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顿了顿:“因为我?”
“不然呢?!”
墨镜後的蓝眼睛有些错愕地和另一双灼然明亮的湛蓝眼眸视着。
“要不是你这家夥考虑这个又考虑那个的说什麽‘好好计划一下’,我才不管他到底会不会顺利地被引出来呢!”
五条觉的确想过,这件事要是能提前解决就提前解决,可就算现在做不到也没关系,她不怕那人,也不担心会出什麽意外。
之所以会暂时无视那些搞事的烂橘子,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到时候一口气解决,但更重要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打乱五条悟的计划。
虽然她不明白……
不,她知道的。
想到这里的五条觉更生气了。
他知道什麽啊他知道,不过一个同名同姓的丶可恶的成年人罢了!
那双打量着五条觉的湛蓝眼眸里不知何时漫上了一点奇异的光彩,回过神来的五条悟有些好笑地问:“为什麽更生气了啊?”
“要你管!”
“唔,发脾气的样子也这麽可爱,该说不愧是我吗?”
虽然好像是被夸了,但更多的觉得自己被戏弄丶嘲笑了的五条觉顿了下,然後彻底炸毛:“我今天跟你没完!”
面对像只雪豹一样,凶狠又矫捷地扑过来的女孩子,五条悟只是轻轻地往後闪躲了一下,擡起的手臂卸掉她扑来的力量後,顺势下压回环,卡住她的手不让动。
“好啦好啦,乖啦。”
感觉自己被当做三岁小孩顺毛的五条觉顿时挣扎起来。随即,五条悟抓住她那只还能挣扎的手,稍微坐直了身体,那条锁住她小臂的手摸索着捏了捏她的掌心,安抚的意味非常明显。
“很开心觉这麽在意我呢。”
因常年苦练而变得有些粗粝的指腹摩擦过手腕的皮肤,存在感十足。五条觉因为自己老是这麽没出息地关注到五条悟的触碰,而变得更生气了。
谁在意你了!我不开心!
五条觉准备用术式拆家了。
六眼的视域里,咒力波动的痕迹不要太明显。
但五条悟仍旧那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的模样,懒懒散散地笑道:“确定吗?搞不好要搬家了哦。”
术式的光芒陡然散去,原本被引力吸引而颤动的家具恢复原样。
随即,柔软的沙发被膝盖的力量压出凹陷,凌厉的拳头贴面而来。
这可不是刚刚那种小打小闹了,要麽开无下限,不开无下限的话,被打中会很疼的~
唇畔始终噙着笑意的五条悟擡臂抵挡住五条觉的拳头,意图翻身离开身下这个并不以利于他施展手脚的位置。
五条觉哪里会让他如愿。
女孩子一记凶悍的扫踢,直接将五条悟往後逼了回去。
拳丶掌丶肘丶膝。
近身搏斗的两人在方寸之间反复拉锯,身下的沙发被他们的动作扯出镌刻般的褶痕,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但却很神奇的没有出现破损。
“这些年很勤快嘛。”
“也不看看我是谁。倒是你,年纪大了,骨头不行了吗?”
“小朋友,打架的时候非要争口头上的胜利,可是会吃—亏—的~!”
五条觉的五指变掌为锁,直取五条悟咽喉。可惜被他差之毫厘地避开,还被那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了小臂,无法挣脱。
五条悟脸上的墨镜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眼睛里的蓝浓郁得让人心惊肉跳,清楚地映出面前白发的女孩子。
冷白的皮肤下青色的筋络迸起,五条悟用力地将五条觉拉过来,准备给她来个脑瓜崩,好好教育一下小朋友。可是——
“看吧,我嘶——!”
男人洋洋得意的话语才说到一半,便陡然倒吸一口冷气。
五条觉朝他挥过来的手臂,五条悟当然察觉到了。他那伸出去准备弹她脑瓜崩的手,也精准地打开了她的手。
可是没想到,被他拽过来的五条觉竟然在这时顺势借着他拉她的冲劲撞过来,然後趁势怼到他胸口抓了一把!
抓!了!一!把! 胸!
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情况让五条悟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五条觉。
趁他走神的瞬间,五条觉飞快地挣脱出来,迅速後撤并且发出嘲笑:“看什麽?呵!”
胸口有些火辣辣的感觉让五条悟没忍住拉开T恤的领口往里看了一眼,然後倏地擡脸指责那个已经逃到沙发另一端坐好的五条觉,“都抓出印子来了!”
“哦。”五条觉若无其事地擡手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随後偏头朝五条悟弯起眼睛,“打架的时候非要争口头上的胜利,可是会吃—亏—的,老师~”
把刚刚五条悟对她说的话如数奉还。
只是,五条觉放下手时,那只被身体挡住的丶刚刚抓过五条悟胸口的手没忍住轻轻拈了拈。
犹豫了一瞬,五条觉的目光从那双盯着自己的蓝眼睛上下移,落到还能隐约看到一点抓痕的胸口。
“还挺软的嘛?”
意外,然後还有点意犹未尽,之前生气的模样看不到一点。
五条悟差点一口气把自己噎死。
“变—态!”
被骂的五条觉立马不满地反驳:“什麽啊,怎麽就变态了!你一个大男人这麽小气的吗?而且我们什麽关系啊,抓你一把怎麽了?!”
双标得理直气壮。
五条悟直接被气笑了,他学着五条觉的声线:“我们什麽关系啊,有本事你让我抓一把?”
角落里的草莓抱枕立即朝五条悟扔了过来,他一边伸手抓住丢过来的抱枕,一边不甘示弱地抓起脚下的蜜瓜抱枕回敬五条觉。
“变态!”
“你一个女孩子这麽小气的吗?”
“学人精!”
“这叫还施彼身,没听说过吗?不知道的话就要跟着老师好好学习啊Sa—to—ri!”
幼稚的丢抱枕大战持续了好一会儿,在五条觉手机响起的信息提示声时才结束。
五条觉一边拿手机看消息,一边把沙发上那个已经被他们俩揪得变形了的草莓抱枕踹到五条悟那边去:“赔我抱枕!”
接住抱枕的五条悟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消息是夏油杰回复过来的,五条觉按着键盘回消息时,旁边弯腰捡游戏手柄的五条悟忽然问:“要去见面吗?”
“没什麽必要吧。他说的又没错,而且我也不在意。”说着,五条觉想到什麽,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後,转头,“说起来,你和夏油杰的挚友关系真的很神奇呢。”
“哪里神奇了?”
“相性不和啊。”五条觉微微拧起眉头,语气的茫然和疑惑真心实意,“虽然我和他接触不多,但多少能看出来他是一个信奉教条的理想主义者。这种人一般还是个完美主义者,事事追求尽善尽美丶说难听点就是喜欢钻牛角尖。和我超——级不合的!”
五条觉任性跳脱丶只要是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她都会去做,不管前後有没有逻辑。
在别人眼里,就是不顾他人心情丶不按套路出牌的乱来。至少夏油杰经常这麽说她。
“唔,就像是拼图吧,本来就要有不一样的地方才能合得来啊。”顿了顿,五条悟又说,“不过是有磨合期的啦。”
五条觉对这个理论不发表意见,她想了想:“你想改变咒术界,不会是因为受到夏油杰的影响吧?”
毕竟他那个什麽杀光非术师的计划,是为了创造一个只属于咒术师的乐园来着。而五条悟想要改变这个腐朽的咒术界,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为了让咒术师们能有一个更好的环境。
“嘛。”五条悟擡手抓了抓脑後勺,“有一部分是的吧。”
“那为什麽会选择成为教师?”五条觉从第一天就在好奇这个问题了,“明明还有其他很多的办法吧。杀掉一部分,然後换一批听话的人上去,是最快最有效的。”
“是这样没错啦。”五条悟看向五条觉,“但是我想要的是一个,即使哪一天我不在了,也会良好运作下去的咒术界,而不是一群因为暴力而不得不屈服于我的棋子。”
轻快又含着微微笑意的神情里丶像天空一样澄澈又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有着对世间万物丶亦或者对某个单独个体无限包容的温柔。
五条觉看了他一会儿,然後收回目光重新按动起键盘,挂在手机上的小鸟吊坠随着她的动作在空气中轻轻盘旋着。
“这是什麽品德高尚先驱者啊,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无感情的捧读充满嘲讽,可五条悟一点都不在介意,甚至看起来还很愉快的模样。
他不知道五条觉在回复什麽,但他确定,事情会朝着他预想中发展的。
目光落在小鸟吊坠上的五条悟笃定地想。
第37章
衣着干净的青年安静坐在医院的天台上,额前的刘海被风拂开,狭长的眼睛在夜色中像是暗流涌动的深潭。
夜风灌进脚下破碎的墙面,发出呜呜的呼啸声。位于郊外的废弃医院,因为凄厉的风声,变得更加可怖了。但坐在天台上的青年仍旧是那一副冷静淡漠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一道高挑的身影凭空出现在青年的身侧。
“好了,你要和我说什麽?”
夏油杰闻声扭头,站在身边的人一如既往的懒懒散散,随性自在。
“抱歉,我那天晚上太冲动了。”
“就为这个?我说过了吧,无所谓。”
“道歉的是我该做的事情,你接不接受都可以。”
五条觉偏头看了夏油杰一眼:“哦,然後呢?你不会为了这种事情浪费我时间吧?”
“……”沉默了一会儿的夏油杰问,“你为什麽会成为咒术师呢?”
“天生的东西你问我?”
“我是说,你为什麽会愿意去做任务。”
闻言,五条觉露出一个不能理解的表情:“你太奇怪了吧。怎麽做什麽都需要理由啊,世界上有这麽多需要理由的事情吗?”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随心所欲,不受任何拘束的。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需要一个目标,才能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夏油杰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人说这样的话,并且那个人还是五条觉,但是除了她之外,他好像也找不到人问这个问题了。
可是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傻的问题吧?
夏油杰做好了会被她嘲笑的准备,但意外的是,白发蓝眼的女孩子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後像发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一样,兴致勃勃地蹲到他身边。
“听起来,像是保护非术师的信念动摇了?”
“……不算——”下意识想要否认的夏油杰在那双蓝眼睛的注视下顿了顿,他移开目光,看向远处灯火繁华的城市,“或许吧,我也不知道。”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会不知道?”五条觉哼笑出声,“自欺欺人。”
或许就像她说的那样,自己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心中这般想到的夏油杰声音平静地继续问:“如果那天晚上我不在,你会杀了那里的人吗?”
“我干嘛废这功夫杀他们?”翻了个白眼的五条觉自信满满地说,“尊重他人命运是美德啊!我最擅长了。”
的确,只要放着不管,那些人很快就会死在咒灵的手里。
而且之所以会出现这个咒灵,也是因为他们残害了太多人获得的报应。因果循环,即为命运。
不过,这大概也是人们觉得她恶劣的根本原因了吧。
因为人很容易站在道德高地指责别人见死不救,包括他。
有些话,五条觉不想说的,她觉得没意思。
但她最後还是对沉默的夏油杰没好气地开口了:“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救,这是什麽很难的事情吗?好歹也是个特级术师吧,为了这种事情纠结,说出去都丢人。”
说完,并不在意夏油杰到底会得出一个怎样答案的五条觉,由于想到的事情,有些期待地朝他擡起手比划。
“对了,我来之前那家夥跟我说,你可以剪头发了~啊丶还有血袋。”
回到高专时,夏油杰碰到了出差回来的後辈七海建人。
“夏油前辈剪头发了吗?”
“嗯。”夏油杰下意识摸了一把才堪堪垂到肩头的头发,温和的微笑道,“天气太热了,改变一下。”
明明最热的时候都过去了。
七海建人没有说出心中的疑问,他看着前辈线条凌厉的侧脸,语气不急不缓地提醒:“天气很快就要转凉了,前辈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作为咒术界里唯一一个认真干活的特级术师,七海建人不用想就知道,在这些没见面的日子里他到底有多忙。
面对後辈的关心,夏油杰从善如流的点头:“我会的,等事情结束吧。”
两人又随口闲聊了两句,当熟悉的学生宿舍出现在眼前时,夏油杰忽然问:“七海是怎麽看待咒术师的工作的呢?”
七海建人沉默了一瞬,轮廓深邃的面孔依旧沉稳冷峻,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和外表十分不符:“我认为,咒术师就是狗屎。”
夏油杰错愕,然後哭笑不得地问:“为什麽?”
“咒术师是为了保护他人,维护社会稳定而活动的。上层……真的是这样的吗?”
他们在这里,到底是为了回应人们的呼救,还是成为某些人摘取利益果实的养料?
七海建人没有明说的话,夏油杰已然知悉。
就在这时,七海建人停下了脚步,朝信任的前辈说出了心里的茫然:“实际上……我都没有想好要不要留在咒术界。”
跟着停下脚步的夏油杰不禁睁大了眼睛,然後缓缓露出一个微笑:“这样吗。”
“夏油杰还是之前那副态度,傲慢丶不打算和任何一方多做接触。不过据底下的人回报,他听到五条觉的名字时,神色多少有些微妙的感觉。”
“年轻人就是这样,以为自己厉害,就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或许他的目标是五条觉吧。具有才能的人嘛,傲世轻物,也能理解。”
“那也要看看他有没有五条觉那个命。”
不知何处的黑暗房间里,议论的声音就像村头嘎嘎乱叫的大鹅,发出高傲自满的声音。
“虽然有些可惜,不过事情总归还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你的意思,就这麽放弃了?”
“固执的人总要自己跌得头破血流,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年轻人嘛,多磨砺磨砺是好事。”
温和的声音丶体贴的措辞,听起来给人一种慈祥的长者在包容不懂事的小辈,但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对他的言外之意了然于心,没人会天真的按他的表面意思去理解。
理念不合丶不受控制的特级术师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见,可不是所有特级术师都能像五条觉那样,被他们忌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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