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庸身着深色长袍,他手中举着陶杯,杯内酒液波动,是用秦国北地特有的山里红酿出来的酒。他他走上前,对秦不疑微微一礼,道:“太子殿下和王姬吉人天相,一路波折实在是辛苦了,今夜还请好好享受。“
话落,一队乐师捧着琴瑟笛鼓走了进来。他们坐在低矮的坐垫上,各自准备。李维庸轻轻拍手,琴音悠扬而起,鼓乐欢快不已。
紧接着,一群舞姬们也走了进来,冬夜寒冷,她们身上的布料却少的可怜,五颜六色的轻纱裙摆随风摇曳,仿若七彩流云。
大抵是北地的舞姬,舞姿既有北地的粗旷,又有有异域的柔美,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厅内的烛火闪烁,将一切都染成了欢快的橘色。众人沉浸在这温暖的光芒中,伴随着鼓乐的节奏,气氛显得热烈又祥和。
舞姬们的裙摆飘飘而舞,烛光下,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双手翻转灵活,脚步跟随鼓点,轻盈如风。
就在在场人都为这这舞蹈而沉醉时,无人注意到其中一名舞姬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寒光。她在走到无双和秦不疑面前的一瞬间,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那舞姬动作快如闪电,让人几乎看不清楚。但秦不疑的动作更快,
他侧身,在刹那间牢牢地锁住了舞姬的手腕。随后,那支充满杀机的匕首从舞姬的掌心滑落,落在地砖上,发出一声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原本气氛喧闹的大厅瞬间变得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见首次袭击未果,那名舞姬脸上露出一丝决绝,随即转头向她的同伴们示意。另外两名舞姬似已预料,毫不犹豫地跃起,朝秦不疑扑去。但秦不疑似乎早有准备,他眼中一片冷冽,疾取桌上的银筷,精准而又迅速地击中了两人的咽喉。
就在筷子插入两人颈脖的瞬间,他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无双,然后像是故意似的,抽出了筷子。一瞬间,鲜红的血液顺着那个狭小的洞喷涌而出,泼向四周。
血水飞溅,如同一波红浪涌来,没给无双任何反应时间。
鲜红的液体如瀑布般落下,洒在她的青色的衣裙上,瞬间将她浸透,血液顺着她的面颊不断滑落,落在肩上,身上,像是一朵朵血莲绽放。
第34章 (三章合一)
大厅内, 仍旧飘散着浓重的铁锈味,烛火震颤,鲜红的血渍溅湿了桌布, 染红了地板,原本喧闹的宴会变得死一般地寂静。
无双坐在座位上, 雪白的脸颊上被血迹污染, 那鲜红在她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她缓缓抬头, 看秦不疑, 却见他也正看向自己, 目光凛冽。
浓烈的血腥气围绕着无双, 无双扫了一眼惊恐的众人,用尽了全力才克制住自己去舔脸上血的冲动。
“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李维庸快步走到秦不疑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声音都在发颤。
秦不疑看他一眼, 对着尉迟垣淡淡地道:“尉迟垣,把人带下去审。”
尉迟垣应声而去, 活着的两个舞姬已经被侍卫五花大绑地捆成了两只肉粽子。
秦不疑缓缓站起,一手扶住了无双的手臂,另一手则将桌上那双沾满鲜血的银筷放下。
“真是抱歉,孤送王姬回去吧。”
无双秉着呼吸,仿佛这样便可不被那血腥气吸引。她此时可以确定,秦不疑是故意的,他在试探她。
若是她在此刻暴露, 只怕是真的要被这些人当妖祟就地处死。
无双眯了眯眼, 随着他站起身来。秦不疑扶着她,走到门口才道:“都散了吧。”
马车摇摇晃晃地在砖石路上行驶, 车轮滚过,发出沉闷的回响。车厢内,沉浸在一种怪异的平静之中。无双浑身浴血,每次马车颠簸,身上未干的血迹便随着衣摆,滴滴答答地落在车厢的地毯上,留下一片殷红。
秦不疑掏出怀中的帕子,却只是不紧不慢地擦拭了自己染血的手指。白绫帕子在月光下沾了浅浅的血污,他不慌不忙,目光却始终在无双身上不曾离去。
无双看着他,忽然笑了。
“太子殿下好功夫。”她的声音不似从前抚媚,多了两分理智和冷清。
“王姬谬赞。”月光透过车窗映照在秦不疑的脸上,映出他唇边浅浅的笑意,丝毫不像是刚才经历了一场刺杀的人。
秦不疑笑得玩味,车轮滚过一个坑洼,马车晃动了一下,带动两人微微晃动。
无双又问:“太子殿下心情很好?”
秦不疑挑眉:“王姬何出此言?”
无双眯了眯眼,下一刻,却猛然靠近——
马车在脚下晃荡,映着银白的月光,车厢内的空气仿佛被定格,紧张到让人窒息。
无双突然的靠近让马车里的空间仿佛被挤压。她的脸被鲜血染得诡异,鲜红与皎白的对比,让她在月光下更显妖异。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流露出一丝阴冷,模样诡异得像是画本里的怨鬼。
“妾好歹对殿下有救命之恩,殿下此番,不是恩将仇报?”
无双突然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滑过他的脸颊,指尖沾染的血迹在他白皙面颊上留下了鲜明的印迹。
秦不疑的身体本能地往后退,但无双的手下突然加力让他无法挪动分毫。她的手指,轻轻移至他的眉心。一抹绿光从她的指尖闪现,如同萤火虫般,飞入秦不疑的眉心,再无踪影。
无双撤手,秦不疑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如铁爪般钳住了她的手。
“你对我做了什么?”
马车内的烛火在无双的面部投下微妙的阴影。
她伸手,灵巧地解开了秦不疑腰间的短匕首,抽出刀刃,刃尖在月色下映出一点寒凉的光。她抬起手,快速地往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血液潺潺从伤口渗出,和身上的血污混在了一起。
秦不疑霍然间感到了一阵刺痛。抬起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竟也出现了一个鲜明的伤口,与无双手上的伤口别无二致。血珠沿着伤口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月色顺着车帘落进了马车里,无双的脸颊在这淡淡的光芒下,泛起一抹奇异的光泽。
她笑:“一个小小的,保护措施——妾若是受了伤,殿下亦不能免罪。若有朝一日,妾遭了难,殿下只怕是要陪着妾身一起受罪了。”
车窗外的风吹动她的发丝,吹走了马车里浓烈的血腥味。
突然,车夫拉紧了马缰,车轮摩擦地面发出了尖锐的刹车声,马车戛然而止。
不待请不疑反应,无双推开车门,缓缓地下了车。染血的衣裙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红痕。她转过身,微微扬起头,透过车窗看向里面眉头紧拧的秦不疑,声音含笑:“今夜殿下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罢她便转身进了驿馆,只留下马车内秦不疑神情复杂。
月色下,庭院内的枯枝随着寒风轻轻颤动,发出沙沙的声响。无双回到院子里,她的裙摆在石板上留下了湿润的血迹,让看守的侍卫不禁侧目。
婆子和丫鬟早已等在院子门口,见到她满身鲜血,脸上只剩下了惊恐。婆子的手颤抖着说不出半句话来。而年轻的丫鬟则是不敢看,双手捂着嘴,只怕一时之间吓得晕过去。
但无双并未为此停下,她走到屋里,反手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青铜的烛台上烛火摇曳,屋内一片静谧。窗边的木案上,一盏瓷炉里的香烟缭绕,却压不住无双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无双身后的窗户映着银白的月光,浸润了她的头发,正淌着殷红。
窗边的紫檀木案上,一盏瓷炉里的香烟缭绕,散发出一丝丝的沉香味,和空气中的血腥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房内的珍珠帘随风摇摆,与竹帘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月光下,她伸出手,手背上的血迹如同经脉蜿蜒,凝视着那只沾满鲜宜华血的手,接着,她将手送到唇边,轻轻缓缓地舔了舔那血。然而,当她尝到了那血的味道,整个身体都略微僵硬了一下,她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咸腥苦涩,无双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不知为何,这血的味道和秦不疑的天差地别,难吃死了。
体内那股渴望血液的冲动再次涌上,她深吸一口气,有些烦闷地放下了手。
正在此时,门忽然一下被推开,无双回头,只见那婆子小心翼翼地探入半个身子,那灯火之下,她的脸上全是担忧与害怕。
她低着头,似乎是不敢与无双对视,只是颤抖着声音问了出来。
“贵人,您,您没事吧?”
无双将手背在身后,看着那婆子,片刻后只道:“无事,宴席上出了些岔子,帮本宫再烧一盆水罢。”
天上纷纷扬扬地下起小雪,驿馆外,秦不疑的马车缓缓移动,车辕在地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马车一路回到县令府,马车停稳后,秦不疑下车,柔和的雪花飘飘摇摇地落在他玄色的大氅上。
李维庸身着单衣,急匆匆地从一旁的长廊跑出来,他的靴子踏在积雪上,发出“吱吱”的声音。在距离秦不疑还有两步之遥时,他突然加速冲了过来,整个人几乎是扑到地上的,双膝重重地碰撞到石板,发出了清晰的声响。
“殿下,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李维庸的声音发着颤。
正在此时,天空的雪花似乎变大了,飘落的速度也更快。秦不疑的袍子上已经积聚了薄薄的一层雪。他看了李维庸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清者自清,舅舅先回去吧。”
见他面色不虞李维庸不敢再多言,连忙应了一声,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秦不疑的房间位于府中的最深处,两侧的木门半开,门口站着两名身穿铁甲的亲兵,他们身材魁梧,双手抱剑,见了秦不疑回来,纷纷下跪行礼。
尉迟垣身着劲装,衣角处血迹未干,正等在门口,看到秦不疑过来,他迅速上前行了一礼,与秦不疑同行进入房间。
房间内部的案台上燃着淡淡的苏合香,尉迟垣咳了一声,开始禀报:“殿下,属下审了那三人。有两个没看住,咬碎了藏在牙间的毒自尽了,但是最后一个嘴巴不言松了口,说是鼎盛阁的。”
鼎盛阁乃是个□□的地方。
听到尉迟垣的话,秦不疑笑了,“出钱买孤的命?有意思。”
他看向尉迟垣,尉迟垣微微低头,继续道:“属下已经给下面的探子发了消息,不日便能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秦不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如玉石落地,清脆悦耳,复道:“你私下再去查一查李维庸私下有没有什么古怪。”
尉迟垣瞬间站得更直:“李维庸乃是李相二子,也是您舅舅,明年便要调派回京,他……”
秦不疑的眼神转向他,尉迟垣的话语戛然而止,低头道:“是!”
“行了,出去吧。”
话落,尉迟垣正准备转身离开,但被秦不疑再次叫住。
他快速回过头,看向秦不疑。
秦不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一条细细的新鲜伤疤蜿蜒而上,堪堪止住血。
他复又道:“你再去给孤打听打听,通晓五行八卦之术的术士。”
*
雪花纷纷从天而降,将大地装点成了一片银白。寒风吹过,护送无双去往王都的侍卫铁甲黑靴,呼吸之间,从口鼻冒出一朵朵白雾。远方,夏都城墙上的守卫们点燃了火盆,火光与雪景相映,将雪面映出橘红。
车队渐渐靠近夏都的大门,城门两侧的松树已经被雪压得低头。主街道的商贩早已收摊,两旁的屋檐下,一排排的冰凌折射出月光清晖。
车队到达驿站的时候,天上再次扬起大雪。车轮滚过厚厚的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几名站在驿站门口的仆役打着灯笼,照亮了前方的路。
车轮在后院缓缓停下,婆子小心地掀开了车帘,雪花飘进车厢,落在了无双翠色的袄裙上。她从车内走出,脚踩在软软的雪地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婆子为她披上了一件厚重的披风,看向她声音有些心疼:“贵人一路舟车劳顿,在夏都好好休息。”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无双的身上。雪花飘落在她黑亮的发丝上,月光映出她面庞苍白,眼底青黑。
婆子扶着她一路往二楼走去,金线的绣花鞋尖轻轻点在积雪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足迹。
秦不疑站在不远处,看向无双有些虚弱的声音,浓密的眉毛下,目光带着大量。他的手轻轻放在剑柄上,拇指轻轻捻着银丝兰线的剑穗。
无双从下车开始,目光就若有似无的看向秦不疑,目光停留在他修长的脖颈上。那里,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每一次跳动都仿佛敲击在她的心上。她的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仿佛可以感受到那血液中蕴含的丝丝甜意。
众目睽睽之下,无双的目光艰难的从秦不疑的脖子上移开,一步步朝着楼上走去。
驿馆的房间里,暖黄的灯光投射在檀木家具上,墙角的香炉中泄出淡淡的香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沉浸的香气。窗外,冬夜的寒风呼啸而过,吹过窗户,传来阵阵尖锐的风声。
无双沐浴之后半卧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一层厚实的绣被。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双唇也失去了往日的红润。长长的黑发发尾不过几天就开始有些枯黄,散落在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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