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楠被她看得一愣,一时间没太搞懂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路黎把她叫来想要看她出丑的吗?怎么现在又突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了。
正想着,周宝平走过来揽住她的背,想带她往里走,言语间有讨好之意:“咱们先别站在门口了,进去说行吗?”
“你别碰我。”南楠沉着脸挣开他的控制,直截了当地开口,“有事儿就说事儿。”
原本一直堆着笑脸的周宝平听到这两句话后突然沉下声音,似乎是耐心消耗殆尽,又或许是被来回路过的人围观后面上终觉挂不住,厉声道:“我以前让你好好学习你都学狗肚子里去了是吧,一口一个你的,我是你爸!”
他一边儿说着,也不管南楠愿不愿意,直接就抓着她的手腕把她往包厢里拉,男女力量终归是悬殊,南楠挣不开,眼见着周宝平把包厢门关上,她闭了闭眼在心里叹气。
算了,最后一遭。
南楠转了转被扯疼的手腕,站在那儿漠然开口:“行了,现在没人听见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可以直说了,千万别告诉我说真是让我来给你这个宝贝儿子唱生日快乐歌的。”
说到这儿她语气陡然变重,嘲讽意味十足,“但是别说,让正室女儿哄着小三的孩子玩,的确是你能干出来的事情。”
周宝平坐到沙发上缓了口气,这会儿没外人在了,南楠的话也让他感到心虚,话里话外夹杂着几分不多的愧疚:“南楠,当年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但是不管怎么说,那只是我和你妈的矛盾,你当时选择不跟我,我最后也没强求,但是这么多年,爸爸心里一直是有你的。”
“前段时间回苍榆,我一直托人打听你的情况,知道你在这里工作,就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今天正好也是你弟弟生日,咱们一家人坐下好好说说话行吗?”
说完他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小良,快给你姐拿一块蛋糕吃。”
周良坐在那儿拉着小脸,不大乐意,“她不是说了不是我姐吗?”
话音刚落下,他就被周宝平训斥了一顿,应该是平时宠得太过头,几句话就把他说得委屈得不行,但又不敢真的忤逆,只能把气撒在一直不说话的路黎身上。
周良挪到沙发上去扯她头发,开口也是命令式的语气:“你去给我切蛋糕去。”
路黎对此没什么反应,沉默地起身切好蛋糕放到桌上,然后坐回原位。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这画面看得南楠有些窒息。
明明路黎也算是他同母异父的姐姐,但她在这个家里扮演的角色看上去就像个保姆一样,而周宝平似乎也对这一现象习以为常,并未阻止。
这个组合家庭还真是畸形,南楠觉得自己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正想转身离开,周良却突然从桌上拿了蛋糕朝她这儿走,看着像是要乖乖给她蛋糕,实际想干的事儿全在脸上和行动上。
三四岁的小孩走路晃晃悠悠的,本来就不稳当,他又是有意为之,南楠眼见着他自己绊了自己一下打算把那一碟蛋糕弄到她衣服上,在他要扑到自己身上的一瞬间,南楠侧过了身。
他整个人因为没有支撑力而往前倒,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手上的蛋糕也因此糊了自己一脸。
那画面实在太滑稽,南楠忍不住想笑,目光不经意瞥到沙发,她看见路黎似乎也扯了下嘴角,不过弧度太淡,转瞬即逝。
不等她细究,包厢里瞬时响起突兀的哭声,嚎天喊地的,震得人耳朵疼。
与此同时,紧闭的包厢门也砰得一下被推开,来人一脸严肃,沉着声音:“谁在这儿闹――”
“事。”
最后一个字硬生生没了音儿,程牧愣在门口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南楠看戏似地抱胸站在旁边,地上倒着一个感觉马上就要哭晕过去的小孩,一脸懵逼。
不是说有人喝酒闹事吗?!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第45章 冬夜 小考拉
“我说南楠同学, 我真得批评你两句了。”
休息室里,程牧背着手在她面前来回踱步,唉声叹气, “虽然你说,我们心里都知道, 你跟, 那个谁,是吧, 就是, 是那, 什么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
南楠呆愣愣地坐在那儿挨训, 被他不成句的话弄得有点蒙, ……是, 我――”
结果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打断,原本一直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碎碎念的程牧突然定在她眼前弯下身,顺便调大自己的音量,“但你也不能恃宠而骄啊是不是,才这么大点的小客人你都欺负, 这让我很难办啊。”
“……”
南楠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唇瓣, 想说话, 却再次被打断, 程牧兀地朝她伸了根手指, 语气算计又得意,“除非你让北哥给我加钱。”
“……”南楠翻了个白眼打掉他碍事的手,“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我可没欺负他, 他那是自己摔的。”
程牧没说话, 弯起两根手指朝自己眼睛指了指,然后转换方向对着她,一脸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在这里瞎掰的了然模样。
南楠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垂下眼没做声,理智让她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不解释一下是不行了,但私心里讲,她真的觉得烦透了,心口堵得慌,那种情绪没办法与人说,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南楠下意识抬头,视线忽地撞入一道熟悉的眸光里,只一眼,就让她原本烦乱的心绪突然变得平静。
陈松北微喘着气,步履急促地朝她走了过来,冷淡的眼底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陈松北。”南楠不自觉地叫了他一声,平平的语气里莫名带了点委屈。
“恩。”陈松北径直略过程牧走到她面前,半蹲下身体和她视线齐平,温声应和,“我来了。”
程牧:“……”
突然就成了那个多余的人。
程牧站在一边儿尴尬地挠了挠头,他自觉噤声,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了里面的两个人。
开关门的声音带来短暂的吵嚷,之后便是长久的寂静。
南楠没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他的眼睛,默默给自己充电。而她不说话,陈松北也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安静地陪着她。
到最后,反而是南楠先忍不住开了口,却没提别的,只抱怨说:“你怎么才来接我。”
“恩。”陈松北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嗓音依旧温和,“是我来晚了。”
南楠顺着他的动作抬头又低下,视线落在他指腹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点白白的东西,她凝住目光,反应过来那应该是刚刚侧身的时候不小心被打翻的那块蛋糕溅到的奶油。
南楠不自觉地又自己抬手抹了好几遍,即便弄干净了也觉得难受,像某些人,好像这辈子都甩不掉。
“我要回家洗澡。”
她突兀地朝陈松北说了这么一句话。
“好。”陈松北却没觉得她奇怪,只轻轻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我们回家。”
陈松北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嘈杂混乱的酒吧,南楠走在他身边,下意识低头盯着他的手背,眼眸轻微闪烁。
在这之前,虽然没有真的在一起,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陈松北也抱过她很多次,可这样牵她的手,却是第一次。
深夜的冷风凛冽刺骨,他的手心却温暖干燥,紧紧包裹着她的手,好像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放开。
恍惚间让南楠觉得,牵手是一种比拥抱更能纯粹表达爱的方式,她不自觉地回握住那双大手。
一路上,两个人就这样牵着彼此的手没再说话。
回到家,南楠先去洗了澡,等从浴室出来收拾好去到客厅的时候,陈松北已经在厨房备好菜准备做饭了。
南楠站在那儿盯着他的背影,这一刻,原本一点点在变好的心情被彻底治愈,她抬脚走到他身边,忍不住弯唇逗他:“要帮忙吗,陈帅帅同学?”
陈松北愣了一下,偏头看她,她刚洗过澡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很亮,头发还有点湿,身上有淡淡的香味。
南楠双手杵在台面上,也眨巴着眼和他对视,她莫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好像之前陈松北也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来着。
正想着,陈松北那笑意浅淡的话音把她拉回了现实:“说好了不叫小名的。”
语气里还有点无奈,听得南楠越发想笑。
“帅帅不挺好听的。”她一边儿忽悠一边儿调戏,“你这名字是外婆起的,要是总不叫的话多让她老人家伤心啊,况且其他人想让我这么叫我都不叫,这是对你颜值的肯定,懂不懂啊你。”
“恩。”陈松北做饭的手没停,稍显敷衍地应一声,完全没听她瞎掰,却也没反驳,只是耳朵有一点红。
这一幕看得南楠有些莫名,搞得好像是她在调戏纯情小男生一样,因为按往常说,陈松北这时候早就拿话把她噎住了。
现在他突然“乖顺”起来,南楠还有点不适应。
怎么说呢,这种奇怪的感觉之前也有过好几次,每一次这种情况的出现似乎都是因为她心情不好或者身体不适,展现出极强或极弱的攻击性的时候。
而陈松北这时就会是一副任她搓圆捏扁的样子,用自己独有的小狗式陪伴法则来哄她。
回味过来的南楠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情绪非常不稳定的“主人”。
她这应该不算虐待吧…
南楠有些心虚地凑到他身边,说话的音调也低了下来:“我帮你弄吧。”
她伸手想要拿厨具,却被陈松北抬起的胳膊挡住,他头也没抬地说:“去和小黑看电视吧,我很快就好。”
南楠偏不依,她现在就想和陈松北待在一起。
“不要,我又不会给你添乱。”她说,“况且这都快十一点了,说好了零点一起过生日的。”
话音越来越低,像是埋怨又像是撒娇,陈松北拿着勺子的手一顿,低头看着那只揪住自己衣角的手,好像上一次南楠这么直白地表达对自己的依赖,还是那个已经过去了很久的夜晚。
这让他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在路上接到程牧的电话,说她在包厢里和一家人起了冲突,那个中年男人有点不依不饶的,不太想让南楠走,非说是她爸,跟魔怔了一样,里面还有一个小孩在哭,场面一度有些乱,他暂时把南楠带出来了,但是她情绪一直不太好,让他赶快过来看看。
他赶到酒吧推开休息间的门看到人,南楠却没哭也没气,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眉眼间有些无措,像个没有家的小孩,不知道谁会来接她,直到看见他,叫住他,抓紧他。
南楠很少和他提及自己的家庭,只有最开始的时候他用了一些过激的方法让她寥寥提了几句。
后来他旁敲侧击地从自己外婆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细节,知道的越多,就越心疼她,也时常不愿意去想她复读的那一年是怎么样挺过来的。
家庭的变故和复读的压力就像是一滩晦暗的泥沼,既缠着她,又变着法的推着她往前走。
他时常后悔,如果当年高考前南楠来找自己的那个晚上,他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就好了,可惜他当时满心满眼被嫉妒蒙蔽,又恨自己是个胆小的可怜鬼,以为她会自此和沈斯俞在国外过他们的幸福生活,跟他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两个人敞开心扉的那晚,南楠和他说自己以前总是想当然的看问题,太幼稚也太讨人厌,可他又何尝不是一样,总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
她字里行间一直在说自己不好,可他知道天底下没有比她还要好的姑娘了。明明自己就千疮百孔,却总是想着来治愈他。
他一直在被她治愈。
沉默半晌,陈松北应了声好。
南楠听他同意了,立刻笑嘻嘻地凑到他身边帮忙,半边身子紧紧挨着他,丝毫不掩饰那份喜欢的心情。
好像他是颗树,那她就是个喜欢抱树的小考拉。
因为时间太晚,两个人只简单做了点吃的,吃过饭收拾完也快十二点了。
陈松北原本想带她到客厅坐一会儿安安静静地等着零点来临,南楠却独断地把他发配到了沙发上,还不让他动,自己却在厨房走来走去准备了好一会儿。
陈松北盯着她的背影,看到她小心翼翼地从冰箱拿出蛋糕,像是知道他在偷看,还转头瞪了他一眼侧身挡着不让看。
他收回视线无奈地摇摇头,却又忍不住在心里想自己有多久没过生日了,被她这样一搞,还真的有点期待。
陈松北摸了摸窝在怀里的小黑,朝后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他抬起手腕到眼前看了看表,默默在心里记着时间。
倒计时数到零,原本明亮的客厅瞬间暗了下来,他眨眼适应了一下周遭的昏暗,缓缓直起身朝那仅有的一处光亮看。
南楠捧着蛋糕朝他这走,暖色烛光轻轻晃动,在她漂亮的脸上留下浅淡的阴影。
“surprise!”视线里,她站定在眼前冲自己笑,“生日快乐,陈帅帅!”
陈松北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此时此刻,只觉得她弯月一般的眼睛比这盈盈烛火还要明亮,看一眼就沦陷。
他垂眼从她手上接过蛋糕,在托盘下轻轻勾住她要撤走的手指,低低地应:“生日快乐,南楠。”
不同于自己体温的热度在指尖蔓延,过电似的,让南楠差点拿不稳蛋糕,她最招架不来陈松北这种突如其来的接触和亲昵。
南楠红着脸把蛋糕推给他,佯装淡定地催促:“快许愿吧,蜡烛都要灭掉了。”
陈松北把蛋糕平稳放在桌上,偏头看她,“一起?”
“好啊。”南楠点点头。
沙发的位置有些高,两个人索性直接围坐在桌边的地毯上,南楠闭着眼睛许好愿,睁开眼睛却发现陈松北早就已经在等她了。
一起吹了蜡烛,南楠忍不住问他:“你许了什么愿这么快就好了,一年只有一次的机会,都不多许几个的吗?”
说完她又补充,“但我就是顺口问问,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冬夜很长,唯一的光源被熄灭,即便是窗帘没拉,客厅也依旧昏暗一片,视觉被剥夺,其余两感就会变得异常敏锐,寂静的客厅里只遗有蜡烛燃烧过后的轻微焦味和那似有若无的奶油香气。
南楠听到陈松北朝她看了过来,安静两秒,他轻声开口:“怎么不能说,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停顿片刻,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许愿,睁开眼,你在我身边。”
黑暗中,南楠有些慌乱地和他错开视线,心跳骤然加快,她似乎明白陈松北话里的意思,却不知该怎样回应才显得自然,又怕是自己会错了意,所以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明明最期待的就是这一天,但真的到了某一时刻却还是会紧张胆怯。
长久的寂静同样也让陈松北稍显无措,他在思考此时此刻到底是不是一个告白的好时机,又或许其实应该再等等,因为她今晚的心情并不好,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会过分依赖于那个离你最近的人,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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