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夜间要宿在醉云馆,戚宝林别提多得意,可一听张浦在外面的话,美滋滋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她白天才被林贵妃责罚过,晚上陛下又来了她这,林贵妃定是恼怒至极,这才想法子说自己不适要请陛下去看她,明眼人一看就知是争宠的手段,陛下总不会相信吧?
可戚常在也不能直说不让陛下去,只能期期艾艾地扮可怜:“陛下……”
秦渊微不可查的蹙眉看她一眼,嗓音淡沉:“林贵妃和长乐身子不适,朕去瞧一眼,若是晚上没回来,你自己歇下便是。”
戚常在一听急了,忙唤着:“陛下――”
秦渊不曾心软,反而起身沉声道:“身为后宫嫔御,应善解人意,而非只顾小我。”
陛下的身影消失在醉云馆门口,戚常在恼怒地砸了一下床榻。
御驾到林贵妃的永信宫时,林贵妃正候在主殿的门口翘首以盼。
偌大的永信宫灯火通明,见陛下来了,她眼角含泪,咬着唇迎上去行礼,娇软的身子似没有骨头一般,险些软在人怀里:“臣妾给陛下请安。”
秦渊将她扶起来,温声道:“不是说身子不适,怎么这会儿还出来迎朕。”
他看眼身后:“长乐呢?”
陛下能来,林贵妃欢喜极了,起身后顺势挽住他的手臂不肯松,娇声道:“长乐哄了好久刚刚才睡下,臣妾身子不适,心口一直疼,这会儿见到陛下就好多了。”
秦渊低眸瞧她,声音听不出喜怒:“又使小性子骗朕来的?”
林贵妃心口一凛,将头靠在陛下肩头,不依道:“臣妾和长乐想您想出心病了,怎么算骗呢。”
秦渊周身的气息顿时冷淡了下来,嗓音带上几分凉意:“从前使小性子便罢了,如今竟用长乐作借口。”
“你身为长乐生母,便是这般拿孩子争宠吗。”
见陛下生气,林贵妃也有些急了,她紧紧抱住陛下的胳膊不丢,话里带上哭腔,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臣妾从前便是如此,可陛下一贯是纵着宠着。”
“如今生下长乐本该更加亲密,可陛下来永信宫的次数来越来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臣妾同陛下自幼相识,青梅竹马,难不成是新妃比臣妾更合心意,所以陛下的心里才没有臣妾的位置了吗!陛下若真心疼长乐,多来看看她不是更好?”
耳边的哭啼十分哀怨,秦渊并未听进去,只觉得心头越发烦躁。
朝中政务已经足够让人心烦,何况这回还是林氏一族的祸患,千头万绪,本就难理。
设下后宫意在让他舒心松缓,可一个林贵妃一个戚常在,硬是闹得鸡犬不宁,让他一晚都不得安生。
秦渊终于失了耐心,抬手将林贵妃拂开,蹙眉道:“璇玑,你僭越了。”
手中顿时空落起来,林贵妃失神地看着陛下,喃喃道:“为什么?陛下,您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
秦渊看着林贵妃失魂落魄的模样,想起相识多年的情分,终究心软了几分,语气和缓下来:“你莫要胡思乱想,照顾好长乐最要紧。”
“扶林贵妃进去,仔细身子。”
他转身走出永信宫门,坐上御辇,昏暗的宫道安安静静,终于清净了几分。
秦渊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疲累地摁了摁眉心,一抬眼,夜幕上一轮皎月正圆。
张浦在御辇旁请示着:“陛下,咱们这会儿是回建章殿,还是――?”
银白月光流泻了满地,清冷又温柔,秦渊搭在扶手上的手轻点几下,恍然间想起沈霁初得幸那日,也是这样的月色。
她一截细腰柔弱无骨,眉眼风情如画,落入掌中的模样让他难忍。
“去缈云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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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0 023 封号
秦渊的御驾到缈云坞的时候, 早就过了寻常在建章殿点寝的时间。
陛下去醉云馆的消息一传到各宫,其余妃嫔便不必再等,只管自己歇下就行,所以沈霁也早早盥洗净面, 钗环尽卸, 一头乌发柔顺的落在背后, 坐在软塌上看书。
屋子里剩下筠雪在屋内值守, 桌案上点了两盏宫灯,只照亮桌面一角,其余地方昏昏暗暗, 烛火簌簌,投出她绰绰倩影。
僻静夜间,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沈霁不知出了何事,放下书卷起身过去看。
谁知刚拉开门, 恰好撞入一个微凉的怀抱,清冽又华贵的龙涎香,陌生而熟悉。
陛下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她的心砰砰跳得飞快, 耳边陛下的心跳却平稳有力, 沈霁身子不稳, 双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角,怯声:“陛下……”
女子的头微微仰起,月光落在她干净无暇的面孔上,一张白皙的脸未施粉黛, 樱唇不点而红,称得上冰肌玉骨,仙姿佚貌。
秦渊伸手将她的腰肢紧紧圈住, 径直打消了沈霁想要退开一步行礼请安的动作。
屋子里的筠雪吓了一跳,赶忙行了礼将地上的铺盖卷起来带走,头也不敢回。
房间空下来的瞬间,沈霁的腰肢被陛下牵引着动起来,天旋地转间,她只穿着寝衣的背贴到冰冷的墙上,门应声而合。
她的脸倏然红了,下意识推着陛下的胸膛,小声道:“陛下……您怎么……”
其实她想问的是,您怎么这会儿来了缈云坞,不是在醉云馆吗?
孰料陛下却紧紧压着她的身子吻下来,昏暗室内,两人肌肤相贴:“在这也无妨。”
“从前都规矩,朕便不规矩一回。”他热气落在沈霁耳边:“爱妃不喜欢?”
沈霁怔了一瞬,突然意识到陛下说的在这指的是在墙边,脸烧得更厉害,咬着下唇嘤咛一声,实在有些为难。说喜欢好似有些放/荡,说不喜欢又拂了陛下兴致,只得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红着脸往他唇上凑。
美人出乎意料的主动点燃了秦渊,他眸中欲色更浓,将她拦腰抱起。
更深露重,屋内却烈火干柴。
张浦等人候在缈云坞门口,屋子里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让人脸红。
筠雪红着脸站在旁边候着,大气不敢出。
张浦早就司空见惯,垂眸打量筠雪小丫头一眼,约莫十五六岁,害羞也是常见,他轻笑了声:“你家小主是个有福气的,这样的日子恐怕多着呢,你多见识几回便也适应了。”
筠雪哪儿见过这架势,一时又是害怕又是害羞,心里不住庆幸自己跑得快没耽误陛下的功夫,小鸡啄米似得点点头:“奴婢来缈云坞不久,还是第一回 ……还好没坏事,奴婢这心也就放下来了。”
御前的人在缈云坞把守到后半夜,屋子里的声音才堪堪停息。
两人这时已经躺到了床上,不知是因为她许久未曾侍寝,还是陛下今日本就有些反常,沈霁只觉得陛下今日好似精力格外充沛,也格外动情。
她依偎在陛下怀里,一头柔顺的乌发带着香汗,微微有些潮。
秦渊抬手搂住她的细腰,腰间的长发丝丝缕缕地溜进他指缝里。
发梢从指尖穿过的时候十分顺滑,又麻麻痒痒,不知怎么,心尖好像也被这绒毛般顺滑的发丝撩拨了几下,酥酥软软的,手感也很好。
他便这么抱沈霁,骨节分明的大手把玩着她的头发,她也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静谧无声,暗香浮动。
秦渊沉郁烦躁的心不知不觉间好似被她安抚,一点一滴静了下来。
算一算,沈霁已经有一个月多不曾侍寝过了,近来事忙,前朝后宫都要平衡,他本已将她的乖顺绝艳忘了个七八分。
可今日再见,她还是如从前中一样,总能让他舒心。
后宫妃嫔众多,可不论容色性格,还是沈霁最得他的心意。
自古形容美人多称冰肌玉骨,不论从品性还是容色,她都衬得上。
秦渊的手游移在细腰间,淡沉低醇的嗓音回响在沈霁的耳边:“朕有意给你赐个封号。”
沈霁弯眸浅笑,微凉的指尖攀上他精壮有力的腰腹:“陛下要给妾身什么字?”
秦渊沉沉一笑,握住她使坏的手:“明日便知道了。”
翌日一早,陛下的旨意下达各宫,赐沈宝林封号为“玉”,自此以后便是玉宝林。
宫中有封号的妃嫔本就不多,新人中这是第一个。
小主重获圣恩,缈云坞的宫人们别提多高兴了,齐声向沈霁恭贺:“奴婢/奴才恭贺小主。”
沈霁浑身还酸软着,眉眼间却是高兴的,温声吩咐霜蝗巳擞猩汀
筠雪一边给她梳头一边不好意思地笑:“昨日正给小主值夜呢,谁知陛下突然就进来了,吓得奴婢赶紧往外跑,还好不曾坏事。”
“说来也怪,奴婢分明记得陛下昨晚去了戚常在的醉云馆的,也不知是不是戚常在惹恼了陛下。”
同样年岁不大,筠雪性子更小女孩一些,恬静爱脸红,而霜槐阄戎氐亩啵她轻笑着说:“谁又能想得到陛下会那时候突然造访呢。”
“不过这件事奴婢今天一早就去打听了,说陛下昨夜是去了戚常在处不假,但刚进去没多久就被长信宫的人请走了,说是林贵妃身子不适,长乐公主啼哭不止。但奇怪的是,陛下去长信宫也没多久就出来了。听人说林贵妃使性子请陛下去的,陛下十分不虞呢。”
昨日正午,林贵妃才处罚了戚常在,可是晚上陛下便去了戚常在处,这是当众打林贵妃的脸。
林贵妃气不过去请人,陛下虽去了,但又闹得不愉快出来,最终才来的缈云坞。
甚至于,今天一早,陛下又赐为她下封号。
有了昨晚的事,恐怕林贵妃从此要更加厌恶戚常在和自己了。
沈霁神色凝重了几分,没说话,身后的筠雪点点头,慢吞吞地说:“奴婢虽然入宫才两年,可是之前就听说林贵妃和陛下自幼相识,算是青梅竹马的情谊,而且林贵妃的祖父那是当今太傅,从前也是陛下的老师,家世极为煊赫,林贵妃当初还是太子侧妃的时候便是盛宠,时常有夜间截胡的事,可陛下几乎次次都会纵着。”
“但自从去年生下长乐公主后,陛下对林贵妃便渐渐淡了下来,虽不像从前那般风头极盛,但还是十分宠爱,所以林贵妃在宫里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都不放在眼里。”
“可截胡这件事上,陛下还真的从来没有去了又出来的时候,真真是奇怪了。”
沈霁静静听着,挑选着妆奁里的耳铛,温声问:“你说陛下是第一次去了林贵妃宫里又出来,之前没有过?从去年到现在,林贵妃可曾犯过什么错吗?”
筠雪点点头,又摇摇头:“在奴婢的印象里,林贵妃并未犯过什么大错,这才让人想不通呢。”
她小声说:“奴婢之前以为林贵妃失宠是因为生育长乐公主,又要抚养,可眼下长乐公主都半岁多了,陛下也未见再热络起来,听说因为陛下对林贵妃不及从前,林贵妃的脾气愈发不好,连带着长信宫的人日子都不好过。”
同样在后宫,霜蝗创永床辉过分留意过这些细节,她惊讶地瞧了筠雪一眼,语气很是敬服:“你平素话少胆子又小,宫里这些是非怎么记得这般清楚。”
筠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宫中日子枯燥无趣,奴婢便养成了爱听八卦的毛病……”
说罢,她急急忙忙补充:“但是这些话奴婢从来不会在外面乱说,也就是小主心善,奴婢不知不觉间就多说了几句……”
沈霁笑一笑,将一对白玉耳铛戴上:“只要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
“宫中行差就错,你们自己也要千万小心,私下说给我听就是,若是在外面一句不对惹了谁,恐怕我也保不下你们。”
筠雪和霜幻ΩI沓剖恰
“今日还得去长寿宫,时候差不多了,走吧。”
到长寿宫的时候,梅英姑姑正在门口候着,瞧见沈霁便笑起来:“奴婢给玉宝林请安,太后正在里头等您呢。”
侍奉太后这一个月,太后对她的态度从不冷不热到逐渐转暖,身边的人也是时时刻刻看着的,梅英侍奉太后二十多年,是最最贴心的心腹,宫中妃嫔任谁都要礼敬分,她一句话,几乎就代表着太后的心意,因此沈霁每每瞧见她也很是恭谨。
原本身为小主是不必向姑姑行礼的,可四下没什么人的时候,沈霁总是向姑姑福身问好,弯眸浅笑,一来二去,梅英也十分喜欢这个知礼数的小主。
“梅英姑姑,今日太后的胃口可好些吗?”
梅英跟在沈霁身后笑道:“原本每到换季,太后总是胃口缺缺,但您最近侍奉得细心,总是换着花样哄太后吃饭,今早您不在也用了不少。”
沈霁柔柔一笑:“那便是最好了。”
进到主殿的时候,太后正坐在主位上品茶,她福身向太后请安,眉眼笑意浅浅。
谁知太后瞧她一眼,不紧不慢地问:“昨夜皇帝歇到缈云坞去了?”
沈霁怔了一瞬。
陛下昨夜歇在缈云坞,又赐下封号的消息今日一早便是传遍了各宫的,太后耳聪目明,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她如今这么问,那便是故意想让沈霁自己回答。
可她不明白,太后希望听到什么答案,是不希望她争宠博陛下的欢心,还是担心她心机深重,在试探?
念头电光火石般在心里过了一遭,最终她没选择隐瞒,福身颔首说着:“启禀太后,昨夜陛下的确是来了缈云坞,那时妾身已经准备睡下了,也未曾预料到。”
她怯怯仰头,问着:“是妾身做错什么了吗?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懒懒一抬眸,笑了声:“未曾预料?”
她将手中的杯盏搁下,拿起桌案上的翡翠手捻:“昨儿个建章殿门前,林贵妃罚戚常在跪地一个时辰,哀家是知道的。”
话音一顿,太后看着沈霁,缓缓说着:“可是你从长寿宫出去后,本该走梨林回春澜宫,却又特意去找了趟戚常在,哀家说的可对?”
沈霁不敢欺瞒,低头应道:“是,妾身的确去寻了趟戚常在。”
“为何?”太后定定瞧着她,神色辨不出喜怒,一双如炬的慧眼好似能把她从内到外看透,“哀家知道,你不是喜欢没头没尾凑热闹的人。”
“妾身和戚常在同为今年入宫的新人,但从前到现在,戚常在对妾身多次欺凌,妾身一直隐忍,昨日看到林贵妃处罚戚常在,妾身一时忍不住,想要去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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