得示弱,席烟看呆了,男人的眼神像陷阱,直诱人往下跌,她发现自己愣的时间太长,忙别开眼,耳畔听到他轻笑的声音。
席烟立马转移话题,“还没说完呢,快继续说。”
薄望京缓缓扫了她一眼,也不戳穿,唇边勾着笑,“以后别找舒畅讨论了,她能给你出什么建议,电影院旁边是可以开一些冰淇淋之类的店。”
他不紧不慢地分析,“冰淇淋购买时间五到十分钟不等,刚好和等待电影开场的时间差不多。”
“换成奶茶店,也没什么问题。”
“但你的营业模式更倾向于咖啡厅,只不过把商品换成了茶饮。”
薄望京言辞逐渐犀利,有几分在专业领域的气势,“试问,一个冲看电影去的人,凭什么去你那里坐上半小时?”
席烟一边听一边思考,这些问题她和舒畅也讨论过,觉得客户停留时间多十来分钟没问题。
“可是我们也能打包呀?”她反问,“不是和奶茶店差不多?”
薄望京一下被问住,浅浅掀起眼皮,鼻尖有些无力地叹出一口气,他明明很嫌弃这种蠢问题,却不舍得说她,长指放在唇边,专注地盯着人,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他斟酌字句,眸光清淡,“烟烟,你从不考虑ROI么?”
ROI是投资回报率。
席烟懂。
她一下悟了薄望京在说什么。
奶茶店不需要她那么多餐桌和位置,租金也不用那么贵,如果要赚到同等价值的利润,她起码比奶茶店要多卖出去十多倍的饮品,但是每天固定人流就那么多,就算所有人都来买还是不够。
席烟醍醐灌顶的同时,一下又心凉极了,“那我不是选错位置了?”
她又问:“是不是商铺底层会比较好?跟星巴克似的。”
薄望京不紧不慢地吐字:“有个很简单的办法。”
席烟一副求贤若渴的表情,“什么?”
薄望京扫了眼,藏着心思逗她:“那天我路过总经办,他们那些人不敢在我面前说这些,我凑巧听到。”
“说其他上市集团办公楼里都有咖啡厅,就我们公司没有。”
席烟猜到他可能会说什么,但没吭声。
薄望京神色从容:“我爸思想古板,以前有人提了但没同意,觉着咖啡厅分散员工注意力。现代人压力这么大,得注重劳逸结合。这事儿本来就在我计划内,与其便宜外人,不如让你赚了。”
“烟烟你说是不是?”
谁都知道商务楼里的餐饮店多赚钱。
不得不说薄望京的建议很诱人。
男人继续慢悠悠地抛饵:“我给他们发那么高的工资,攒个几年人人都能在北港买房,那么多存款价值只跌不涨,不如带动带动GDP,给国家做做贡献。”
“一杯茶二十块算什么,你信不信开在集团楼底下,再翻个两三倍多的是人买。”
席烟认识他这么多年,此时才直观感受他的奸商作风。
而且言语里没有夸大的成分,全是理性分析。
当年她在别的城市CBD商务楼下买牛角包,平平无奇一小个,五十块钱。
可是这样,她连工作时间都要被薄望京监视了。
席烟拍拍脸振作起来,说:“我不!我不去你那儿。”
薄望京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听她一口拒绝,也没生气。
人在手里就行,每分每秒圈在身边将她憋坏了,他也讨不得好,抬手玩着她的头发,以退为进淡淡道,“这只是比较简单的方案,你想挑战难度高一些的,我也不反对。”
薄望京眼皮抬了抬,厚颜无耻道:“亏多少我都能给你收拾烂摊子。”
“毕竟我很能赚。”
旁人说这个会带点骄傲自大的虚伪,但放在薄望京身上,这句完全不违和,甚至还想点点头。
席烟没点头,也没否认,看着他快见底的点滴,说:“时间掐得真好,回去就能睡觉了。”
薄望京“嗯”了声,拿出手机叫了个代驾,懒得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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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两天席烟玩得很随性,薄望京体质很好,打完针睡足觉就不烧了,只是会咳嗽。
席烟发善心劝了几句不让他跟着逛,但他非说这趟旅行要是放她一个人等于白来,就没阻止他的自虐行为。
后面的行程不赶,以购物为主,薄望京给她买了串开过光的佛珠,又给寺里送了些钱做功德。
席烟问他,“你自己怎么不求一串?”
薄望京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我送我自己有什么趣儿。”
这便是故意讨了。
席烟装听不懂,指着另一边石桥下没开的荷叶说:“夏天全开了是不是特美?”
薄望京言辞追得紧,“夏天带你去别的地方。”
席烟看了他一眼,“旅游得和喜欢的人去才好。”
她这一句着实扎到了薄望京,他滚了滚喉结,眯眼冷冷淡淡地看她,“怎么都讨不了你好是吧?”
两个人都知道这句话是故意的。
放以前薄望京拿捏几句就过了,这天怎么也过不去,像饮了一口苦酒,火辣辣灌得浑身又苦又疼。
他强忍着心绪,面上平静无波,“还有几个月,到时候说。”
回到北港的路上正好出了个大新闻,薄望京手机打得快炸了,几个小时的车程,他没几分钟空的时候,席烟坐他旁边看到微博也有些惊讶,虽然好奇,还是忍住了,没多过问他公司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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