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呼一声,只当自己要吃一番苦头,没想到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稳稳拖住了手臂。人虽未跌倒,却因着惯性撞到那人身上,衣料摩1擦间布巾散落开来,直直掉到地上。
这段时日,沈离虽日日和雪棠同寝,二人却并未行过云雨之事,因着雪棠抗拒,更未像现在这样袒诚相见过。
馥郁的玫瑰香味钻入鼻端,玲珑白皙的身子浮现在眼前,且怀中的温香软玉正是自己心仪之人,沈离不自觉便有了反1应。
二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雪棠顷刻间就察觉到了沈离的变化。
她脸颊一热,快速站直身体,大步向寝屋奔去。直到躺到榻上,雪棠的耳朵尖也是红的。
沈离表面瞧起来清心寡欲,行起那事来却孟浪的很,一点都不肯节制。
他素了这么长时间,现下又有了反应,今日定不会放过她。自被沈离寻到,雪棠就知晓二人定会敦伦,虽说她不情愿,却也知道无法避免。
她直直盯着盥室的珠帘,百般滋味萦绕在心头。
更漏滴答作响,约莫过了一刻钟,沈离都未从盥室出来,雪棠疑窦丛生,这时忽听到一道刻意压抑着的低1喘声。
盥室内,雪棠那件碧色绣玉兰的小衣被沈离握在手中,随着他的低1喘,一道□□喷洒到轻薄的衣料上,慢慢晕开。
雪棠曾听到过这种喘气的声音,在她和沈离云1雨之时。
她怔忪片刻方知晓沈离在盥室内做了什么。
他怎么能做这种事,她就在他身边,他又为何要做这种事?
庆幸、疑惑伴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心间发酵起来。
第71章
沈离回到寝屋的时候雪棠已然就寝, 她睡得不太踏实,隐隐约约感觉到被沈离抱到怀中,而后熟悉的龙涎香便萦绕到鼻端。
她喜欢龙涎香的味道, 闻着这味道便觉得安心,很快又进入梦乡。
龟兹的气温比大英要低很多,入秋以后难得的放晴, 阳光似碎金子一般璀璨,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熨帖。
沈离唯恐雪棠闷在屋内郁结,便提议带她到郊外散心。
响晴的天气着实有吸引力,雪棠思忖片刻便答应了。
沈离给雪棠穿了厚实的衣衫,确保她不会着凉以后才将人抱到马背上。
二人也不着急,沈离牵着缰绳,慢悠悠带着雪棠出了城。
龟兹的秋天格外壮阔, 高大的胡杨树遮天蔽日,树叶皆变成了金黄色,华丽又夺目。穿过树林是一条开阔的大河,河水莹润, 比质地最纯净的祖母绿还要澄澈。
雪棠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站在岸边看河水流淌, 鱼儿嬉戏,这时忽闻到一股特别的带着酸味的果子香味,转过身,只见身旁一人多高的灌木上挂着一大串密密的黄色小果子。
她以往并不喜欢酸涩的果子,这次却觉得那味道极其诱人。
沈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继而走到树旁摘了一把果子, 在河水中清洗干净以后才把果子递到雪棠跟前。
温声说道:“这是沙棘果,瞧着好看味道却有些酸涩, 你若不介意可以尝一尝。”
雪棠接过果子放到口中轻轻咀嚼起来,那酸酸的味道和她想象中的没什么差别,她倒是十分钟意。
见雪棠受用,沈离复又洗了一捧果子给她享用。
雪棠胃口大开,将第二把果子吃完以后尤有些意犹未尽,沈离担忧她吃坏肚子,便不允她再食。
二人在林间走走停停,消磨了大半日的时间,正午时分,雪棠忽得起了兴致,开口对沈离道:“皇兄,我想在林间骑一骑马。”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溢着光彩的黑玛瑙。
昭帝宠爱雪棠,便连到马场骑马都将她带在身边,是以雪棠打小就练就了一身好骑术。
沈离虽担忧雪棠腹中的胎儿,但见她神采奕奕的样子,便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叮嘱道:“林间崎岖,你定要小心一些。”
雪棠点点头,遂由沈离扶着上了马背,她控制着缰绳在林间慢吞吞转悠。沈离就站在原地,眼光凝在雪棠身上,心中溢满暖意。
忽得,只见雪棠冲着他笑了笑,而后举起手中的皮鞭,用力抽在马臀上,骏马吃痛,撒腿向林外奔去。
林间枝丫交错,道路又窄,马若跑得快了极易发生意外,沈离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脸色也变得苍白,他快步向雪棠的方向跟去。
自到了龟兹,雪棠再没感受过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她骑在马背上,感受着清爽的秋风在面颊上拂过,满心愉悦。
路并不平坦,但因着雪棠骑术好,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沈离的坐骑万里挑一,迅疾如风、脚程极好,不过一刻钟便奔到了树林边缘,那紧挨着树林的小路上站满了士兵,他们的目光齐刷刷投在雪棠身上。
雪棠轻嗤一声,好心情荡然无存,嘴角勾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她就那样静坐在马背上,斜睨着由远处及近而来的沈离。
看到雪棠安然无恙沈离才放了心,他没有责怪雪棠,也没有表示自己的担忧,只沉默着走到雪棠身旁,把缰绳从雪棠手中抽出来,像来时一样,复又牵着马向王城折返。
待沈离一行人离开,一个高鼻深目的龟兹人从草丛中爬起来,飞速而去。
简陋的茅草屋内,一个身姿挺拔、精神抖擞的年轻中站在屋子中间,他生得英俊不凡、器宇轩昂,映衬的那陋室都气派了几分。
这人正是传闻中久病不愈的二王子弥沙。
他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手下,低声道:“将你的所见所闻尽数道来。”
路上很安静,只有瑟瑟风声在耳边吹过,雪棠看向沈离:“皇兄,现下这种境况,你该是十分满意罢!”
话中满是讥讽之意。
他看似对她百依百顺,实则将她的一切都抓在手掌心,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窥视着,她再没有半点自由。
哪怕骑马,她的活动范围也不过一个小小的胡杨林,只要超出他的界限,她便寸步难行。
就像现下这种境况,她虽骑在马背上,身下那马的缰绳却被他握在手中。
沈离最期盼的事情便是雪棠能快活一些,可除了离开他身边,她恐怕再不能快活。他又能怎么办呢,她若是离开了,他可该怎么度过余下的后半生。
食之无味的人生,便是捱过去了也不过虚度。
他不能让雪棠离开,不能给她自由,也不想惹她不快,二人各怀心事,都不再开口说话。
路再长都有尽头,黄昏时分,一马二人又折回王宫。
雪棠不想再多看沈离一眼,开口说道:“我想看看母妃,今天晚上便不回偏殿了。”
她知道只要不脱离他的掌心,她的任何要求他都会答应。
沈离点点头,调转马头将雪棠送到谢华莹居住的宫殿。
谢华莹原以为雪棠到宫外转一转心情会好一些,没想到她脸色苍白,气色比出宫之前还要差。
她忙携住雪棠的手往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气色怎得这样差?”
雪棠没有答话,只沁出两行眼泪来,她坐到一侧的矮几上,伸手抱住谢华莹腰肢,将头伏到谢华莹的小腹上,抽泣道:“母妃,我的后半生就只能这样了吗?”
谢华莹被昭帝困了十六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雪棠的苦楚,可事到如今还能怎样呢?逃是逃不掉了,总不能任由雪棠钻牛角尖,日日自苦。
她轻轻摩挲着雪棠的乌发,轻声宽慰:“陛下将你囚在深宫着实可耻,但他对你的心意却十分真挚。”
“陛下生得清俊无双又足智多谋,且身边除却你再无旁人,你若能解开心结接纳于他,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雪棠万没想到谢华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怔怔地看着谢华莹,半晌都说不出来,良久才道:“母妃,你怎么能这样劝我?”
沈离是杀死昭帝的凶手,旁人不知晓昭帝对她有多好,母妃却是看在眼中的,她知道昭帝对不起母妃和父亲,可昭帝待她却真真是呵护有加。
昭帝才是她心底真正的父亲。
雪棠低声喃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接受自己的杀父仇人。”
“先帝并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瞧着雪棠萎靡的模样,贵妃险些将当年的真相说出来。
可惜,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雪棠待昭帝的情意,雪棠虚弱如斯,又哪里能受得了那样大的打击,又哪里能接受得了那样龌龊的真相。
再等一等吧,待阿棠身子好一些了,她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于她。免得她沉闷忧郁,日日活在痛苦之中。
谢华莹又低声安慰了雪棠几句,这才携着她向饭厅行去。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雪棠一站起来就头昏脑涨,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谢华莹复又把她扶到软榻上,扬声唤人寻太医。
谢华莹和宣平侯刚刚成亲的时候身子甚弱,时常生疾,为了给谢华莹调理身子,宣平侯时常翻阅医术古籍,日久天长,虽说不是杏林高手,医术却也很拿得出手。
他径先奔到雪棠跟前,伸手给雪棠诊脉,指尖一探到雪棠的脉搏上,便变了脸色。
看着宣平侯的神色,谢华莹愈加担忧,急声问道:“怎么了,阿棠可是有大碍?”
宣平侯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沉默半晌,而后把目光投到谢华莹身上,低声说道:“阿棠已有孕三月有余。”
三月有余?也就是说雪棠离京之前便已怀了沈离的骨肉。
莫说谢华莹,便连雪棠也愣在原地,她脱口道:“怎么可能,我分明每次都会服用避子汤。”
谢华莹在皇宫的时候,凝枝就照着那方子给她抓避子药,那药效力极好,哪怕谢华莹被昭帝独宠十几载也未怀上身孕,雪棠怎得这么快就怀了骨肉?
是沈离,沈离最会装腔作势、扯空砑光,以往不知骗过她多少次,定是他换了汤药,她才怀上他的骨肉。
想到近日沈离想方设法哄着她用膳,雪棠愈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倏得从软榻弹起来,抬腿便往正殿奔去。
殿门是合上的,她也不敲门,一把将门推开,大步流星奔到沈离身旁,抬手便裹到了沈离的面颊上。
“你这个骗子、禽兽,枉我那样信任你,你竟把我的避子汤给换掉了。我们又未大婚,你怎么忍心让我怀上身孕,被众人唾弃指点?”
她怒不可遏,急促的喘息着,胸口也不停地起伏,显见是气极了。
沈离最是矜贵,从未被人掌掴过,这一巴掌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可看着雪棠怒火中烧的样子,他又哪里顾得上自己,忙低声去安慰。
雪棠自听不进去沈离的话,她怎么能给自己的杀父仇人生儿育女呢?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一把将沈离推开,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怒气冲冲道:“我再不会相信你,更不能给你生儿育女。”
话毕,看向一侧的案几,作势就要向上撞去。
还未动作,只见原本岳峙渊渟一般的沈离忽得就矮了半截,他竟直直跪到了她跟前。
他凝着她的眼睛,低声道:“阿棠,父皇待你与你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他不配让你时时刻刻惦念在心里。”
第72章
列松如翠、如璋如圭的皇兄现下跪在自己面前, 他直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除却担忧便是一览无余的赤诚。
若没有经历过以前的种种雪棠定会对沈离深信不疑,可惜, 她早就领会过他的手段,又如何还会再相信他。
信任是一片湖水,那水既已起了涟漪, 便再不会恢复如初。
雪棠并不接沈离的话,她睨了沈离一眼,继而踩着木凳攀上一旁的高几,低声说道:“孩子在我的肚子里,只要我不想要他,便有无数种法子能将他除掉。”
“你防得了一时,却防不了一世。还不若痛快一些, 让我早些将他、将他送走。”
雪棠一面说话,一面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小腹,现如今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她的腹内发了芽,那个生命是她的骨血, 陪伴了她一百个日夜。
没有感情是假的,不疼惜也不尽然, 可她怎么能为自己的杀父仇人生儿育女呢?昭帝是世上最疼惜她的人,便是他去了,她也得为他尽孝。
雪棠深吸一口气,刚要从高几上一跃而下,便见谢华莹奔到了屋内。
只看面前这情形, 谢华莹便能推测出适才发生了什么。
纵然沈离心思深沉、不堪为良配, 可待雪棠却是一往情深 ,左右雪棠是摆脱不掉沈离了, 又如何因着昭帝那畜生日日沉郁。
雪棠身子娇弱,也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堕胎的痛楚?雪棠若发生什么意外,她和宣平侯也不用活了。
虽说雪棠知道昭帝对她的心思后,定会大受打击,可也总比她糟蹋自己的身子来的轻省。
谢华莹奔到雪棠跟前,压低声音道:“阿棠你冷静一些,千万不要冲动,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陛下当初确实算计了先帝,可他却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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