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得坐起身,警惕地盯着傅修安,没好气道:“你又来做什么,难道嫌昨日里闹得太好看不成?”
傅修安了解雪棠,知道她宁折不弯的性子,若逼得急了,怕是能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来。
他深吸一口气,慢步走到雪棠身旁,将那碟子蜜饯捧到她眼前,温声道:“知道你喜欢甜食,我特地让厨房做了蜜饯,你快尝一尝,消消气。”
蜜饯红红绿绿、晶莹剔透,卖相是极好的,可不知为何,雪棠一闻到那味道就泛起了恶心。
她伏到一侧的高几上干呕起来,直呕得双目泛泪才停将下来。
抬起右臂对傅修安道:“你站远一些,我恶心。”
傅修安虽利欲熏心,好歹还没有失去神志,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猪狗不如,却没想到雪棠已厌恶他至此。
雪棠骂他也好,恨他也罢,他都可以忍受,唯受不了她恶心他,瞧不起他。
她是他唯一钟意的女子呀!
羞耻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燃成一团熊熊的火焰,直灼地他神志全无。
她不是厌恶他吗,索性就让她厌恶到底,左右她已非完璧,做一次和做几十次、几百次又有什么区别?她既能伺候她名义上的兄长,又为何不能伺候他?
傅修安凝着雪棠白若凝脂的脖颈,红着眼睛扑了上去,男子到了这般境地,便如饿狼一般凶猛,力气也比平时要大数倍。
他勾起雪棠的纤腰,三步做两步踱到胡床上,欺身便压了上去。
雪棠死命地挣扎着,那股恶心之意愈发汹涌,喉咙一痒竟真得吐了出来。
呕吐物沾满二人的衣襟,若是常人瞧见这一幕定会兴致全无,因着羞耻,傅修安愈发癫狂,双手一用力,当即便把雪棠的衣襟撕了开来。
雪棠愈加惊恐,放声尖叫起来,守在门口的侍卫听到声响,当即就抬起手臂,用力拍打着房门。
那侍卫是傅修安的心腹,下人和主子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主子若是倒了台,下人又哪里还能有好果子吃。
龟兹王已瞧上屋内那娇滴滴的女郎,主子若强占了去,龟兹王又如何肯罢休。
敲门声越来越响,傅修安打了个激灵,募地回过神来,他真的是气糊涂了,这才没了分寸,所幸还没有酿下大祸,忙翻身起了榻,逃也似地奔出房门。
直到回到自己的府邸,傅修安都有些失魂落魄,他分明是去当说客的,怎么就动了强迫雪棠的心思。
他仿佛被吊在烤架上炙烤,陷入了进退维艰的局面。
若说服不了雪棠,便会被龟兹王责怪,若是说服了雪棠,雪棠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龟兹王的话,他照样没好果子吃。
傅修安越想越焦急,坐立不安之际,忽见侍从捧着一封信进了房门。
傅修安打开书信,那信是宣平侯所写,信中道他和谢华莹已抵达龟兹,邀傅修安相见。
傅修安捧着那封信,复又燃起希望,有宣平侯夫妇在他还愁拿捏不了雪棠吗,只要将宣平侯夫妇握在手中,不愁雪棠不对他言听计从。
第62章
人若有了底气, 便会格外沉着,傅修安把宣平侯的书信烧成灰烬,转而到盥室沐浴梳洗, 待换上洁净的衣裳,才乘马车和宣平侯见面。
宣平侯夫妇心系雪棠,一进龟兹就乘马车抵达提前置好的府邸, 岂料看守大门的老仆道从未见过雪棠,只以为雪棠会过阵子才能抵达龟兹。
雪棠分明已经抵达龟兹,又为何没到回自家的府邸,那她又到底到哪里去了,是遇到了危险,还是安置到了旁的地方?宣平侯素来稳重,现下却慌了手脚, 遂急匆匆给傅修安写了书信。
傅修安一踏进大门,傅仪就紧急慌张迎了上来,他直直看着傅修安,开口问道:“你可是把阿棠安置到了旁的地方, 怎么连守门的老仆都未见过她?”
傅仪的疑问在意料之中,傅修安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他微微一笑,温声对傅仪道:“父亲莫要着急,阿棠一切都好。”
“阿棠打小就娇生惯养,儿子不放心她一人独居,遂把她安置到了儿子的府邸。都怪儿子疏漏, 未曾把这事告诉父亲, 凭白让父亲担忧。”
雪棠既安然无虞,傅仪夫妇便放了心, 雪棠和傅修安毕竟不是亲兄妹,男女有别,傅仪自不能让雪棠长期住在傅修安的宅子里。
他对傅修安道:“现下我们夫妇已然抵达龟兹,总不好让雪棠长期叨扰于你,我们这便把她接回来。”
话毕看向谢华莹,夫妇二人一同上了马车,随着傅修安向前方驶去。
傅修安虽不得龟兹王器重,好歹是龟兹的王子,府邸甚是宽阔轩昂,瞧见他的马车,门房忙把大门打开。
傅仪夫妇随着傅修安进入花厅,三人一入座,谢华莹便道:“阿棠这孩子果真被我惯坏了,世子都回府了,竟还缩在寝屋躲清闲。”
话毕,她颇不好意思的看向傅修安,温声道:“还要劳烦世子派人将阿棠叫过来,这个时辰,估摸着她还未起身。”
既已把人带到王府,宣平侯夫妇便是插翅也难飞出去,傅修安再没有伪装的必要,直接道:“公主现下并未宿在王府,她宿在王上的偏殿。”
龟兹王?谢华莹大吃一惊,当即问道:“你适才不是说阿棠在你这儿吗?”
话音刚落,谢华莹便察觉到异常,她直直盯着傅修安,纤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着。
宣平侯待傅修安恩重如山,虽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却胜于亲父,傅修安原以为他可以轻而易举便将真相说出来,可想到傅仪为他做的点点滴滴,便有些难以启齿。
罢了罢了,他是要登顶王位的,若只拘泥于儿女私情,又如何能获得龟兹王的信重。
傅修安踌躇片刻,终是把真相道了出来:“九公主生的国色天香,王上对她一见钟情,便将人留到了王宫。”
“王上虽上了年纪,却是龟兹国最尊贵的人,九公主若肯从了王上,以后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九公主年轻,性子又烈,一时考虑不周全也情有可原,还望父亲和夫人劝一劝九公主,免得她遭受无妄之灾。”
话说到这个份上,傅仪夫妇自然便什么都明了了,傅仪震惊地看着傅修安,万没想到他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会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他一直都将傅修安当作亲生儿子看待,全心全意的信任他,这才把雪棠交由他照顾,哪成想竟是亲手把雪棠推进了火坑。
傅仪既担忧雪棠的安危,又怨恨傅修安无情,抬手指了指傅修安,复又无力的垂下去,只转身看向谢华莹,忙把人搂到怀中安抚。
谢华莹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着,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坠落。
沈离虽无情无义,好歹顾念和雪棠的情分,断不会做出伤害雪棠的事情来,可这龟兹王又是个什么品性,也不知雪棠落到他手中会落个什么下场?
许是天性如此,傅修安原还心存愧疚,可当和傅仪撕破脸皮的以后,便一下子就坦然了,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他又有什么好汗颜的。
傅修安转身走出房门,对门外的侍从道:“将屋内那二人看好了,断不能让他们踏出房门一步。”
话毕,他又乘马车抵达王宫,手中握了把柄,便格外有底气,和雪棠说话时也不似之前那谦和,他大喇喇坐到主位上,开口说道:“父亲和夫人已抵达龟兹,公主可要见一见二人大人?”
雪棠原本连看都不想看傅修安一眼,听到他的话猛然转过身,直直看着他,急切道:“你要做什么?”
傅修安勾起唇角笑了笑,志得意满道:“不过是想让公主听话罢了,公主若听话,二位长辈便能舒舒服服过活,公主若不听话,二位长辈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你……”雪棠从未想过世上会有傅修安这样无耻的人,她被气得脸色通红,恨不得当即便将傅修安手刃了去。
见识了傅修安的为人,雪棠再不敢相信他,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提高声音道:“天晓得你是不是又在诓骗我,我要见一见我母妃和父亲,否则我断不会任你摆布。”
左右已把他们一家三口捏在手掌心,傅修安也不担心会出现意外,当即便答应了雪棠的要求。
马车停在院内,雪棠飞一般奔到花厅,只见原本雍容华贵的母妃此时双目赤红,也不知哭了多久。
雪棠扑到贵妃怀中,嘤嘤低喃:“母妃,都是女儿不好,是我带累了你和父亲。”
谢华莹只道她和傅仪看错了人,否则一家三口也不能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傅修安就站在门口,有些话不能宣之于口,雪棠和谢华莹只浅显的说了几句话,便起身离开。只离开时袖兜里多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路上,傅修安和雪棠共坐同一辆马车,雪棠全程木着一张脸,莫说交谈,便连多看傅修安一眼都不肯。
路过闹市,小贩的叫卖声伴随着炙肉的香气传入马车,雪棠原本十分喜欢吃炙肉,可不知为何,此时一闻到炙肉的味道,便泛起一阵恶心。
她强压下胃部的不适,掀开车帘向外面瞭望,雪棠嘴馋,傅修安只当她想吃外面小食,也没当回事儿。
随着马车的前行,店铺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中,直到那家门廊上雕琢着连枝花的食肆出现在眼前,雪棠才把目光投向傅修安,开口说道:“停车,我要用膳。”
傅修安自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惹雪棠不快,当即便将马车叫停,随着雪棠一同进入食肆。
龟兹商贸繁荣,有不少大英商人来此做生意,雪棠用膳的食肆便是大英商人开的,菜单子上有好些菜都是雪棠惯吃的。
她点了几样菜肴,慢条斯理用饭,用完饭又到偏间如了一次厕才随着傅修安向王宫折返。
傅修安知道雪棠不想和他多言,但有些话总要敲定了才能让人安心,他道:“你已见到两位大人,侍候王上的事可考虑清楚了?”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虽说已把纸条送了出去,可谁又能保证父亲的手下能把他们一家三口送出去呢?
雪棠没法子,只无奈地点了点头。
得到雪棠的应允,傅修安喜不自胜,当即便奔到主殿向龟兹王邀功,他向龟兹王拱了拱手,含笑说道:“恭喜父王,安宁公主已答应和您喜结连理,好生侍候于您。”
想到雪棠那副花容月貌的模样,龟兹王不由心生荡漾,便连瞧傅修安都觉得顺眼了很多。
他拿起案几上的烈酒一饮而尽,转而对傅修安道:“你明日便到王畿司当值,你是孤的亲生儿子,王都的布防交给你才更让孤放心。”
王畿司掌管王都巡卫营,握着实打实的权利,傅修安甚高兴,暗道这步棋是走对了,忙向龟兹王谢恩。
龟兹王一心惦记着雪棠,又哪里有闲心和傅修安兜搭,摆摆手将人打发下去,拔腿就向偏殿行去。
雪棠刚沐浴完,正坐在梳妆镜前绞头发,忽见龟兹王进了门。
她生得好,盛装打扮时自有一番娇艳瑰丽的气象,粉黛未施时也不遑多让,淡雅清丽犹如出水芙蓉,一下子就抓住了龟兹王的眼球。
所谓铁血柔情便是这样,再勇猛的男子瞧见貌美娇柔的女子,也会不自觉收敛身上的戾气。
龟兹王坐到矮几旁,目不转睛看着雪棠,温声道:“你是大英帝姬,身份高贵,按礼说孤应当予于你大妃之位,奈何孤娶妻甚早,只得委屈你屈居于大妃之下。”
“孤不好凭白让你受委屈,以后定会好好待你,给你无上的宠爱。”
龟兹王灼灼地凝着雪棠,目光甚是热切,雪棠硬着头皮坐到他身边,抬手臻了一杯酒捧到他面前,柔声道:“王上是万里挑一的英雄,我自愿意嫁给王上,只要王上能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定会一心一意侍候您。”
龟兹王早过了色令智昏的年纪,他虽钟意雪棠,却也断不会为了她做出出格的事情。
左右雪棠已是他的盘中餐,她提的要求若不过分,他倒是乐得送一个顺水人情,若是出格了,他也断不会应允。
龟兹王看着雪棠,问道:“什么要求?”
雪棠道:“大妃是王上三媒六聘迎进王宫的嫡妻,她膝下的大王子合该是王太子,我没有旁的要求,只希望大王能早些把大王子立为太子,以稳民心。”
雪棠话音一落,龟兹王便哈哈大笑起来,他活了四十载,自然一眼就能瞧出雪棠的小心思。
雪棠年华正盛,又岂会钟意一个和她父亲年龄相仿的男子,她能答应侍候于他,无非是受了傅修安的胁迫。
她奈何不了他,便只能暗暗拿傅修安出气。傅修安最看重王位,她便夺掉他看重的东西,让他痛不欲生。
真真是个眦睚必报的小东西。
傅修安虽有龟兹王一半的血统,但他的长相全然随了丽姬,半分龟兹人的特征都没有。龟兹王又如何会让他继承王位?
雪棠的要求正合了龟兹王的心意,他含笑说道:“你倒是能狠得下心,不过孤甚喜欢,你的要求孤应允了。”
第63章
雪棠未曾料到龟兹王会答应的如此痛快, 虽说涌起了一股大仇得报的快感,却有些震惊,一时怔愣在原地, 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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