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多想,也没兴趣对发小的感情生活多嘴,刚想直接进去,脚步却因为一句话突然停住。
“我就说吧,哪有什么豪门童话,还不是利益至上,这不,之前还有人传时、顾两家秦晋之好,现在呢,还不是直接撕起来了。”
“你是没看见,塑料夫妻坐在一起那叫一个貌合神离,也真怪厉害的,都闹得这么僵了干什么不离婚呀,还不是利益纠葛。”
“要我说,时氏的掌权人可够狠的,为了一个项目,二话不说就把人家小舅子的黑历史爆出来了,啧啧啧,心可够黑的,这样的人,指不定在背后能干出来多脏的事呢。”
“我可听说了,他们豪门的富N代们玩的都可花了,肯定没少包女大学生,说不定啊,还一女多男呢哈哈——啊!”
冷嘲热讽的阴阳怪气还没说完,年轻女孩的尖叫声便充斥了整个洗手间。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已经被扔进洗手池里的手机,再看看不远处的面庞,心脏骤停。
顾倚风冷笑一声,一双狐狸眸闪烁着漂亮的光,明艳,狠戾。
“来啊,当着我的面继续说,我倒是想看看你拿不拿得起诽谤的赔偿金!”
第62章 占春光
女生被吓傻了, 一个字也不敢说。
可她越是这样,顾倚风就越觉得好笑。
季成羡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如是想着,她拿出手机, 冷着脸拨出去一个电话, 嘴角弥着两分嘲弄的弧度,语调还混着丝丝缕缕的吊儿郎当:“季成羡,你小女友惹到我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甚至还抬高了。
听清楚了每个字, 那个女生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搭上季家二公子这条线的啊!
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能折在这里!
后怕登时炸开, 她连忙上前两步, 急匆匆认错:“顾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说着, 她抬手去拉顾倚风的袖口, 眼眶泛红, 想要用平时那招装可怜, 可指尖还没碰上衣服料子, 就看见后者像避脏东西似的迅速后撤一步。
捏着手机, 顾倚风一本正经道:“季总,我现在很不爽。”
话音一落,她笑得明媚:“这事没完。”
五分钟后, 顾倚风回到了桌前。
顾大小姐没有在卫生间门口跟人论是非的道理, 而且她的自尊心也不会允许她以一种泼妇骂架的姿势站在那里被人当热闹看。
此刻, 她坐在人群最中间,黑色的小香风外套披在肩上, 红唇似焰,气质张扬强势。
她笑吟吟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笑意却不达眼底,继而,是铺天盖地的寒意:“孙小姐,要不你当着我们大家的面,把刚刚打电话的内容再重复一遍?”
听到这句话,孙小雅的脸苍白得看不出半点血色。
她看向季成羡,试图再装个委屈、扮个惨,可没想到,平日里总是操着三分笑脸的季二公子也没有出声的意思。
一双桃花眼泛着潋滟的光,但此刻也冷得刺骨。
越想越烦,顾倚风恨不得这十几年都没摆的谱都在这一刻全部拿出来:“道歉。”
孙小雅赶忙道:“顾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跟我道。”
冷着出声打断,顾倚风的脸色凛冽逼人,虽然视线是对着孙小雅,可声量刻意抬高,明显的对人也对事。
食指的指骨敲在桌面上,发出两声清脆的“叩叩”声。
她清了清嗓子:“他时绰是我的人,我都还没欺负上呢倒是让你过了把嘴瘾,你哪位啊?张口闭口就是各种‘内部消息’,怪好笑的。”
她言辞犀利,气势凌人。
锋芒毕露之下却不显得跋扈,反倒是用强悍的铁剑为自己铸造一片伟岸的城墙。
其实说闲话这种事任何圈子里都不少,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要没舞到正主面前大多数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偏偏,总有些不知死活的。
一圈人里有跟顾倚风特别熟的,自然也觉得好笑。
真是单纯到愚蠢,真以为和公子哥们吃几顿饭、调几次情就能走进这个圈子了?真当几代人拿钱砸出来的继承人们是傻子?
时、顾两家的事这几天本来就闹得厉害,竟然还真有不要命地跑到顾倚风的跟前说三道四,得,把自己赔进去了吧。
时绰就坐在顾倚风的手边,她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看她。
如凝脂的手腕上没有戴那串坠了顶级翡翠的手链,反倒是换了只某个新兴品牌的银手镯。
没有镶嵌任何光彩夺目的珠宝,可即便如此,依旧漂亮得不像话。
他当然也知道,漂亮的不是镯子。
而是她。
铺天盖地的情愫涌上,他只能看见她。
从马场离开,坐上回去的车,已经是傍晚了。
外套被懒洋洋地丢到车后座上,顾倚风瞥了眼两人之间能再塞下一个的空隙,眨了眨眼,但依旧没说话。
“大小姐,要直接回家吗?”
一只手撑着下巴,顾倚风懒洋洋地“嗯”了声,视线朝车窗外看去,一栋栋建筑物飞速掠过,忽得,她又突然道:“等等,不回家,去恒隆广场。”
司机似乎很有经验,得到明确的地点后一点犹豫都没有,按了转向灯没几秒就打起方向盘,脚下的油门踩踩停停。
刚过两个红绿灯,车内再度响起声音。
顾倚风紧张兮兮地看过去,目光从男人的手缓缓向上,最后停在他的眉骨处,喉间微涩:“我想去买点东西,你能陪我吗?”
时绰没有拒绝:“当然。”
车子在魔都最有名的奢侈品商场门前停下。
繁华之中,人来人往,步履匆匆。
下车后,顾倚风冲司机道:“您先回去吧,我们要逛会儿再回家。”
司机没敢答应,只说得跟董事长说一声。
董事长指的是顾如海。
毕竟他是得了老爷子吩咐,是得趁着这次机会偷偷观察小夫妻才来的。
要是两手空空地回去,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顾倚风摊手,没强求,只大概说了个时间就拉着时绰先进去了。
垂眸看了眼被她紧紧握住的手腕,时绰忍不住开始失神。
嘴角的弧度压了又起,周而复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暗暗较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心间那只阴沉躁郁的小兽变得极容易安抚,只要她愿意给丁点儿甜意,小兽的尾巴就能翘得老高,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渴望下一次的甜。
平静的湖面禁不起一点折腾,可偏偏,她每次投递过来的,都是硕大的山石。
他不是个脾气多好的人,甚至有时候耐心也不是很足,他可以将事情做的体面,给任何事都披上一层挑不出毛病的外表,但也仅仅到此为止了。
出身和经历决定了他对什么都保持六七分的淡漠,但一看见她,再坚硬的冰都迅速消融。
他做不到用平时的样子对她,也不想。
“顾倚风”三个字的分量太重,在他心里,独占温柔。
“随便选,我送你!”
时绰敛神,微抬头,发现顾大小姐居然带着他在一家世界名表的专柜前停下。
看着她一副别别扭扭又格外豪横的样子,时绰扬眉,心中了然。
但,就不想让她心安理得地靠花钱“买平安”。
心底最深处的恶趣味又燃起,愈演愈烈。
披着一件绅士的西服伪装,但态度却是别有一番柔和的强硬。
他看着她:“姣姣,我看着很像缺富婆的小白脸吗?”
顾倚风一怔,心里的装着小九九的算盘顷刻落地,噼啪啪啦一阵响,连算盘珠子都四分五裂,蹦出去老远。
她咬着下唇,心底愁肠百转千回。
细细观察着她的情绪,时绰又道:“或者,我们可以买一对情侣款。”
说着,他的视线停在专门门前的显示屏上,里面正不间断地轮播着这个品牌当季度的宣传视频。
视频刚好结尾,一切跌宕起伏的故事被划下休止符,五彩斑斓的颜色也皆归于黑色。
一秒后,与浓如夜的深漆正中央,一句英文悄然显现——
I will unswervingly choose you.
我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你。
顾倚风默默翻译过来,樱粉色的唇瓣多了半圈牙印。
原本就算不上平和的情绪立刻又掀起轩然大波。
她抿唇,忍不住怀疑这家专柜的工作人员不会是着狗男人的托吧?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立刻就没影了,毕竟,提出来这家商场的人是她,步履停在这家专柜门前的人也是她。
一切都是这么巧。
摸了摸鼻子,顾倚风不自然道:“你、你要是不要那就走吧,我没有其他想买的东西。”
“我可没说不要。”
时绰出声,及时制止了大小姐想要逃避的鸵鸟属于,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顿时将他包围。
看清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窘态,他不自觉弯了嘴角。
好像不久前她也是这样,以表面强势的态度躲着她,怕听他说“喜欢”,担心他的触碰会把她拖入另一个感情上的深渊。
可玫瑰生于荆棘之中,千般蹉跎都奈何不了它。
它依旧明媚如初,灿烂得心跳难遏。
进到专柜里面,身穿小西服的柜姐看见是熟客,立刻笑脸相迎:“顾小姐,好久不见。”
顾倚风面色如常,反倒是一旁的时绰闻声看向她。
这个名牌,是男士表。
他挑眉,话里话外隐喻了点别的意思:“怎么,还给别的男人送过表?”
顾倚风看过去,严重怀疑自己闻到了酸味。
她理直气壮道:“给我爸买的,怎么,有意见呀?”
双颊被撑得气鼓鼓,跟只小河豚似的。
忍住了想戳一下的冲动,时绰低低笑了声,很短促的一节气音,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他道:“没,哪里敢呢。”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到了玻璃展柜前。
柜姐是第一次见时绰,感叹他惊为天人的皮囊,可视线一转,又落到以美貌著称的顾大小姐身上,忍不住感慨,帅哥美女站在一起太养眼了!
她是专业的,第一时间就能从男人的衣着谈吐上分辨他地位不俗,也是第一时间就介绍了几只同样富有身价的限量款。
顾倚风一听到“限量”两个字,眼神明显不对劲了:“有多限量?全球十万?”
她随口抛出来一个梗,柜姐听出来了,立马笑着说了个数。
顾倚风回头,看向要收礼物的人,问:“你觉得呢?”
“我倒是对这只更有兴趣。”
看清他指的方向,柜姐眼前一亮:“先生您真有眼光,这款是我们品牌首席设计师的年度作品,据说是为了他去世妻子而设计,表盘上的暗纹是玫瑰,而且根据光线和角度的不同,分为含苞待放和盛开,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时绰看了眼自己手腕上戴的,眸光沉下来。
真巧,是玫瑰啊。
第63章 占春光
从专柜出来后, 顾倚风还是没有选择回到车上。
给外公打完电话报备后,她扭头看向时绰,表情乖巧, 只是眼神依旧飘忽不定, 心虚挂满了整张脸。
故意板着脸,语气生硬:“外公说晚上家里没人,让我不用回去了,时总, 管饭吗?”
时绰莞尔:“管, 当然管。”
没有着急去吃东西,顾倚风心血来潮, 想去江边吹风。
时绰自然陪着, 视线黏在她身上,怎么都挪不开。
好不容易有个回神的空档, 他却反而皱了皱眉, 快走两步扶住她的肩, 提醒道:“小心。”
站在栏杆里面的顾倚风回头看他, 他们挨得很近很近, 近到男人衣服上的木质香气萦绕在她鼻尖前, 久久不散。
很淡的气息, 与世面上常年的男士香水差别很大,她更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有符合他气质的清冽矜贵, 哪怕不看脸, 也能脑补出一整套的西装革履。
但仔细想, 他好像很少在她面前穿过庄重严肃的西装三件套,更多时候都是一件款式简单的衬衫, 有黑有白,再搭配一些最简单的配件,将气质展现到最养眼的地步。
天生的衣架子不只是形容身材好,形象也不只是看脸,还有一些更玄乎的,看不见摸不着,但非常重要的东西在左右。
顾倚风知道,时绰从来都不缺这一项。
不自然地收回目光,她清了清嗓子,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摔不下去的。”
“没听说过‘淹死的都是会水’?”他语气肃穆,冷不丁地冒出来几个字,堵得顾倚风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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