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在我面前说谎吗?我虽然没有你这样的玲珑心肝,可也不像你想的这般好骗。几个女孩儿搬个院子罢了,用得着这么多下人出动?而且搬了两天还没完?这样阵仗,说是搬家或者远游还差不多。”
苏兰心谎言被齐博戳穿,不由面色一红,却强自镇定道:“有些事情何必非要拆穿?就让我得意一下不行么?”
齐博哈哈一笑,也就不再追问,过了小桥,忽见池塘边几株杨柳,他便拍了拍脑袋道:“这些日子事情多,竟忘了我还欠你云柳湖之约,虽然我要下江南,不过这种小事吩咐下去就是,姑娘看哪一天有时间,就带着你的姐妹朋友前往,要我说,中秋前后最好,天气也好,云柳湖的景色也好。”
苏兰心连忙摇头道:“不妥,唔!这些日子我事情也不少,又是刚刚搬了新院子,还是过些日子吧,反正王爷只要给我们一条船就好,其余的也不用你来操心。”
“咦?那真是巧了,这些日子我为下金陵忙碌,你却是忙什么?”齐博是真奇怪了,苏兰心一个女孩儿,有什么值得她忙成这样的。
“唔!”苏兰心一时语塞,不过很快便想到了借口,正要说话搪塞过去,就听远处一个管事婆子叫道:“老爷太太姑娘们是要去金陵赏花,你当是长住呢,这些笨重家伙带着做什么,还不放回去?实心眼子的东西,属烧火棍的是不是?”
苏兰心:……
齐博:……
看着齐博那双带笑的桃花眼,苏兰心忍不住就心虚地别开了目光,望着远处尴尬道:“那个……我……咳咳……”
“姑娘不用说,我都明白。”齐博就觉着心头一刹那便是晴空万里,那些不开心的阴霾瞬间消散,他忍不住哈哈笑道:“苏姑娘,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个样子真是很可爱。”
苏兰心翻了个白眼,冷漠道:“没有,她们都说我这是丑人多作怪。”
“休要听她们胡言乱语。”齐博挥挥手,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小路上忙碌的婆子丫头们,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于是转头微笑道:“既然姑娘家也要下金陵,不如和我一起走吧,船上有的是地方,比你们自己坐船要宽敞方便得多。”
“千万不要。”
苏兰心慌得连忙摆手:“我为什么明知道你去金陵还不告诉你此事,便是不想沾你的光,虽然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与你搭上关系的机会,可我并不愿意如此,我只想跟在你的身旁破破案子,靠自己的能力养活我和母亲,这就已经很感激了。”
“罢了,我知道你的性情,随你的意了。”齐博微微一笑,又提建议道:“人人只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江南的确是美不胜收的人间天堂,我建议姑娘可以带几身男装,出门还方便一些。”
“咦,你说的没错。”苏兰心立刻接纳了这个建议,一颗心瞬间飞到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金陵,也所以,她没有发现隐藏在齐博眼中那一抹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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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这一次下江南采买,内库共拨了二十万两银子……”
郝六柱站在齐博面前,正捧着册子向他禀告这一次下金陵的预算,刚说了一句,就听外面有人禀报说太子殿下来了,于是连忙收起册子,麻溜退到了齐博身后。
“太子哥哥怎么过来了?”
齐博也有些意外,连忙站起身出门迎接,却见太子沉着脸进了书房,挥挥手,郝六柱和芳草便急忙出了门,他这才看着齐博道:“老六,你搞什么?为什么让一个商家坐你的船?你可是代表父皇前往金陵祭祖的。”
齐博面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看着太子淡淡道:“哪有这么隆重严肃?除了祭祀祖陵,我还带着采买的任务,苏家乃是商贾之家,我带着去帮我参谋参谋,有什么问题吗?”
“你要带商人,京城里多的是皇商,只要你点点头,我保准他们一窝蜂的扑过来任你挑选,何必非要选一个寻常商贾?你不会是为了那个丑女吧?”
“我就是为了她,怎么?不行吗?”齐博眼睛微眯:“太子哥哥,苏姑娘虽然有一片胎记,但她并非丑女,请您不要听信流言。”
“管她是不是丑女,你为什么要带着她?你明明知道方家母女也在船上……”
“方家母女不过是搭个顺风船罢了,她们难道还要管我的船上带不带朋友?这未免管得也太宽了些,她们没有这个资格。”
“老六,你干什么?”太子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了:“你先前对方姑娘的印象不是挺好的吗?母后也很中意她,怎么你如今又是这个态度?”
“太子哥哥,我从来没表明过我的态度。”
齐博垂下眼,淡淡道:“我不否认方姑娘很好,但这并不代表黄良娣可以将她强塞给我。太子哥哥,我知道比起太子妃,你更喜欢活泼的黄良娣,但你是一国太子,时刻都不该忘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场。”
“你……”
太子被齐博一语点中心事,不由就有些心虚,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听齐博叹息道:“太子哥哥,你宠爱黄良娣,她在东宫的地位排场甚至与太子妃平齐,这对太子妃已经十分不公了,你是男人,却也是未来的一国君主,这一点定力总该有的。”
“唉!”太子知道这是弟弟在暗暗提点自己,细细回想,从黄氏有了身孕到诞下麟儿,自己对她似乎的确偏宠了些,因不由苦笑道:“老六,你没经历过这滋味,不会懂得,情到深处……唉!”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兴师问罪
“太子哥哥是一国储君,将来的九五之尊,在您得到至高无上权力的同时,就注定不能为儿女情长所困。哥,我们总不能因为感情,就忘了身上的责任啊。新平侯府的惨剧,难道您不引以为戒吗?”
敢和当朝太子如此说话的,除了太后皇帝皇后这三人,恐怕也只有齐博了。太子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只觉失魂落魄,冷汗涔涔而下,好半晌才涩声道:“到底是你旁观者清。罢了……你喜欢带谁下江南,都随你的意。方姑娘那里,你若无意,就早些说,别耽误了人家。对了,无论如何,你不许对那丑女……苏姑娘生了感情,听见没有?”
“大哥放心,我对她只是单纯的欣赏之情,再加上言语投机,所以把她当做一个很好的朋友,完全没有儿女之情,你莫要多想。”
齐博微微一笑,示意太子大可以放心,齐铭仔细想了想,也觉着自己这种想法纯属杞人忧天,可笑之极,于是摇摇头便离开了。
待齐博将太子送走,郝六柱便进来继续禀报:“王爷,这一次下江南采买,内库共拨了二十万两银子……”
不等说完,就听外面青山的声音响起:“王爷,顺帆贵品店的人来说,有一位苏姑娘要见您,何掌柜将她安排在店里雅间等待,特派人过来请王爷示下。”
“苏姑娘?看来她终于是知道消息了。啧啧!明明查案子时那样目光如炬的,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却如此迟钝?”
齐博一面笑着摇头自语,一面站起身叫芳草为自己拿出门换的衣服,郝六柱眼睁睁看着自家王爷扬长而去,两手一拍:得!今天这预算是不用禀报了,自己还是先去预备着,之后再一起禀报吧。
一进顺帆贵品店的雅间,齐博就看到坐立不安的苏兰心,见他进来,一身男装打扮的大姑娘就冲了过来,眉梢眼角都是薄怒,咬牙道:“王爷因何说话不算话?你答应过我不会逼迫,随我的意的。”
齐博故作惊讶道:“这话从何说起?我何时逼迫姑娘了?也没说不随你的意,这是怎么了?”
饶是对齐博性格中无赖的那一面早有了解,苏兰心还是被这厚脸皮的家伙险些气了个倒仰,捏着拳头一字一字道:“你还装糊涂,为什么我爹要把去金陵的日期改到三日后?为何他说要搭你的顺风船?不是你怂恿,我不信他有这个胆子去痴心妄想。”
齐博笑道:“原来是为这个,我就说我并没有毁诺逼迫姑娘。其实这事儿很简单,那天从你们家园子里出来,正好看见苏老爷,我因为这一次下江南还要为太后采买寿礼,所以就向苏老爷询问了下各种玉石珍珠等的价格,苏老爷果然深谙此道,娓娓道来,让我受益匪浅,我便说正好同路,不如一起同行,正好也请他帮我参谋参谋,苏老爷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可半点儿都没逼迫他。”
苏兰心跺脚道:“我的老天,我早说过我爹爹只恨不能和你搭上线,你倒好,现给他递棍子,还不怕他趁机缠上来?”说到这里,方才发觉自己情急之下失态了,只好深吸几口气,沉声道:“你这就收回成命,我回去和我爹说,就说那天你喝醉了,说的话不能当真。”
齐博呻吟一声扶住额头,苦着脸道:“苏姑娘,你饶了我吧,睿王爷的名声不能被你这么糟蹋啊。”
苏兰心目瞪口呆,不明白这么大的锅怎么就扣到了自己头上,结结巴巴道:“我……我哪里有糟蹋你的名声?我这是为你着想,你不知道,我爹那个人……哎呀你应该懂啊,商人逐利是天性。”
“其实苏老爷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这么些日子的相处,我觉着他还是很懂分寸进退的。”齐博笑,见苏兰心还要说话,他便抢着道:“苏姑娘,说句过分的话你别生气,你不会以为我身为皇子,连你爹爹这样一个商人都降服不住吧?”
苏兰心苦笑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总之这件事情真是不妥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嘛。”
“只是给你们行个方便而已,不须多想。又不是只带着你们一家人,太子哥哥还安排了几个女眷搭顺风船呢,你尽管放宽心好了。”齐博笑得人畜无害,见苏兰心摇着头告辞而去,他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暗道苏姑娘果然不好糊弄,不过带了他们一家上船,我这心里就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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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查出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御赐的三宝,是要高高在上供起来朝拜的,和那些宫中赐的绸缎吃食不一样,这东西丢了,不要说我的老命玩完,你们的命也全都保不住,定国公府就完了,全完了知不知道?”
精致豪奢的上房中,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正在低声咆哮,他面前几个男女垂手听训,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老者身旁坐着一位大概四十左右雍容华贵的妇人,见老者气得直喘气,便柔声劝道:“老爷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这房里都是你的儿子和儿媳,焉能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只是这事儿稀奇,你总要给他们一些时间慢慢查访……”
不等说完,便听老者低吼道:“我给他们时间?谁给我时间?你不知道吗?六皇子就要下江南了,第一步就是来金陵祭祖,他来金陵,除了定国公府,他还可能去别的地方吗?到时候他提出要朝拜御赐之物,怎么办?这事儿还瞒得住吗?”
徐夫人便皱了眉头,小声道:“不管怎么说,您也是六皇子的舅父,他没有眼睁睁看着您抄家杀头的道理吧,我听说六皇子聪慧绝伦,又是管着刑部和内务府,着实破过几起案子,到时候请他帮忙,说不定就能水落石出。咱们家这些孩子,纵然能干,可都没有破案追凶的经验,也难怪他们查不出来。”
定国公颓然坐倒,喃喃道:“你懂什么?我虽是他的舅父,可皇帝却是他的父亲他的君主,这事儿他若私底下帮我的忙,传出去连他也要牵连的;可一旦禀报皇帝,我的命,定国公府的前途,就不是他能说着算的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徐夫人也叹气,接着犹豫了一下,方垂下眼狠心道:“要不然,就挑几个有嫌疑的奴才杀了,看看能不能将那真凶吓出来,哪怕吓不出来他,只要能将这御赐之物悄悄归还,让咱们逃过这一劫也好。”
“母亲,这不好。”
一直站在最前面,承受了绝大部分父亲怒火和口水的世子叶承平终于开口,无奈道:“咱们家宝库里什么珍宝没有?对方却偏偏偷窃了御赐宝物,那是咱们的命根子啊。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凶手只有两个目的:一是和咱们家有大仇,要利用此事将我们置于死地;另一个就是要以此物相要挟,勒索钱财或者逼迫咱们为他做事。”
“孽障,既然你心里有数,为什么不早说?”定国公向来看这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嫡子不顺眼,今日难得听他说得竟有些道理,即便是在大祸临头之际,心中也不免有些欣慰,不过他对这个儿子向来没好话,所以仍是用吼得。
叶承平对父亲看见自己就化身为暴龙早已习惯,听了此话不由得苦笑道:“父亲,若是第一种情况,只怕宝物此时早已被毁去,不如此,又怎能将咱们家置于死地?所以我说了也没有用。若是第二个,倒还好办,距离六皇子来金陵不足半月,对方若要勒索逼迫,这两日必定就该透露信息了,只要有信息,就会留下蛛丝马迹,到时候咱们顺藤摸瓜,或许还有转机,能在六皇子到来之前追回宝物。”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几个弟弟的附和,二少爷叶承安连忙道:“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倒不是抓人了,只要对方提出要求,不管要钱或是要什么人,给他就是。”
叶承平叹气道:“对方能悄无声息盗走御赐宝物,这是什么样的手段?只怕他的要求没有这么好打发,一旦是咱们怎么都不能答应的要求,那豁出去玉石俱焚,也不能留下隐患和把柄。”
他这样一说,叶承安也就明白了:一旦是有人用这件事来逼迫他们通敌卖国,或者追随谋反之类的,那自然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目前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定国公叹了口气,又转向徐夫人道:“咱们虽然是慈善人家,不过看守宝库的那几个婆子丢失了御赐之物,罪无可赦,如果实在问不出什么口供,就打死了吧。”
叶承平连忙道:“父亲,这不妥当。如今除了我们几个,还没有人知道咱们家御赐宝物失窃的事,可你要打死那几个婆子,岂不是一下子就引人猜疑起来?到时候就算六皇子有心为我们周旋,怕也要被动了。再者,几个婆子哪有胆量做这样事?虽有责任,但情有可原,她们不过是普通婆子罢了,能阻止有这样手段的人盗宝?明知无辜还要处死,未免有失厚道。更何况她们这会儿恐惧紧张,脑子里想不起什么也正常,一旦给她们几天时间,说不定就能回想起有用的线索呢?”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小心谨慎
发现大儿子今天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说的这些话竟都十分有道理,定国公因为大祸就要临头所生出的那些暴戾消散了不少,点点头对徐夫人道:“平儿说的有道理,那就先饶过那几个婆子,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个你斟酌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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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入秋后中秋前,运河两岸已经有了萧萧秋意,树木花草却还没有完全凋零,坐在船中,看那两岸风情,倒也心旷神怡。
“大姐姐,你说那个方姑娘是什么来头?我看她对你似乎很有些不友善的意思。”
苏兰倾坐在床上,许是看腻了两岸风光,便走到苏兰心身边说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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