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哼了声,不再看他。
软绵绵的调调,有着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娇嗔气。
时绰最听不了她这样,心肠软成了稀巴烂。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他们占了个不错的位置,一抬头,正好能看到东方明珠塔。
钢铁森林中的星辰不计其数,为这座不夜城增添了浓厚的时代感。
大桥用以霓虹和白炽作点缀,于厚重的夜色中更显璀璨。
望着江景与夜色,水涛浪花一阵阵拍过,风声,水声,接踵而至。
顾倚风的脑袋静得可怕,可胸口中又不间断地在奏响着什么不知名的曲调。
她别扭半天,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还是道:“时绰,对不起。”
她声音很小,简短的五个字一溜烟就结束了,险些湮灭在风中。
眸光暗了暗,时绰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话没说完,他半张脸就被她捂住。
死死捂住她的嘴,顾倚风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原本还拖拖拉拉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一股脑地全都喷涌出来:“我先说!”
她连忙道:“我之前应该听你的解释,而不是一个劲儿地指责你,还把你拉黑了,对不起。”
说完,她慢吞吞地放下手。
可一双手还没收回最开始放置的位置,竟就在半空中被他陡然截胡。
顾倚风一愣,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一时间喉间发涩,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时绰不疾不徐,目色却格外地烫:“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的问题。毕竟这件事因我而起。”
月光静静流淌,江面波光粼粼。
五光十色的灯影照耀在上面,是一道不输十里晴光好的风景。
安静了好一会儿,顾倚风咬着下唇,嘟囔道:“你干嘛这么惯着我呀?明明就是我的错,你还非得自己揽过去,就不怕将来我被惯坏了,真觉得所以的事都是你的问题?”
指腹在她肌细腻的肌肤上摩挲几下,时绰幽幽道:“你不会。”
她的皮肤实在是太嫩,都没敢怎么使劲儿就隐约瞧见一层红,虽然转瞬即逝,但也让人不自觉感慨。
没再折腾她,他继续道:“因为你是顾倚风,所以我知道你不会。”
“或许你有感性化、情绪化的一面,但这份情绪化的时效却不长,而且永远不会丧失理性,这样的顾倚风,令我难以自拔。”
定定地看着他,顾倚风觉得自己要溺毙在狗男人的目光里了。
明明是这么冷冷清清的一双眼,但此时此刻,她仿佛看到了不计其数的情丝软绸,深邃的眼睛好像自带柔光,再强悍的硬度都被悄然击溃。
熟悉的躁动感涌现,刹那间,就将她的四肢百骸瞬间征服。
不等开口,她又看见自己的手被他如视珍宝般捧起,缓缓送到了他唇边。
紧接着,轻轻的吻便落下。
过分轻柔的动作被她看在眼里,顾倚风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酥酥麻麻的,让她险些连像此刻这样站立的力气都消失无踪。
他真的像有魔力一样。
“姣姣,我不知道现在说这样的话合不合适,可我又觉得,如果不说,我会很难受。”
言语间,又是一吻。
与刚刚的指尖吻不同,这一次,降在手背,而且位置很巧,如果换做是他的手,恰恰是在青色鱼尾疤的正中间。
顾倚风抿唇,心跳更快了,五脏六腑都在叫嚣呐喊,无声的沸腾震耳欲聋,这种精神失控的感觉令她几乎疯掉。
但,她又很想继续疯下去。
时绰看着她,嘴角噙笑,弧度微不可察:“你知道吗,如果一个孩子从来没有吃过糖,那他不会渴求甜蜜,可如果他尝过了,就不甘心只吃酸苦辣了,他已经离不开甜了。”
“当时在办公室,我听到你提离婚时特别难受,我害怕你真的丢下我,我简直不敢想没有你的几十年该怎么度过,那种心脏被狠狠揪扯的感觉,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我以前总觉得‘爱’这个字眼矫情又沉重,我不敢提,怕自己不够格,也怕给你带来负担,可我骗不了自己。”
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顾倚风,我爱你。”
下一秒,第三个吻也落下了。
在无名指。
是她戴婚戒的位置。
“只爱你。”
顾倚风看着他,连星辰大海此刻都成了三流背景板。
他认真又虔诚,气质依旧矜贵淡然,颇有几分复兴时期神明雕像的意味,但就是这样的他,她认定,自己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非常稀罕的卑怯。
骄傲如他,原来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吗?
顾倚风兀地笑了。
也是这一笑,鼻子也猛地一酸,她启唇,似呢喃道:“时绰,我可以抱抱你吗?”
时绰颔首,主动张开双臂:“随时都可以。这是顾倚风的特权。”
话音刚落,她便重重扑进他怀里。
酸涩的眼眶终于兜不住,泪珠落下,洇在男人的胸口前。
她听到了。
他刚刚说的是顾倚风,而不是时太太。
眼泪愈加汹涌,顾倚风也顾不上自己此刻是否狼狈,反正是娇蛮得很,一边哭一边骂:“混蛋时绰,你干嘛要这么好呀,好得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你甩脸子、耍横了!”
时绰无奈,只好一边抚她的背一边说,另一只手则是拦在她腰侧,就跟生怕大小姐一个不高兴跑掉似的。
他道:“你随时可以对我耍横,无理取闹也没关系,我有把你哄好的自信。”
顾倚风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永远都可以吗?”
泪痕斑驳,可却丝毫不影响精致的妆容,反而晕得她眼尾殷红,脸颊也泛着别样勾魂的色泽。
深棕色的瞳仁倒映着细碎的光点,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永远都可以。”
说着,他眸光沉下来,垂首吻去她眼角,温柔得不像话。
“时绰会永远属于顾倚风,所以,别担心,多相信我一些。”
第64章 占春光
顾倚风和时绰回京市是在两天后。
临走前, 专柜的人还把已经刻好字的定制款腕表送过来。
光线追踪而下,沿着玫瑰盛放的纹路熠熠生辉,而表盘的背后, 则是一串英语。
不是什么浪漫至上的情话, 翻译过来非常浅显。
甚至还有几分俗气。
但他很满意。
Welcome to the landing.
欢迎降落。
刚上飞机,顾倚风立刻就戴戴上眼罩,二话不说就准备睡。
空姐送过来小毯子,贯彻微笑服务, 还问她需不需要耳塞。
脑袋靠在时绰肩头, 顾倚风懒洋洋道:“不用,我睡眠质量还不错。”
空姐离开后, 她又打了个哈欠, 眸光流转,蕴了层水雾, 雾蒙蒙的样子, 乖巧又懵懂。
视线落在男人膝盖上的书, 忍不住打趣:“时总好自律呦, 坐飞机还不忘充实自己, 吾辈楷模。”
捏着纸张的手一顿, 时绰勾唇, 笑声淡淡,但他们靠得近,难免听得过于仔细:“要不你再辨辨我看的是什么书?”
顾倚风“啊”了声, 原本随意的目光也陡然变得认真, 聚焦点敏锐地落在纸页的字里行间只, 只草草得看了一行,原本的困意就顿时烟消云散。
她坐直了身子, 耳垂开始发烫:“你居然在看我的书!”
时绰道:“怎么说也是时氏旗下子公司下半年的重点项目,光版权就投了八位数,还是得认真了解一下的。”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指腹滑过平整的纸张,刚好在男女主角的名字上停下。
顾倚风眯起眼睛看他,目光中不受控制地多了几分审视:“是嘛?那时总了解出什么了?不会觉得八位数花的不值吧?先说好,这个不满意可不包退!”
她言辞凿凿,腰身挺得笔直,倒真有几分不卑不亢的谈判架势。
只是,这谈判的技巧性,就太一般了。
时绰弯了弯嘴角:“不用退,我觉得很值。”
顾倚风轻哼了声,双手搭到了架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上,上半身微倾,以一个暧昧至极的姿势靠近。
眼尾轻挑,带了几分娇蛮意味:“那时总这八位数给的是时太太,还是顾倚风?”
哗啦一声,书页被翻回封面,随即又被放到一旁。
时绰垂眸,目光聚集在那双格外生动的眼睛上,涩声道:“这个问题你之前好像问过?”
顾倚风不忿道:“问过就不能再问了?”
“能,当然能,”被自家太太这幅霸道的模样逗笑,时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以时氏执行总裁的身份选择你,以顾倚风丈夫的身份支持你。”
扎手的倒刺被他抚顺,顾倚风忍不住轻慨。
只要他想,世上应该没有人是他哄不好的吧?明明外表冷得骇人,可骨子里又是慰人心肠的温柔。
他真的很好,好到她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好。
这样绝无仅有的宝藏,只属于顾倚风就好。
再一次将脑袋靠过去,她小声嘟囔:“又成男狐狸精了。”
时绰扬眉:“什么?”
“没什么!”她凶巴巴道。
没说两句话,顾倚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耳边传来女孩均匀的呼吸声,时绰无奈地扯动嘴角,重新拿起那本书。
他一直都知道自家太太很有才华,要不然也不会在大学期间完全不靠顾家就做到财富自由。
在写作这方面,她脸皮似乎有些薄,从来不会当着他的面敲键盘,平时都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就算写出来了自己非常满意的东西也不会主动给他看。
有时候,看到他在看她的书,还会羞耻心作祟,耳垂红得诱人。
甚至听不得他夸她。
时绰是个商人,十几岁的时候就对这些能带来绝对收益的东西保持了较高的敏感度,所以他说的“了解”不仅仅是打发时间的乐子,更是真正的重视。
他很期待她将来给他带来的惊喜。
以顾倚风的身份。
全然不知道他心里念头,顾倚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额浸上了一层薄汗。
她难受地皱起眉头,还没开口,就看见时绰已经拿出纸巾帮他擦汗。
动作细致,眼神专注。
原本因噩梦而飘忽不定的心脏顿时得到安抚,她整个人的情绪也舒缓下来。
很快,纸巾被丢进小纸篓,时绰问:“做噩梦了?”
顾倚风重重点头,接过他刚刚空姐送过来的橙汁,只抿了一小口,带着凉气的甜味便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只是普通的橙味饮料,她却喝出了佳酿的感觉。
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放下杯子,顾倚风又下意识开始低头绞指尖:“当时在办公室,你听到我选择顾家时,会很难过吗?”
时绰答得很快:“难过是有的,但不是因为你选择顾家,而是我发现你不信任我。”
小幅度地抬眸,顾倚风又问:“那如果我下次还会选择顾家呢?”
时绰笑了:“首先,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其次,你应该选择顾家的。”
“你首先是顾倚风,继而才是我的妻子,你可以永远选择你的家人,而我会永远选择你。”
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裹挟着不容置否的力道。
心里冒出来难以忽视的小雀跃,顾倚风原本还试图装一下,可她的微笑唇是天生的,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弧度都遮不住。
时绰自然也发现了,伸出手,指尖在殷红唇瓣上点了点,异样的触感让两人都跟过点一般错愕。
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心底炸开,顾倚风一把拍开他的手:“别老是动手动脚!”
瞥了眼被她打出一圈红印的手背,时绰眼神深邃,且意味深长:“时太太,我们,合法的。”
久违地回到香洲湾,顾倚风一溜烟就跑回了卧室。
反手把门锁上,踢掉拖鞋扑到大床正中间,又开始补觉。
眼皮打架间,她还在想,狗男人的确挺会享受,连床垫选的都是她迄今为止睡过最舒服的。
彻底睡舒服醒来,已经快要下午六点了。
看着手机里显示的时间,顾倚风捂脸,更加确定自己上辈子就是困死的。
她感冒还没彻底好,眼下只觉得嗓子沙沙的不太舒服,打开卧室的门想去找点药,可刚走到一楼,就听见两声熟悉的“喵呜”。
眼前一亮,顾倚风立刻蹲下身,一把抱住已经被养肥一圈的小可颂:“时爷爷也把你喂得太好了吧,才住了一个多月都快成小猪了。”
小可颂窝在她怀里,似乎很不认可这个“爱称”,赶紧又发出几声喵喵叫,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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