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让她过多怀疑,那边就调试好了机器,实锤了她的想法。
校园的每一个传声筒里,都先是两声清嗓的咳嗽,随后传来一阵吊儿郎当中又透着稍许正经的男声:
“大家好,我是高二(十五)班的黎之行。”
柳苏苏和梁晚不禁同时抬头望向就近的传声筒。
“在上个周星期一,由于我个人莽撞无礼,德行有缺,做出了十分惊骇世、泯灭人性的大坏事,由此得罪了高二(十五)班的柳苏苏女士,给她的身心带来沉痛的伤害,我深表歉意。在此,我谨为我当日的鲁莽冲动行为献上我痛心疾首的歉意,恳求得到您的谅解。当然,我熟知您人美心善、宽宏大量,一定会原谅我的,再次感谢。”
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他用寥寥几句就概括完整了,顺便还将自己诚恳真挚的歉意展现得淋漓尽致,最后还甜言蜜语地夸了她一番,这她不得高兴死,不得不说有时候他都佩服自己的实力。
真不是哥成绩差,只是哥不愿意学。
就这点道歉信,还不就是轻轻松松拿下,黎之行十拿九稳地想,声线也越来越稳。
这熟悉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足够穿透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引起各层楼的唏嘘尖叫,刹时议论纷纷。
似乎就在话落的一秒,整个校园都一瞬沸动了起来,不是错觉。
几秒后
“黎之行!我要杀了你!”
操场上,女孩双手握拳,甜美的五官满是欲哭无泪的微表情,尽管她还压抑得住颤抖的声音,却压不住真想灭了某人的冲动。
她向梁晚投去视线的那一秒,只见梁晚双手举起,屏息急忙解释:“没参与、不知道!跟我无关!”
一连串的语速急得连她都觉得错乱。
柳苏苏没质疑她,作势提刀就要去灭了黎之行一般,快速往教学楼走去。
梁晚不急不徐地跟在她身后,一路上没敢说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迁怒了。
其实也挺好的,至少说开了嘛。
朋友嘛,冤家嘛,打一架就好了,打一架就好了,她默默安慰着自己,差点成为帮凶。
柳苏苏直奔六楼,梁晚没跟着上去。
即将成为战场的地方,她怕被误伤,于是老老实实地回了教室。
原本安静自习的一班,此时也因为这件事而躁动起来。
尤其是王天驰那个活宝,搞得像是给他全校通报道歉似的,激动地连欢呼了几声。
梁晚这个点回来,还不算太显眼,只是她从后门刚打算进去时,一眼就瞟到了谢程里的座位。
怎么又是空的,瞬间一阵失落,不细觉,那一抹空落落的色彩从心底悄然抹过。
这人怎么一天到晚都这么忙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搞什么神秘,她轻嗤一声。
但却没再进去,打算去楼上的那间自习室找找他。
不过刚到上楼的拐角处时,就见谢程里抱着几本课题本下楼来,两人在台阶上打了个照面。
微光浮动,上下楼的阶梯,彼时的少男少女,似乎总是适合青春里这样的相遇,就像是电影开场时的序幕。
“学完了?”她主动问。
他停下脚步,垂眸看她,那一双乌黑的瞳孔里好像总是泛着熄不掉的亮光。
隔了两步阶梯,他越发显得高,尤其身影正对她时,几乎将折射进来的光全部掩住,以至于她的视线里只看得到他。
“太吵了。”他淡淡道。
“哦。”
“你要学?”他接着问了句。
梁晚立马展开笑颜,双手背在身后:“今天不找你补习,我要试试自己学,我很聪明的。”
“嗯。”他继续往下走,梁晚走在他身侧,跟随着他的脚步,想起他刚才略微不耐烦的神情,多问了句:“很吵吗?”
“嗯,很吵。”
“听内容了吗?”
“他在道歉。”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奇怪,他就不是多话的人,她也不是很喜欢跟人闲聊。
可她就是这么一问一答地跟他说话,他也会答,谈不上敷衍,但也不算多认真。
“其实挺有意思的,你都惹我生气这么多次了,要不你也去给我道个歉?”她半开玩笑道。
但是说真的,虽然她也替柳苏苏觉得丢脸,可仔细一想,要对象换成谢程里,她居然有一点暗暗期待。
忽然想起他每次在旗帜下讲话的模样,那样一丝不苟又遗世独立,要是换成致歉词的话,也未尝不可。
“不会。”他否定的不留丝毫余地。
听着这话梁晚也不失望,因为这倒不是假话,他就不是会这么做的人。
他呀,看着斯斯文文的,性格却是又倔又硬。
见她倒着走路与自己说话的模样,谢程里好意提醒了句:“看路。”
“怕我摔啊?”她挑声。
他反问:“你不怕痛?”
“怕啊。”
忽地,她顿住步子,停在他面前,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意。
谢程里的眼尾不禁轻轻一缩,很微弱,微弱到彼此都未察觉到。
视线里,她今天难得扎起了马尾,明媚的脸庞多了些活力,一步一抬头,都会被那双乖张灵动的眼睛深深吸引。
“但是乖乖,在我摔之前扶我一把不就好了吗?”
别阻止她,听她话就行。
她在教他。
谢程里静静地看着她那张巧言令色的脸,没应声也没拒绝,顿了顿,随后走进了教室。
梁晚还站在门外,看着他往里走的背影,不禁勾了勾唇。
秋季天光大好,正是丰收的季节,穿过走廊的每一道风都带着清凉的喜悦,心旷神怡。
第34章 02:46
她今天问他:“我带你走, 要不要?”
他很清楚,她是一个女骗子,哪怕她眼底盛着一片晶莹的真诚, 夺目得找不出一丝破绽。
可笑之极,她问他的时候,他居然还是有被蛊惑了的那么一瞬间。
不过回头一想,走?走哪里去?
他才不是要跟她走, 他是要将她拉入同等煎熬万丈深渊啊。
*
夜风拂过树梢, 掀起秋晚里的落英缤纷,枯黄的叶片从残败的枝桠上无声无息地落下。
暮色之中,云层盖过一层又一层, 除了那老旧录音机里播放着的沙哑英语听力之外, 屋内静得出奇。
谢程里目不斜视地坐在书桌边,选出最恰当的听力答案。
恰好落笔最后一个选项时,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他起身, 按下录音机的off键,徐徐走到门口处,打开门, 就见陈季站在门外。
见他这么快来开门, 她愣了一下, 随后指了指楼下, 缓缓开口邀约道:“我妈妈炖了鸡汤,她让我问你要来尝尝吗?”
“味道还可以的。”
或许是觉得不够盛情,她再多说了一句,希望能引得他有一点兴趣。
一秒, 两秒······等待的时间就像楼道间那扑朔迷离的暗灯,忽闪忽明, 让人不免有些忐忑。
“不了,谢谢。”他沉声回答,随后关上门。
陈季略显失落,但也并未再多打扰,下楼回了自己家。
她爸最近回了老家,没人管她妈一天到晚打牌的事,她妈妈自然心情高兴,今天打完牌还特意去市场买了只鸡回来顿。
她几乎没有过这样的邀约,或许家里难得有这种好气氛,她才想让他来吃饭的。
回去后,陈母正端着刚顿好的鸡汤从厨房里出来,见她一个人回来,于是嘴里不停嘟囔着:“没来?都说了让你别去叫他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陈季放下钥匙,走进厨房拿饭碗,还不忘帮他解释一句:“他忙着学习。”
“学习?人穷三代!学那么好有什么用?回头考不起个清华北大才丢死个人啦。”陈母碎嘴道,路过陈季身边时,还瞪了她一眼问:“你这么关心他干吗?看那小子整天那死人样,别一天跟他待久了回来晦气死我,老娘难得手气好两天。”
陈季不喜欢陈母这么说他,委屈小声辩解一句,语气却是难得的倔强坚定:“他人很好的。”
是真的很好,为什么要这么诋毁人家?
陈母冷嘁一声,大声反驳:“好?好个屁!长得好看就是好啦?你爹年轻的时候也好看,结果是他妈个什么东西,呸!也就骗骗你们这种小姑娘。以后不准跟他来往了,听到没有?”
陈季是个不会说话的人,或许是因为从小性格就内向,不善与人争辩,也几乎不会跟人发生矛盾,哪怕此时此刻,她听到这话气得颤抖,却也憋不出一句囫囵话出来,最后只能选择放下碗转身就回了房间。
女人看着她跑掉的背影,吼了一句:
“哎,你这死丫头!饭不吃啦!”
“得!不吃老娘自己吃!”
秋天的痕迹越发明显,浓厚得让人注意从前的忽视,校园里的一砖一瓦,都填上了黄昏般的落日金辉,只是这黄金般的岁月中,秋凉的落寞冗杂其中。
沉静有序的氛围里,大家似乎在月考前的最后那两天各自发挥着擅长的余地,有的绞劲脑汁,有的垂死挣扎,有的还未开始便已放弃。
放学铃声拉响没多久,一大批学生就从校门口一涌而出。
喧嚣吵闹的人声充斥着每方空气之中。
柳苏苏把手搭在梁晚的肩上,一把揽住,看她一脸兴致不佳的凝重表情,晃了她几下,“今晚蹦迪去不去?”黎之行不急不徐地跟在两人身后,柳苏苏转头过来看他一眼继续和梁晚说:“他表姐新开的一家。”
梁晚毫无波澜地一口拒绝:“不去。”
这下柳苏苏搂她搂得更紧了,肩骨头都好似给她弄响了一声。
柳苏苏知道她这几天心情不好,就因为月考那件事儿,其实真觉着肖阿姨没必要这样逼她,别回头逼出病来了可怎么办,所以在这儿想着法子让梁晚开心呢,再不济转移一下注意力也行。
不过她既然拒绝得这么肯定,那就是真的不想去。
她搂着梁晚贼兮兮地笑道:“这么愁眉苦脸干嘛。你不是最近勾搭那年级第一给你补课嘛,找他学啊,多给你开几次小灶,你还愁什么月考啊,要不了几个月直接紧随人家脚步好吧。”
梁晚抬眸看了眼欲渐浓郁的夜色天空,提起那人忽然就有些心猿意马,唇角带着微弱的笑意淡淡回:
“学屁学,净顾着看人去了。”
她这人还真不能一心二用,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肖何蓉生她的时候鱼吃少了。
此话一出,身旁的两人忍俊不禁地笑开了怀。
柳苏苏笑着微微摇了摇头,意味不明道:“人家好不容易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这么好的资源放着不用不纯纯暴殄天物嘛。”
梁晚轻“切”一声,随后会心一笑说:“你懂什么,这叫欲拒欲还。”
身后的黎之行听着都插了句嘴:“祸祸人家就祸祸人家吧,整得还挺高深。”
没等梁晚说话,柳苏苏就作势要朝他脖颈砍一下,却被黎之行一把拦截在半空中,男孩子的力气很大,她使了吃奶的劲儿都挣脱不开。
黎之行一边和柳苏苏打闹着,一边和梁晚说笑:“要不干脆作弊算了,到时候看你哪个考场,我给你找人通通气儿。”
“滚吧你,一天净出些馊主意,没你插不近来的缝儿是不?”柳苏苏踮脚,伸出另一只手去拍他。
黎之行刚想伸手去挡,女孩就一脸示威地瞪着他看,他想挡的手势瞬间就落下了,无奈又顺心地仍由她打了下自己的肩。
偏他讨嫌,明明没多重一下,还故意发出“嘶”的一声,像是她是无影铁砂掌一样。
他捂着被她拍的地方,闷声说:“这不是帮她想办法嘛。”
柳苏苏得意洋洋地收回手,重新揽着梁晚的胳膊,“别听他的晚晚,咱才不像他一样,咱挨打就立正,你要真回不了家大不了我养你俩月。”
黎之行不要命似的凑上前来,欠欠呵笑:“姐,搞得你多圣洁一样,上次是谁偷看老子英语听写来着。”
被他戳中心虚之事,柳苏苏一下就怒了,“黎之行,你怎么不去死啊!”
看着两人又小打小闹的你追我赶起来,梁晚抽回自己那只被柳苏苏挽着的胳膊,没好气地冲他们两人翻了个白眼:
“喂喂喂!你俩够了啊,打情骂俏滚一边去。”
“才没有!谁要跟他打情骂俏!”
“喂!黎之行!你扯我头发干什么!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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