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喜欢吗?
云挽月终于禁不住过于不同的气氛,她连忙下床:“反正就是不能双修。”她脚步迈开,打算夺门而出。
裴长渊面色一沉,单手把人捞回来:“说了你如今毒素在身身体虚弱,不能光脚走在地上。”
云挽月摔在裴长渊怀里,手撑在裴长渊的胸膛,本就失了规律的心跳进一步加快,她面上染上红晕。
方才她自己说过的话再次环绕在耳边,如何也挥散不去。
属于另一个的人的温度将她包围得彻底,她忍不住想,难道她到了该求偶的年纪了?不然怎么会看见个生得好看的,心脏就如此不受控。
还是这个人真的这样不同。
手下一截细腰,一只手便能掌控,裴长渊指尖动了动,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自己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传言当两个人格外近的时候心脏会逐渐同频。
他搭上云挽月的脉搏:“你的心跳为什么这么快?”
云挽月的脸更红了,说的话也支支吾吾:“可能,可能是毒?”
裴长渊立时将人按在床上,与人十指相扣:“你太弱了,现在就双修。”
云挽月的注意力转移到手上,正没有一点缝隙地与人接触着,她指尖颤了颤想要缩回,又被人强势按下。
“你没得选。”
下一刻这人的面容直接贴近,云挽月下意识闭上眼,直到额头上传来触感,属于另一个人的妖力强势地从冲入她的识海,她被迫沉浸在识海里。
云挽月的识海与云挽月表现出来的全然不同,那是一片贫瘠荒芜,荒芜之中一颗羸弱的花,花骨头是淡淡的红。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裴长渊脚步顿了顿,云挽月的元神紧跟着出现在识海,她气急败坏:“随便进别人识海,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裴长渊神色如常:“下次双修你进我的识海就是。”
云挽月急忙去遮掩裴长渊的双眼:“不许看。”
裴长渊将云挽月的手移开:“为什么不能看?”
云挽月眸色闪了闪:“就是不可以,没什么理由。”
裴长渊拉着人坐下:“我对你的识海没有兴趣,这世上的妖都有识海,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你的识海并无什么特别。”
云挽月垂下眼眸:“不是的,从前我的识海不是这样的。我刚诞生的时候这里是一片茂密的林间,有山有水,充满生意。”
“那是如何变成了这样。”
如何……变成了这样?
回忆一股脑冲进了脑海,被人骗走取血,被生生剖开肚皮,被拿走血肉,还有那一群人。
那是一座很高很高的阶梯,阶梯上尽是扭曲向上爬的人,每一个人都几乎癫狂,双眸充血,贪婪地看着上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再有一点血,一点就好,一点就好……”
“再来一点,我保证,是最后一点……”
“求求了,最后一点……再给我一点吧……”
“就再割一次,最后一次!”
而最上方是被无数锁链困住的少女,少女衣衫单薄,气若游丝,浑身瘦的吓人,几乎只剩了骨头。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刺啦——”是血肉被割裂的声音,血液一滴一滴落下,被一张发黄的嘴接住,少女看着那人眼眸闭了闭,呕吐感压抑在口腔,如何也散不去。
紧接着便是眩晕,铺天盖地的眩晕。
“我真的,没有了……”
“云挽月?云挽月!”
云挽月猛地回神,裴长渊拍了拍她的脸:“你怎么了?你的元神刚才淡了一瞬。”
云挽月深深呼吸,她勉力笑开:“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
裴长渊皱着眉:“什么往事能让你的元神都淡化?”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啦,不是双修吗,识海你都进了,我们双修吧。”
裴长渊将云挽月极力上扬的嘴角一点点压下:“云挽月,你很奇怪,你明明不想笑,为什么要逼着自己笑。”
第63章 前世(六)
云挽月好不容易扬起来的笑僵在当下:“裴长渊, 你也很奇怪,你为什么从来不笑?”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眼眶却悄然红了个彻底, 眼眸里的逐渐盛满了泪水,却倔强着没有掉下来。
有时候就是这样, 经历再不好的事情一个人也可以扛过去, 就算整个识海都荒芜了, 也可以扛过去, 可若是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出现了,他告诉你,可以不用撑着的。
你可以不笑的。
好像一瞬间什么委屈都有了, 于是眼泪也控制不住。
她分明,也没有那么想哭。
裴长渊看着人陡然红了的眼眶, 眉头皱得更紧了:“为什么要笑?”
云挽月的眼泪终于滑落:“人开心了就会应该笑, 而且微笑还可以让人觉得温和有礼, 可以完美融入任何一个人群里,很有用。”
眼泪滑落在裴长渊停留在人面上的手上, 他的指尖颤了颤。
“那你为什么会哭。”他头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元神也可以流眼泪, 还越流越多。
云挽月吸了吸鼻子:“你就不能不问吗?我又没有跟你讨论这个。”
裴长渊的指尖转而去擦这人的眼泪, 擦了又擦也擦不完:“云挽月, 能不能别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人哭成这副模样, 他的心脏好像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从前看着别人哭的时候分明没有过。
云挽月摆开裴长渊的手:“你不碰我不看我就是了, 管我哭不哭。”
裴长渊听言转过身,没有再看云挽月, 云挽月哭得无声,他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却没有让他好转,他甚至更焦躁了。
脑中方才那人一滴一滴流着眼泪的模样如何也散不掉,看不见,又不是不记得。
裴长渊转过身,将云挽月的脸放在自己面上,用袖子蛮横地擦掉所有眼泪:“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能不哭?”
云挽月愣了愣,全是水汽的眼眸再次再次滑落一滴眼泪,又被裴长渊皱着眉头擦去。
她的眼里的这个人,一直都没有好脸色,说话也总是嫌弃居多,除了生的好,几乎没什么好的,一开始还总要赶走她,很过分。
但这些话,从未有人与她说过,也从来没有人会像他这样,皱着一双眉眼,问她要怎么样才能不哭。
“裴长渊,你能不能笑一笑。”
裴长渊抿唇:“你这是什么要求?”
“就是,想看你这样一个人笑起来是怎么样的。”
裴长渊试着动了动嘴角,几次之后无果,这模样实在是滑稽,云挽月禁不住笑开:“哈哈哈长渊,你是不是不会笑?”
裴长渊见了笑了,将放在人面上的手拿开,他别过脸:“你不哭了,笑不笑的,没什么所谓。”
云挽月不依,她向前,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不行不行,你刚才都答应我了,今天一定要笑一个给我看看。”
她上手将裴长渊的嘴角往上提:“像这样,一点点上扬。”
她很专注,裴长渊下意识配合,嘴角配合着力道一点点上提。
“再想一想开心的事。”
他好像没有什么开心的事,从降生开始,他的情绪便一直很平,不会因为什么事情感到开心,也不会因为什么事情感到难过。
开心难过甚至是陌生的词汇。
他做事都遵循着一定的规律,他也不喜欢与任何人或者妖产生联结,他眼里只有交易。
除此之外,便是修炼。
“我没什么开心的事。”
云挽月不依:“不可能,人都是会开心的,你就是神兽也应该会开心才对,”她的手撑着裴长渊的嘴角,“你看,你这么笑根本没有灵魂。”
裴长渊直视云挽月眼眸:“像你方才那样笑,就是有灵魂的吗?”
云挽月愣住,眼眶里染上水汽。
“啧。好麻烦。”
裴长渊想了想,脑子里回忆起云挽月平常笑着的模样,眉眼弯弯,眼眸里像是带着光,他心口一舒,嘴角下意识顺着方才云挽月的带着的弧度往上扬了扬。
这笑像是什么开关一般,在裴长渊精致的五官中荡开,如同一点星火将厚厚的雪层一点点融化。
她竟然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儒雅温和,带着他属于神兽独特的气质,贵气逼人,好像这一刻,他来到了人间,又不属于人间。
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一点点缩短。
云挽月悄然红了面颊,其实,很好看。
裴长渊见人不说话,嘴角放平:“怎么?”
云挽月视线躲闪着,她没有看裴长渊:“没什么啊,本姑娘最喜欢温润知礼的谦谦公子了,你笑起来看着也凶。”
她言不由衷,听的人却当了真:“温润知礼?谦谦公子?”
云挽月急急转移话题:“不是要双修吗?赶紧的。”
裴长渊见人没有再哭才收了心思,握着人的手:“跟随我的心法,运转妖力。”
云挽月跟着闭上眼,牵引着自己的妖力与裴长渊的妖力轻轻触碰,又被裴长渊的妖力猛地包围,两者融合又交错,属于云挽月的那一缕逐渐凝实。
时间悄然离去,没有人发现在那一片荒芜的识海里,有那么一个角落,长出了一点点绿,是最寻常不过的野草。
——
日子过得格外快,裴长渊在草屋中支了一道帘子,一人睡里面,一人睡外头,云挽月本是疑惑:“为什么不能再建一个屋子,以你的妖力应该很快。”
裴长渊支帘子的手顿了顿:“你余毒未消,我需要用妖力维持此间的温度,我们不能隔得太远。”
云挽月看着外面的层层积雪立时歇了心思:“你说的对,我们确实应该住在一起。”
全然没发现裴长渊支帘子的动作生硬了起来。
他妖力雄厚,远了也可以掌控这一方的温度,只是他下意识没有想到两个人应该分开住,便有了帘子一说。
若是此时扯掉帘子,指不定这人会怎么嘲笑他。
在连续双修了十天之后云挽月已经能够动用自己的三成妖力,她很高兴,趁着裴长渊去采够食材马上出了门,就算外面是看不到头的积雪她也很是兴奋。
光着脚丫子在雪地里撒欢,还堆了一个又一个雪人,可爱的不行。
如果裴长渊没有在这个时候回来的话,她会更高兴。
“你怎么出来了?”语气沉沉,风雨欲来。
云挽月委屈:“我都在房里闷了多少天了,人真的不可以一直一直闷在屋子里的,我是病人,我的心情也很重要。”
裴长渊上前直接将人提起:“所以你就穿着单衣,光着脚直接走在雪地里?”
他看向一旁的雪人:“还……堆雪人?”
云挽月声音弱了下去:“我妖力恢复了三成了!我有用妖力御寒的,你不知道,光着脚踩在雪里真的很舒服,你试过吗?你在这里这么久是不是从没有试过?”
裴长渊不理会,提着人推开门,将人按在床上,想了想又将用妖力将门关上,风雪被隔绝在外面,一时间格外安静。
“昨天的双修只进行了一个小时你就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了,原来是妖力已经恢复了三成。”
妖力恢复三成这件事云挽月一直没有跟裴长渊说,她就是想要在这里待久一点。
她视线躲闪着:“这,这,你现在知道也不迟。”
裴长渊不知道云挽月的小心思:“妖力恢复三成又如何?你知道你自己身体多差吗?你是我见过身体最差的妖,就是妖力护体,也有寒邪,唤作别的妖在与我的双修下早就好了,你如今只恢复了三成。”
云挽月歪了重点:“你还会跟别的妖双修?”
裴长渊皱眉:“我还需要跟谁双修?除了你,还有谁这么麻烦。”
云挽月突然执着了起来:“我是说,要是有个妖跟你提要求,说要跟你双修,你会答应吗?”
裴长渊想了想如果要跟别的妖有肢体接触,眉头又皱得深了些:“不可能,我绝不会答应。”
云挽月弯了弯嘴角,弯了之后又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将嘴角一点点压下抚平,她伸出食指去触碰裴长渊撑在床上的手。
“长渊长渊,不要生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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