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暗恋难以形容,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就是每一天早上都迫切地想要看见他,是每个周末都找他帮自己讲题。
还用一些当初以为天衣无缝,现在看简直蠢爆了的理由跟他单独见面。
她自以为藏得很严实,但殊不知,这一切都格外笨拙。
至少,连季成羡和顾倚霜都看得出来。
再后来,谢泉要出国留学了,顾倚风难受了一晚上,偷偷把情书放到他的外套口袋里,期待能看到他的回应。
可妄想的答案并没有出现,只有一句依旧温柔,却也刺骨的“绝情笔”:
哥哥也很喜欢姣姣这个妹妹。
也。
喜欢。
妹妹。
那天晚上,她哭到半宿。
那年,少女的暗恋不再妄图就春光下酒,锁在黄金笼子里的雀也再也没有机会振翅。
那对引以为傲的羽翼被人用温柔的手法残忍掰断
直到许多年后,经年积灰的锁被打开,有另一只手将它托出。悉心照料,并且给予了它一对新的翅膀。
更大,更漂亮。
让它可以飞得更高。
第52章 惹风情
午夜十二点整, 顾倚风的手机响了。
她喝得迷迷糊糊,连备注是谁都没看直接就接通,大着舌头道:“歪?”
听筒那边的人明显顿了一下, 几秒后才传来一声淡然的笑:“喝醉了?”
顾倚风努努嘴, 已经听出来是谁了:“仙女怎么可能喝醉!仙女酒量好着呢!”
“是是是,我家仙女最能喝了。”时绰无奈地叹口气,语调慵懒:“不是让你下飞机给我发消息吗?嗯?”
他嗓音磁性,低低的, 特别好听。
不受控制地颤了下, 她捏着手机,脸颊卷了层红晕, 说不清是因为酒精还是别的什么, 没底气极了:“忘了……”
“放了错的小孩儿,是需要受惩罚的。”
似乎并不意外, 时绰只慢条斯理道:“所以, 我应该怎么惩罚这位漂亮又记性差的仙女呢?”
酒精作祟, 顾倚风的脑袋不大清醒,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腕, 看着翠绿的宝石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闪烁着清透的亮。
像是幼稚园小朋友发现了新玩具, 她咯咯笑了两声, 软着调调道:“第一次犯错难道不值得被原谅嘛?”
时绰没应,她继续说着:“那我跟你保证下次不会了行不行?好不好嘛?”
她真的很会撒娇。
这是时绰此刻唯一的想法。
不知道是不是南方女孩子生来就有的技能,还是她长达二十年都被家里人宠着惯着, 在说家乡话时, 那股柔若无骨的劲头更甚。
没有继续难为她, 时绰只简单交代了两句就结束了通话。
准确来说,是“被结束”。
灯红酒绿不会因为一通电话而暂停, 甚至适得其反地激起了顾大小姐深入骨髓的叛逆,将手机调成静音,她又给自己点了被血红玛丽。
盎然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但放纵的结果也很明显,比如,她被在客厅蹲她回家的顾如海教训了一个半小时。
外公不舍得说狠话骂人,就只能如数家珍地列举宿醉的危害,说到最后,连平时喜欢小喝怡情的顾父肖正楼都无辜躺枪。
还被岳父大人怪罪以前为什么老带着她喝酒。
顾倚风偷瞄了眼真正带着她从小练酒量的人,又看向没脾气只能站在原地听训的老爸,很努力地憋笑。
没两天,就到了除夕。
一家人刚用完午饭,就有客人登门了。
“姐姐!”
身穿大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跑过来,一把扑进顾倚风怀里。
感受着她的分量,顾倚风“哎呦”一声,笑着把人抱起来,还在半空中转了个圈:“曲奇你是不是胖了,以前我都能抱你转两圈来着。”
小曲奇瞪着小腿,噘嘴道:“才没有呢,明明是姐姐力气小了!”
“你再说!小心以后不抱你了!”
“不行不行,姐姐得抱!”
旁边的几个长辈听得乐呵呵。
小曲奇的爸爸是顾如海唯一的学生,二十年前就跟在后者身边学着做生意,从最开始的一个工厂小工打拼至今,十年前就创立了自己的品牌,如今也在魔都的商圈中有了一席之地。
虽然早就不在顾家手底下做事,但感情依旧,他们一家人每年都会来拜年。
顾如海特别喜欢小曲奇,说她很像小时候的顾倚风,有朝气,成天都笑嘻嘻的,像个小太阳。而小曲奇则更喜欢顾倚风这个漂亮的姐姐。
前两年顾倚霜没忍住发问,结果小孩子童言无忌:“可哥哥你就是没有姐姐好看呀”。
晚上八点半,小曲奇不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拉着顾倚风的袖子说想出去放仙女棒。
瞅了眼电视节目里毫无乐趣的小品,顾倚风立马点头,拉上小曲奇就朝外面院子里走。
魔都的夜风吹得很重,不刺骨,但磨人。
她穿着那天的老鼠灰大衣,围巾换成了红色很像玫瑰的颜色。
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裹满潮气的风与紧紧相贴的温热形成两股地带,相互不侵犯,却也相互制衡。
仙女棒买了很多,小曲奇一手一个也玩不完,顾倚风原本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但看了一会儿,也眼馋起来,捏着打火机点燃一个自己玩。
心思一转,她用手机拍了个仙女棒正在燃烧的视频。
背景中,光线暖黄,夜幕浓厚。
四散的小小火光宛若星子坠落人间,梦幻得像童话绘本里的插画。
几秒后,视频出现在朋友圈。
又是几秒,一个来自某人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小心思得逞,看着屏幕里的清隽面庞,顾倚风憋笑:“你现在是在老宅吗?”
时绰刚洗完澡,额前的碎发还沾染了湿意,道:“没,在家。”
顾倚风一愣:“不用守岁吗?我还以为京市人会更注重这个呢。”
“有人着急献殷勤,我在那儿只会碍事,索性就回来了。”
说着,他随手端起手边的咖啡,语气淡,可眼神无比锋利:“老爷子年纪大了,有些事他已经做不了主了,可惜有的人还看不清。”
言语间,若有若无的杀伐气透出来,萦着月光,看不见摸不着,却又非常吸引人。
顾倚风看得入迷,格外欣赏他这幅具有攻击性的模样,笑问:“时绰,你知道你最有魅力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吗?”
时绰顺着她问:“嗯?什么?”
顾倚风卖了个关子,停顿两刹后,才不紧不慢道:“我觉得你发狠的样子,特别帅。”
时绰勾唇,手里的马克杯重新放回木质的桌案,杯底与木头的撞击发出一声醇厚的闷响。
有点好听。
手里的仙女棒还在噼里啪啦,已经烧到了尾端,顾倚风匆忙回神,嘟囔道:“有点冷,我先挂了。”
“姣姣。”
他忽地出声,阻断了她差一点就要碰到挂断键的指尖,低声道:“我想你了。”
很简单的四个字,但也轻而易举地令原本平静的湖泊惊天骇浪。
他一字一句,眼神太过专注认真,睡衣的领口有点像西装外套的平驳领,这样穿在他身上,慵懒又端正。
露出来的肌肤偏冷白色调,锁骨清晰可见。
余光不自觉向下滑动,顾倚风的脸开始发热:“知、知道了!”
马不停蹄地挂断,她深呼吸两下。
手机里已经看不到他的脸,屏幕定格在他们的聊天页面上,他头像里的小猫依旧自由欢快,路边的小花朝气蓬勃,水影潺潺。
“嗡”的一声,一条消息顶上来。
【男狐狸精:看得出来魔都的确很冷,时太太的脸都被冻红了。】
看完最后一个字,顾倚风瞪大了眼睛,又气又恼,明澄澄的瞳仁里闪烁着动人的光点。
啊啊啊狗男人!他绝对是故意的!
心跳来回颠动,她气呼呼地按灭手机,脸颊上的粉红还没消退。
这时,已经玩够了的小曲奇走了过来。
她抬着小脑袋,眨眨眼,一本正经道:“姐姐,你的脸好红,是被风吹的吗?”
“对!就是被风吹的!”
另一边,远在上千公里外的京市。
月色寂寥,朦朦胧胧,又暗蕴柔美。
半个小时前,刚结束一场小雪。
刚清扫干净的庭院和树梢又洒落上一层纯白。
时绰坐在落地窗前,靠在顾倚风平时最喜欢的三花猫形象软沙发上,手里端着的咖啡被轻晃两下,原本倒映出来的人像变得不成形。
明明才刚从手机里看过她,可不知道为什么,莫大的失落感笼罩而来,几乎将他吞噬。
以前也没觉得别墅里这么冷清,但就这两天,他看哪里都觉得不舒服。
月晖透过玻璃窗打进来,染得地板上也多了分清矜。
手边的小桌上,还摆了别的东西。
是一对戒指。
新年第一天,顾倚风一大早就被叫起来吃汤圆。
巴掌大的小瓷碗摆在眼前,碗内堆了刚好八只的圆圆滚滚,寓意通俗又明朗。
顾家人的口味都很统一,连汤圆也只吃花生和黑芝麻。
几年前顾如海曾图新鲜地买了一袋水果馅回来,但几乎是只吃了一口就连连摆手,表情凝重。
吃过早饭,顾倚风刚想回去再睡一觉,掌心的手机便连连震动。
来电铃声紧随其后,声音有些大,连坐在沙发上刚想重温春晚的顾如海都看过来。
看到备注,她有些意外地挑眉,随即接通:“新年快乐呀时先生。”
“新年快乐,时太太。”难得被她这么甜腻腻地叫,时绰短促地笑了下,又道:“吃过早餐了吗?”
“吃了,吃的汤圆,你呢?”
“我还没有。”
“啊”了声,顾倚风更意外了。
跟时绰住在一起这么久,她太过清楚他的作息和习惯,精细到每分每秒的工作作风原封不动地搬到了生活上,譬如,她知道他格外注重三餐和养生,甚至经常会带她吃一些药膳类的。
可这样的人,居然会不吃早饭,有点不可思议。
这样想着,她问:“那你快去吃呀,新年第一天可不能饿肚子。”
听着她有些认真且分外可爱的语调,时绰不自觉弯了唇角。
隐着笑意,他低低道:“现在方便出来一下吗,我在你家门口。”
第53章 惹风情
他的语速徐而缓, 可每一个字又都极富有力量,跟一把把小锤子似的敲在听者的耳廓。
耳根软了一刹,她有些不敢相信:“你来魔都了?”
电话那头的人口吻多了分无奈:“是啊, 刚到, 觉得还是应该来把拜年的礼数做全才好。”
心尖猛猛颤动,她下意识绞起袖口,软趴趴的布料顿时变得褶皱横生:“只是为了来拜年?”
“当然不是,”时绰不假思索, 答得很郑重:“我想你了。”
电话挂断, 顾倚风捏着手机回头,看向笑得正一脸慈祥的顾如海, 正纠结该怎么开口, 前者便先一步道:“正好你把时绰喊进来,外公也得给他拿个红包。”
“好!”
马不停蹄地换上鞋, 她连厚外套都没顾得上, 只穿了件略显单薄的米白色开衫, 里面甚至还是一条裙摆刚掠过小腿肚的针织裙。
推开门, 她远远地看到了他。
男人身形修长, 站姿挺拔, 五官轮廓俊美地移不开视线, 像极了西方神话里被着重描写的英俊大天使。
好看得晃眼。
脚底下的步子跑得有些乱,可又故意在距离他只有三四步的位置慢下来,最后稳稳停住。
看清她穿的是什么, 时绰没脾气地叹了口气, 自顾自脱下风衣披到她肩头, 无奈道:“还想感冒?”
顾倚风看着他,嘴角弧度有些压不住:“那你呢?一大早从京市飞到魔都, 就这么着急啊?”
时绰不语,故意避开她想要听的答案,只道:“正好有一班飞机。”
顾倚风眯了眯眼,朝她靠近半步,双手背在身后,赫然有一种胁迫威逼的意味:“真的?”
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原本因休息不当积攒的不适一扫而空,反而神清气爽。
时绰仗着身高优势看她,视线缓缓下移,从那双勾人的眸挪到了饱满的唇。
她没有化妆,唇瓣是最原始的樱粉色。
也,很像不加点缀的原味果冻。
“假的。”
他破罐子破摔,心底升腾起一股莫名且危险的情绪:“就是想早点看到你,所以登了最早一班的飞机。所以,顾小姐愿意看到我吗?”
顾倚风哼笑一声:“不是很愿意。”
时绰扬眉,也不拆穿小狐狸,大掌缓缓抬起,将那只比自己小了一圈还多的手笼在掌心,低声道:“姣姣,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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