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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小心又谨慎地审视着他，生怕被陈在野发现，只匆匆瞥了几眼就移开了目光。
她捡起地上的笔，走到陈在野面前伸出手。
“陈董您好，我是焦点的实习记者，初九，很荣幸能见到你。”
少女染了粉色的指甲，细长的手指越发娇嫩白皙。他抬起眼皮，散漫的眼神将她打量了个遍。
这次终于不用隔着单向玻璃看她了。
眼前的人终于变成了有温度的实体。
只是三年没见，她怎么这么瘦了，甚至比她高中的时候还瘦，小脸尖的一手就能遮住。
陈在野敛下眸，微捏初九的指尖以示回应。
初九把他带到沙发前，“那我们开始采访了？”
陈在野的目光落在她还没吃完的蛋糕上。
初九以为他觉得蛋糕上镜不好看，又把蛋糕拉到一旁，“这样可以了吗？”
陈在野没说话。
初九打开摄像机，对准陈在野的方向，又打开采访词，“陈董您好，非常感谢您能接受焦点的采访。我们都知道，青云是近三年来最受关注的香水公司之一，公司的发展方向也一直以宣扬传统文化为主。您是什么时候有了做国风香水的想法呢？”
“四年前，”陈在野把玩着袖扣，漫不经心，“十月份。”
初九翻看采访的手一顿。
“当时我创立了青云的前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型香水工作室。”
这段时间是陈在野和眼前这位小记者共同拥有的时光。
他的语气那样风轻云淡，想必他早就把她当作路人了。
也是，谁让她自作孽。
初九沉下肩，翻到第二页继续采访。
中间的几个问题都是关于青云的，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陈在野的。
初九早上梳理提纲时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会不会影响到陈在野，可这毕竟是许萸写的，她只是作为跑腿跑一场，也没必要改。
他在一整期采访中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应，想必他也不会介意。
初九翻到末页，“最后一个问题，”她顿顿，“我们都知道您的父亲陈满洲，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制香的传承人，青云也是致力于传承中华文化，那请问陈老先生在您的创业过程中，有没有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听到这句话，陈在野的表情略显玩味。
他沉默片刻，“毫无作用。”
初九的心被吊起来。
原来过去了这么久，陈在野和陈满洲的关系还是没有缓和。
最后一个问题落下，初九才发现窗外的雨已经越下越大了。
办公室里万籁俱寂，只有雨声淅沥，像是把两个人拉回了庆逢那段阴雨连绵的时光。
摄像机的光一闪一闪，初九不自觉间被蛊惑，大着胆子对上陈在野的视线。
恰好，他也在看她。
他的眼神不似刚进门时那样冷淡了，相反，还带着有目的的侵略感。像把锋利的刃，将她的伪装层层拨开。
初九攥紧采访稿的边角，一个问题没有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陈董，您是因为什么，走上了创业的路？”
第73章 她问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问完这句话，初九就后悔了。
她心虚地抓着采访稿，装成问的只是采访内容的样子。
只是陈在野可没这么好糊弄，只搭眼看着她紧张的眉眼片刻，就撇了下唇。
“这不是采访稿上的内容吧？这是我的私事，很抱歉，无可奉告。”
被拆穿的初九瞬间脸面无存，赶忙拿起包，道歉后仓皇而逃。
在走廊等待的吴澜见初九这边结束了，便着手去收设备，“你忙完了？我去……”
“我到楼下等你。”初九只丢下这一句，跑的比兔子还快。
吴澜一脸疑惑地走进办公室，陈在野正在窗边看雨。
他对着陈在野的背影咧咧嘴，蹑手蹑脚地收起设备，生怕打扰到他。
“初九是什么时候到焦点实习的？”陈在野突然转身，吓得吴澜一哆嗦。
“初九啊，”他吞吞吐吐，“最近。”
“最近是什么时候？”
吴澜被他的气势镇住了，“今天正式实习。”
“知道了，”陈在野走到门口，“吃了晚饭再走吧。”
陈在野的态度跟前两天放人鸽子的他简直大相径庭，吴澜实在没看懂他打的什么牌，“不用了，我得回去剪视频。”
“吃顿饭耽误不了多长时间，”陈在野把张彤喊进来，“和初记者说，一起吃顿饭再走吧。”
张彤赶紧下去传话。
初九正望着连绵大雨发呆。
张彤笑着靠近，“初小姐，为了感谢焦点的采访，陈董特意准备了晚餐，还望初小姐赏光。”
“吴澜呢？”
“他已经接受了邀约。”
“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些私事要忙，没时间，下次吧。”
她在大厅扫视一圈，“这里有没有可以外借的伞？”
“稍等。”张彤去杂物间翻找，翻出一把小花伞。
“这个可以吗？”
初九接过去，“谢谢，改日我会送过来的。”说罢打开伞冲进了雨里。
张彤上楼把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吴澜说初九不留下，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叨扰，就也跟走着走了。
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又冷清下来。
陈在野眉头紧锁，“和刘总的饭局改到今晚。”
“好。”
张彤去打电话，陈在野看向了方才他跟初九坐过的沙发。
刚才她问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是为了更加了解他，还是后悔当初对他说了那些话？
就算是真的后悔，她为什么还是一脸无所事事的表情，甚至连点儿难过都没有显现。
她就真的这么不喜欢他，这么讨厌他。
“陈董，刘总已经订好饭店了，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吗？”张彤挂断电话询问。
陈在野整理好思绪，“走。”
…
初九冒雨跑到了最近的公共汽车站。
张彤给她找的这把伞是儿童伞，又小又短，根本挡不了多少雨。
再加上风也不小，初九的裙子直接被雨水吹湿了。
她放下伞狼狈地拧着裙子上的水，等着公交车到站。
等待的空隙，一辆白色桑塔纳缓缓开过来，停在她面前。
初九一开始还没注意，直到副驾驶的车窗落下，她才看清来人。
“宋奢？”初九一脸惊讶，“你来江夏了？”
宋奢打开伞从车上下来，“嗯，前几天放假回了趟庆逢，家里没什么事，我就来实习了。”
他走到初九面前脱掉外套，挡在她腿上，“上车吧，我送你。”
“你要去干嘛？不会耽误你吧？”
“不干嘛，我去了趟焦点，他们说你来采访了，我专门来接你的。”宋奢帮她遮着雨，带她上了车。
不远处的小道上停着辆黑色卡宴。
双闪一亮一亮的，在荒无人烟的公路上显得格外突兀。
张彤表情严肃地看向后座的陈在野，“陈董，走吗？”
宋奢和初九已经离开了公交站。
陈在野收回眼神，“走吧。”
他靠着椅背，雨水大颗大颗地落在车顶形成水柱，冲刷着本就不明亮的窗户，形成了一道模糊的屏障。
陈在野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屏障里，什么都看不清。
他皱着眉，长长地提了口气。
…
“你在哪个公司实习？”初九擦着头上的水问。
宋奢勾唇，“就在焦点对面的写字楼，江氏科技。”
“那还挺近的。”
其实初九这三年也没有联系宋奢，倒是宋奢不计小节，大学假期频频来看她。
初月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疯狂了，她想交什么朋友就交，只要不犯法就行。
宋奢一直没有提过喜欢她这件事，初九也不想打破这份平衡，干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偶尔见一面吃个饭，跟普通朋友也没什么区别。
“你要回学校？”宋奢在十字路口前问。
初九点头，“嗯，”她没有说搬家的事情，“还有工作。”
“你们学校还没放暑假？”
“放了，我还没搬走。”
宋奢在学校前面停车，“搬的时候叫我，我帮你。”
初九眨眨眼，“好。”
宋奢把伞递给她，“用我这个吧。”
“你打什么？”
宋奢指着车顶，“直接开到家门口，淋不着。”
初九这才接过，“有时间了还你。”
“嗯，”宋奢点头，“回去吧。”
初九紧赶慢赶回了宿舍。
她查了查天气预报，这雨还有一个小时才停，她没事可做，就窝在宿舍里看新闻。
临近傍晚，她开始收拾宿舍。
她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一个袋子，叫辆出租车就能出发。
下过雨的江夏格外凉爽。
出租车在市区行驶了十多分钟，终于在一栋公寓前停下。
初九付了钱，拉着箱子下车。
其实她租房沾了好大的光。
这栋公寓是高级住宅区，房价异常的高。
但是她租的那间公寓的主人非常有意思，不仅没有开天价，还扬言谁能帮他改毕业论文，谁就能优先入住，而且是低价长租。
他刚好是新闻系的，初九帮他改了论文，赢得了优先入住权。
初九拖着行李进了电梯。
等放下行李，外面天都黑了。
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
她洗完澡换了身休闲装，去楼下去买吃的。
可能是高级住宅区卫生管控比较严的原因，初九围着公寓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一家小吃店。
除了已经路过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她正准备倒回去买吃的，一转身，陈在野刚好从卡宴上走了下来。
第74章 加个微信
初九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天色渐黑，眼睛花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身材像也说不定。
可当张彤也跟着出现时，她几乎是想也没想，转过身溜得飞快。
“初小姐！”张彤最先看到她，“你怎么在这里啊！”
初九：“……”
这下想跑也跑不掉了。
她尴尬地扭回头，陈在野也顺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我……”她搓搓手，“刚搬过来。”
“这么巧啊，我们张董也住在这里。”张彤下了班就好像社牛，充当小喇叭在初九和陈在野中间沟通，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
陈在野轻咳一声打断他，“你不是还要回去准备明天开会需要的策划案？”
“哦对！陈董，您刚刚在饭局上喝太多了，也没有吃东西，还是得注意身体。我先回去了啊！”张彤边说边跑出了小区。
剩下的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登时有些尴尬。
初九摸摸脖子，“那我……先走了。”
她拔腿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只是走了没几步，陈在野居然跟了上来。
他步调缓慢，西装外套对折搭在臂弯处。衬衫袖口的扣子解开，袖子挽上去，露出流畅干净的小臂线条。
他低着头，垂下的头发微微晃动，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还稚嫩的年纪。
路灯将他的身影铺得很远，远到跟她的脚印相交叠。
看的正出神时，陈在野突然抬起头。
初九立刻移开眼。
还好，差点就被发现了。
莫名的压抑像是雨水蔓延到胸口，压的陈在野喘不过气。
许是酒精在作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初九，就不自觉地往她的方向前行。
又走了一段路，便利店映入眼帘。
初九前脚进，陈在野后脚跟。
便利店的东西已经被洗劫得差不多了，这个时间段也没有上新，能吃的就几样。
初九走到熟食区选了份土豆焖面，交到收银员手上帮忙加热。
等待的功夫，陈在野拿着一盒黄柿子走了过来。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气，靠到初九身边的时候，挡住了大部分的光。
两人穿的都很薄，初九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臂的温度，滚烫撩人。
收银员刚要帮他结账，初九像是想到什么，飞快地抢走他手中的柿子。
陈在野和收银员疑惑地看过来。
初九尴尬地解释，“你喝了酒，”她看着陈在野，“不能吃柿子。”
她把柿子塞回陈在野手里，“但是可以吃点别的。”
陈在野没有回话，只是定定望着她。
看二人僵持不下，收银员试探地出声，“小姐，你们认识？要不然您帮这位先生换个别的？”
初九迟疑片刻，“我帮你换？”
陈在野还是没说话。
初九只好再次拿走那盒柿子，走到熟食区换了一盒鸡肉饭，和自己的饭一起加热。
结完账，两个人又是一前一后离开了便利店。
方才停歇的小雨再次淅淅沥沥起来。
初九穿的单薄，不想淋雨，便坐在便利店的露天餐桌旁边等雨停。
陈在野在她身后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背对背的距离并不远。
两张桌子中间的洼地汇集了很多雨水，仿佛在拥抱。
这附近的安保很好，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住宅区的人更是安静的不像话。
雨点杂乱无章地敲打着地面，连带着初九的心也越来越乱。
一对母女从便利店出来，母亲把孩子放在初九对面的椅子上，蹲下喂小朋友吃饭。
初九赶忙起身把凳子让给她。
一转头，陈在野将他身侧空椅子上的西装收走了。
雨还是没有小的趋势，她只好在陈在野旁边坐下来。
肚子饿得冒烟。
她硬着头皮看了眼合眸小憩的陈在野，自顾自拆开土豆焖面吃起来。
许是面的香气把陈在野的醉意赶走不少，初九刚吃了还没三口，陈在野就醒了。
他拆开鸡肉饭，一言不发地进食。
初九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诡异。
朋友？
好像算不上。
陌生人？
好像也算不上。
就在初九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吴澜的电话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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