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对不住对不住,在下不知道有女客在屋中,走错了屋子...”
屋里的茶桌前有一女子披散着头发坐在那里,她是背对着门的,沈清牧只看了个侧脸,没有看清那女子是什么模样。
女子散发的模样是不能单独给外男看见的,见了就是冒犯,所以沈清牧才如此紧张,慌不择路地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
门外,面色平静镇定的昭意和慌乱紧张的沈清牧大眼瞪小眼,两人对视了一会,沈清牧反应过来,这确实是谢大人的房间,他没有走错!
那...那屋子的女人是谁?
“谢大人在哪,她屋里怎么有个披着头发的女子?”沈清牧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开口,“若是现在不方便打扰,我就不见谢大人了,明天再来也行。”
昭意无语,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清牧,用脚踢开吱吱呀呀的门,伸手推了沈清牧一把,“大人就在里面,你进去了不就知道了。”
“不不不!大人不在里面...”
沈清牧的话没说完就被昭意推了进去,房门被“啪”的一声关上,吓得他愣了一会才往转头往屋子里面看。
“二公子过来坐吧。”乐窈端着茶盏放在茶案上,笑着看向沈清牧,表情正常,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沈清牧松了一口气,左右看了一眼,虽然没找到谢大人在哪里,但房间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略微放心了点,好奇地盯着那披发女子的背影,小步往茶桌对面走去。
“谢大人怎么不在?我来见谢大人,是有话要说。”沈清牧边走边说。
“你有什么话要说,这就说罢。”
“嗯?”
绕过茶桌,沈清牧终于看见了那女子的面庞,他当即顿住脚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嘴巴震惊地合不上了。
“你!你!你...”沈清牧飞快地坐在谢韵对面,伸长了脖子往谢韵脸上瞧,满脸惊奇,“原来谢大人就坐在这,我昏头了,刚刚没认出来,还以是进错了屋子!”
他啧啧称奇,继续说道:“不过大人怎么穿上了女子的衣裳!还...还变了声音,妆容也变成了女子了...真的就像是女子一样诶,丝毫看不出来假扮的痕迹...”
整的跟真的似的...
谢韵和乐窈对视一眼,没想到沈清牧的思路这么清奇,都这样了还看不出来什么,自言自语了半天,还兴奋得问她是怎么做到的,他也想学学。
沈清牧自言自语说了一会才发现谢大人和屋子里的婢女都在看着他,两个人都沉默着。
“怎么了?我、我是又说错什么话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谢韵手指抵在唇边,没忍住笑了出来。
本是心情沉重的一天,结果看见沈清牧就破功了,这小子就真是个活宝,让人忍俊不禁啊。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许不是假扮成女子的呢?”
沈清牧嘻嘻哈哈地说:“不是假扮的还能是什么?难不成还能是真的么!哈哈哈,大人你别说笑了。”
“你说对了,就是真的呢。”谢韵伸手为沈清牧倒茶,弯唇微笑。
“二公子看清楚,我就是女子,如假包换。”
第65章 、长姐
“这怎么可能!谢大人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沈清牧没相信谢韵的话, 面上轻松自然地笑着。
虽然谢韵大人穿起女装来确实是女子的模样,声音也变成了女子的声音,但他入朝为官这么多年, 女扮男装进朝堂可是要连累家族的事情, 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发生, 这又不是话本子里。
不过谢大人和乐窈的表情还挺认真的,似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沈清牧只顾自的笑了一会, 然后才发现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在笑, 对面的谢大人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 笑而不语,好像是在看一个小傻子。
“呃...这不可能的吧。”沈清牧收敛的笑容, 看着谢韵不像是开玩笑的神情, 他嘴边的笑意渐渐消散, 眼睛在谢韵和乐窈身上流转, 想否定的话语噎在嗓子里,眉头一点点蹙起,磕磕绊绊的张口。
“真的么!谢大人没骗我么!这这这!这不可能的呀,科举是要搜身的,谢大人若真的是女子,那如何躲过搜身?”
谢韵挑眉,没想到粗心大意的沈清牧能想到这么关键的一层,一句话几乎就能将她的老底给掀起来。
她被佳贵妃庇护,那科举搜身的官员是佳贵妃安排进来的, 算是在搜身这关舞弊了, 所以才能平安进入考场。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权势勾结之下,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指鹿为马并不稀奇。”
乐窈走到谢韵身后,拿着梳子给谢韵绾发,用一根样式简单素净的木簪子将一头青丝梳好。
沈清牧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找回了自己失踪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这是真的,大人你真的是女子...”
他忽而想到了朝中的流言,关于谢大人和陛下之间不清不白的流言,既然谢大人是女子,那她和陛下之间...就不是被世人所不容的关系了,陛下龙阳之好的流言不攻自破。
“所以陛下也是知道的,是么?”
谢韵点头,笑意清浅,“没错。”
“那大人,为何要告诉我?这应该是个秘密才对,无亲无故的,大人就不怕我泄密么?”沈清牧还处于混乱和震惊之中,完全忘了他来到这里的来意是什么。
谢韵拿起桌上的茶壶,抬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她端起茶盏要喝,身后的乐窈突然用手拽了一下她的衣袖,抿着唇摇了摇头。
哦!忘了忘了,她现在不能喝茶的。
谢韵叹口气,又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茶桌上,低眉将桌上的杯盏摆放好,半晌都没有回沈清牧的话,以沉默作为回应。
见谢韵不回话,沈清牧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问到了谢大人不方便回答的问题,所以也端起桌上的茶盏猛灌一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韵的表情,想着该说些什么话转移一下话题。
对了,他是来问阿娘长女的事情的,他这个脑子不够用,怎么一到这里就忘了呢。
都是刚刚谢大人给他的震惊太大了,他光想着谢大人是男是女的问题了,都忘了问了。
“我...我这次来,其实是想问谢大人一件事。”沈清牧顿了顿,继续说,“方才我看阿娘哄着眼睛回了屋,听主院的下人说,我阿娘是来了大人的院子里问事情,所以才...”
“你想问谢家的事情?”
“啊?”沈清牧摇头,一脸茫然,“什么谢家的事情,不,不是,我就是听说阿娘还有个女儿,也就是我的姐姐,他们说大人或许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想着过来问问,请大人给我解答一二。”
沈清牧不清楚阿娘和谢家是关系,有什么样的过往,他只是今天才得知自己有个姐姐的事情,知道谢韵与这事有关,其余的事情他还没想那么深。
“没什么解答的,这些事情说起来,其实都是上一代的事,现在恩恩怨怨已经了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谢韵说的话棱模两可。
“啊?”
沈清牧遮眨眨眼,根本没听懂谢大人说的都是什么意思,他是在问姐姐,谢大人回答他的话却是完全不相关的。
他抿唇沉思,想起了谢大人送给他的那块玉佩,又问:“我阿娘说,那玉佩是她留在姐姐身边的东西,现在玉佩又在谢大人这里,那谢大人是认识我姐姐么?”
谢韵:“......”她该怎么回答呢。
她说不出来话,低头笑了一声,让乐窈给沈清牧添茶。
许久,她轻叹一下,又将午间没送出去的玉冠给拿了出来,放到了沈清牧面前,“二公子收下吧,那玉佩本就是你母亲的东西吗,不算是我送给你的,这玉冠是我初入官场时得来的,现在送给你,就当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了。”
沈清牧低头看着玉冠,心脏砰砰地快速跳动着,他虽然脑筋直,但不是傻子,他好像,听懂了谢大人的意思。
所以,谢大人就是他的姐姐?他好像是在做梦,未免有些太不真实了。
“我...我、那我收下了。大人没搞错吧?真的是送给我的吗?”沈清牧盯着谢韵的眼睛,屏住呼吸等着谢韵的回答。
“没错,就是送给你的。”
玉冠是她高中探花时,那时的太子魏泽所赠,来自储君的赠礼,又是初入官场所戴,意义非凡。
赠与沈清牧,也是将这份前途似锦的祝愿送给他。
乐窈在一旁捂嘴笑,劝说道:“沈二公子就安心收下吧,这真的是大人送给你的,而且,只给你准备了赠礼呢。”
沈清牧猛地从坐席上站起来,捧着玉冠往外面跑。
“大人等我一会,我一会就回来。”
谢韵和乐窈都被沈清牧一阵风似的离开给惊了一下,她们都侧头外面瞧,看着沈清牧飞快跑走的背影,失笑又无奈。
乐窈笑,“沈二公子年轻跳脱,倒是惹人欢喜的性子呢。”
谢韵点点头,嘴边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确实能讨人欢喜。”
乐窈收拾茶桌,谢韵则是有坐回了平塌上研究小衣裳怎么做,两人说了一会话,结果没有多久沈清牧就风风火火地跑回来。
他一阵风似的跑进屋子里,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面上兴奋不已,“山下的小镇里有市集,到了晚上最是热闹,吃喝玩乐,绫罗首饰应有尽有,我看、大人头上只有一个木簪子,衣衫也简单,不如我们下山去逛逛吧,我手上没有什么给姑娘家的物件,去买一些,给大人添置一些东西...”
“不行,陛下来之前,大人不能随意出去,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昭意听见沈清牧的话,连忙走进来阻拦。
“没事,我也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那就下山去逛逛吧。”谢韵对着昭意摆手,同意了沈清牧的提议。
山下小镇不似盛阳城中那样繁华,但是也有着别样一番感觉。镇上的街道上没有太多的行人,但沿街的商铺都还开着,小摊子上摆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各式各样的小物件连盛阳城中都没有。
谢韵和沈清牧一同走在街上,沿街看着小摊子上的东西,买了不少小物件。
她面色和缓宁静,嘴边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缓慢地往前走着,旁边的沈清牧就没有她这么轻松了,沈清牧有些紧张,他总是找话头,想着和身边的人多说几句话,但是他实在最笨,紧张的时候说话都有些结巴。
好在谢韵始终面不改色,一副悠闲随意的样子,时间一长,沈清牧心中的紧张便都没有了,也跟着放松下来,不时就停在街边的摊子前,只要是谢韵眼睛停留多一秒,他就立刻买下来,想着讨她欢心。
虽然不清楚谢大人是怎么突然就成了他的姐姐,但是他很快就接受了,并且为之窃喜,颇有一种自豪之感。
以往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他佩服许久的权臣,不敢亲近的谢大人,居然是女子,还是他的亲姐姐!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这件事更让他惊喜了。
街边有家售卖珍宝首饰的铺子还开着,沈清牧立马走了进去,谢韵紧随其后。
他仔细看着架子上的首饰,一连指了好几样东西,让小厮端到谢韵面前任其挑选。
谢韵还没买过女子的衣裳首饰,一时间也很是新奇,看的眼花缭乱。
见谢韵选不出来,沈清牧直接让小厮将这么头面首饰都包起来,干脆利落的掏出银票买下了。
他兴奋得很,转头又要拉着谢韵往旁边的衣裳铺子里面走。
谢韵拦住他,笑着摇摇头,“够了,这就花费不少了,那还没成家,俸禄也不高,攒这么多银子也不容易。”
“银子而已,都是身外之物,大人不用担忧我的银子,我不缺这点钱。而且这都是我自己挣得,不是家里拿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他不爱为官,就私下里开了几家铺子,做些生意挣银子花。
谢韵问起他哪里来的银子,沈清牧如实告知,两人就谈起了庄子铺子的事,边走边所没气氛很是融洽。
直到前面突然出现一柄长剑挡住了去路,谢韵和沈清牧这才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前方。
前面马车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魏湛缓缓走下来,停在两人面前,神色不明地看着谢韵和沈清牧相谈甚欢的样子,嘴边轻笑,“你待得倒是潇洒。”
第66章 、见面
闹市街口见到九五之尊从不起眼的马车走下来, 沈清牧愣了一瞬,还以为是他看花眼了,可随着天子越走越近, 他清醒过来, 当即俯身, 要跪下来行礼。
“不必。”魏湛抬手示意他免礼,直接忽略了周围的人, 直接走到谢韵面前, 单手握住了谢韵的手背。
两人四目相对, 谢韵唇边带着浅笑,凝着他的眼眸, 静默不语。
她刚刚与沈清牧说话时, 脸上还有着轻松惬意的笑容, 现在虽是还是笑着的, 但这笑意不达眼底。
周身清冷,眉目沉静。似乎不太想见到她眼前的这个人。
见谢韵和天子之间的气氛不大对,沈清牧与昭意几人都不敢在这时候说话。
谢韵挣脱了魏湛握着她的手,率先往马车里走去。
当着众人面前不给天子面子,这种事放眼整个大周也就只有谢韵一人能做的出来了。
魏湛对谢韵的脾性很是了解,对此并不意外,但身边的沈清牧却是吓了一跳,他连忙弯腰对着魏湛行礼,帮谢韵请罪。
“陛下恕罪, 谢大人她...她这几天心情不大好, 所以...”
沈清牧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魏湛抬手打断, 魏湛奇怪的看了一眼沈清牧,将这个年纪尚轻的沈二公子从上到下扫了一眼。
他眼神淡漠, 没说什么话,也上了马车。
就算沈清牧与谢韵是一母所生,有血缘关系在身上,但也说不准谁才是谢韵那个亲近信任的人,谢韵冒犯他,用不着别人开口求情。
谢韵对他是什么态度什么脾气都没什么关系,毕竟他也习惯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用别人插手,谢韵的犯上不敬的行为也不用别人来替她请罪,这是他惯出来的,他愿意担着。
马车中安静好像能听见针落在地上的声音,谢韵靠在软枕上不说话,魏湛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也静默了许久。
说实话,魏湛拿不准谢韵是因为什么生气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她明显心中有气,再给他脸色看,但他猜不准是去云州还是软禁魏泽的事惹到了她,又或许是因为他派人守在她身边,变相地禁锢了她。
“刚刚与沈清牧逛街买东西的时候还那么欢喜,怎么见到了朕就立马没了好脸色,如此区别对待,就这么不想看见朕?你不怕朕迁怒于沈清牧吗?”魏湛缓和了语气,尽量平和地柔声问道。
“沈清牧是沈家人,与我没有什么关系的,陛下要惩戒他跟我没什么关系。至于陛下...哪里是我不待见陛下,分明是陛下不待见我啊,求见一面都难得很。”谢韵这几日让昭意三催四请,魏湛却始终没有过来,忙于朝政只是借口而已,要是想过来在她来沈家别院的当天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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