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袋里一团乱麻,把被子蒙在脸上,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谕见她缩在那里,轻声开口:“在想什么?”
凤龄道:“想你。”
他戏谑:“想朕什么?”
“想你是个王八蛋!”她没好气的掀开被子瞪他一眼:“这是太极殿,你让我明天怎么见人?”
虽然她在生气,奈何是在床上说的,听到李谕耳朵里,就成撒娇了。
伸手掐了掐她的脸:“又不老实了?”
凤龄遂又蒙住脸。
在被子里哼了一声:“之前不是还大放厥词说要狠狠收拾我来着吗?”
他很无赖的牵起唇角:“换个地方收拾不算吗?”
凤龄一下脸烫红:“你个无耻之徒…”
怎么到今天才发现他这么混蛋!
第52章
翌日一早在太和殿一起用膳, 歇了一个晚上,凤龄精神总算好了些。
昨日是半夜回的太和殿,她那边实在太远了,但饶是这样, 估计阖宫都知道了。
想死啊想死, 没想到她脸皮比自己想的还是要薄点。
李谕喝着豆粥, 看她在对面坐下,抬了抬眼:“终于活过来了?”
他倒是龙精虎猛,精气神十足的样子。
凤龄特意问:“一会我能从后门走吗?”
李谕斜了她一眼:“你做贼吗?”
凤龄撇撇嘴, 也盛了一碗粥:“不行就不行呗, 说话那么难听干嘛!”
他继续喝粥,若无其事的笑笑:“兰台宫太远了, 以后不方便, 不然你搬到东边的景福宫去?”
“我不要, ”凤龄才不想去呢, “那是文宗赵贵妃住过的地方,那个女人运气那么背, 生了四个孩子全都夭折, 临死前从贵妃被贬斥成才人,我才不去她住过的宫殿呢!”
李谕乐了:“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些的吗?再说宫里哪个地方没死过人, 兰台宫还死过光宗霍贵妃呢!”
凤龄立刻竖起眉毛:“你什么意思,咒我吗?”
李谕摇头一笑:“你也太小心眼了, 朕可没那个意思。”
她又道:“我觉得兰台宫好得很, 霍贵妃虽然命短, 我肯定比她命长, 她做贵妃才做两年,没准儿我能做个二十年。”
李谕挑起眉:“怎么的, 你也眼馋了,想捞个贵妃做做?”
凤龄道:“你可不要诬陷我,我什么时候眼馋了,这话茬还不是你提起来的。”
他添了一筷子小菜:“贵妃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眼下不是还空着吗,你想做就做去。”
凤龄喝粥的手突然停住,顺嘴问了句:“要不圣上让我再兼个尚宫位?就像我之前做太极殿中殿令的时候那样,既是中殿令,又是总领尚宫,你觉得怎么样?”
“姓齐的老是讥讽我没当几年尚宫就被拉下来了,看我怎么把她也给拉下来!”
李谕甚是无语:“你少离谱了,真是贪得无厌,嫔妃怎么能兼尚宫呢?你怎么不把大内总管一起兼了呢?”
凤龄扁起嘴,不服气的冷哼两声,继续喝粥。
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顿时来了兴致,两眼亮晶晶的看过去:“说起来,我还有桩事忘了跟你说,你知道做我们崔家的女婿,有什么规矩吗?”
李谕抬起头:“什么意思?”
她眨眨眼,微笑道:“崔氏有祖训,洁身自爱为荣,纨绔浪荡为耻,妻妾成群者罪大恶极,族中子嗣,凡有声色犬马,醉心风尘者,杖责除族,族中媳婿,有同罪者,鞭责休弃。”
“自然了,我们家规矩比族规更严些,这个意思就是,从今天开始呢,只要你的眼睛敢看别的女人,我就会挖掉你的眼睛,你的手敢摸别的女人,我就会砍掉你的手,总之,哪里逾越就砍哪里,这就是我们崔家的规矩。”
李谕啧啧道:“程景砚那十几年就是这么过来的?真是可怜。”
凤龄满眼善良的看着他:“这不是你一门心思抢来的吗?那你就安心受着吧,他反正已经解脱了,你呢,就等着下一个来抢的人解救你吧!”
“放肆!“他立刻道:“谁敢与天子争抢,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说罢搁下碗勺,用绢帕擦了擦嘴,又道:“齐身修家,清净内闱,倒也算是个好规矩,值得传颂!”
凤龄不免道:“读书好的人说话就是厉害,你这么一修饰,我那信口雌黄的话都觉得有点道理了呢!”
*
今日正好赶上逢十,是给皇后请安的日子,兰台宫太远,凤龄没法先回去一趟,只能从太和殿出发前往皇后的太平宫。
方才她想走后门就是这个意思,也太招眼了点。
倒不是因为怕被人觉得她张狂炫耀什么的,实在是之前她因为程景砚跟李谕闹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势不两立,宫中不少人都是有所耳闻的。
即便不知道其中真正原因是因为程景砚,但也听说过她发大疯在太和殿同圣上大吵大闹。
前脚刚狂妄叫嚣,后脚就床榻相会。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她叹了一口气,满脑子杂乱思绪无法理清。
只能安慰自己了,人生乃一条曲折起伏又五味杂陈的漫漫长河,谁还没有点不忍直视不愿回忆的往事呢?
李谕早就吩咐了轿辇,少宣也在一旁等候。
但凤龄还是决定步行前往太平宫,以示对皇后的尊重。
一进太平宫,众人目光都纷纷向她看来,想必她昨夜侍寝的事已经阖宫知晓了。
这些探究,揣测,嫉妒,羡慕的各色目光让凤龄有些不适,虽然她很清楚在皇帝后宫中,这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她讨厌这种意味复杂的眼神。
向皇后请过安后,她神色如常,坐到她之前常坐的位置上去。
皇后嘴唇微动,欲言又止,似乎是想恭贺她两句。
但今日惠妃将嘉懿公主也带来了,凤龄很快将话题岔开,笑着对惠妃道:“早听说嘉懿公主名字,一直没见到,今日见了真是很活泼可爱呢,惠妃教养得真好。”
惠妃闻言面带笑意,对嘉懿公主道:“这是仪妃娘娘,快去请个安。”
嘉懿公主便从椅子上下来,乖巧行礼:“见过仪妃娘娘。”
凤龄笑着将她扶起来:“真乖,吃个玫瑰酥好不好?”
淑妃在对面冷眼旁观,这贱人真是不声不响的,明明昨夜故意跑去太极殿勾引圣上,今日却装的像个没事人一样。
不是清高吗,不是轻狂吗,怎么还是低头了呢?怎么不在兰台宫一辈子吃斋念佛呢?
淑妃翻了个白眼,转头笑道:“公主是可爱,可毕竟是人家的女儿,仪妃哪日自己生一个才好,不过我倒是听到些闲言碎语,说是仪妃命格不好,曾经克死过未来婆母呢!”
“这身为天子嫔妃,如若真有寡薄命格,是不是…将来哪一日会有损龙体呢?”
淑妃这话实在大胆,众妃皆是震惊之色。
皇后立刻制止道:“仆婢妄言,淑妃岂可在太平宫中胡说?”
淑妃便笑了笑:“自然传这谣言的人罪该万死,怎么能编排宫妃闲言呢?不过也有一句话,叫无风不起浪是不是?”
凤龄闻言,眉梢微动,又捋了捋头发,才慢条斯理道:“是吗?淑妃的消息不灵通呢,这都是早八百年传的瞎话了,先帝在时就明令禁止,传谣者杖责。”
说罢又含笑道:“闲言碎语不可乱说,亦不可轻信,譬如当年圣上还是东宫储君时,先帝为他选秀赐婚,当时进贡秀女的州郡足有几十,可为什么没有你们凉州呢?为什么你张淑妃未能参选呢?”
“因为按祖制,凉州苦寒,毗临夷狄,是民风未开化之地,皇室子孙娶妻,云岭以外之地不得采选。”
凤龄弯唇一笑:“所以张淑妃,按宫规旧制,你可是没有资格成为天子嫔妃的,但是这样的说法我倒是一直都觉得不可信。”
“瞧瞧淑妃,虽然出自凉州,不也很是温柔贤淑吗?可见这祖制没道理,圣上也为你破例了呀,是不是?”
“不过能让圣上逾制破训,也一定要纳你为妃,淑妃真是好大的本事,我们都望尘莫及呢!”
淑妃脸色立刻勃然大变,怒道:“你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凤龄喝了口茶:“再怎么样,我也比淑妃年长个几岁,淑妃妹妹讥讽我命格不好,想来我也就是不好在这里了,姐姐福薄,不能叫圣上为我违逆祖宗,比不得淑妃妹妹恩宠甚隆,实在有福气。”
淑妃大怒:“你真是会颠倒黑白,胡搅蛮缠!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凤龄这才搁下茶盏,冷冷一眼横过去:“淑妃可不要忘了,你我同为妃位,平起平坐,而今你却在皇后宫中对我大呼小叫,是何意思?你并不在我之上,还请注意你的言辞。”
“看在你年纪尚轻,从凉州进京时日也不算多的份上,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你不敬我也就罢了,连皇后娘娘也不敬吗?身为华阳宫主位,在皇后娘娘面前便敢如此放肆违逆,你是何居心!”
淑妃咬牙切齿:“你少给我扣帽子,我怎么不敬皇后了?你我同为妃位,你对我也没敬到哪里去!”
皇后看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今日请安,是闲话叙事,不要再说这些了。”
惠妃在一旁听着,叫宫女把嘉懿公主先带下去了。
心里感慨这淑妃是真的蠢,不止蠢还冒进。
之前已经跟她针锋相对过好几次了,如今又得罪仪妃,生怕自己仇人不够多似的。
且不论仪妃以后是不是能得宠翻身,凭她身居四妃之一就不该得罪她。
也许这张氏真是从前在闺阁时家中娇惯得厉害了些,才有今日这样的性子,自然这也算是张氏命好出身好,和她们这些儿时受过苦的人当然不一样。
只是宫里到底不比家里,人总是要长大的,这么多年还学不会圆滑处事,非要碰破了头才老实。
不过…她又看了看凤龄。
昔年的崔尚宫,如今的兰台宫仪妃娘娘。
果然不负众望是个狠角色,也许将来会成为她的劲敌也未可知。
*
晚上李谕来的时候,凤龄已经卸发梳洗完,坐在榻上看书了。
他撩开帘子进来,弯唇道:“你可真是没规矩,每回都这么不体面的接驾。”
凤龄坐直身子:“我没听说你晚上要来呀,你又没让人传旨,前头不是正忙吗,江南要重开科举了吧?”
李谕在榻沿边坐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可真行,又瞎打听前朝的事,怎么的,还想重掌印鉴呢?”
凤龄道:“才没有,你少诬陷我,说得我好像要干政一样。”
大梁自太/祖起虽然也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训,但历朝以来后宫外戚干政的实在不少,庄宗赵太后,历宗萧太后,理宗伏贵妃,不胜枚举,这祖训渐渐也就成了摆设。
他笑了笑,递过来一只红漆木盒。
凤龄望了两眼:“什么意思?”
李谕道:“你看看,看仔细点。”
凤龄打开来,里面是一支步摇,花团锦簇的样式,镶嵌着红玛瑙和各色宝石,串了两条珍珠垂挂下来,末端以翡绿收尾,稍一转动,在烛火跃动下便是璀璨夺目。
凤龄欢喜道:“哇,好看。”
到底是女孩子,还是喜欢这些金灿灿亮闪闪的东西。
李谕笑了笑:“你再瞧瞧,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凤龄被他说的一愣,复而又仔细看了一遍,可还是没看出来:“哪儿呢?我不记得我有这样的东西啊!”
来来回回的看,才忽然发现这海棠花中间镶嵌的那块红玛瑙,好像是重新打磨过的。
上面的水波纹理,和她之前丢失的一只耳坠有些相似。
那副耳坠她曾经很喜欢,后来丢了一只,再也戴不起来了,她就赌气把剩下一只也给丢湖里了。
她一贯是这样别扭的性子,宁愿扔掉不要,也不肯将就一点。
但那都是她十五岁时候的事了。
想罢,凤龄狐疑地看向他:“这不会是我以前丢的那只耳坠吧?是丢的那只还是湖里的那只?”
李谕淡淡笑:“湖里那只。”
“不是吧,”她大惊:“你捞上来的?”
他点头,凤龄道:“好嘛,原来早就没安好心。”
“那时候我才十五岁呢,你可真不是人,不会经常对着我的东西睹物思人吧?”
李谕掐住她的脸:“又蹬鼻子上脸了?”
说着一把将她从榻上抱起来,凤龄冷不丁惊呼一声。
看他眼神就知道没好事。
再联想到昨晚领教过的,光是回忆一下就想死。
他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
这样的人怎么能是先帝那么正经的人生出来的呢?
妖孽吧这是!
凤龄想埋头装死,明明从前做太子时看着还是挺端正的一个人,人模人样的,居然还有这么离谱的一面。
兰台宫外一众人已经心领神会的熄灯远避了。
何广春倒是有些心疼凤龄,她就是个性逞强,体魄可不算强悍的。
小时候就属她最单薄柔弱,手上没劲儿,成天挨姑姑骂。
这圣上平时看着清高,没想到也是个…这么放纵无度的。
果然男人就没一个不好色的,都不是啥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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