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这两行字看了半天,南楠兀自弯着唇角无声地笑。无处安放无所适从的情绪在长夜里得到了缓冲和慰藉。
在清晰地明白陈松北做出这一举动的缘由后,她心里莫名就觉得甜丝丝的,觉得今晚能偷听到那句话其实也挺值的,说不定是老天眷顾。
她抬手给陈松北回了个好,心情轻松起来。
原本以为今晚的话题就会终止在这个字上,南楠从床上直起身理了理有些蓬乱潮湿的头发,想去浴室吹一下。
刚要下床,原本按灭在一旁的手机又亮了起来,南楠顺手拿起来看。
两秒钟后,她突然扔了手机把自己包在被子里轻声低嚎,音调有些懊恼,又有些羞赧。
手机被孤零零地朝上晾在床边,还未自动锁住的屏幕仍旧展示着她刚刚看到的内容。
N:【那这次还用躲着人吗?】
第41章 相遇 跟你有关系吗?
因为这句话, 南楠后半夜过得不太平静,又失眠了,她翻来覆去地想, 想得头都秃了也没想明白陈松北是怎么知道她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因为他如果不知道这件事儿,是不可能给她发那句话的, 陈松北一向是纵容她的, 在今天之前都一直配合她演戏,没提过异议。
只独一份儿的可能就是他知道自己听到了, 并且程牧也知道了, 所以他才觉得没必要再遮掩了, 这也是在变相告诉她, 不用再对他装傻了, 他明白她今晚到底为什么行为怪异。
可南楠就是想不通, 觉得郁闷。
虽然一开始她的言行确实有点点夸张,但后来她觉得自己的表现还挺自然的。
而且就算是她表现得不对劲,陈松北怎么就能联想到这样一种可能呢?这难道就是聪明人和笨蛋的区别吗?还是说其实他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真的确认,所以发这样一条信息过来试探她的?
南楠想了良久, 觉得这种可能才最合常理, 她还能觉得好受些, 所以后来她干脆没再回复陈松北, 以防不小心掉进他挖的坑里。
脑细胞消耗太多, 身体也乏得不行,南楠又困又累,第二天直到中午才堪堪离开床。
陈松北又去公司加班了, 家里只剩下她和小黑。南楠吃过饭就又去躺着补眠了, 直到傍晚前才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去了酒吧。
原本她以为今天是免不了要被程牧调侃一通, 来的路上已经提前做好心里建设,打算打肿脸装厚脸皮了,可惜却没能派上用场。
周末客流量大,一群人对视一眼也就是点点头匆忙打个招呼,没过多交流。
等她唱完歌,店里稍稍闲散一些的时候,也没见程牧过来和她聊天,平常到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反倒是孟音见了她有些紧张,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南楠顿住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她稍显慌乱的背影,纳闷地进了一旁的卫生间。
从隔间出来,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南楠低头掏出手机边看边往洗手池走。
是陈松北给她发的消息,说是已经从公司走了,路上有点堵,估计有半个小时能到酒吧。
南楠弯起唇角给他回复,重新把手机放回兜里准备洗手。温水沾湿皮肤,她抬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眼,没什么问题,就直起身打算要出去。
刚侧了侧身,旁边突然站过一人挡住了她的路线,南楠下意识抬头看,猝不及防的,镜子里一张熟悉面容映入瞳孔。
南楠愣了下,原本平静的眼眸突然变得有点冷,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垂眸抽了张纸擦干而后扔到垃圾桶。
沉默地做完这件事儿,南楠直接绕过她往外走,身后的人却出声把她叫住了。
音容都如旧,看来是没认错人。
南楠听见她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这么目中无人。”
听到这种莫名的话,南楠心里只想笑,她并不想理会,但有件事儿还是要确实一下,于是转过身上下打量她几眼,双手抱胸兀地笑了:“怎么?都跟到酒吧来了,我以前不知道,你除了会破坏别人家庭,还有做狗仔的潜质。”
路黎站在原地和她对视,即便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仍觉被压了一头,印象里,南楠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低头,哪怕身陷囹圄,也还是那只骄傲漂亮的白天鹅,她最讨厌的就是她那副高傲的样子。
垂在身侧的手收紧,路黎轻声浅笑,盯着她缓缓开口,陈述事实:“你昨天看到我了。”
“不是我看到你了。”南楠冷声纠正她的措辞,“是你想让我看到你。”
“虽然这话说出来可能有点伤人,但我还是得说。”南楠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商场里那么多人,如果不是你让一个小孩来撞我,你这样的,我看都不会看一眼。”
路黎没在意她话里的嘲讽,只说:“你确定要在这种公共场合说家丑吗?”
南楠听到这话摇了摇头,“不对,要说丑那也是你的家丑,毕竟喜欢当小三的――”
南楠停顿两秒,漠然盯着她,开口字字清晰,“是你妈。”
伪装平静的面容有了一丝裂痕,路黎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南楠冷淡的话音再度落下。
“跟我过来。”
说完,南楠转身穿过走廊朝包厢里去,不是被她说动了,也不是打算给她脸面,只是不想让陈松北的酒吧被这种破事儿围观。
路黎盯着她纤瘦的背影,抬脚跟了上去。
关上包厢的门,屋内终于只剩她们两个人,外面的热闹纷扰都被隔绝,南楠走到沙发前坐下,突然有点心累:“说吧,废这么大劲找我到底要干嘛。”
路黎走到她旁边坐下,却不出声,两个人离着有一段距离,半晌她才说了一句无关的话:“你觉得小良长得像谁?”
南楠不明所以地蹙眉,又听她说:“昨天撞你的小孩,是我妈后来给他生的孩子,前段时间他生意不太顺利,我们搬回苍榆了,现在住在榆安,就是你们以前住的地方,不过好在他家底还有,过得比普通人还是要好很多的,你――”
南楠听着,眉头越皱越深,直至听不下去,打断她:“路黎你没事吧,你来给我报平安的?”
南楠嫌恶地看她一眼,她可没那个闲心听这一家烂人的任何事情,早在知道周宝平出轨,并且出轨对象还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妈,南楠就发誓再也不会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了,她觉得恶心。
之所以现在还愿意和她说几句话,是因为南楠知道,路黎今天来找她绝对不是只为了说这件事儿,她心思深得很。
路黎正说着话,被打断了也不恼,抬头平静地看着她,说:“我妈上个月去世了。”
南楠愣了一瞬,淡声回她:“跟我有关系吗?”
“没关系。”路黎突然轻笑了声摇摇头,“是她选错了路,谁也怪不得。”
当年郑书华拖着她这个油瓶进了周家的门,以为从此能上枝头,过上衣食无忧的阔太太生活,所以即便是顶着骂名,背井离乡,她也不在意。
可惜周宝平对她根本没什么感情,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了,一个黄土埋半截的中年男人,连跟他一起结发的妻子都能做到那么狠,谁又能在他心里占到位置,不过就是为了她肚子里意外怀上的男孩罢了。
路黎一向看的明白,可惜她妈不明白。
高龄产妇说白了就是鬼门关走一遭,郑书华倒是走过来了,但产后身上的各种毛病就全找上门了,天天泡在医院,说句难听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好在,这一切终于解脱了。
路黎突然开口:“南楠,如果我说当初这件事儿我也不知情,和你一样,都是最后才知道的,你信我吗?”
南楠和她对视,反问:“你觉得呢?”
路黎平静陈述:“你应该是不信的。”
南楠不想绕圈子,索性直说:“我不知道你找我到底想干嘛,但今天出了这个包厢的门,你和我依旧是陌生人,你在我这儿已经没有信誉值了,且不说这件事儿我相信与否,你做过的其他事儿,我心里都清楚。”
南楠定定看她,“当年我被陈松北拒绝的谣言,是你传出去的,给他传纸条这件事儿,我只和你说过,你还能再明显点,真当我傻的吗?”
“你说你喜欢陈松北,打着朋友的名号让我帮你送情书,我送了,结果内容却是模仿我的字迹,落款写了我的名字,你当时想干嘛,想让我难堪?想让陈松北再拒绝我一次是吗?”
“路黎,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我懒得再翻旧账,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儿,当时我不拆穿你,是珍惜你这个朋友,但最后我发现,你这人没心的。”
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儿,路黎不在意地笑了笑:“但你现在不还是和陈松北在一起了吗?”
南楠没否认,也没承认,“跟你有关系吗?”
“还是说,”南楠突然笑,“你现在又要跟我说你还喜欢陈松北?”
“南楠。”路黎盯着她的眼,语气淡淡,“我当初问你,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陈松北吗?”
南楠挑了挑眉,懒得和她说那么多,那是她和陈松北的事情,“我现在又喜欢了不行?”
路黎看着南楠那张漂亮的脸,木然回应:“当然是行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南楠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很多爱,只要她想。
似乎是心有不甘,她抬头问:“南楠,你知道陈松北的生日是几月几号吗?”
南楠没料想到路黎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一时间有些怔,可反应过后,让她觉得心尖颤动的是她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仔细想想,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没有认真地找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不在意陈松北,不是不关心他,是她自己下意识想逃避。
因为生日这两个字,代表了一段她和陈松北之间不愉快的记忆。
2010年末,十二月的尾巴,冬至一过,隔了一天就是平安夜,也是她的生日。
按以往说,这天无非也就是几个朋友一起聚聚,吃个饭吹个蜡烛许个愿,再顺便收点礼物,人就又长了一岁。
可那年的生日聚会,她却想好好办一次,一是因为她终于迈进了十八岁的坎,正经成为了一个大人,二是因为这一年,她遇见了陈松北。
南楠特意包了一个很大的包厢,请了很多人,熟的不熟的都有,她其实并不喜欢这样,让他们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邀请陈松北的时候能显得自然一点,而不是让他觉得自己别有一番用心,所以拒绝。
可当她补习的时候提了这件事儿,邀请他去玩的时候,陈松北还是拒绝了,而拒绝理由是,他说他那天有其他事情走不开。
南楠当时追问他是什么事儿,陈松北却闭口不谈,不愿意和她说,只说让她好好玩,会补送给她生日礼物的。
可能是情绪上来了,盯着陈松北那张冷脸,南楠觉得难过又委屈。
废了好依j多天的功夫,花了好多精力,绕了那么大一圈,不过就是想让陈松北陪她过个生日,却也不能如愿。
最想请的人不会去,那这个聚会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南楠什么都没说,直接取消了聚会。
那年她十八岁,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是寂静的长夜。
回忆到此,耳边响起路黎浅淡的声音,她语调平静温柔,像极了多年前两个人每天都要问彼此今天吃了什么那样自然。
但此刻,温柔的话变成了尖利的刀,这刀不见血,伤人却最致命。
她说:“其实陈松北的生日和你在同一天,都是12月24号的平安夜,但这天对他来说,却不怎么平安。”
“因为,这天也是他母亲的祭日。”
第42章 时间 松柏
南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包厢门的, 又是怎么样游离着身躯坐上了陈松北的车。一路上,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着路黎的话。
临走之前,路黎叫住她:“南楠, 你这个人,总是过分的自我, 好像天底下的人和事儿, 都要围着你转,开心了你就赏个笑脸, 不开心了就全是别人的错, 你总站在自己的视角看问题, 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是真的不明白, 他为什么喜欢你。”
南楠坐在副驾驶垂眸不语, 情绪变得极为低落。
虽然她知道路黎今晚和她说这些话的目的无非是觉得不甘心,想挑拨她和陈松北的关系,让这段原本就不牢靠的感情产生裂隙。
她都知道,可还是被影响了。
因为早在路黎之前,南楠就不止一次地反问过自己, 陈松北喜欢她什么呢?
虽然感受得到陈松北对她的好, 但她内心深处就是不自信, 因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她似乎都没为陈松北做过什么, 甚至于连路黎都知道陈松北的生日,知道他母亲的事情,而她总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他, 却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了解。
似乎对于陈松北的一切事情, 她更愿意用自己的思考方式,想当然的认为,但很显然,经过时间验证,这种方法是错误的。
南楠陷入了一种自我否定的怪圈,越陷越深,拔也拔不出,也是在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究竟有多喜欢陈松北。
从前她总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好,陈松北没有不喜欢她的道理,现在她却畏首畏尾,总觉得自己没有值得他喜欢的地方。
爱会让人变成胆小鬼。
也许是见她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沉默,陈松北主动打破这份寂静,和她说话。
“怎么了?”他声音浅淡柔和,像是知道她情绪不高,有哄她的意味,“还生我气呢?”
陈松北越是温柔,南楠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她没吭声,半点反应也没给他,此刻倒真像块木头一样了。
没听到她的声音,陈松北侧头看她一眼,突然笑了下,语气有些无奈,“怎么就这么爱生气,你是属气球的吗?”
说完他也没在意南楠有没有给她回应,一边儿注意着路况小心开车,一边儿继续耐心地哄人。
“你昨天没回复我,我今天不还是偷偷摸摸地在停车场等你的,而且那条裙子――”
“陈松北。”南楠蓦地出声打断他,她现在实在听不进任何话,只想把心里那团乱线捋顺。
她盯着车窗外模糊的夜景,轻声开口:“你还记得我的生日是几月几号吗?”
不知道南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陈松北语意有顿,分神看她后从容作答:“12月24号。”
他刚刚在一瞬间思忖着,以为南楠这又是看了什么奇怪的情感文章,活学活用拿来考验他的。
但还未来得及对自己完美的回答展现出半点类似高兴的情绪,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南楠紧接着又问:“那你的生日呢,是几月几号?”
清凛凛的声音像寒冬腊月的冷风,刮得人脸生疼,心也跟着揪起。
南楠甚少用这样冷肃的语气和他说话,印象中,只寥寥几次,但每一次都是不太愉快的回忆,尤其是他们两个人生日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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