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铿锵有力,带着要入党的气势,生生把虐恋情深演成了抗日神剧,云挽月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黎清桦格外震惊的面容,有些尴尬。
“对,对不起啊清桦,你知道我很怕疼的,这金丝绕捆的我手都要断了。”
所以有点不正常,应该,也能理解吧?
上面的顾子商不怒反笑:“月儿,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有趣,只是你这样气定神闲,是不是笃定今日一定会得救?”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云挽月找回了自己飘忽的思绪:“顾公子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满足一些自己的见不得人的报复欲吗?我理解,我现在也就配合你演一下。”
她有莫名的自信,一定会有人来救他的,毕竟那人的骨头还在她身上。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那人没有穿云挽月更喜欢的浅色,而是很久没有穿过的天青色,面上带着云挽月熟悉的温和的笑,举手投足间始终带着贵气。
殊不知有些人的教养刻进了骨子里,越生气,越克制。
冲上前的一名顾家侍从被他生生扼住脖颈,他的头稍稍倾斜,视线从这人被折断的人头看过去。
“我家夫人,劳烦招待,但毕竟是别人的妻子,突然带走,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
话音未落,他再次折断了另一人的脖颈,干脆利落,却又极近优雅。
黎清桦声音涩然:“挽月,你家夫君,是不是快气死了?”
云挽月看着一个接一个被扭下来的头,有些不忍直视:“可,可能吧?”以前杀人,好像没有这么凶残来着。
那方顾子商看着出现的人,立时出声:“放雪狼!”
一声令下,数十条雪狼从一旁的房屋里被放出,村民面色骇然,纷纷跑开往山上跑去,而黎清桦在看到那雪狼时沉寂的记忆猛然上涌。
“就是它们,昨日我打一个,都几乎落败,现在场下多少只,我也数不清,搞不好你的血都喂了下去。”
云挽月听言心下也涌上焦急,而场下的裴长渊在看清这些雪狼几乎疯癫的模样时,手下一紧,他面上神情不变,声音却降到了冰点。
“谁允许你,取她的血。”
第34章 怪味米线(六)
这句话不仅进了顾子商耳朵里, 也进了云挽月耳朵了,她喉头微堵:“他果然知道。”
黎清桦不解:“什么?裴公子其实知道你血液的异常吗?既然知道,为什么不与你说?”
云挽月面色一暗:“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跟我说。”
雪狼数目很多, 裴长渊速度也很快,翻身, 下压, 每一处白光闪烁之间都落在扑过来的雪狼实处, 他很强, 这毋庸置疑。
但是数十头五百年道行的雪狼,还几乎没有痛觉,如果没有一击毙命, 攻击便只是消耗体力,裴长渊身上逐渐挂彩。
云挽月抿了抿唇, 照这个趋势下去, 裴长渊只能动用祭妖锁封印的力量才能在杀掉所有雪狼的时候还能有余力对抗顾子商, 现在实力成谜的顾子商怕是不好对付。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靠裴长渊一个人应是不行了。
嗯?等会, 裴长渊又不是一个人,还有展蔺和白炽啊。
云挽月视线流转着, 她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一两个熟悉的身影:“清桦, 你跟你家师兄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吗?”
黎清桦愣了半刻后恍然明白:“若是有符篆, 便可传信,只是我身上的符篆和法器都被拿走了。”
话音刚落, 黎清桦的酒壶被远远扔了过来, 顾子商等人的注意力都在裴长渊身上, 几乎没有人发现,云挽月看了看黎清桦:“这是什么意思?”
黎清桦想了想:“应该是让我们自救的意思, 他们或许还有别的安排。”
她随即嘴中念念有词,下方的酒壶闪了闪,两人面前一道透明的符篆闪现。“破。”
轻巧一声落下,透明符篆消失不见,两人身上的绳索立时断掉,只是云挽月受伤还缠着金丝绕。
黎清桦带着歉意:“我道行不够,打不开。”
“没事没事,这是人家特别找来的,打不开正常。”
黎清桦手轻扬,酒壶落在她手中,她随意挂在腰间,另一只手揽上云挽月的腰,带着人从高处一跃而下。
这举动终于引起了顾子商的注意,他面色一变,立时飞身而起,飞起来的那一刻身上红光乍现,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威压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压下。
这红光熟悉,这人身后若隐若现的虚影也熟悉,黎清桦声音都变得尖锐:“怎么可能?这不是白炽的狐尾吗?”
云挽月也被惊得说不出话,这是完全超出她认知的东西。
千钧一发,人即将到跟前的时候云挽月将黎清桦猛地一推:“两个人怕是走不掉了,你先走!”
黎清桦咬咬牙,飞身而起,而云挽月的脖颈落在了变得有些尖利的指尖上,霎时间便一片火辣的疼。
顾子商几乎黏腻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又小看你了,云挽月,不过这一次你还有上次的好运气吗?”
云挽月纠正:“顾公子,我必须认真地告诉你,这一次你没有小看我,你小看的是我的同伴,我很菜,你不用怀疑这一点。”
顾子商嗤笑一声,音量上扬:“裴长渊,是吧?我劝你不要再动了。”
裴长渊的视线远远投过来,与被桎梏而被迫抬头的云挽月对上视线,那眼里汹涌的情绪只一瞬便让云挽月失了言语。
他停下了。
雪狼没有理智,眼里只有血肉,停下的这一瞬瞬间被生生啃下一层皮,天青色的衣服漏出一片血肉模糊,颜色衬托下,格外鲜明。
从前她总觉得电视剧里那些被困住的女主和被威胁的男主这种剧情总是格外老套和没有新意,如今她亲身经历的这一刻才明白,原来身为被困住的那一个,真的心脏会钝痛。
一下一下的那种钝痛。
裴长渊又被咬下了一口,一旁的黎清桦顾及被桎梏的云挽月也不敢上前,只能看着被雪狼围住的人逐渐被啃食,即便面上没有一点变化。
云挽月耳边又响了顾子商黏腻的笑声,她看着几乎要被血液淹没的人,脑子几经翻涌,终于抓到了一点支线。
“顾子商,他死了,我也会跟着一起死,我们结了婚契!”
妖生命悠长,伴侣便成了不定数,十年前与十年后,或许都不是同一位,但是结了婚契的不同,婚契,至死不渝且共生死。
“婚契?”
不等顾子商问清楚,远处便传来一声巨响,火焰冲天而起,整个村子在一刹那几乎落在了火海里,而雪狼在温度的急速上升中动作也逐渐生涩。
雪狼,终归是雪里的生物,越热,攻击力越弱。
火焰迷蒙了众人的眼眸,而顾子商带来人的正悄无生气地锐减着,暗处正有两人在收割生命,出其不意,暗中偷袭。是展蔺与白炽。
云挽月察觉到了,她急忙出声转移顾子商注意力。
“是的,我们结了婚契,归根结底,你们的目的是我,我若死了,你只会功亏一篑。”
无论真假,只要她的性命足够重要,这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裴长渊眼眸一凝,与黎清桦对视一眼,两人趁这个机会将雪狼尽数毙命,血液几乎成河,又被外围的火焰灼热。
顾子商扼住云挽月的指尖稍稍一提,一条清晰地血线让云挽月闭了闭眼,而裴长渊上前的步伐也停滞在当下。
“死倒是可以不死,不如你自废功力,这苦楚不能让我一个人受。”
裴长渊没有一点犹豫,一掌将要打在自己身上,云挽月眼眸微缩,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直接用自己的脖子去迎顾子商的指尖,顾子商神色一变,立时将手挪开,千钧一发,云挽月的脖颈留了长长一条血痕。
而裴长渊打向自己的手掌也猛地转向,朝着顾子商而去,顾子商身上巨大的狐尾将他环绕,将将抵挡裴长渊这一掌,而云挽月也顺利被裴长渊拥入怀中。
顾子商气急败坏:“云挽月!你疯了吗!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云挽月正因为疼痛不断吸气:“说实话,原本没有这么多自信的,就是刚才我才知道,我的命这么重要,也是多亏你告诉我。”
顾子商咬牙切齿:“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裴长渊从内衫中扯出一块细布,将云挽月脖颈处的伤口缠绕上:“不止这些。”
话音刚落,展蔺与白炽来到几人身旁,展蔺的剑上是粘稠的血液,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云挽月看着四周死的死,残的残,凑近黎清桦:“清桦,你家师兄这次怎么杀了这么多人。”
黎清桦看着展蔺颤抖的手:“之前师兄也没有杀过这么多人。”
展蔺质问不知发生了什么,满腔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顾子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顾子商不以为然:“我干什么?你倒是说说我干了什么?”
展蔺掷地有声:“那些妖犯了什么错?被你们肢解利用,又被你们活活解剖研究,他们做错了什么?你们又是哪来的资格!”
云挽月听言,愣了愣,目光下意识放在顾子商身上的狐尾虚影上,随后又看向:“肢解?”
裴长渊解释:“是这几日在他院子里探查的结果,他带了一百多名小妖,道行不深,却大多身有不同,有一小妖眼眸被剜去,正在顾子商身后那人身上。”
若没有这些,展蔺也不会听他所言,与他配合突袭杀人。
云挽月呼吸一滞,目光落在顾子商身后那人身上,正对上那一双眼眸,很明显,那是一双蛇瞳,带着渗人的凉意。
她真的不理解了:“为什么?仅仅是将别人的东西安在自己身上也是风险极大的事情,更何况是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顾子商笑出了声:“因为人类太弱了,妖这么强,生来就能拥有人类所不能拥有,凭什么?既然觉得不合理,那么便拿走,弱肉强食,谁叫他们被我们抓到了呢。”
云挽月皱起眉头:“人不人,妖不妖,就是移植了,又能活多久?”
顾子商收了笑:“所以才需要你啊,月儿,你的存在,是我们唯一活下去的可能,你这样善良,大义炳然,怎么不自愿拿出你的血呢?”
此话一出,云挽月身旁的裴长渊放在云挽月身侧的手下滑落在腰间,翻转间抽出自己的白骨,随即倾身而出,顾子商反应极快,他身后狐尾的虚影变得实质,柔软且蓬松的毛发却十分坚硬,与裴长渊的白骨相撞。
一时间,竟挡住了裴长渊的攻击。
他嘴角上扬:“你看,从前我苦修多少年,在这人手下也只能落下乘,如今却不同,就是牺牲一个妖,少几年寿命,又如何!”
顾子商身侧的人也跟着上前,皆是不似人,也不似妖的异类。
展蔺举起自己的剑迎上去:“妖是比人类强,他们拥有几千年的寿命,无法企及的道行,可是你是否想过,几千年,几万年来,人族始终在,从未被妖覆灭过,你想过为什么吗!
“人族生生不息,绵延不断,人数上比妖多了数倍,又有天道规则再上,妖遂不会杀人,可是顾子商,你们率先做了恶,天道,还能护佑人族吗!”
顾子商飞至上空,从身侧拿住玉瓶,玉瓶内是浓稠的血红色,他倾倒入口,笑开的唇齿都带上血色。
“那与我何干?”
裴长渊迟来的白骨只将将打落了玉瓶,他看着气息逐渐攀升的顾子商,面上的笑收了一瞬。
“与你何干?是也,天下人与你无关,亦与我无关,可你动了我夫人,又如何算,无关?”
第35章 怪味米线(七)
黎清桦也加入了战局, 云挽月站在白炽身后,抬眸看向裴长渊,身上的伤口仍在渗血, 他向来如此,即便是受了重伤, 身上有百十道伤口, 面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问他疼不疼, 也只会笑着说不疼。
云挽月视线又转向场下战况, 基本都是一人对战三四人,黎清桦身上有伤,展蔺也不算全盛, 可对方还是很多人。
如何看,都处于劣势。
白炽带着云挽月四处流窜着, 她手中拿着一柄匕首, 靠移动的速度取胜。
“白炽, 那顾子商身上的狐尾,是你的吗?”
白炽的动作顿了顿, 她软糯的声音带着些迷茫:“感觉是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他身上, 狐尾承接了我不少力量, 他现在算是借我的力。”
“那你有什么办法夺回来吗?”
白炽想了想:“如果让我碰到狐尾, 可能能拿回来吧……我也不是很确定。”
云挽月当机立断:“那我们不打了,直接上去加入他们的战局。”
白炽看了看上空缠斗在一起, 几乎看不清残影的两个人有些犹豫:“云姐姐, 这种程度的打架, 可能会误伤。”
云挽月从怀里翻了翻,找到一瓶痒痒粉, 没什么杀伤力,就是很难缠,碰到就一定要痒够半刻钟,还霸道到没有解药。
她想,就是再高级的打架,应该也会怕痒吧?抓心挠肝的,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没用吧?
“那,那你想不想拿回狐尾。”
“想的。”
她捏紧了药瓶:“那就上。”
白炽双手抱着云挽月足尖染上红光,两人随即飞至上空的战局,云挽月猛地打开痒痒粉:“裴长渊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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