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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易好是周于的手下败将。
程之不要再做周于的败将了。她有自尊，在周于面前尤其。
周于找到临子麒，西装革履却垂头丧气。
临子麒翘着二郎腿，打量着周于身上得体到过分隆重的装扮：“今天虽然是年后第一天开工，你也没必要戴个这么骚包的徽章在胸口吧？”
“最近怎么爱打扮起来，你这头发整得也够利索啊。”
周于不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的茶。
临子麒看着他因为表情过分冷漠而化成利剑的下颌线，更加摸不着头脑：“你开工第一天就跑我这来干嘛？不符合你工作狂的本性。”
周于仰头灌下杯子里的茶，临子麒打量着那茶汤的颜色，过了这么多遍水的茶叶，只有苦味哪还有茶香。他却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吐字如金：“她不见我。”
这才明白关节所在，临子麒觉得好笑，竟没想到周于会被程之这么个小姑娘治得服服贴贴。
就连他也忍不住八卦心起：“你们俩怎么回事？”
周于不说，只埋头喝着茶。直到一壶茶都快被冲成清水，才站起来理理衣服。
“走了。”
临子麒看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
这人忒傲。好烦，跑自己这来自残式灌苦水，却一点儿消息也不透露。
临子麒转身就打电话给程之。
“周于这人不行。”
程之回：“又帅又有能力，哪里不行？”
第63章 一直在看你
元宵节这天，程之随着低调了许久的红楼剧组一起参加北城电视台的元宵晚会。趁着节日气氛，为开播做最后一波的预热。
金陵十二钗在云雾中缓缓走出，露出十二个尽态极妍的年轻女子身影。
正册最后一人秦可卿率先向前。
程之穿着剧中的服饰，在舞台上象征性摆了几个符合人物特性的动作，便挥着衣袖打算退到一侧。
她眼神刚从观众席中心位置的摄像头收回来，正欲微笑鞠躬退场，弯腰低头，无意识往台下一扫，舞台上如云似雾的干冰从衣袖、裤脚蛇一样地钻进去，血液瞬间凝固。
坐在第一排正中央，正微笑着看着她的人，不是李正德又是谁。
半躬身的身体像是提线木偶般突然失了控制，维持在一个诡异的角度。
一旁的现场导演已经焦急地跑到台下，对着程之不停做手势，“秦可卿！”“程老师！”“快退快退！”
程之如梦惊醒般，这才匆匆露出一个微笑，加快脚步离开舞台中心。
在侧面站定后她后知后觉背后的冷汗浸湿了衣服的内衬，余光中察觉到有一道目光灼热，一直围绕在她身边。
她不敢抬头，只微笑低眸，做出古典美女该有的羞涩模样。
音乐声高潮渐起，台下的欢呼声大了起来，大概是宝黛钗三人压轴出场了。
程之僵硬着笑容，似乎是鼓足勇气般才重新抬头挺胸，眼神落向舞台中央与大家一起鼓掌。
众人再次站成一排，谢幕。
程之下台时候的脚步虚浮，差一点儿摔跤，还是许昭在边上托了一把。
“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
程之摇头，前方王熙凤的扮演者回过头来：“哟，许老师这是又要‘英雄救美’啊。”
话虽是随口说的，但她面上的表情明显不快。
毕竟这是剧的宣传，自己剧中的另一半一次两次对着别人嘘寒问暖的，这实在是打她的脸。
程之恍若未闻，和许昭说了谢谢后径直离开。
红楼剧组征用了一个最大的化妆间，除了主角团大家都在这里做造型。程之正在化妆师的帮助下卸掉妆发，门突然被打开，挤进乌泱泱的一群人。
导演笑开了花：“来，大家停一下，领导们来鼓励我们了。”
就算是正在换衣服的人都停了动作，外衫半搭在身上，不顾仪态地急忙站起来鼓掌。
这是正儿八经的领导慰问，领导身边的人代替象征性地讲了一段话，类似大家辛苦了，红楼梦是影响深远的文学巨著，谢谢各位对传承中华文化做出的努力与贡献。
互相吹捧完毕，领导走过来与演职人员一个个地握手。
李正德走到程之面前时，退后一步打量她，转过头笑着对导演说：“导演有眼光，把我侄女都拉来了。”
众人惊讶，打量程之的眼神都变了味，程之赶紧开口：“李伯伯，好久不见。”
李正德故意大着声音：“是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导演也不免惊奇，看向程之的眼神多了探究：“我是真不知道竟有这样的渊源。”
“和她爸妈老朋友了，只可惜……”李正德故弄玄虚地欲言又止，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似关爱小辈的亲切长辈一样面露戚色，拍上程之的肩欣慰道：“看到你现在好好的就行，你爸妈也能安心。”
“跟着导演好好学！”
导演忙不迭地道：“当然当然，程之很有灵气。我一定照顾！”
程之一直保持着笑容，直到把这帮虚情假意的人送走，她率先转身坐下来，加快卸妆发的动作。妆发师眼见着刚刚那一幕，对待程之的态度都小心恭敬起来，程之愈发焦急，不顾会不会扯下发丝，自己上手蛮力地拆掉发包。
“哎呀，扯到头皮了。”
“没事，你快点！”
程之逃一般来到停车场，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却不想保姆车的门刚打开，就看见咏姐坐在靠近门的位置。
见程之过来也不让一下，就那样抱着臂打量她。
程之已是累极，她几乎是强撑着才走到这。见咏姐没有让开位置让她上车的动作，干脆就坐在她脚边，疲惫地靠在副驾座椅后背上。
“我就台上站桩的，怎么还劳动您大驾。”
咏姐没好气地拍了她的肩膀：“我不来问你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你和周于怎么回事？”
“前些天你说的小新的事，周于先你一步就把所有证据都交给我了，我以为你俩是感情越来越好了，结果今天才知道你从他家搬出来了？”
“程之，我以为你脑子清醒，看透了也想明白了当时才答应。你可别说答应他只是为了抢蓝茵那个角色？”
“你要是只是为了名利，也该好好捞一笔再分手。现在这什么都没捞着，就鸡飞蛋打图什么呢？白做了赔本生意！”
“之后要想再攀上谁，他们这个圈子的人肯定会因为你跟过周于而有所顾忌，你以为你还能找到比周于有钱有势的吗？”
“程之，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程之嗯嗯啊啊地敷衍着，咏姐气急了。
“收起你那副自恃清高的模样，现在后悔了？别到头来还埋怨我把你带去参加饭局！你以为接下来你会有什么好资源吗？没什么本子点名要你程之！”
“你清醒些吧！你这个年纪没混出来的女明星，不靠着大树能怎么办！”
“下去，这车我要临时去接人。你自己打车回去！”
程之这才有了些反应，不可置信道：“我现在身边连个助理都没有，你确定让我自己打车回去？”
保姆车扬长而去后，程之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失力般地坐下来。
咏姐说得对，她没什么竞争力。要是活动越来越少，咏姐也不会再管她。
可是她不配去争。先不说她有没有那个能力，只要有一天身世被爆，不管她站得再高，她也会万劫不复。
今天李正德说的话就是故意的威胁。
做了明星又如何，只要他想让程之不如意，一句话就可以让她再无立足之地。
后面有车驶过，扬起的尘土呛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
眼前出现男人的裤脚，她抬起头，看见他伸出的胳膊，手腕上戴着前不久她刚送出去的表。深邃不张扬的蓝，真好看。真配他。
那只手扶起她的胳膊，毫不费力就把它拉起来。
起得猛了，程之头晕了几秒。另一只胳膊也被稳稳扶住。隔着半臂距离，礼貌而克制。
“你……刚刚在台下吗？”
“嗯，一直在看着你。”
第64章 没名没分
程之抬头的瞬间眼眶发热，她五官都在用力，挡住不知为什么就汹涌而来的热意。
为什么他只是蹙着眉，面色担忧地看着自己，她就会被许久没有出现的脆弱突然击倒。
不期而至的情绪与面前这个人一样，杀伤力极大。把她过去多年辛苦建立的自尊与坚强一朝击溃。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难过了，难过到想要破罐破摔、一切随它去的消极任性。在爸爸托人辗转带出来话：“以后没有爸爸帮你安排好一切了，好好要坚强。”她就真的如他所愿的坚强至今。咬碎了委屈往下咽，可咬碎了依旧也还带着利刺，将她刺得体无完肤。她也坚强地坚持着。
自见到李正德那一刻起，程之一直努力控制着自己因害怕而颤抖的身体，极度紧张临近窒息感的心情在周于平静又似乎深藏深情的眼神中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反手握住周于的手腕。
“你和李正德……”
她完全不介意将自己的伤口主动剥开给他看。毫无保留面向他，亲手送上她的致命点。甚至不在乎他会不会再一次不假思索地用利器戳她伤口。
程之想，她受够了。她不想再担惊受怕，瞻前顾后。更不想再去费心猜想周于和李正德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利益输送关系。她太累了。于是像信徒进贡给他们的主一样，虔诚地向他递上刺刀。
他当然是危险的。可年少时一心一意追寻他的心迹，自顾自加在他身上的情感与光环，幻想与眷恋。历久弥新，他在她心里与神迹无异。
“先不说这些，你状态不太好，我送你回去。”
她摇头坚持：“不行，先说这个。”
周于似有不解，他知道她爸爸出事似乎与李正德有关系，但不知道更多的内情。不知道程之为什么见到李正德后是这样如临大敌的紧张。
他手扶着她的胳膊往边上走，步伐缓慢，一直侧身观察着程之，缓声道：“我做的是人工智能相关，致力于推进医疗与教育应用。做这种关乎民生的，需要与政府部门达成合作，李明章是点头批准的人。”
“没有他的同意，我公司的许多项目进行不下去，只是这个关系。”
程之脑子警醒：“做人工智能的很多，他为什么选中你？”
“一是我技术过硬，又和王横毅关系好，他有意拉拢王横毅把分公司设在北城；二是我没什么根基，背景简单。”
他并不知道程之为什么要问，也不知道程之懂不懂这些，但还是和盘托来。
直到坐上车，周于打开座椅加热和空调，伸手将副驾驶的出风口方向调整了一下，不让热风直对着她的脸。
程之才慢慢平静下来，转过头看着窗外，后视镜映出她的半张脸。换了日常装扮，脸上的古代妆容显得滑稽不合时宜，长到鬓角的细弯眉毛像个笑话。
她第一次清楚地看见自己眼中的疲惫，那是随着年龄增加的，和医美刻意延缓的皮肤衰老不一样。经历的每一件事，每一次的情绪波动，都会在多年后投射在眼神中，掩盖不了也抹灭不去。
她缴械。向他，也向再没有底气可以任性的自己。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周于过了一会儿才答：“一开始有很多话想问。”
“现在没有了。”
程之转过头去，因为愤怒或是不甘，脸上终于有了些神采。“为什么？”
“你好生生地在我眼前就行。”
程之突然想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下来。
周于先是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伸出手去。
手掌就能罩住她的大半张脸，她的泪全落在他手心。
直到程之发泄完，哭到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才嗔怒着：“抽纸呢！”
她不顾形象地擤鼻涕，擦眼泪。转脸向前发号施令：“送我回家。”
周于启动车子，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会再哭，才说：“你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程之竟真的闭上眼，身心疲惫的同时脑子却异常活跃。
年少时因为周于的一举一动而脸红心跳的时候，费尽心思想证明他对自己也有意。
一次次地故意试探他。
“我爸爸以为我们在早恋。”
“周于，今天有人和我表白了。”
可他总是听着、笑着，不发一言。
她变本加厉，放学时候故意和男生一起走出来，好不容易有一次在楼下碰见周于。
他看看她，又看看她边上的男生，“你和阿姨说一声，我明天没办法去你家里吃饭，让她别费心。明天老师找我有事。”
她垂丧着脸，“哦，好。”
却再也不和那个男生一起走出校门了。
她以为他就是冷情又不擅表达情感的人，却没想到多年后的周于，会一本正经地说出那样肉麻的话。
在二十多岁，爱情再不是比天大的年纪，她终于从他嘴里听见了想听的话。
只是为什么，她竟然还是和年少时一样，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心慌意乱。
程之闭着眼睛，又想起另一件事：“周于，子麒哥有和你说什么吗？”
“他让我别在李正德面前如实道出我和你的关系。”
程之惯会抓重点，立马睁开眼问：“我们什么关系？”
周于打着转向灯，急促规律的哒哒声中，程之的心脏也被上紧了发条，后悔自己说话不过脑子。
“还有大概半小时到你家，你是睡觉还是我们前面停下来谈谈？”
程之立马闭上眼睛，再也不说话。终于勉强安心，有临子麒的出言提醒在前，暂时李正德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程之醒来时看向车窗前面熟悉的建筑，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会趁我睡着故意把我带去你家。”
周于倒是诚实：“是有这么个想法，但怕你醒来和我闹。”
程之撇撇嘴，“我能怎么闹？”她有自知之明，在周于面前她毫无战斗力。
下一秒，周于发动车子。
“那我可不可以当作你睡着就是默认我可以带你回家的意思？”
程之急忙直起身来，打开安全带。
“哎哎哎！”
再一次话比脑子快：“没名没分的，我过去干嘛？”
似乎车子发动机的声音都停了，周于沉着声音。
“你想要什么样的名分？”
第65章 郎才女貌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笨嘴拙舌起来还是和做错了题急着解释自己的粗心大意、或是理解错了题目意思时的模样一样。只知道重复，加强语气就是最大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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