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后来的几天,林念渐渐忙碌起来,钟Z恢复了每天给她送一次饭的日常。
于是钟Z和林念再一次成为林氏各种小群的议论话题,就连林良寿都有所耳闻。
那天陈泽找上他谈林念的恋情,他第一反应是怀疑,林念不是个高调的人,这么多年也不见她谈恋爱,怎么如今倒像老房子着火,一谈起恋爱搞得人尽皆知。
这丫头该不会是为了股份随便找了个人作秀吧。
陈泽穿着暗蓝色冲锋衣,周身气质内敛清冽,在林良寿眼里就是朋友家孩子的形象,年轻有为,又有礼貌。
陈泽父亲一家其实是陈氏的旁支,陈氏真正的掌权人是近几年才在众人面前出现的青年人。
陈泽明显认得清形势,先是去了国外,暂避陈氏权力交接的腥风血雨,而后又在大局已定的时候回来当一个大学老师,这一招弃车保帅可谓玩得漂亮,虽退出了陈氏的权利中心,可N大的老师,身价也不低。
既打消了那位掌权人的疑心,又搭上了N大这条线。
如果陈泽以后想从政,他这个身份,还有陈氏,都将是一大助力。
从见面到现在短短几分钟,林良寿已经把陈泽摸了个清楚,只是还不知道他今天来的目的。
他面上热络地笑着,让秘书给陈泽泡一杯咖啡。除了陈氏旁支这个身份,陈泽还是他多年好友的儿子。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不爱喝茶,都爱喝咖啡。”
陈泽跟那个秘书道了句“多谢”,转过身含笑道:“林伯伯还是疼我们这些小辈的。”
林良寿笑着应声:“你们这些年轻人简直一个样,念念那丫头也是,不爱喝茶但是喝奶茶,要么退而求其次才喝咖啡,挑得不行。”
话毕,他想起来什么似的:“谈个恋爱还要人家来给她送饭,惯得她一身娇气。”
陈泽对“惯”和“娇气”两个字眼不予置喙,但是这个话题刚好是他要说的。
他佯作惊诧:“林伯也知道念念和那个男生的事?”
林良寿眉心一跳,心里闪过几个猜测,面上笑意不减。
“怎么这丫头谈个恋爱,你也知道了?”
陈泽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略颔首笑道:“听说了点消息。”
林良寿直觉不对,那丫头不是张扬的性子。
片刻,听陈泽又道:“林伯知道那男孩的身份吗?”
林良寿摇摇头:“我也是才知道这丫头谈恋爱,难不成这男方有什么问题?”
他忽然敏锐地察觉,陈泽用的是“男生”、“男孩”这样的字眼,他心里那个怀疑越来越明显。
陈泽看上去有些犹豫,说道:“我不是要干涉念念私人生活的意思,但那个男孩正好是N大的,我就稍微留心了点。”
“还是个大学生?”这丫头怎么还搞姐弟恋呢,平时看起来冷模冷样的,谈个恋爱居然这么……随性。
林良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陈泽点点头,继续道:“其余的我就不方便多说了,只是念念的身份摆在那,她还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林氏在N大的新生典礼上致辞,不少N大的新生都知道她。”
林良寿怀疑道:“还是个大一的?”
对面的陈泽无奈地点了点头,林良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林屿陶也才大一啊,林念跟一个小她五六岁的男生谈什么恋爱?
还是说,年纪小的好掌控一点?
陈泽点到即止,见林良寿若有所思,他知道,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只要林良寿对钟Z的身份存疑,那么他再提出他和林念的婚事,就轻松多了。
就像相亲市场上的那些人,遇见一个条件差的,就会对条件稍微好点,但是相亲对象本人不那么感兴趣的那些人印象分提高不少。
陈泽端起秘书送进来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升腾的雾气掩盖住他幽深的眼神。
当事人林念对此一无所知,她对水群没有兴趣,只有公司和部门的官方群。
因此也丝毫不知道,她的恋情已经传遍了林氏上下。
钟Z趁着开学前还算空闲的时间,又跑了几个供应商。
他复盘了一下整个进货到配送的过程,除了最后一公里的校内配送外,还有一道多余的支出,就是每天从供应商到学校的运输费。
这一段的支出其实是属于冗费,每天都算进成本,短时间看还好,周期放长,就是一笔颇为可观的费用。
那天晚上他照常和姚斌还有赵嘉珩开三人视频小会,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姚斌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现下他们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赵嘉珩思索了一阵,“要么就大胆点,在学校附近整个工厂。”
“按照现在的发展来看呢,销路方面应该是没问题,姚斌营销那块继续做下去,开学再发一波传单,客源基本就稳了。”
姚斌点头,这个他有信心,而且赵嘉珩本来就是学营销的,时不时会上阵给他一些指导。
钟Z食指顶了顶镜框,他有轻微的近视,忙正事的时候惯常会戴上眼镜。
赵嘉珩继续道:“然后钟Z之前提过的,其他学校的市场也可以试着打开了,旁边的中医药大学、体育学院,稍微远点的邮电、财经、师范、森林警官学院,浦陵大学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大学生。
尤其有些学校女生比例大,平时都特喜欢吃水果,我女朋友夏天那会能吃一整天的水果,不过她吃水果要考虑糖分之类的,挑嘴得很。”
钟Z蓦然想起林念,她也挑嘴,水果稍微酸点都不吃。
赵嘉珩这人没什么毛病,就是爱提他女朋友,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引得姚斌大声谴责,聊正事还要秀恩爱,后来就麻木了,甚至偶尔还能在两人吵架的时候劝劝赵嘉珩。
在他眼里,这种天天把女朋友挂在嘴边,恨不得天天在朋友圈夸自己女朋友的狗比,不太容易再找新的。
姚斌现在已经能无视他的题外话,自动过滤无用信息。
他提出问题:“但是刚开始的成本肯定会很高,每个学校每个宿管员都得配至少一名配送员吧,还得有跟我们一样去跟供应商对接的,哪能那么快做起来。”
赵嘉珩知道这事对于两个大一的新菜鸟而言是困难了点,但是没办法,谁让这两个大一的小菜鸟就是他的合伙人呢。
“万事开头难,刚开始做咱们学校这块不也不容易么,开业那天一块钱一个柚子,那么多单,咱仨贴了多少钱,后来一段时间销量直线下降,不也过来了吗。”
怕得就是开头,刚开始无人问津那会过去了,粉丝基础积攒起来,再加上水果质量有保障,后面就容易多了。
姚斌那边还在犹豫,能把本校做起来就已经耗费了他很多精力,每天上完课就跟钟Z冲出教室扫上共享单车,飞奔到校门口接货,再用上将近一个小时送完货,才能吃上饭,晚上还他吗得熬到十一点多码推文。
他不敢想象,再把其他学校的做起来,他的生活要被压榨到什么地步。
而且刚开头那会真的是纯亏,他们价格压得低,再加上两头的配送费,如果不是学校创业园拨下来的扶持资金,他们还得自己贴钱。
赵嘉珩看出姚斌的摇摆不定,把话头抛给钟Z。
“钟Z觉得呢?”
没等他开口,赵嘉珩忍不住又道:“其实工厂定下来之后,配送费会省下来一大笔,咱们自己雇人雇车,每天在浦陵区转两圈,到时候我们仨轮流跟着车跑,交接这块也解决了,就剩各学校内部的配送。”
不怪他多话,只是学生市场是真的很大,他们既然做起来了,就不应该放弃浦陵大学城整个市场。
第54章 就抱一会
钟Z正切到另一个页面看地图,浦陵大学城几个大学几乎沿着浦陵大道分布,彼此距离靠得很近。按照赵嘉珩设想的,在周边租一个工厂,从工厂往各个学校供货,成本的确能大幅度下降。
而且浦陵区实际上在N市郊区,20多年前几个学校来这里建新校区,这一块才发展起来。
他也想继续开拓市场,把平台做大。
钟Z说道:“我觉得学长的想法可行,地理位置影响,工厂租金应该不会太高,供应商那边的货基本是从周边果园进的,我们跟他只签了半年的合约,工厂定下来之后我们就可以直接去找果园进货。”
姚斌皱着眉换了只手托腮,思考着两人的话。
怎么感觉钟Z的声音有点哑。
不过这两人说得简单,跟过家家似的。
空口说大话谁都会,但是钟Z和赵嘉珩都是执行力超强的那一类人,他本来只想搭上便车见识一下大学生创业的基本流程,谁知道这两人这么有野心,一心要扩大商业版图。
他叹了口气,让那两人先聊着,起身去冰箱找饮料喝。
三人的视频小窗空了一个格,另外两人看着对方,双双陷入沉默。
赵嘉珩轻咳两声,姚斌贫嘴,他平时说两句都能被接住茬,但是钟Z向来不掺和他们的嘴炮。他们俩就只能谈点工作相关的。
“工厂的事得先筹划起来,现在年节,我找我同学朋友问问有没有路子。”
钟Z点点头应声,他没有人脉,这项工作只能交给赵嘉珩。
他揉揉眉心,神色间有浓重的疲惫,这几天往供应商那边跑太多了,晚上都在琢磨这个事,没怎么休息好。
工厂的事交给赵嘉珩,那么跑周边果园,直接和果农对接的任务就是钟Z的了。
姚斌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分配完各自负责的部分。
“我看一眼下学期课表,”姚斌心里的资本家已经有了两个,之前赵嘉珩在他眼里还是跟他同等级的无产阶级劳动者,现在摇身一变,真真正正的打工人就剩他一个了。
打工人看了眼课表,大一下学期的课不算多,基本都还是公共基础课,没有特别难的课程。
“那行,我还是负责线上平台运营。”
听他这么说,钟Z松了一口气,一时间,疲惫困倦感潮水般涌来,他摘了眼镜,捏了捏鼻根。
他们三个人运营起来都觉得大部分时间忙不过来,如果姚斌这个时候退出,可能真的会进行不下去。
最后赵嘉珩拍案:“那行,闲的时候找找你们其他在浦陵大学城的同学,最好先找我之前说的,都在浦陵大道上的那几个学校,问问他们学校有没有类似咱们这样的平台,然后再把他们学校最有曝光度的自媒体账号打听过来。”
挂断视频电话后,姚斌深刻反思,当初为什么跳进钟Z这个坑里,导致现在还要继续参与资本家的资本积累过程。
话是这么说,打工人姚斌当天晚上就开了电脑,对着下学期几个节假日简单制定了促销计划,又找了其他在浦陵大学城的同学,要来他们学校表白墙、万能墙账号。
好歹也是N大的学生,不至于遇着点困难就喊停。
更何况,钟Z那个资本家要继续,他哪有不奉陪的道理。
于是姚斌大半夜混入别人学校,开始各种水群吃瓜。
钟Z挂了电话后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浑身发冷。
才九点半,他就感觉困意沉沉,眼皮都睁不开。
客厅里林念好像在喊他,钟Z支着手肘强撑起来,刚要开口说话,发现嗓子又哑又疼。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推开门,看向客厅里正收拾行李的林念。
“你要去哪?”
声音低沉粗砺,完全没了往常的清冽。
林念吓了一跳,转过身狐疑地瞧他。
客厅灯光明亮,兜头照在钟Z身上,长长的眼睫下投出一片阴翳,眼底布着血丝,冷白如玉的脸上沁着不正常的薄红,灼热如有实质的目光安静地停在她脸上。
“你怎么了?感冒了啊?”林念伸手越过沙发,试他额头的温度,却被他握住,手心也烫得厉害。
钟Z好像没听见她的话,执着地问她:“你要去哪里?”
林念抽了抽手,根本拽不动,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不是说着玩的,滚烫的温度烙着她的手腕。
她不轻不重瞪他一眼:“我明天要早起出差,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不用做我的饭了。”
钟Z昏昏沉沉,大脑像被塞了团名为林念的棉絮,或者说中了名为林念的病毒,直勾勾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我说你呢,是不是感冒了啊?你让我试试体温。”
按照林念的脾气,这会该摔手让他滚了。
看在他可能生了病的面子上,只轻飘飘扔了个眼刀过去。
“来,沙发上坐着,别傻愣着行不行?”
林念拉了拉被他紧握住的手,坐在沙发上,示意他坐到一边。
钟Z机器人似的,牵着她的手绕过沙发坐在她旁边。
近水楼台,林念空着的那只手贴了贴自己额头,又去试他的温度。
嘶――虽然她对体温差别不敏感,可他也太烫了点。
“快点松开,我去找个体温计过来。”
林念对待病患展现出自己最大的耐心,她明天就要出差去了,今晚就大发慈悲把他安顿好吧。
病患对于自己受到的优待全然未觉,紧紧攥着柔弱无骨的手,滚烫的指腹揉捏摩挲,像一只吸薄荷上瘾的大猫。
钟Z往她身边靠近,林念应该是刚刚洗过澡,身上还有沐浴露的香味,是在浴室经常能闻到的玫瑰清香,他低声开口:“我好难受。”
声音低沉克制,话语间却释放着情绪。
“所以我去给你找点药吃,好不好啊,小钟同学?”
这真的是林念脾气最好的时候了。
下班回到家才发现自己明天得出差去跟项目,收拾行李到一半,又被一个任性的病患缠上。
钟Z当没听见,手臂伸展,将人揽到怀里。
熟悉的温度和触感入怀,钟Z紧绷的神经都放松几分,头也不疼了,嗓子也不难受了。
这几天他们两人都忙,除了三餐一起吃,几乎没有相处的时间。
导致他已经很久没有抱过她了。
“我就抱一会。”
林念怒气暴起,憋了一嗓子的话,转头对上他的眼神,又成功被堵住。
男生表情微耷,眼角泛红,眼神澄澈依旧,却湿漉染着水光,精致的眉眼都蒙上病态,写满了“不舒服”三个大字。
往日总是血色微淡的薄唇此时也殷红,让人想欺负,一口咬上去。
林念被美色晃神一瞬,而后不自在地冷哼一声,小声道:“那就抱一会。”
从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滚烫的灼热感,洒在耳后的呼吸缠绕着包裹上来,仿佛连空气都是烫的。
房间开着暖气,两人都穿着薄薄的家居服,彼此的体温透过两层衣料纠缠,将对方的温度印上自己的气息,自私又贪婪。
林念默许他的一切小动作,生病的人总是要有优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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