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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她好似犹豫了很久，才怀着格外的期盼的心情问道：
“谢程里，下个周我生日。要在家里请朋友们吃饭，你能请假一天吗？”
又是一次长时间的无言，久到梁晚都快要以为他会拒绝时，才听他沉声：“好。周几？”
得到回答后，女孩才心满意足地莞尔：“周三。我等你。”
电话声挂掉的那一瞬间，谢程里紧撑着墙面的手才缓缓松下来。
他关掉水，抬手将镜面上的雾气，一点点，再一点点地擦拭掉。
缓慢至极。
第51章 0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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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 过了晌午后，棠秋街的餐馆店如火如荼的生意才渐渐冷却下来。
老板从抽屉柜里拿出一叠钱，在手里反复数了多次, 才递给对面的谢程里：“小谢，这是你这个月工资。”
谢程里刚从后厨忙活完，汗渍混着油烟味，浑身上下着实不太好闻。
他伸手接过, 道了句谢。
老板拖着一双凉拖鞋, 从他身边路过时，顺手拍了拍他肩膀：“年轻人挺能吃苦。”
“行了，今天晚上不是有事嘛, 早点走吧。”
烈日暴晒过后的石板路满是干燥, 空阔的街道，一条街的饭馆里都不约而同地传来轰轰的空调外机声。
热气不断往外渗，空气便越发热毒。
谢程里绕过这两三条美食街, 坐了305公交车，一直到市中心那家看上去装修高奢的手机专卖店。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再次在默算一下身上这些日子兼职来的钱。
随后从转动门进去, 空调的冷气瞬间清醒他那被晒得干灼的皮肤。
看他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学生, 打扮清廉, 瘦削疲惫的身形更像是网瘾少年。
店里的工作人员稍加多注意了他两眼, 大概是怕他忽然拿出个锤子敲破橱窗玻璃，抱几台手机跑掉。
其中倒是有个眼熟他的女人，主动走上前来，向他询问：“还是看那款吗？”
“嗯。”他轻声应。
两人走到柜台边上, 女人拿出那款白色的手机，一边介绍一边说：“看你来看了好多次了, 应该是诚心想要。这是最后一台，前些日子其他店找我调，我都说被人预约了。”
谢程里的目光紧锁着那款手机，白色灯光透过玻璃折射在它光滑的屏幕上，看上去精致奢调极了。
“能给我看一下吗？”他抬眸问。
女人滞愣了几秒，随后拿了一副新手套递给他，“可以。”
这台手机很贵，贵到他一个月以来连日周转地找了四份兼职，才刚刚好凑齐钱。
价格贵到他从来没想过要买，所以才检查得细致。
傍晚余晖绚烂，晚霞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抬头看，无边无际的天空，云彩仿佛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斑驳密离的树影间，时间悄然而逝。
六点刚过。
满是彩条气球的客厅里，一群人正在欢声笑语地给梁晚庆祝生日。
双层蛋糕上，插着数字的蜡烛迟迟微点燃。
菜香四溢的厨房，勾得大家垂涎欲滴。
肖何蓉端着砂锅出来，朝坐在沙发上正在等手机消息的梁晚问道：“梁晚，还不点蜡烛吗？一会儿该晚了，你们不是还要出去玩吗？”
坐她身旁的柳苏苏见她看得认真，正要凑过头来看时，梁晚就已经先起了身，拧着秀眉，略显烦躁地应声：“马上就来。”
她在等谢程里的消息，她发了好几条消息问他到哪里了，他都没回。
他明明上次答应了自己会来的。
正当朋友们都围过来，准备给她庆祝时，她握在掌心的手机就亮闪了一下。
梁晚只看了一眼，就着急忙慌地冲了出去。
“等一下！你们先吃，我接个朋友！”
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疑惑。
刚帮忙拿好碗筷的梁实秋从厨房里出来，不见梁晚身影，就多问了句：“晚晚呢？”
“说是接朋友去了。”
明明不过几层台阶，梁晚却觉得那好似怎么也跑不完一般。
速度太快，她差点崴脚。
一直到冲下楼，她看到站在树下那人的身影，女孩才急喘着气放慢了步伐。
谢程里从她一下来，便寻到了她的身影。
她穿了件白色灯笼袖的短裙，扎了个松松的斜辫，步调间，风拂动着她额间的碎发。
像是一只迷路丛间的精灵，少有地卸下所有防备。
久久地，他站在原地，都没有动。
梁晚停在他的面前，眼底的笑意都快渗出来，一时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谢程里手里的东西。
“生日快乐。”他浅浅笑。
谢程里抬手，将手里的礼物递给她。
梁晚这才注意到，说实话，他能来都不错了。
粉色的袋子，白色丝带，系好的蝴蝶结，每一处看上去都格外精美。
她捂着唇，惊喜的表情却是丝毫都掩盖不住。
梁晚伸手接过，久久没挪开眼，“你太会给人surprise了吧！”
“能打开看吗？”她看向里面的盒子，一时没猜出来是什么。
夜色稍晚，不知不觉间，夕阳都已落了半个山头。
橙黄色的余光照在他们身上，她垂眼欢喜地看着这份礼物，更甚忽略了少年那病白脸色上的疲惫劳累。
“回去再看吧。”他徐徐道。
“你不跟我一起上去吗？”女孩抬眸与他对视，眼里若隐若现的期盼让人心恍。
沉默片刻，他紧了紧掌心，忽地释然道：“不了。”
“谢程里，你说话不算数，明明答应了要陪我过生日的！不陪我切蛋糕，算什么过生日啊！”她话语声不免大了几分。
大概是想将事态做严重些，作势都要将他送的礼物给他扔回去。
好一阵，她的手机铃声又响了，不用看也知道是楼上的人在催了。
“陪不陪？”她再问。
耍无赖也好，认真跟他生气也好。
他总会同意的，她现在已经将谢程里那点脾性吃得死死的了。
就像现在，他只能妥协地应声好。
听他应声后，梁晚刚还乌云密布的脸上，所有不悦瞬间烟消云散。
牵着谢程里就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和他说：“我爸妈也在，你别觉得不自在······”
她说话的语速很快，大概是心情太过高兴，都没注意到那一刻牵着的那只手是有多么的冰冷僵硬。
“我们一会儿吃了就出去玩儿，是柳苏苏和李柳山他们，你都见过的。”
她主动和他提起自己的朋友，反正他们都见过很多次了，他应该也算熟悉了。
没说几句，两人就到了。
刚才见她冲出去神情匆忙，一群人都在等着看她接的是何许人也。
直到看到是谢程里时，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肖何蓉还是第一次见谢程里，主动问起：“这是？”
“朋友！朋友！”梁晚收了收自己刚才张扬牵手的动作。
一旁的人却故意起哄，“阿姨，这位你有所不知吧，这可是我们年纪第一！梁老师知道的！座下第一学霸！”
听着，梁实秋面上温煦地笑了笑，眼神在看到谢程里的那瞬间有些许惊讶，随后消失殆尽。
周遭的热议声，仿佛隔着一层墙，传不进谢程里的耳朵。
他双腿似是被灌了铅，只是凭着本能地跟着梁晚移动，机械，僵化。
“你今天来得正巧，物理组的暑期作业我上次漏了一份给你，正好补上。”梁实秋拍了拍少年的肩。
为人师表，期望过大，总是意味深沉。
“不过没事儿，有些题你不用做，一会儿我给你标出来。”
一旁有人听见，于是连连惨道：“不是吧，梁老师，暑期还单独给布置作业啊，当学霸这也太惨了吧。”
男人笑笑不语。
“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能者多劳懂不懂？”其他人接话道。
话落，屋子瞬间就暗了下来。
柳苏苏端着点燃蜡烛的蛋糕，缓缓走过来，有人给梁晚戴上生日帽。
一群人拍着掌给她唱起了生日歌。
明亮的烛火里，少女乌黑瞳孔，折射出火烛的光。
她双手合十，闭眸许下了今年的生日愿望。
“生日快乐。”
耳边的声音混杂，她吹灭蜡烛的那一瞬间，却将谢程里的声音毫不遗漏的听入耳。
蜡烛燃灭之间，她的心脏像是漏了一拍。
在桌下，她紧紧地握住了身旁人的手。
“又大了一岁了！”肖何蓉笑了笑，走到她身边，伸手抱了抱她。
蛋糕在嘴里是甜的，所有人的祝福，不止是听入了耳，更是在心里。
心像是被塞满了棉花糖，从来没有哪一年的生日，她过得比此刻还要幸福。
暮色沉降，城市华灯初上。
九曲环龙高架之上，川流不息，灯火阑珊。
客厅里
饭水已尽，几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最近身边的趣事。
梁晚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时，就见柳苏苏一人独自坐在阳台上，若有所思的一脸愁容。
她顿了顿，隔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打乱她的思绪，“谢程里呢？”
柳苏苏回过神，往客厅里看了眼：“刚梁老师叫他拿卷子勾题去了。”
“这样啊，怎么还没好。”
说着，她就抬起脚准备过去催催时，就听见次卧里传来一声响。
周遭的人一时不免都朝次卧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梁实秋打开门，准备出来拿东西打扫。
“不小心把花瓶打碎了，碎碎平安，碎碎平安。”他笑着叹了口气。
梁晚站得最近，越过梁实秋进去时，就见他站在书桌边上怔着不太自然。
也对，虽然说梁老师是她继父，她习惯了这种身份，她朋友也习惯了，但对于谢程里来说在老师家里打破东西可能格外歉意。
“没事的，就一破瓶子。”她走近安慰。
少年撑着桌面的手轻轻颤抖，他垂着眼眸不敢看她，指尖捏得发白。
碎刘海下，那双躲闪的浅眸满是死寂俱冷。
“走吧。”她弯腰冲他笑。
第52章 02:46
炎炎夏日, 西下街一片灯红酒绿，强有力的节拍躁动着人群。
灯光不断来回闪耀，晃得人心猿意马, 眼花缭乱。
越过两三条廊道，卫生间里的烟酒气味浓烈。
耳旁的喧嚣噪音减少些许。
水龙头里水柱哗啦啦地不断往下流，谢程里伸手接过，掌心的水不断地往脸上捧, 冰凉的温度似乎将那滚烫的燥热减去不少, 脑子也渐渐从浑噩中清醒过来。
在水下冲洗的手掌被刺得冰凉，一遍又一遍，直到掌心、指腹都泛起一片红。
包厢里。
鬼哭狼嚎的歌声不断从麦克风里传出, 聒噪得让人想冲上去一把抢过来。
三五两人围坐在一起, 玩着刺激新颖的小游戏。
梁晚靠在沙发中央，无所事事地回着朋友们发过来的生日祝福消息，回了好久, 才一一将消息红框给清空。
她放下手机，走到角落旁，顺势坐在柳苏苏身边, 一把揽过她的肩。
陪她撑笑一天了, 心里有多难受想也知道。
梁晚从果盘里插了一个水果递到她嘴边, “别不高兴了, 不过说国外信号都不好吗？”
自从黎之行匆匆离国之后，一群人就再也没收到过他的消息。
天高地远，仿佛就像失联了一样。
其他人倒也还好，柳苏苏可是个认死理的人, 看着性格大大咧咧的，心里那点小心思比谁都要细。
一个周了, 嘴上虽然不提，但梁晚知道，柳苏苏绝对是最担心的那个。
也就今天梁晚过生日，她一定认为自己强撑起来笑容天衣无缝，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干脆别笑还好一些。
一个人在这角落里坐了这么久，怕不知道眼眶都红了多少回了。
没有黎之行在，就没人管她。
喝了几口果酒，脑子都会晕得想吐，被梁晚说到这件事，彻底绷不住了，直接脱口而问：“梁晚，你说他是不是飞机事故了啊？”
梁晚见状，连忙扯了几张纸巾出来给她擦，“别胡说，怎么可能，要真是事故，咱早就看见新闻了。”
她胆战心惊地胡思乱想了一个周，给他发了那么多消息，打了那么多电话，他一个都没回。
“苏苏，那你集训要不要先去，老师不是说名额有限吗？”
柳苏苏紧咬着咬唇，摇了摇头，一双水灵的眼睛里满是倔强，“我等他回来，他说了要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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