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有所指。
徐徐寂寥,杂乱的蝉鸣声若有似无。
夜色之中,少年悄然红上了耳垂。
“梁晚,天气虽然转热了。但你不要贪凉。”
“还有呢。”
“快期末考试了,缺课很难补上。”
“所以呢。”
“我等你。”
“哦”
一直到看见谢程里的身影走远,梁晚才缓缓松开掌心。
掐痛的掌心留下深深浅浅不一的印子。
她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见那身影彻底消失后,勾唇笑笑转身进了楼道。
刚进去,就收到了柳苏苏的消息:【下午去班上找你,怎么没来?】
梁晚犹豫了几秒,随后回:【发烧请假了】
柳苏苏:【啊这!我还打包了烧烤准备去你家的,你没口福了。】
月也稍稍,楼道里传来扑鼻的汤香,难得让人心安。
-
六月三号,恰好周五。
夕阳西下,城市的半边天似是血橙般的绯红,火烧云的温度照在大地上,隽永又炽热。
即将奔赴考场的高考生拿着大堆小堆的东西适逢离校。
梁晚拿着扫帚,靠在廊道的边缘,往下看,全是离校的学生。
大包小包的行囊,背赤着夕阳,熙熙攘攘,叫人一时看得入迷。
“黎之行说辰靖嘉朋友家的山庄开了,让我们一起过去烧烤。”柳苏苏勾住一把勾住她的脖颈,继续道:“上次我们去吃的时候,你不是请假了,这次正好让他给你补上。”
高一二的学生今天要负责布置考场,大部分的学生都留了下来还未走。
“好啊。”
六点一刻。
梁晚打扫完自己这片区域后,柳苏苏一群人刚好收拾完东西从楼上下来。
七七八八的人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乍欢的闹腾,最后都陪她一起去了一班拿东西,顺便等辰靖嘉。
只是她回到教室后,想叫的人却已经不在。
“谢程里呢?”她疑惑地看向谢程里的座位,问了句。
正忙着贴封布的王天驰回:“刚走。”
梁晚拿起书包,挥了挥手后就连忙跑出了教室。
“跑什么!梁晚!”
站在一班门口的柳苏苏一群人见她动作极快,只好冲她背影问了句。
“追人!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们!”女孩脚下的步子半点不停。
偏她还未跑下楼,身后那几个爱看戏地就已经跟了上来,尤其是黎之行,还贱嗖嗖地问了句:“追谁呀?这么急,一起追呗,人多容易点。”
“你不是等辰靖嘉吗?”
“阿辰又不追人,哪需要我帮啊。”
梁晚忙着找人,懒得理他。
不过她眼力确实好,出了教学楼一眼就扫到了。
远远看过去,谢程里正好走到主席台下,修长的身形清瘦显眼。
只是她眉目刚好扫过去时,也扫到了跟在他身后的陈季身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谢程里!”她忽然喊了一声。
似乎听见是她,他几乎下意识地就自觉转身过来,停下了脚步。
夕阳璀烂,少年浅眸,只能看见她盈着笑冲他跑过来的身影。
最后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直接邀约:“晚上一起去玩吗?”
九中作为考场,接下来会放一个周的高考假。
“不会太久的,不会耽误你学习。”她继续道。
少女眼底澄清,乌黑的瞳孔好似在绯霞下衬得熠熠生辉,或许是不想让她失望,他竟然找不到一句拒绝的词。
知道他不说话就是同意了,她抬头凑笑:“你真好。”
这一句恰好不好地落到了身后跟来的一群人耳朵了,引起一阵唏嘘嬉笑。
嘴欠的人还故意学她方才的语气重复了好几句。
看他们说说笑笑,盛夏的欢愉让人心旷神怡。
除却谢程里之外,站在边上的陈季显得格格不入。
她没说话,看了几眼后就垂下眼眸,刚准备迈开脚步转身独自离开时,就听身后一身清朗声道:“一起吧。”
说话的人姗姗来迟,站在人群的末梢。
是他,辰靖嘉。
他语气不咸不淡,算不上多真挚,好似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顺口不让人尴尬的话,可是陈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听进去了,站在了原地,没有离开。
“对啊,一起吧。”
见陈季和谢程里走一起,以为都是朋友,便也有人附和道。
陈季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应声:“好。谢谢。”
梁晚听着,朝辰靖嘉看了眼,却什么也没有说。
凭心论,她不太喜欢这个叫陈季的女孩子,因为在她看来,是除自己以外和谢程里关系最好的人。
不算讨厌,不合眼缘罢了。
山庄开在城市的边缘,有些远。
一行人打了好几辆出租前后过去。
晚间风急,宁静的乡间气息将城市的浮华洗涤不少。
山涧的流水哗啦啦地作响,像是碎掉的雨珠,又如鸣佩环,蒙络不绝。
山庄的老板提前知道他们要来,早早地支起了烤架和帐篷。
空阔的草地上,篝火燃烧,抬头望,透过星月,仿佛是无限接近着那传说中的广寒月宫。
“谢程里,你觉得那上面住的有仙女吗?”
梁晚抬了抬下巴示意着高挂夜空的明月。
她不敢伸手去指,小时候被肖女士的一些谬言给吓到了,说指了月亮会烂耳朵。
哪怕她不信,听多了心里也有忌讳。
夜雾笼罩着弯月,仿佛一层素白纱裹,银亮得皎洁明岸。
“你觉得有就有。”
被问到的人抬眸看去,随后淡淡回。
他很少会反驳她的话。
梁晚眯了眯眼,“我觉得有。”
“那就有。”
她轻轻笑,随后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个秘密。”
他先没动,隔了几秒才迟迟侧耳,女孩踮起脚尖,凑到他耳廓边,“你不能跟别人说。其实,我就住在那上面。”她鼓着大眼睛,眨了眨眼睫。
瞳孔相对,彼此仿佛都能看清眼中的对方,每一眼,每一吸。
这一次,难得的没逃离。
屏住的呼吸开始交缠,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炙热的体温。
“是吗?那仙女是不是每天都御剑下来?”他垂眸看着她,心跳错杂。
女孩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愣后否认:“不。”
“仙女都能自己飞。”
第49章 02:46
月明星希, 山顶上的夜空像是围了一个圈,循循环绕,错综复杂。
那头, 柳苏苏和黎之行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又打起了嘴仗。
“黎之行,你是不是傻,那一看就是支架,你干嘛碰它。”
黎之行弯腰, 小心翼翼地走下斜坡, 去捡滚落的木棍。
“那不是碰了才知道。”
“大傻叉!”
柳苏苏话都还没骂完,就听下去的人忽然惊呼一声。女孩连忙跑到斜坡的边上,喊了两声“黎之行!黎之行!”
夜黑不见底, 也看不清楚那斜坡到底有多高, 正当柳苏苏急得没法想回去找人搬救兵时,就看见一个窸簌的身影把着大树粗壮的树干,费力地说:“喊丧呢, 老子耳朵都快聋了。”
柳苏苏听见他出声后,心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情势紧急,懒得和他斗嘴。
“愣了?拉我一把呗。”那人说话的语调欠极了, 手却是算得厉害, 真坚持不了多久了。
柳苏苏嘀咕了一句“叫你装逼”, 随后缓缓地挪到边上, 将半个身子都悬在了草坪斜坡的边缘,吃力地伸出手去够住那人。
只是够了好久,两人都没有碰到彼此。
“黎之行!你不打篮球的嘛,怎么手这么短!”
“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话落, 两人的指尖触碰到一起,柳苏苏眼疾手快地往外在挪了一步, 握住了他的掌心,一把蓄力,准备将人拉上来。
但没想到下一秒,她整个人就因为男孩子的手力,彻底掉了出去。
黎之行见状,连忙伸手抱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身体都护在了两臂之内。
数不清楚翻滚了几圈,两个人就在那片刻的惊吓里,滚到了平地。
好在全是草坪,连多余的石头树枝都没有,两人都不太严重,只是黎之行后背淤伤了一块,轻轻泛痛。
时间太快,两人都没有反应过去,只是出于本能地做出了当下的选择。
他两只劲瘦有力的胳膊撑在她的两侧,借着微弱的月光,瞳孔折射出别样极致的星光点点。
不知不觉,柳苏苏只觉得自己滞得呼吸都快要喘不过来。
她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与他对试过。
“七班那个傻高个在追你。”他忽然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女孩眨了眨眼,木讷地应声:“嗯。”
“柳苏苏。”少年望着她的眼眸里,像是聚拢着一团夏日的烈火,烧得她想躲。
“嗯?”
“他配不上你。”
这是第一次,她在他身上明确地感受到强有力的侵占欲。
空气仿佛凝滞了三秒钟,女孩起身,一把推开了身上的人,躲闪着眼神:“黎之行,你说什么呢。”
山间空荡,沟涧的泉水声像是一串串铃铛,空耳绝灵。
晚风清爽,树木的芳香似是一缕安神香。
少男少女并肩坐在月光下,抬眸望向那轮弯月。
“柳苏苏,明年这个时候差不多就要高考了。你想去哪儿?”
没等柳苏苏说话,他就转过头盯着她的侧脸,说:“考华艺吧,我们一起。”
女孩迟愣地回视着他,那双眼眸里坚定无比。
细想回忆,他们好像认识很久了,久到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第一次的见面。
脑子里的画面一步步地重映,每一次分班,每一次抬眸,每一次转身,那些记忆都和面前这个人有关,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的陌生人。
“你下学期要集训,我陪你。”
少女扬起的唇角就像那年初见她时的马尾,朝气甜软。
认定了想要欺负她一辈子的感觉。
“好。”她撑着下巴的手肘放在膝上,腼腆得转开了视线。
心脏似是一团棉花糖,软得不可开交。
黎之行双臂撑在身后,听罢,唇角溢出碎碎的笑:
“所以那个傻高个?”
“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柳苏苏伸手捂住他唇。
旷野的微风带着青葱的燥意与年青的气盛,西瓜的果水汩汩在果刀下汩汩往下流。
燃得旺盛的篝火照映出每个人眼中的光,火星点伴随着烤肉的滋滋声不断响起。
晚星下,抬头望,天空好似不是漆色,而是深蓝,如同幽深的大海。
满天星下,一群年轻人围坐在一起,畅谈淋漓,有说有笑。
李柳山自告奋勇地拿了个凳子坐到烤架边上去,扇扇点点。
那点炭火气差点没把他给呛死,偏生身后的人还不忘向他嘱咐道:“有几串不放辣椒啊!”
李柳山一边咳嗽,一边转头鬼疑地问梁晚:“你不是无辣不欢吗?”
梁晚指了指身旁的谢程里,“他好像不吃。”
这话一出,差点没把李柳山给乐笑:“人吃不吃你都不知道,就叫我别放。”
梁晚这才转头去扯了扯谢程里的手,“你不吃辣吧?”
“不吃。”他淡淡回,倒是没想到她会知道。
“猜就知道。”
“怎么猜的?”他浅浅笑着问。
梁晚轻哼一声,得意洋洋地打量他一眼:“这也太好猜了吧。姐姐很腻害的!”
说完,身后慢悠悠回来的黎之行就故意学了句:“是腻害!”
梁晚听着,就朝他身后的柳苏苏说:“苏苏,帮我打他。”
“不要。”被叫到的人迟疑地猛摇头。
梁晚眯了眯眼,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行啊,你现在都不跟我站一起了。”
柳苏苏连忙上前去挽着她的胳膊摇晃着说:“他后背受伤了,就别和他计较了嘛。”
听她说黎之行受伤了,于是几人连忙关心问:“怎么回事?严重不?”
正当黎之行欲开口说时,柳苏苏一个急转身,将黎之行拽了过去,主动替他回:“不严重不严重!”
急切的话语显得欲盖弥彰。
“真不严重?”辰靖嘉多问了句。
看向柳苏苏示意的眼神,黎之行双手抄兜,极其受用地回了句:“放心,死不了。”吊儿郎当那模样,欠死了。
几人一边说,一边往帐篷边上走。
留在原地的还有谢程里和梁晚,梁晚正迈步想要跟上时,就听身边的人犹言道:“要打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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