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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南——满河星【完结+番外】

时间:2023-11-23 23:02:17  作者:满河星【完结+番外】
  西装笔挺、英俊非凡的男子立在露台下,遥遥望着她,专注而真挚,他的小姑娘站在露台上,身后是熠熠流彩。
  “大哥,若是我就这么跳下去,你会接住我吗?”不知道为什么,荏南突然就想这么问。
  这露台虽然是连着大厅的露台,但是地基打得高,因此也不算低。
  江庆之没应她,只是走近了几步,张开了手臂。
  荏南禁不住笑了,笑得越来越开心,一点不顾大家闺秀的体统,笨手笨脚地爬上露台栏杆,然后大声对下面说:“大哥,接住我呀。”话音未尽便落了下去。
  冰雪女王掉进了她的锡士兵的怀中,被好好收藏。
  锡士兵的心不再白白地熔化在壁炉中,他终于能对心爱的人诉说愿望。
  “嫁给我。”
  此刻,满天星星都比不上她眼中迸发出的光芒。
  半年后,江庆之大婚。江父江母特意从澳大利亚赶了回来,一家人总算久违地团聚了一场,两人都很开明,对这个二媳妇变大媳妇的尴尬境况倒没有多说什么,全然接受了。
  荏南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对从小收养她、照顾她的江父江母是最尊敬的,也最怕让他们伤心失望,因此迎接父母时多少有些怯怯的。
  江母看着她,仿佛想起了她刚刚来江家时的情景,也是如此,像只小猫似的瞪着一双大眼睛,安静地依在庆之身旁,让人禁不住想摸摸她的头,抱一抱她,告诉她,不需再害怕了。江母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如同十年前那样,上前抱了抱她。
  荏南在这拥抱里眼角有些酸热,不需多说些什么,有些腼腆地笑着,回抱了江母。
  所有人都一副自然的模样,二哥依旧是那个风流潇洒的二哥,大哥也依然是那稳重自持的大哥,父母待她一如既往的亲切,荏南便慢慢放下心,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婚礼是西式的,自求婚后就请了法兰西的设计师,花了半年的功夫做好的婚纱,如云雾一般的纱一层层覆在她身上,比月光还要轻,拢了这么多层,如波浪一样,却依然衬托出玲珑的身段,莹洁如堆脂,精致的花纹藏在薄纱下,在眼波流转时隐隐可见。
  江母进房时,看见这样的荏南,眼睛都亮了起来。她是十几岁直接从娘家嫁给青梅竹马的江父,一辈子被捧在掌心里,所以直到现在还一副天真柔软的性格。她牵起荏南的手来回转着看,笑着称赞道:“囡囡真漂亮,怪不得庆之这么古怪挑剔的人都一门心思要娶你。”
  荏南讷讷的,不知答什么好,红了脸,连耳朵都烧起来了,蔓延到脖颈上。江母看着笑了起来,将她按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垂下眼眸的荏南,突然有些担忧地问道:“囡囡,你老实和妈妈说,你是真的愿意嫁给庆之的吗?不是他逼你的吧?”
  荏南有些惊讶,然后笑得弯了眼,有些害羞却坚定地说道:“我是真心想嫁给他的,我从小便想嫁给他,这世上我想嫁的人从来就只有他一个。”她眼睛里的光芒掩都掩不住。
  “那就好,庆之从小就不爱显露心思,做事手段又深,他拍了电报过来,什么都不解释,只说他爱你,他要娶你,强硬得很,我总担心他是把自己的意思强加到你身上,如今知道你也喜欢他,我就放心了。”江母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对她说道,“虽然如今都是西式婚礼了,不讲究这些,可是我总是希望你们俩能圆圆满满、长长久久的,就让我这老人家迷信一次。”
  木梳从如云的发丝间细细梳下,江母口中柔柔念着: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五梳翁娌和顺,
  六梳夫妻相敬,
  七梳福临家地,
  八梳一本万利,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
  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荏南的眼底沁了点亮,却没让泪落下,她在这声声祝福里始终笑着,笑得美极了。
  时间到了,江父敲开了门,作为父亲,牵着荏南的手,将她送到她的新郎身边。
  荏南最后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眼她从小长大的房间,坚定地向外走去,挽着江父,迎接她的婚礼。
  她从那走过无数次的楼梯上缓缓步下,仿佛又回到了来到江家的第一日,她抱着小熊,大哥抱着她,见到人便把头埋在大哥肩上不敢看,连上楼都是大哥抱着她上去的。
  如今,她只要走完这阶梯,便能成为他的新娘。
  楼下无数的目光望了过来,或祝福,或好奇。只有一道目光是特别的,缠着她,护着她,那么温柔而又坚定,她的新郎长身玉立,在等着她的到来,等着牵起她的手。
  荏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走向属于她的光明未来。
  江荏南于二十岁时嫁于江庆之,婚后第五年,江庆之退出商界。
  彼时,其胞弟已在商界初露锋芒,后接替江庆之之位,青出于蓝。
  江庆之一生几起几伏,经历复杂,功过是非,难以一言以概之。
  曾有传闻江庆之辞职背后的原因,是与其夫人有关,二人成婚三年后,江夫人有孕,临近生产时却因听闻江庆之于外地遇袭而受惊难产,几经抢救才转危为安。
  据说江庆之遇袭正是与他欲退出商界有关,此后更是加快了退出的脚步。
  由于夫人难产伤身,夫妇一生只有一女,然二人感情甚笃,相守一生,爱独女如珍宝,其女长大后回国,成为著名的外交家,也有一段不逊于其父母的传奇爱情故事。
  晚年二人移居至檀香山休养,直至去世,再未分离。
第9章 番外一:爱如烟花
  十九岁的萧竹看过一场烟花,一场很美的烟花。
  她已经记不得当时为什么黄浦江边会燃起烟花,只记得黑暗中站在她身侧的人被照亮的脸。
  流光溢彩的光打在他英俊的侧脸上,仿佛一点点被化开的彩墨,她看得有些入了迷,未发觉自己的眼里从来没有火树银花,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却看得专心,噙着一抹标志性的笑,倚在江边的栏杆上微微抬头,眉毛挑起半边,一丝发从梳得整齐的背头滑落下来搭在眉间,却丝毫不在意。
  看着那黑曜的眼眸里闪着一点点烟花倒映的光斑,萧竹知道,他是真正在欣赏这美景,心无旁骛,游刃有余。
  她从来都知道的。
  荏南担心她,是怕她心存幻想,怕她暗自伤神、无法自拔,所以干脆推她出来,是好是坏都有个结局。可是,要什么结局呢?她从来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人的感情。
  她像握了一张单程票,义无反顾地坐上不知去往何方的列车,等到沿途的风景看够了,她便会下车走回起点。一切都是她自己开始的,便是有结局,也只能是她自己决定和过去挥手告别。
  她的眼神终于惊动了那人,江明之回过头来,望着她眼里似有若无的失落,微微偏了头,然后溢出一抹近似温柔的笑,屈起手指敲了下她的额头,说道:“看烟花吧。”
  是啊,看烟花吧,至少这烟花是好的,是美的。
  萧竹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栏杆上,抬头看天空中大朵大朵绽放的火树银花,将深浓的夜空都照亮了半边,闪耀如昼。
  “昨日是你的生辰?”江明之突然侧首,笑眼还含着一抹未消失的旖旎。他总是这样,天生含情,一双桃花眼,谁都能从其中找出他似乎正爱着自己的证据。
  萧竹避开了他的眼神,沉默了一瞬,又抬头向他看去,笑着说道:“是呀,明之哥哥你记得?”何必逃呢,总共不多的时间还全用在逃避上,不可惜吗?
  “记得,你第一日来家里玩便是生日之后,荏南那时刚转校,怯生生的,你过生日分了她一块蛋糕,成了她第一个新朋友,她回来高兴疯了,非扯着家里人一起吃那块蛋糕,为了第二日你要来玩,折腾得我和大哥不得安宁。”
  他讲起这些,口气中有几分怀念,不知是为了那些往日的时光,还是为了那个回不去的自己。
  于是,萧竹又记起了那个午后。
  爬山虎悄悄长到门上面的玻璃窗,炙热的阳光反射到上面,叶片落下的阴影添了几分阴凉。初夏的蝉已经在叫了,一声声地,放肆而欢快。
  她轻轻地扣了扣门,没有人回应,等了好一会儿,才又扣了扣门,却还是无人来开门,那是她第一回 单独去同学家做客,颇有些无措地愣在那里。
  “你迷路了?”
  萧竹突然听到上面传来个声音,抬头一看,只见二楼的窗台上坐了个少年,一条腿屈膝,一条腿垂在窗外,扣子松了三颗,袖口胡乱挽起,然而眉眼如画,天生带着三分笑意,眼角旖旎微扬,惊心动魄。
  萧竹站在门廊下,就这么有些愣愣地看着他,爬山虎也爬到了那少年的窗上,一阵风吹过,在他的眉眼上落下一叶阴影,他没在意,反而笑着问她:“还是你就是囡囡说的那个好朋友?”
  萧竹这才回过神来,两手紧紧交握,吸了口气,说:“我叫萧竹,是荏南的同学,你能给我开下门吗?”
  少年似乎被她这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逗乐了,低头笑了起来,好久才抬起头来,用有些惫懒、含着笑意的声音说道:“原来是根小竹子,等着,我给你开门。”
  在那以前,从没人叫过她小竹子,在那之后,也只有一个人这么叫过她。
  她曾经独自一人反复咀嚼过这三个字,这给她有些苍白的青春期带来了许多隐秘的欣喜与快乐。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只是明之快活人生中的一个碎片,可明之却构成了她少女时代的全部记忆。
  二人看了一场烟花,萧竹十九岁的第一场烟花,也是二人一生中一起看过的唯一一场烟花。
  多年以后,萧竹嫁作他人为妇,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业,还生了两个十分可爱的孩子。
  小女儿格外调皮,从家里的储藏室里翻出了许多东西,包括母亲成婚前的笔记本,里面写的都是些琐碎事情,只有十九岁生日过后那日的记录里什么都没有,只夹了张剪报―“为庆贺华东展览会于沪顺利落幕,黄浦江畔燃起烟花”,黑白报纸上的油墨已经有些褪色,但那夜绚丽的烟花被永远凝固在了黑白照片上。
  小女儿拿着笔记本去献宝,问道:“妈妈,你为什么当时要剪这个呀?”
  萧竹接过,愣了一下,微微笑着,回答道:“妈妈觉得那夜的烟花很美,所以就剪下来做纪念。”
  正巧她丈夫回来了,带了点心,两个孩子立刻成了粘皮糖扑了过去,她笑着合上了笔记本,也去迎接她的爱人。
  荏南在萧竹结婚前夕回国探望过她。当时,江明之已经是炙手可热的年轻商界新秀,身边的人亦络绎不绝。
  荏南问她可曾怨过二哥,也说自己有些后悔,不该将二人凑做对,白白让她伤心。
  萧竹却一如既往笑得恬静,良久才说道:“我不怨他,也不怨你。这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故事,无论如何,那夜放过的烟花不是假的,我看见烟花的开心也不是假的,这便够了。”
  这便够了。
  十九岁第一日那夜的烟花被她偷偷剪下,凭爱意私有,永不褪色。
第10章 番外二:生日
  荏南的生日一向是家里上心的大事。
  相较起来,两兄弟的生日都过得简约多了,几乎都是家里人一起吃顿饭,连个蛋糕都不会买。
  荏南则不一样,她的生日是要提前一个月便准备起来的。十二年前,也是荏南到江家的第一年,江先生出面包下了上海最热闹的游乐园,让荏南和学校的同学们玩了个痛快。
  江庆之那时尚在读书,也专门请了一日的假去陪她。明之彼时已经十一岁,上海的游乐园哪个都玩腻了,刚到便想找借口溜走,被他大哥抓了个正着,只得百无聊赖地跟在一旁看着那群小女孩叽叽喳喳。
  若是再大几岁的明之,大概对于群芳环绕会更享受些,可那时他正是招猫逗狗的年纪,尚未体会到娇娇软软的女孩子有何好处,不过都是还不到自己胸口的一群小萝卜头罢了。
  明之眼睛一转就是一个主意,捡了几颗石子,趁他大哥不注意的时候,往荏南脚边的水坑扔,溅起的水花让荏南迈不开步子,穿的小红皮鞋也被弄湿了。
  荏南鼓起嘴巴,却憋着没有哭,就这么气呼呼地跟条小金鱼一样瞪着江明之,他反而越发来劲,扔得正欢,突然头上被敲了个正着。江明之不用转头就知道肯定是大哥又来“主持公道”,于是笑着收了手。
  荏南看他停了,立刻“噔噔噔”地跑到大哥身后,小小的手紧紧抓住庆之的尾指,整个人就差跟无尾熊一样吊在他身上了。
  庆之低下头看向囡囡,她察觉到那目光,立刻撇着嘴,脸皱得和小笼包一样,然后低了头,红皮鞋的鞋头互相抵着,皮鞋上的湿痕清晰可见。这小皮鞋是江庆之给她买的,荏南珍惜得很,平时只差抱在怀里睡觉,今天生日才舍得穿,等她再抬头,眼睛里已经含了一大颗眼泪。
  明之看着这千娇万宠的小小姐如今一副“孤星泪”的模样,心中就暗叫不好,趁大哥还被这小八爪鱼缠住,立刻跑开了,远离大哥能触及的距离。
  江庆之淡淡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把自己的手指握得死紧的荏南,叹了口气,俯身将囡囡抱了起来,架在自己臂弯上,单手托着,另一只手拿了手帕,将小红皮鞋擦得干干净净。
  荏南坐在大哥怀里,一下子看得好高好远,天上全是大朵大朵的云,看上去好像游乐园里贩卖的棉花糖,太阳正好,把一切都镀上了一道雾蒙蒙的金光。远处的旋转木马交错着前行,每一处都如此光明灿烂。
  她将头埋进大哥的怀中,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细软的绒发蹭在少年的脖子上,如同春天的柳絮被风吹着拂过面颊的感觉。江庆之以为她怕生,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哄着她,一直没放下来。
  于是,江荏南到江家的第一个生日便是在江庆之怀里过的。
  一开始,明之还刮着脸做羞羞状调笑囡囡几句,可他刚说完“这么大了还要人抱,囡囡你害不害臊啊”,荏南的嘴就嘟得可以挂油瓶,揽着她大哥的脖子左右扭成根活麻花。
  江庆之的眼神斜了过来,明之便挑着眉毛闭嘴了。
  轻柔的窗帘被夏日柔和的风吹得微动,白纱起伏间的波影流转漏下的光晕拂过男子如画的眉眼,桃花眼半挑,眼睫微垂,视线往下望着手里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群孩子,个子高些的半大小子,中间站了一位戴眼镜的青年,抱着一个小姑娘,所有人都笑得开怀,连那青年的目光都那么柔和,他怀里的小姑娘还趁机偷偷亲了下青年的侧脸。
  这一幕被镜头永远定格下来。
  “二哥,你在看什么呢?”旁边传来轻柔的女声,同时一个顶着乱蓬蓬头发的脑袋挤了过来。
  江明之不慌不忙地将照片放回壁炉上,颇有些嫌弃地将那个凑过来的脑袋推开几寸,调笑道:“在看江家小小姐来家里的第一个生日啊,哦,不对,如今已经是江夫人了。如今您这婚后的第一个生日打算怎么过呀,大嫂?”最后两个字他故意拖得又长又重,摆明了戏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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