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几个月,除了这些传闻外,并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但是从上个月16号到今天中午,已经有三人陆续从上面跳了下来,都是证券公司的员工。”
“我们接到事情的报告後,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在尸体上发现了残秽,但是并没有观测到诅咒。”
辅助监督的话说完後,车内陷入了安静,只有汽车行驶时産生的噪音充斥在车厢内。
内心多少有些紧张的辅助监督,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小心地擡眸瞄了一眼後视镜。
独自坐在後座的白发女性仍旧是那副手肘抵在车门上丶支着脑袋,漫不经心看着窗外的模样。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要不要再说一遍?不用吧……大概是不想理人。
内心惴惴的辅助监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对她来说任务情报不重要。
路口红色的信号灯很快转成绿色,在车辆重新开动时,後座上的人也说话了。
“这就是你们认为里面有藏起来的生得领域的原因?”
没想到五条觉忽然说话的辅助监督顿了顿,飞快地答道:“是。前两具尸体都已经火化,我们没办法查证是否具有相同的残秽。但是今天的死者明显和诅咒有关。”
原本看着窗外的五条觉收回目光,通过後视镜看着辅助监督的侧脸,声音淡淡地说:“但你们也没有观测到值得注意的咒力信号,是因为接到报警才去查看的吧?”
证券公司在商业地带,而并非什麽偏僻的地方。如果有能展开领域的这种诅咒诞生,他们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察觉才对。但【窗】什麽都没有观测到。
可是有人因诅咒而死,却没发现什麽值得注意的咒灵,这也是非常不对劲的。
而且如果放任事情发酵的话,搞不好会影响的范围会越来越大,甚至掀起社会舆论。
毕竟现在可不像以前,发达的互联网会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把消息带到全国各地。所以【窗】思考再三,还是把事件标定为紧急事件,将任务丢给了五条觉。
只是,这位祖宗是出了名的不爱干“杂活”,要是真的出现什麽误差让她白跑一趟,不会揍人吧?她以前有过这种事迹吗?
以往听到的关于五条觉的传闻,在此时纷纷浮上脑海。辅助监督咽了下口水,小声地回答道:“……是的。”
五条觉透过後视镜盯了他一秒,而後嗤笑一声,伸长腿,一脚踩到了前方的中央扶手上。
辅助监督被这“咚”的一声吓得一激灵,方向盘都差点打歪了。
他听到身後的人用懒洋洋的,还含着某种笑意的声音说:“别担心,要揍人也是找你上司,特别是那个给我打电话的家夥!”
被戳穿心事的辅助监督尴尬地笑了两声,但也放松了下来,专心开车。
白天热闹的商务区在入夜後,因为上班族们的离去而变得十分冷清,再加上对相关街道的封锁,这里寂静得连一丝风声也无。
熄灭汽车发动机的辅助监督一下车,就看到五条觉站在车旁,抱臂捏着自己下巴盯着面前的证券公司拧眉思考着什麽。
见此情景,他的内心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让这位露出这麽严肃的表情,难不成里面是真的有什麽棘手的东西?是不是要联系上面扩大疏散范围?
就在辅助监督一脸紧张的思考等会儿要联系哪些相关部门时,站在身旁的人说话了。
“我要吃红豆馅的蔬菜煎饼,还有苹果汁,记得加蜂蜜和双倍糖。”
“……啊?”
“啊什麽啊?”五条觉纳闷地扭头,“刚刚进来的那个十字路口不就有吗?”
出现了。
几乎原地石化的辅助监督心想。
前辈们耳口相传的五条觉特有事件——把辅助监督当外卖员。
怔愣中,辅助监督看到面前的人微笑地擡手,张开五指朝他挥了挥:“给你五分钟哦,我出来的时候没看到要的东西,你就等着挨揍吧!”
强大的求生本能让辅助监督身体快过大脑地立即转身上车,驱车去她所说的十字路口给她买吃的。
说是刚刚进来的十字路口,可是驱车也要一分多钟。而且路边又不能随意停车,还要去两家不同的店买东西!
五分钟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辅助监督发挥了毕生所能,也花费了十几分钟才把五条觉要的东西都买回来。
驱车重新回到证券公司所在的街道时,辅助监督远远看着那道站在路灯下的身影,怎麽看都感觉她很不开心的样子。
辅助监督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开始隐隐开始冒汗:这个能报工伤的吧???
停车丶熄火丶下车丶鞠躬道歉丶双手奉上食物,一气呵成。
低着头的辅助监督看不到五条觉的表情,只感觉手中一轻,东西被拿走的同时,不满的女声从头顶传来:“什麽啊,这副慷慨就义的表情。”
你说了要揍人的啊!
心中吐槽的辅助监督当然不敢把话说出来,但是听这意思,也不像真的要揍人的样子?
这样想着的辅助监督小心翼翼地擡起头来。
黑漆漆的小墨镜要掉不掉的挂在鼻尖,所以能很清楚地看到她眉头紧拧。她咬着吸管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果汁後,周身的气势更吓人了。
难不成觉得太甜了,不喜欢这个味道?!可是是你自己说的双倍糖还要加蜂蜜的啊!
“啧,真烦!”
辅助监督立即垂下眼睛,大气不敢出地盯着地面。不过……
他微妙地觉得,她好像不是在对自己发火。那是为什麽?是里面的诅咒的关系吗?
一阵窸窸窣窣拆开油纸袋的声音,然後,辅助监督看到停在面前的短靴绕开他了。
“走了。”
声音有点含糊,大概是在吃饼。脑补了五条觉行为的辅助监督直起身子,小心地跟上她。
“五条家主……那那里面?”辅助监督一边问,一边走神地想:自己的出息真是大了,竟然还敢问她任务情况。
辅助监督听到身前的人十分不快地冷哼了一句:“一只烦人的虫子!”
听起来是解决了。
辅助监督很识相的没有再追问诅咒的详细情况。
上车後,在吃着蔬菜煎饼喝着苹果汁的五条觉说她饿了。辅助监督想着她刚刚点名要吃的东西全是这边的特産,于是小心地提出建议:“那晚餐去吃荞麦面怎麽样?这里的荞麦面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您第一次来的话,很值得尝试一下。”
满脸不渝的五条觉答应了。
吃完晚餐,目送着这位祖宗走进新干线的车站後,辅助监督没忍住擡手松了松领结,擡手抹了一把额头上那并不存在的虚汗,然後垮下肩膀大大地松了口气。
果然,就和前辈们说的一样,协助五条觉做一次任务,简直比出一趟远差还要累人。
走回车边的辅助监督习惯性在脑海里整理今天的任务情况时,才後知後觉地想起:他当时急着给五条觉买东西,连【帐】都忘记放了!还好没有闹出大动静,不然他要被骂了!
想到这里的辅助监督忽然顿了一下,然後侧过身,重新看向五条觉消失的方向。
脾气是喜怒无常了一点,但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麽夸张嘛……
低落的情绪只要是个人都会有,就算强大如五条觉也不例外。但是她受情绪的影响很小,也很快就能调节过来。
不过这是正常情况下。
因为中了诅咒而触发的强制性情绪低落,让五条觉在控制不住地感到忧郁的同时,内心还非常烦躁。
本就气场十足的女孩子,因为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更是让路边的行人纷纷绕开她。
就连隔着一条街丶聚集在马路边抽烟的小混混们,也因为看到她似乎要朝这边来的模样,悻悻掐灭了烟头,状似无事地快步离去。
才不管路边究竟发生了什麽的五条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太宰治打电话,但是电话打过去後提示是语音信箱。
这个家夥又去哪里入水了吗?!跳河之前就不能给手机套个防水袋吗?!!
要想解除这种强制低落的状态,要麽等时间过去自动消失,要麽强制解除。强制解除诅咒的方法有两种,天逆鉾和太宰治的异能【人间失格】或许都能做到。
可前者被她封印了不在横滨,後者打不通电话。
以五条觉的速度,要在横滨找到太宰治不算难。但是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在外面乱晃,要是看到什麽不顺眼的事情,怕是会忍不住动手。
被诅咒操控着发泄情绪的话,也太逊了。而且这个东西,她也不确定太宰治的异能可以解除。
于是,这样想着的女孩子收起手机,决定先回家睡觉,明天白天再看情况。
有意的调整再加上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之後,五条觉心底的烦躁褪去了不少,但提不起精神的沮丧感逐渐鲜明起来。
厚重的深色窗帘在遥控器的控制下,以平缓的速度慢慢合拢。关掉灯之後,卧室顿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然後彻底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蓦地响起一声物品落地的闷响,随即是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然後室内亮起了莹莹光芒,照亮了女孩子那张天赐般的容颜。
不行!睡不着!
她今晚不做点什麽,怕是要是失眠!
找中也打一架还是去找太宰?
当五条觉翻动着手机通讯录,准备打电话给中原中也时,一个长长的备注名率先映入眼帘。
【糟糕的大人】
嗯,凌晨2点,这个家夥肯定已经睡了吧?
顿时改变主意的五条觉手指一动,把电话拨了出去。电话拨通的电子音响到第二声时,就被人接了起来。
“觉?”
声音有些低哑模糊,很显然是从睡眠中被吵醒的。
成功吵醒五条悟的开心让五条觉内心的烦闷褪去了一些,不过由于不知道要怎麽开口,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五条觉沉默的时间并不长,可电话那头的人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什麽。
“你怎麽了?”
两句话的前後时间不过几秒,但声音听得出来已经十分清醒,并且还夹杂着挥之不去的讶异,明显猜到她肯定遇到了什麽麻烦。
握着手机的五条觉在床上滚了滚,然後摊开身体,像条咸鱼一样躺平在床上自暴自弃一般地说道:“不小心中了诅咒。”
“……是什麽?”
“放大负面情绪之类的。”
五条悟又沉默了一瞬後,语气里的疑惑真情实感,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为什麽会中这种东西?”
“都怪那个诅咒太弱了!”躺在床上的五条觉顿时擡起腿狠狠地蹬在床上,眼睛凶狠地盯着天花板忿忿不平地大声说,“弱到这种能力都不是生得术式,而是它的一种保护机制或者说污染!只要一看到就中招了!”
有人因为诅咒死了,虽然不觉得那里面有藏起来的生得领域,也没发现什麽值得注意的咒力信号,但五条觉还是进入了建筑认真地搜寻。
弱小到或许连蝇头都比不上的诅咒,自然没能让五条觉提起什麽警惕。而且六眼又是360无死角丶就算阻挡视线也不会被妨碍的特殊视觉,进入范围後,她直接就中招了。
那些自杀的人估计都是灵感较高,能模糊看到或者感应到咒灵之类的倒霉蛋。沉积在心里的压力被不断放大之後,就跳楼了。人类就是这麽脆弱。
她虽然祓除掉了诅咒,但影响还在。
听完她的话,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而後,五条悟语气微妙地问:“你哭了吗?”
被质疑的五条觉生气地捶床:“哭你个头啊!”
不知道是嫌五条觉发脾气的声音太大,还是为什麽,男人的声音似乎远离了一点:“但是听起来都有哭腔了欸。”
“耳朵有病趁早治啊!”她怎麽可能哭啊!就算被诅咒了也不可能!
听筒里那带着气音的笑声清楚地被五条觉捕捉到,她竖起眉毛,正准备发作,就听到那边的人用温和的语气问:“所以,小觉打电话来是想要安慰吗?”
五条悟突然摆出这副态度,五条觉顿了顿,心情更加变扭了。
说出这话的五条觉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什麽安慰啊!就是睡不着想找人打发时间而已。”
否认得倒是挺干脆,就是後面的底气不太足。
五条悟很贴心地没有戳穿她:“要聊什麽?”
……没有趁机嘲笑她也就算了,还这麽好说话?他在梦游吗?
心底狐疑的五条觉试探地问道:“你会讲故事吗?”
“……你其实已经睡着了,在说梦话吧?”五条悟认真地问。
果然!这才对嘛!
顿时支棱起来的五条觉握着手机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非常理直气壮地说:“但是老师都要会讲故事的啊!连讲故事都不会,你这老师还不行不行了?!”
五条悟好心提醒:“幼儿园的老师才讲睡前故事。”
其实,五条觉内心也没有多想要听故事。只是五条悟有拒绝的意思,她那被放大的叛逆心一上来,就非常执着:“幼儿园老师也是老师啊!”“我不管!我就要听故事!”
“别撒娇。”
“?我没有!”
不止说话的声音大,耳力极好的五条悟还隐约听到一点闷响般的动静。
估计是在床上撒泼吧?
五条悟不由得想象了一下:五条觉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躺倒在地上甩手蹬腿发泄自己不满的模样。
他的眼睛里不自觉漫起了笑意,但是口中却用一副很勉强的口吻答应道:“行吧。很久很久以前——”
没想到竟然故事来的这麽快的五条觉顿了下,插话道:“京都山上有座庙,庙里新来了一个小和尚?”
“你还要不要听了?”
五条觉瘪嘴,然後不说话了。男人温和的声音裹着轻微的电流声,继续从听筒里传出来。
“京都山上有座庙,庙里新来了一个小和尚。这个小和尚名字叫一休……”
果然是这个,太没新意了!
虽然心里嫌弃,但五条觉并没有出声。
她把手机放到枕边,随手扯过快被她踢下床被子,然後翻过身在床上左挪挪右移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盯着黑暗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後闭上眼睛。
“一休是新来的小和尚,所以其他的人就随意的使唤他。这天,一休的某位师弟睡不着,就喊他数羊。”
五条觉唰地睁开眼睛:???
“好脾气的一休没有办法,只能坐起来:一只羊丶两只羊——”
“这个故事也太夹带私货了吧!而且你自己听听前後逻辑对吗?还是说无下限终于把你的脑子烧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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