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音默了默:“劝你去孟国公府参宴。”
听见她这么说,谢挽心绪莫名平和了些,面上却仍嗤笑一声:“你还真是生了副菩萨心肠,不仅不顾身份名声为烟花女子义诊,还担心我这个死对头被陛下问责,来这儿好言相劝。”
宋清音并未如她所想那样苦心劝说,只是站在原地淡声问道:“去不去?”
谢挽一噎,语气生硬:“我去那里做什么?白白叫人笑话。”
“你不去岂非坐实了她们的猜测?”说到此处,宋清音顿了顿,“不过她们确实没说错,你的确是因陛下没看上你而心绪难平。”
“……”谢挽别开脸,“有你这么劝人的么?”
宋清音在谢府婢女惊恐的目光中将谢挽从榻上拽到镜台前,按着她在杌凳坐下,用眼神示意下人为谢挽梳妆,平静道:“你是谢家的女儿,自该摆出你谢氏女的气度姿态来。若今日真缩在府里闭门不出,那才叫笑话。”
谢挽看着镜中宋清音那张脱俗的脸默了许久,任由婢女帮自己挽发,半晌蓦地开口:“你为何总爱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生就一颗爱管闲事的烂好心,改不了了。你已忍我多年,今日最后忍我一回罢。”说完宋清音从她首饰匣子里挑出一支珠钗递给婢女,“这支清丽而不惹眼,更合适些。”
婢女看向谢挽,见自家小姐垂眸默许,方接过来为主子戴上。
“为何来劝我?”谢挽捏紧衣袖,颤声道,“你这样矜雅孤傲的人,应最看不起我这般作为才对。”
宋清音点头:“是有些看不上。”
“……”
“但你嫌恶我多年,那时撞见我为湘娘诊治,却并未告诉任何人,亦未出言讽刺于我。”宋清音缓缓道,“只这一点,便足以令我心怀感激。”
谢挽脸上怒意一滞,低头不语。
宋清音见她已想通,便起身告辞,可刚走至门前就听身后谢挽问自己:“你就半点都不难过么?”
她回过头,听见后者继续道:“我是在前几日兄长说陛下有除我之意,才恍悟自己其实更多的只是贪慕陛下的权势。可这些年我看得清楚,你不一样。”
谢挽的声音轻了几分:“旁人不知,我却知晓,这些年你总在暗处偷瞧孟次辅,不过是因他身穿玉袍的模样像极了陛下。”
宋清音怔怔出了会儿神,并未回答,只垂下眼帘,转身迈步离开。
她回到家中,与母亲和几位嫂嫂一同去孟国公府。
路上母亲仍在叮嘱:“不管先前如何,如今孟家姑娘是陛下亲封的皇后,你在娘娘面前万万不可失了尊敬。”
她颔首:“女儿知晓。”
不出所料,皇帝今日果然抽空过来了一趟,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侧身低头,不知同正夹起一根奶酪卷吃着的崔幼柠说了什么,惹得那娇美姝丽的女子俏脸绯红,左右四顾,尔后悄悄伸手拧了他一把。
宋清音当即一愣,还没来得及为胆大妄为的崔幼柠担心,却见帝王被拧之后非但没有半分不豫,反而笑得愈发温柔宠溺,那双清澈好看的眼眸晶亮璀璨,却只看得见一个崔幼柠。
她不由怔然。
自己暗暗倾慕宁云简多年,虽没得到什么结果,但好歹没喜欢错人。
宁云简推行仁政、庇佑百姓,又昳丽修仪、风姿如玉,性子虽疏冷,对心悦的女子却温柔体贴,天底下当真再寻不到比他更好的郎君了。
既如此,也没什么好介怀的。
宋清音恍惚一瞬,正欲收回视线,却在不经意间对上正坐于天子下首左侧的孟怀辞的目光。
想到方才自己竟盯着人家亲妹妹和妹夫看了这么久,她不由觉得有些羞愧,立时与那位芝兰玉树的次辅大人错开视线,不再乱看。
与宁云简一同坐在上首的崔幼柠忍不住疑惑地瞥了自家兄长一眼。
前几日哥哥还说再也不穿玉袍,今日不知为何又反悔了。
兄长与宁云简是一样的人,瞧上去怎么也不会轻易出尔反尔。
……不过宁云简在某些时候也总说话不算话。
想起他那些时候的孟浪无耻,崔幼柠立时沉下脸,摇了摇脑袋,把里头那些画面晃了出去。
今日因皇帝亲至,席上所有贵妇和小姐看出天子对她的袒护与看重,对她的态度便一个赛一个地热络恭敬。
加之不知为何,她往年救济过的贫苦百姓纷纷冒了出来,在大街小巷宣扬她的善行,直至人尽皆知。那些曾因她背弃过宁云简而不满的老臣因此对她有所改观,面上的尊敬也真切了不少。
且前两日还传出有好几个百姓看见孟国公府飞出一只金凤,在国公府上空盘旋一圈方离开。是以京中议论纷纷,都说她是天定凤命,乃上天赐给明君的贤后。
至此再无人说她半句不好。
崔幼柠心中生疑,待送走宾客,便将宁云简拉至无人处:“是你散播的谣言么?”
“不是,”宁云简薄唇微动,“朕只是命人说了些实话。”
崔幼柠看着眼前俊美无双的帝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沉默下来,环臂上前静静拥住他。
宁云简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朕有些等不及了,便又拨了三百宫人去办你我的婚事。婚期可挪至十月廿十,阿柠可愿提前三月嫁朕?”
怀中之人闻言捏紧了他的衣袍,将脸埋在他胸膛上,闷声“嗯”了句。
“婚期能提前,你兄长也出了不少力。他将孟家名下的绣庄里的绣娘尽数送入宫中,与御衣司一同绣制你我的喜服,金玉铺子的巧匠也全送来了。”宁云简弯了弯唇,“朕还以为你刚回孟家,你兄长会设法多留你几月,没想到他竟这般识大体。”
崔幼柠不禁哑然。
兄长果然是位能臣,为能让她早日嫁进宫,还真是煞费苦心。
宁云简不能陪她太久,好在明天便又是蛊毒发作的日子。他勾了勾嘴角,抓起崔幼柠的皓腕低头咬了一口,嗓音低醇:“明日上午,朕在紫宸殿等你。”
崔幼柠立时羞红了脸,催促他快点走。
宁云简任由崔幼柠用手掌抵着他往前推,偏头轻轻一笑,压低声音对她说:“阿柠现下催朕快点,明日就别再哭着求朕慢些了。”
“……”崔幼柠气得狠狠拍了下宁云简的后肩,惹得他又笑了好一阵,笑声低沉悦耳,挠得人心口发痒。
崔幼柠望着眉眼里俱是笑意的宁云简,不由愣了愣,一颗心忍不住变得柔软,手指紧攥着玄色衣料,没有再继续推他。
宁云简收了笑,垂眸看她许久,轻声问:“舍不得朕走?”
崔幼柠没说话。
宁云简见她默认,心中爱意翻涌成海,再顾不上许多,立时低头重重吻了上来。
崔幼柠艰难挣开:“别……”
“朕只亲一亲你。”宁云简哑声保证,抱着她在亭榭的长凳坐下,紧拥着她加深这个吻。
崔幼柠坐在宁云简腿上被他吸吮含咬着,半点都动弹不得,心中叫苦不迭。
她知晓宁云简受不得她半点撩拨,所以这些时日不敢多说情话,但今日她只是稍稍表现出一丝不舍,便已让宁云简欢喜到难以自持。
若非这是在孟府,她此刻定然已被剥干净了。
被吻到神志恍惚时,她终于被放过,耳边传来宁云简低哑的声音:“阿柠,往后要一直陪着朕。”
偶尔梦回那一段失去阿柠的时日,那般真实而清晰,如在昨日,他痛苦崩溃到冷汗浸湿寝衣,好在噩梦虽难以摆脱,却终会醒来。
但他也知自己如今愈发深陷沉迷,对阿柠的瘾已重到近乎疯魔的地步,若再失去阿柠一次,定会比一年前还痛苦百倍。
崔幼柠懵懵抬眸应道:“我自然会陪你到老。”
宁云简满意地抿了抿唇,伸手为崔幼柠整理衣襟,顺便不动声色地检查她脖颈上是否有吻痕,见那里白腻如玉,只是覆了一层被欺侮过的薄红,片刻后便可消去,方放下心来。
若是刚刚他不小心在显眼处留了痕迹,阿柠定会哭鼻子。
因宫中还有政务等着,他如往常般叮嘱崔幼柠夜里早些安歇后便起身离开了。
翌日早晨,崔幼柠换了身湖水蓝的裙衫,被女影卫扶上了进宫的马车。
昨夜崔幼柠连着做了好几个梦,而女影卫和栩儿得了宁云简吩咐,即便在这种时候也不敢吵扰她睡觉,所以她今日起得晚了些,到紫宸殿时宁云简已疼了好一会儿了。
她愧疚难当,一边为宁云简拭汗,一边小声道歉。
宁云简笑着摇头,熟练地解开她的裙衿。
隔了几日没同她做这事,宁云简今日便折腾得久了些,将她摧折成多种姿态,来回反复地欺负。
她在自己的哭声中听见宁云简失神迷魂间的喃喃自语:“这么多回了,竟还能咬得这么紧。”
“她怎能叫得这么好听?”
“又想逃……若铐住她的手,也不知要几日才能哄好。”
崔幼柠:“……”
她羞怒至极,挣扎得愈发厉害。
宁云简单手将她制住,用那根素绸裙衿一端绑住她的双腕,一端捆于床架。
崔幼柠再也无法抵抗半分,当即气得大哭,却听他软声哀求:“阿柠,朕好疼。”
望着他苍白如雪的俊脸,崔幼柠终是止了哭,抽噎着任他索取。
中间宁云简停了小半个时辰,喂她喝了碗粥,又捏着她的手看了看,确认她的手腕没被磨伤方松了口气,再次分开她,继续欺了进来。
这个混账!
崔幼柠心中愤恨不已,捏着拳头暗暗诅咒下一世他来做女儿家,自己当男人,也叫他尝尝自己此刻的滋味。
待得天边第一缕晚霞现出,崔幼柠才终于上了回府的马车。
女影卫默默别开脸,方才姑娘上马车时双腿发颤,连抬足都艰难,却怎么也不肯被陛下抱上去。而陛下遭拒后半点不恼,而是近乎讨好地柔声轻哄。
她是成过婚的人,自然知晓这是怎么回事,却难免震惊错愕。
自己追随陛下多年,从前只道主子不思淫.欲,哪想过自己还能见到今日之景。
女影卫啧啧感叹,原来再如何出身尊贵、清冷端方的人,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都会难以把持。
第42章 好热
昨日歇了整整一天, 崔幼柠身上被马车碾过一般的酸痛感才缓解得差不多,但那些痕迹怎么也要两三日才能消退。
伺候崔幼柠沐浴时,栩儿瞥了眼主子身前雪白柔圆之上暧昧至极的指印和吮痕, 顿时羞红了脸, 怎么也不敢想象那般威严冷然的帝王私底下会对自家小姐做出这种事。
这十八年来孟国公府月月初一都会去五鸣寺祈愿崔幼柠回家,如今她已归府,便得去佛寺还愿。
今日原该孟国公夫人陪崔幼柠一块去, 但母亲身子不爽利, 崔幼柠便换了身柔粉色交领襦裙,腰间用素衿一束, 缀以一枚白玉, 再于外头披件雪色薄氅,自己带上女影卫和栩儿出门了。
为保无虞, 国公府派了三十个精壮侍卫保护崔幼柠,再加上天子派来的十个武艺极强的御前侍卫, 出门时瞧上去阵仗颇大, 所到之处行人纷纷避让。
女影卫见崔幼柠神色复杂, 忙解释道:“姑娘莫怪, 您如今是陛下的未婚妻,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您,陛下也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
她不敢想象, 若姑娘被敌国奸细掳去了,陛下会变成什么模样。
崔幼柠以手支颐, 幽幽一叹。
五鸣寺在西郊,路途稍远, 需一个半时辰方能到,崔幼柠便靠在栩儿肩上小憩片刻。
半梦半醒间, 马车剧烈颠簸几瞬,蓦然停下。
女影卫立时握紧剑柄挡在崔幼柠面前,扬声问外头的人:“出什么事了?”
那四十个护卫给了崔幼柠莫大的安全感,是以她虽被惊醒,却并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只睁着一双惺忪睡眼静静等着回答。
一个御前侍卫策马至侧窗外,恭声道:“姑娘,马车的后车轮被磕坏了。”
崔幼柠“唔”了声,下去绕到车后看了一眼,见那车轮破损严重,便扭头对女影卫说:“那我们骑马去罢。”
那十个御前侍卫个个骑马,只需腾出两匹来让她们骑便可。
女影卫为难地看了眼崔幼柠:“今日天冷,姑娘又畏寒,即便窝在薄氅里被属下带着骑马到寺中,也难保证您不会挨冻。
崔幼柠有些无奈:“不必这么小心,我不会有事。”
女影卫却不敢不小心,毕竟若这位祖宗真受了寒,她都不知该如何同陛下交代。
那十个御前侍卫也是如此作想,当下便请崔幼柠稍候,他们派出两个人骑快马就近买一辆马车回来。
但再快也得小半个时辰才能回来。御前侍卫忐忑地看向崔幼柠,生怕她不高兴。
崔幼柠朝他们含笑颔首,同意了他们的提议。
她知晓若自己真生病了,就算软语求得宁云简别责罚这些人,祁衔清私底下也会狠骂他们一顿。
恰在此时,一辆精致华贵的马车经过,在近处停了下来。一只白皙的手掀起帘布,窗后随之露出张清丽的脸庞来:“崔……孟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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